周迟深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和那些狐朋狗友整日沉迷在纸醉金迷里,任周柏山怎么打骂也不愿清醒。

“后来,我喜欢上一个女生。”周迟深陷入悠远的沉思,语气幽然,“跳芭蕾的,很漂亮,那天我在台下看她跳舞,她眉眼这么一展,向我看过来,那一刻,我觉得我对她一见钟情了,想为她变得更好。”

乔初意没想到周迟深还挺浪漫,忍不住问:“那她现在呢?我怎么没见过?”

他自嘲一笑:“想我周迟深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居然看走了眼,她一边对我欲拒还迎,却又暗地里搭上别人。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后来为了发泄怒气去飙车,摔伤了腿,知道我有可能成为残废,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什么人啊!”乔初意火冒三丈,替他抱不平,“周迟深,你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周迟深不太在意:“那是以前,都过去了。”

“现在一切都要好起来,”他舒口气,语气变得轻快,听起来是真的开心,“我爸妈在考虑复婚的事儿,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有家了。”

乔初意也由衷地为他高兴。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周迟深问她,“以前我觉得一见钟情是喜欢,现在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乍见觉欢,久处仍怦然,”他眼里闪着星光,似乎想看到她心底,“这才是喜欢。”

初见乔初意,只觉得她直率有趣,明明并非拔尖的漂亮,却总是神采飞扬,令人移不开眼,和她待在一起,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变得开心。

她表面上看起来柔弱,不爱较真,但其实又有着强大坚韧的内心。

无论看多少眼,都觉得心动。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乔初意惊叹地抱拳,感同身受,“今天的你简直是个诗人。”

周迟深淡淡地笑了。

他知道,乔初意的那个“略同”,来自薄昭浔。

夜色里有隐隐约约的光影,清脆的虫鸣此起彼伏,周迟深的声音似乎裹了一层雾气,他认真地说:“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小心翼翼,心里就此藏着一个秘密,怕别人看穿,却又想让人看穿。”

“如果她会开心,我就会对她表白;如果她觉得是负担,那我就只暗恋她。”

乔初意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拍他的肩膀:“老哥,太悲伤了啊。”

周迟深看着挤眉弄眼的乔初意,像个女流氓,忍不住笑:“小乔,希望你永远不要变。”

不要变。

不要尝到生活中太多的苦。

“当然了。”乔初意漂亮的眉眼飞扬,“奇变偶不变,小乔不会变。”

两人相视而笑。

远处响起钟声,长鸣击破寂静的夜晚,周迟深突然伸手,把她的头扳正,让她目视前方:“送给你的惊喜。”

三响钟声落,就在那一瞬间,整个古镇蓦地亮起近千盏灯笼,到处是光芒点点,闪闪涌动,宛如璀璨的星河倾覆,天地也黯然。

那光温柔,那星缱绻,那景难忘。

乔初意看着周迟深为她准备的惊喜,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周迟深靠过来,拉过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极君子又克制的拥抱,如蜻蜓点水。

“小乔,谢谢你,我今天特别开心。”

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开心过。

“周迟深,”乔初意仰头,目光澄澈,“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很重要的朋友。”

“你会遇到很好很合适的女生,她让你对余生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你要相信,然后等一等。”

周迟深一直挂着温和的笑,脊背笔直地立在那里,看着她,倾听她的每句话。

有时候她太聪明,倒是希望她能傻一点,说不定还能让他抱有一点点幻想。

小镇的月色迷离,灯火沉浮,他们明明离得很近,周迟深却如同置身于孤寂的海洋,与唯一的灯塔渐行渐远。

“好。”他修长的手指叩在栏杆上,发出细微的响声,“那我就等一等。”

她是不会凋零的花,开在他的生命里,让他近近地看,远远地欣赏。

可是也只能如此了。

有些人,从相遇之日我们就知道不免别离,因为毫无希望,再喜欢也开不了口。

那就换一种方式陪伴她,希望她这一生,平安顺遂,所愿皆如意,其所爱之人,爱她更深。

Chapter09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这一年的夏天好像格外长,开学时分明已入秋,但天气仍然热得密不透风。

寝室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乔初意和秦皎皎睡在同一边,另一边的两个女生,齐刘海笑起来弯着一对月亮眼的是辛渝,正围着桌子认真地给葡萄剥皮的叫何晴夏。

四个人都不是C市本地人,乔初意和秦皎皎都是自己来报到,家长没有来,何晴夏和辛渝的父母为了赶在当天回去,在寝室待了不久叮嘱女儿两句话便离开了。

何晴夏剥好的一小碗葡萄,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她招呼她们三个:“赶紧的,咱们分吃了。”

一句话打破还有些束手束脚的生疏。

女孩子的友谊来得格外快,四个人边吃葡萄边做简单的自我介绍。吃过水果洗了手,大家齐心协力地套好每个人的被罩,顺便打扫了寝室的卫生,勾肩搭背相约着去吃晚饭。

晚饭吃得很简单,她们每个人买了杯豆浆,点了两个菜,辛渝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水煮蛋,一人分得一个。

“开学快乐。”秦皎皎举杯。

“以后多关照。”

四杯豆浆煞有介事地碰在一起,邻桌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们。

“大学第一天感觉还不错。”熄灯后,乔初意给薄昭浔发短信。

他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今天太忙,没能过去找你,还习惯吗?”

“习惯。”尽管他看不见,乔初意还是猛点头。

薄昭浔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低低的,似乎每一个字都要钻到她的耳朵深处:“等忙过这两周就去看你,可以提前想好吃什么,多远都带你去,随便吃。”

“真的吗?”提到吃,乔初意兴奋起来,把头裹在被子里,小声说,“明天一整天都闲着,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好久没见他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翻江倒海的想念更加汹涌,根本抑制不住。

薄昭浔顿了下,似乎仔细地思考了片刻,才说:“不行,两个学校之间的线路稍微有点儿复杂,你就算打车过来也不行,过一段时间再说。”

“那好吧。”乔初意郁闷地说。

他又叮嘱她几句,让她军训时涂好防晒霜避免晒伤,不要吃不健康的食品,担心打扰到她休息,很快收了线。

“小乔,”秦皎皎噌噌地从隔壁床爬过来,掀开她的被子,促狭地问,“和我们薄神打电话呢?”

“热死了,别靠我那么近。”乔初意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