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之前,只遇到过一个男人,我应该算是爱过那个男人,但是后来那个男人背叛了我,和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结婚了,我原本心怀不甘、还想玉石俱焚,是他解救了我。”

“我从小失去了至亲的爱,曾憎恨我的父亲长达十多年,用尽每一分力气给我父亲难堪,后来我的父亲去世了,是他帮我宽恕了我自己,也让我宽恕了我的父亲。”

“他给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人给过我的,包括我之前的那个男人,任何人都没有给过我这些。”

“其实我从最开始就明白他是个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从他身上看得到光芒。”

“但是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我也知道,我应该要离开他,去寻求一个所谓更【安定】的人,因为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后来,他离开我了。”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故事说到这里,应该算是结束了。”

列侬看着她,眸色平静而幽深,倒映着远方夜晚的山脉。

她回望着他,半晌,轻轻解开了自己衣服领子的扣子。

然后,她慢慢将自己佩戴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拿了出来。

终于,他的眸色在落到那条项链上时,逐渐变得深不见底。

她沉默下来,他也不发一词。

四叶草形状的项链在黑夜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倒映着雪色的时光流转。

“很漂亮,对不对。”过了不知多久,她轻声开口。

他没有说话。

祝静收起项链,转过身与他擦肩而过,折返回了医院。

这一天的深夜,她从躺下来开始,就一直觉得心悸。

呼吸并不舒服,心中也一直慌神,她平躺着,听着屋外的风声,闭着眼睛,始终睡得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

睁开眼,她看到了列侬黝黑如夜空般的眸子。

他站在她的床边微微俯身,他握着她的手臂,静静地看着她。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却在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眼睛里的意思。

她沉默地起身,穿上外套,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等来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了。

彭然、徐戚烨以及罗医生他们,全部都聚集在手术室外,罗医生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而彭然的眼角还挂着未褪去的眼泪。

“病人家属的电话没有接通,根据病人生前的口述,这里应该只有你能够代表病人家属,”主刀医生拉下口罩,看着祝静,“病人冯毅由于突然发生严重颅内大出血,抢救无效,在今天凌晨3时25分停止了呼吸。”

整个走廊里连风声都静止了。

听到这句话,彭然原本静止的眼泪再次悄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徐戚烨站在她身边,伸出手,将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罗医生背过身去,很快,传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尽人事,听天命。”

片刻静默后,祝静的声音平静得吓人,“谢谢你,方医生。”

方医生叹了口气,朝他们点点头,疲惫地离开了。

“你们都回去吧。”

她此时转过身,看向其他人,“彭然、徐戚烨,你们都回宿舍去,罗医生,你快回家,你女儿还小,晚上如果醒来看到你不在会害怕的。”

“冯校长的户口不在这里,明天我会去派出所了解后续事宜的处理。”

她自始自终,都冷静地说着话,目光清明而澄澈,“现在是凌晨,干不了任何的事,聚在这里也没有用。”

她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

说完这些,她转过身,慢慢地朝医院外走去。

……

今晚的夜空里看不见星辰。

祝静坐在医院外的石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

过了一会,列侬来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冯校长以前是一位非常有才学的大学教授,他的太太去世后,他就一个人来到这里,建立了岭站中学,一呆就是二十年,义务教育山区的孩子,陪伴他们成长,如同他们的家人一样照顾他们。”

她看着夜空,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慢,“而他的子女都在国外生活,很少来关心他,在我和他相识的这些年里,也从来没有来看望过他,我知道他想念他们,但是他从来不说,每一天都将自己的全部心血投入到这所中学的每个孩子身上。”

“在这七年间,我无数次的情绪波动,崩溃,痛苦,绝望……但是只要来到这里,来到他和孩子们的身边,我都会觉得哪怕我被所有人抛弃,都会有这个地方是我的归宿。”

“他不是我的家人,却甚过我的家人。”

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一直都活得自私而心安理得,从不知感恩与回报。

但是这个世界上依然有不少人,自始至终不求任何的回报,愿意用自己一生的热忱,而换得他人的快乐与幸福。

“祝静。”此时,列侬在一旁低声开口。

他伸出手,将她的肩膀朝自己的方向侧了过来。

她的脸庞上依然没有眼泪。

“我到现在都还不觉得他已经离开我了,”她的眼睛空空洞洞的,“就在昨天,我去病房里看他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他想要一个照相机,让我去买来给他,他说,他之后如果能够下病床,他想要拍些照片,让我贴在小黑板上给孩子们看。”

“他给了那么多人希望和力量,为什么他自己却先要放弃呢?”

她的手掌渐渐握紧,“为什么他不再跟死神多抗争一会呢?为什么他要先认输呢?为什么呢……”

“他明明知道我不想他那么早离开我的,我多希望我今后能不再让他担心了,我多希望他能亲眼看到我获得幸福的那一天。”

“他对我比对他自己儿女都要好啊……”

“列侬,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我,接纳我,宽容我了。”

“再也不会有了。”

列侬看着她的脸庞,他的瞳孔轻轻地颤抖了两下。

在这一刻,在这个安静到窒息的深夜,他终于像是彻底地放弃了什么。

下一秒,他朝她伸出了手。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一点一点、将她慢慢地拥抱到自己的怀中。

“我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刻,自怜自哀我的命就是孤星蔽日,任何与我有关的人,终有一天都会离我而去……可是,我已经不会再这样想了。”

“无论遇到多少能将我打垮至地狱、让我伤心痛苦乃至绝望的事情,我依然都不能失去爱的能力。”

她靠在他的肩头,眼眶终于慢慢变得微热起来,“这是他在昨天,在他去世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列侬,我还可以爱吗?”

我还能爱吗?

……

她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他松开了她。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的脸颊上。

她感受到他冰凉的脸颊和温热的手掌,感受到他靠近自己、低头吻住自己嘴唇时微微的颤抖。

那是可以灼伤她心口的温度。

列侬在反手关上屋子门、拉开灯的那一秒,就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像是彻底卸下了浑身坚硬的盔甲,仿佛软若无骨,被他推至在木质的桌子旁,她单手扶住桌沿,任凭他没有任何前戏地一下一下硬来。

“啊……”他的力道太重,硬生生地凿开了她多年未有的生涩,欢愉和痛苦从她的身体内迸发,像是燎原的星火。

因为背对着他,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一声声急促而粗重的呼气声靠贴在自己的耳边。

有几下他要得太深,她觉得自己的心窝都被顶痛了。

“等……”这时,她喘息着伸出手,挡了挡他的胸口,然后她让他从她体内出来,转过身来面对他。

她看着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和胸衣,扔在了地上。

他冷峻漠然的脸庞上浮着因为激情而显露的汗水,那双幽深得仿佛能让人燃烧的眸子、此刻正牢牢地锁定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让我看着你。”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对他说,“我想看着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孟方言,她还能爱吗?

大船好吃么

第40章 第三十八夜

第三十八夜

**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列侬的目光几乎变得如黑曜石一般发亮。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再次挤进了她的双腿之间。

在接下来的整个过程里,她一直看着他。

她喘息、呻|吟、因为极乐而浑身发颤……但是她的眼睛却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

她看着他用力地进占自己,看着他抿着薄薄的嘴唇,看着他不知疲倦地要她一次又一次,看着他将灼热的液体倾洒在她的腿根处。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等他终于愿意停下来时,他低喘着靠近她的耳朵,哑声道。

她没有说话,反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性感的下颚。

他浑身一颤,感觉双腿间的灼热已经要将自己逼成困兽,“……祝静,你疯了么?”

她微微一笑,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拉过他敞开的衣领,让他的脸庞贴近自己的锁骨,“嗯,不要让我有力气说话。”

他的目光牢牢盯着她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灼烧出洞。

“怎么,”她勾着嘴角,“难道你不要?”

片刻后,他目光轻闪,扬手脱下了自己敞开的衬衣。

……

在身边的人沉沉睡去后,祝静翻身下床。

他们结束的时候,天色其实已经逐渐开始发亮,即使双腿软得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她依然咬着牙,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拾起来、穿了上去。

穿好衣服,她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他这一觉似乎睡得很熟,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来。

深深地看了他的脸庞一会,她迈出步伐,朝屋外走去。

一路来到宿舍的区域,她走到其中一间,敲了敲那间宿舍的门。

敲了两下后,门很快就从里被打开了,徐戚烨握着门把手站在屋内,看到是她,露出了一个稍微有些复杂的表情。

“不请我进去?”她看着他。

徐戚烨眯了眯眼,依然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外。

“屋里有人。”她平静地说,“是彭然。”

他沉默片刻,并没有否认,俊逸的脸上慢慢扬起了一抹平时总带着的玩世不恭的笑。

“我会帮忙保守秘密。”祝静此刻轻轻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徐戚烨歪了歪头,“我猜,你是有求于我?”

“的确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她耸了耸肩膀。

他笑了,“祝静,我觉得我从最开始就小看了你。”

她不置可否。

“说吧。”徐戚烨这时走出屋子,轻轻地关上了门,“你要我帮什么忙?”

#

等列侬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自然的光线所笼罩。

过了两秒,他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床下是铺满一地的凌乱衣裳,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部分已经不知所踪。

他的目光一凌,整个人陡然清醒了。

走出屋外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眉头微微地簇了起来。

大步走进医院,他沉着脸,直奔科室。

“你有看到祝静么?”打开科室的门,他开口就问正在桌前写医嘱的徐戚烨。

徐戚烨抬起头,“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看见,我猜测她可能是去县里办冯校长的事情了。”

列侬听完徐戚烨的话,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合上科室的门。

出了医院,他直接开车前往了县里。

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眉头始终紧锁着。

把在县里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走了一圈,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可他却依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打她的电话,她的手机是关机的状态。

他的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致,抬手就拨了徐戚烨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立即问道,“祝静回来了吗?”

“没有,”徐戚烨回答,“一直没回医院,也没回学校。”

挂下电话,他的脸色铁青。

回到村里,他分别去医院和宿舍走了一趟,她都不在这两个地方。

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碰运气一般朝学校的后山上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见孩子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坐在一起,往日热闹欢喜的气氛今日荡然无存,空气中只有压抑的哭泣声。

而那个圆圈的中央,居然正是他四处奔波找了一天的人。

他站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看着她拥抱着孩子们,耐心地低声说着安慰他们的话。

为了照顾孩子们的情绪,从冯校长住院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告诉孩子们,冯校长只是去医院做检查,待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可是现在冯校长去世了,谁都无法狠下心再欺瞒这些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每一个孩子脸上都挂着泪珠,和冯校长感情最深的小友整个人抱着膝盖半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是他知道,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那个正在安慰孩子们的人更难过痛苦。

不知等了多久,祝静终于在他的视线中起身,带着孩子们走下山。

她在起身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可她的目光在昨夜后丝毫没有变化,几乎只在他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秒,就离开了。

等她安置完孩子们,他独自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着她在黑夜中朝自己走来。

“我找了你一天。”他的声音里听不出高低。

她走到他的面前,说,“我一直都在后山。”

他顿了顿,“徐戚烨说你不在学校。”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我让他这样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