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华需要师门的投资,所以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加入琼华团队,在他看来正是一条证明价值的捷径。这百年修行,他的实力不算多强,可百年奋斗积累的经验却非同小可,比起那些天才的师弟师妹,他虽然实力上有所不如,经验却足以弥补。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琼华团队中拥有一定地位。对于这来之不易的机遇,罗斯华万分珍惜,所以格外见不得同行的师弟无所事事。

在他看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宝贵,空气中充斥着名为机遇的气味,哪怕是被金玉城派往鸡肋之地,他仍坚信自己能有一番作为。

一定能成的,自己绝不会永远这么碌碌无为修行一道,并非一切都在最开始就由上天注定,自强不息,坚持不懈,总会获得回报。

诚然自古以来飞升者大多是天才横溢之辈,可难道庸人就无出头天?

是有的,虽然稀少,但以平凡之资平步青云的人仍是有的,虽然稀少,但希望并未断绝。

而前人能做的,自己为何不能?只要抓紧一切机会,逆天改命总有一线希

虽然只有微薄一线,如同即将沉入夜幕的残阳,可是……只要自己抓得住

罗斯华微微皱起眉头,将手伸向地平线上,仿佛已将一切都纳入掌控之中

然后,他忽然觉得掌心好痛,钻心地痛。

是自己想得太多,道心不稳导致功法反噬?

一瞬间,罗斯华心中涌起无数猜想,他以平凡之资走到今天,行险不可避免,而其中副作用随时可能翻涌上来。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误,掌中痛楚并非源自自身,而是外力。

外力之下,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分成两半了,鲜红的血液从截面处喷涌出来,骨骼和筋肉清晰可辨。

同时,自己的视野,也仿佛从中断开,左右分明。

在黑暗笼罩下来之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灰色的脑浆。

“敌方赤侯已清除。”

虚空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唯有出声者自己能够听到。

而后,同样冰冷的声音响起。

“全军突击。”

第四十九章:我有无穷欲火

金玉城边陲重镇失守,方圆千里之地被敌军长驱直入,战火燎原。

已经有多少年金玉城未曾有过在本土的战争?已经有多少年,金玉城的人们不曾亲眼目睹战火?纸醉金迷多年,还有谁记得先祖披荆斩棘?

战火燃至,金玉城措手不及,怒焰谷所经之地未经战争动员,全无抵抗之能,金衣军团主力被安置在边境之地,无暇回身。而机动兵力出阵迎敌,却屡战屡败。

怒焰谷的奇兵气势如虹,势不可挡,他们在金玉城境内反复撕扯,令金玉城举国震荡,前线士气动摇,战事屡屡失利,几乎是转眼之间,金玉成与怒焰谷的战局便打破僵持,向着本趋于弱势的怒焰谷倾斜而去。

同一时间,金玉城境内风声鹤唳,而金玉城高层更为之惊惶。

惊惶,不是来自于那支在境内神出鬼没的蛮族军队,而是来自高高在上的金玉城主,哪怕远在主城之外的人们,都能感受到一股惊人的煞气,令人心惊胆战。

连战连败,已经让那位至尊的君王对手下人感到不耐烦了。

金玉城,高居云端之上的缥缈府城,端坐在王座上的君王俯瞰着万阶石阶下,跪伏的群臣,冰冷的目光令群臣如芒刺在背。

君王不必开口,便令下人们噤若寒蝉,但胆战心惊之下,却不得不打破沉默。因为君王不需要无用的臣子,而此时最需要证明自己价值的,则是领军的将军。

“怒焰谷这支奇兵的确出乎意料,但数次交战,他们的损失也相当惨重,而且情况暴露无遗。他们眼下总共只有不到千人,多半带伤。更致命是补给不足,只能以战养战,加之在金玉城境内水土不服,非要大量补给才能维持战力,这就使得他们无一刻能停歇下来。何况他们看似潜伏在暗,但在我国境内,一支蛮族军队想要彻底潜藏谈何容易?只要假以时日,必能引诱他们露出破绽。我方军力仍然远胜怒焰谷,届时……”

“假以时日?”

石阶上,王座中的人冷冷地打断了下属的滔滔不绝。

“……是。”迎着君王的目光,将军强撑着战战发抖的身躯说道,“敌军是怒焰谷精兵,又有火灵相助,能力诡异,我军虽然擅长堂堂正正交战,对他们的偷袭却防不胜防……除非,划定区域,坚壁清野,以大军围困,那么无需多久就能将他们逼入绝路。”

将军话音刚落,一道天光降下,金灿灿的光柱宛如天罚落在将军头上,这位金玉城百万士卒的首领竟不能挡,一声惨叫,继而浑身骨骼噼啪作响,七窍喷血,已被镇压住了。

“笑话。”

金玉城主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石阶之下。

“为了一群卑微蝼蚁,便要坚壁清野,将我金玉城堂堂繁华付之一炬?一个怒焰谷便如此,若其余三方再联手,难道要我金玉城境内处处焦土?一个火灵便令你张皇失措,用出自损战术,若是四灵齐聚,你要以何抵挡?要我献上头颅以乞和么?留你这等庸人在帅位上,简直是笑话。”

说话间,金色光柱变得更为炽烈,被镇压的将军却连惨叫也叫不出了,他空有一身本事,在君王面前仍是不堪一击。而他身边,虽然尽是高官显贵,个个身手不凡,却无一人胆敢,有能力来搭救他。

然而就在将军自以为必死时,一只有力的手掌却出现在视野中,宛如遮天蔽日的乌云,挡住了金光,也卸去了君王的镇压之力。

“够了。”

随着淡淡的一声够了,君王镇压的金柱被来人单手撑起,分毫不能落下。

场上所有人都认得他,金玉城一方的金行血灵,名唤江流,有排山倒海的神力,除了至尊无敌的金玉城之王,全境上下无人是其敌手。

“敌人是战阵之王,无论单打独斗还是列阵厮杀都是此界最强级数,单靠你的金衣军团怎么也不可能敌得过。敌人是雄狮是猛虎,你手下却只是绵羊白兔,就算将他们生生逼死也无济于事。”

说话间,他单手支撑金柱,虽然话音不乱,可浑身骨骼爆鸣,脚下的白石板也在无声的龟裂,显然那位至尊的君王对血灵的冒犯并不宽容。

江流却不慌不忙:“想要对抗这等精锐,就唯有针锋相对出动精锐。你的金衣军团不够看,但你手上并非没有其他的牌可以打,问题是,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此界的五灵争霸之战有其格局,血灵代表个人战力的巅峰,血灵之主们则拥有庞大的势力。金玉城势力此界最强,百万军团在正面战场上足以碾压任何血灵,但反过来说,若是血灵不与其正面交战,就算雄兵百万也无用武之地。

金玉城同时还拥有最强的血灵,琼华的盛京团队不依靠任何人相助,便能一次奇袭重创叶水河和永恒树的领袖。如今团队纵然遭受重创,实力仍是此界第一,只要善加利用,没有解决不掉的敌人。

问题是,金玉城打算冷藏这手最强王牌到什么时候?

“好,你一心求战,我就给你机会。”

说话间,金柱消散,而巨力骤然消失,江流身不由己,踉跄数步,颇为狼狈。但他却喜上颜色:“这么说,你同意解封金灵之王?”

与军皇山首席为敌,江流其实毫无把握,他能带领团队奇袭斩子夜,奇袭周沐沐乃至奇袭王陆,却绝无可能奇袭项梁。对方是真正的战争奇才,他在盛京仙门所学的一切战争之道在对方眼中都如小儿的游戏。

至于以实力硬拼和军皇山首席硬拼?这个笑话实在一点都不有趣。

项梁之强,在江流看来甚至超过了王陆,如果说此界五灵争霸有谁能真正稳赢项梁,唯有琼华。

唯有盛京的首席弟子,才拥有压制一切的绝对实力。以今日琼华仙子的力量,一旦全力释放可以横扫此界一切敌人,其余门派首席就算联手也难有太多胜算。可恨这仙梦之境的设计,却让琼华在进入此界的第一时间就遭到封印,金玉城主以手中半数血符为代价,布下森罗殿堂,将琼华牢牢压制住,半点空隙也没有漏出来。

没人知道这位此界至尊为何天然就对血灵怀有敌视,但开局不利,盛京人也唯有坚持前行,他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让金玉城接纳了其他的盛京修士。虽然琼华被困,可江流等人却好歹腾出手来。

而此时,无论是项梁、斩子夜、周沐沐……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布局。

绝对的优势简直被完全逆转,而当江流以为盛京终于可以放开包袱全力施展的时候,金玉城主却再次让他失望了。

“没有金灵之王,只有你们。”

江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

“你既然自信满满能战胜火灵,那便去吧,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之后我要你提着火灵的头颅来见我。”

江流不可思议地望着万阶石阶上,隐藏在朦胧光芒中的金玉王座,这位至尊君王到底在想什么?先是杀戮臣属,而后又逼迫他的血灵去送死

是因为他真的半点都容不得冒犯?还是金玉城的至尊地位已经让他忘乎所以?还是……可无论如何,江流断然没有依言送死去的道理

金玉城主却冷冷说道:“若是做不到,便休想再见到金灵之王。”

“什么?”

“我手中血符还有一半,若是倾数而出,森罗殿堂将永无解封之日。”

“永无解封之日?他是这么说的?”

森罗殿内,琼华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没错,那个混账东西就是这么说的……妈的,怎么遇上这么一桩货色?

江流怒意沸腾却无从发泄,壮硕的肌肉紧绷着,就连他那上品法宝级的贴身软甲都快被他撑裂了。

然而琼华却轻轻笑了起来:“不是很好吗?”

“很好?师姐你这是怎么说?”

琼华说道:“他出题,咱们来解题。他要你十日内战胜火灵,那就赢给他看吧。”

江流苦笑:“师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有那本事,何至于苦恼?”

琼华说道:“以你之力的确不足以抗衡项梁,但若是加上叶水河之王又如何?”

“叶水河之王?那个异数?”想起那日酒宴上的突袭,江流仍有些不寒而栗,阿夜的血符神枪几乎成为他的梦魇……五灵争霸,血灵之主通常不擅长个人征战,偏偏阿夜却是单挑之王,单打独斗,就算不出血符神枪也不亚于他,若能相助,的确如虎添翼。

“可是,如今那三家联盟与我们为敌还来不及,怎会助我们去抗衡怒焰谷

琼华又笑了,只是这一次,那绝世容颜下的笑容,却让江流有些隐隐发寒

“若是怒焰谷主动挑衅叶水河,以那位的性子,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师姐,怒焰谷的人虽然智谋不足,却没蠢到和金玉城全力开战时再填一条支线吧?”

琼华笑容依旧:“他们此时和金玉城全力开战,难道是自己愿意的吗?”

江流一愣,随即意识到:“师姐你是说……”

“斩子夜能驱虎吞狼,我们何尝不能效仿?”

“这”

“上次你们奇袭令永恒树的圣叶身受重伤。我想,这对于怒焰谷而言应算天赐良机。木生火,若得木灵之力,怒焰谷便真的拥有抗衡金玉城的实力了。

“师姐……”

“军皇山兵法向来世所难料,这支在金玉城境内肆虐的奇兵便可以为证,在他的指挥下,怒焰谷做出任何事都不稀奇啊。”琼华说着,抬起头来,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江流。

“下面唯一的问题是,江流师弟,这些年长老们要你修养城府,不可轻易动怒。不知……你还是否发得出火来?”

第五十章:吾妻子汝养之

永恒树,圣叶居所。

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的空间,永恒树的领袖还在这棵参天神树正中位置,拥有一个树洞。

洞内凝聚神树精华,木行灵气浓郁宛如实质,且四壁经万年淬炼坚不可摧,是最佳的修行场所。

莎曼生性喜静,她的修行多以冥想为主,通常非要深思熟虑过才会付诸实践,这树洞传承到她手上多年,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不传出声响。

然而现在,洞内宛如滚雷阵阵,饶是洞外有多层阵法消除声音,仍有少许泄露出去,令永恒树的住民为之侧目。

“…又错了,这道法术应有三十六种变化,以应对不同形势的需求,你这么一变,最多变出十种,余下的根本发不出来。”

斩子夜的声音轻柔却严厉,一双雷霆般的目光,顷刻间就看出法术的全部变化,而万法全通又让他在第一时间进行解析推演,给出合理化的建议。

大多数人,遇到这样的老师,都会心服口服,但斩子夜的学生却有自己的主张。

“三十六种变化华而不实,且为求繁复,我必须多花一成法力,毫无必要。能承接十种变化,这道法术的作用已经尽了,不必再苛求。”

莎曼说着,缓缓收起手中蔓藤,方才这支不起眼的蔓藤在她手中生出变化,可以钻入山岩生根发芽,令坚硬之物从中崩坏,也能捆缚对手,令人难以挣扎。蔓藤带刺,又有剧毒,一道法术便有诸多变化。虽然斩子夜仍不满意,莎曼却决定到此为止。

对于莎曼的反驳,斩子夜只是皱起眉,以元神之力再行推演,许久之后,他缓缓点头。

“有道理,这道法术便依你之见,到此为止。”顿了顿,斩子夜笑道,“令人大开眼界。”

若是有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会惊讶地合不拢下巴,在法术研究上,一向眼高于顶的万法首席居然会有屈从他人意见的时候?而且,居然还懂得称赞对方

不过对于斩子夜而言,谁的意见为主其实从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说法更为正确。万法首席高傲,只因与之相对的人,鲜少比他更为正确。

可眼前这位女子……虽然只是仙梦之境中的一个傀儡,可她冰雪聪明,才学俱佳,虽然传承粗陋远不及万法仙门,凭她的悟性却足以弥补一切。最初时,斩子夜以为是单方面的教导,但很快就变成了无分高下的切磋,莎曼固然法术大有进境,斩子夜又何尝不是收获颇丰?

斩子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和自己这么有默契的女子了。

一时间,望着莎曼因汗水而善良的面容,他忽而心动。

同一时间,女子巧笑嫣然,也难掩心中惊讶。

本以为这位木灵从者是一心苦学,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但日常相处,他却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

莎曼当然想不到,斩子夜作为万法首席,被师门寄予厚望,近些年苦修过人情世故。他虽然天赋欠佳,却背熟了无数教导为人处世的书籍,生搬硬套,加上他学术研究造就的细致入微,的的确确感动了莎曼。

微妙的气氛持续了片刻,莎曼忽而惊醒,连忙摇了摇头。

“你我法力将尽,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斩子夜正要点头,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法力将尽?真是天助我啊。”

下一刻,便是燎原之火。

金玉城境内,战火飞扬。

怒焰谷的入侵让这个最强势力终于醒悟到了战争已经降临,声色犬马的金玉人开始进入战争时代,繁华的城市开始改造为堡垒,慵懒的人们开始操练修行,华而不实的器用被换为锋利的兵刃……

纵然面对怒焰谷奇兵,大部分的布置都只是无用功,但金玉城仍如同武装起来的巨兽,开始展露锋芒。

与此同时,一支早在怒焰谷之前,就深入敌境的奇兵,也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叶水河之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成功的狩猎了。

他的目标是金行血灵,也就是盛京门人,但接连数日别说盛京门人,就连往常常见的金衣天将都捕捉不到了。

金玉城像是逆转经脉了一般,完全变换了运作的模式,令人难以捉摸。阿夜在境内的潜伏也变得越发烦躁。

“啧,这么等下去太没意思了,不如我找一座城池,直接血枪屠城,再写下血字杀人者叶水河之王如何?”

对于阿夜的建议,随行的血灵周沐沐唯有一声叹息:“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孤军深入,身处险地,你觉得很好玩吗?”

“不好玩。”

阿夜毫不迟疑地回答,让周沐沐吃了一惊。

这一路上,阿夜兴致昂扬,笑口常开,让人怎么也感觉他已沉迷在这场狩猎游戏中不可自拔,每次成功猎杀到盛京修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可绝非作伪

但他却说不好玩?

“战争非儿戏,当然不好玩,孤身入险地,万一被人包了饺子,我一生英名丧尽,更不好玩。”阿夜用力摇着头,连连否认。

这倒让周沐沐生起兴趣:“你一向自诩帅气无人敌,怎么也怕了?”

“没有人可以因帅气而无敌,只有无敌的人才会帅气。”阿夜轻声说着,“我这么帅的人,怎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如今我单枪匹马深入金玉城,时刻都在承担风险……但若不如此,我如何对得起重伤的妻子。”

周沐沐听他提起莎曼,不由气结:“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么孤身涉险难道就对得起她了?她重伤在身,需要的不是你拿回多少人头去邀功,而是细心体贴的照料你们连孩子都生出来了,竟连这种基本道理都不懂”

阿夜耸耸肩:“怎么不懂?无非是女人那一套。可惜道理归道理,体贴入微的事情我做不来。”

“切,借口。”

“你们女人总以为男人只要用心,就什么事都能做到。可惜许多在你们看来轻而易举的事,对男人却难如登天。”阿夜哈哈笑着,“我这个人其实一无所长,虽然尊为叶水河之王,可是治国的道理我半点也不懂,农耕、鱼牧、建筑、锻造……我全都不会,若非生来就有一副好血统,我就连条杂鱼也不如。

周沐沐听他说得严肃,不由尴尬,可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正因为我从小就什么也不会,所以便深明一个道理: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我擅长的,那我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比任何都要更珍惜这仅有的才华。安身立命,我别无凭借啊。”

阿夜说着,拾起了惯用的长枪。

“所幸,虽然自幼就愚钝顽劣,但我终归发现,自己还是有一件擅长的事。而现在,我就要用自己唯一的特长,来完成心愿。”

周沐沐闻言只觉心中怅然,眼前这位跳脱顽劣的主人,似乎也变得顺眼了几分。

然而接下来,阿夜的话却让她心中宛如重击。

“至于莎曼,她养伤期间,自会有人陪伴身旁,悉心照料安抚。”

周沐沐难以理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斩子夜绝非淫邪之辈,可……那毕竟是你老婆啊”

“所以我才要分外替她考虑,而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啊……莎曼自幼饱读诗书,最喜文艺,偏偏我对此一窍不通,而木灵却显然是学富五车,”阿夜说着,笑容如繁华落尽,“我这个人,唯一的特长就是把事情交给真正的专家来做。我不擅长治国,便由莎曼代理。甚至作战时我不善指挥,也是由将军们分权,我甘当先锋,同样的道理……”

“这特么才不是同样的道理”周沐沐一把抓住阿夜的衣领,单手便将他提了起来,“你脑子果然是坏的哪有把自家老婆推给外人的?你有病是不是

“哈哈,从我小时候记事起,就不知有多少人这么说过我了,我早就知道自己脑子有病,所以才会将事情交给没病的人来做啊。”

“你朽木不可雕”周沐沐一把松开阿夜,只是气愤难平,换只手又把他拎了起来,“不行,想想就来气,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我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不然我念头不通达”

周沐沐说着,开始酝酿措辞:“我还记得你先前说过,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娶到了一个好老婆,难道你心甘情愿让你老婆投入他人怀抱?而且你把莎曼看成什么了?她那么爱你,你却……”

阿夜说道:“莎曼从来也不喜欢我啊。”

“哈?”

“我的确说过,我最大的幸事是娶到一个好老婆,但没说过莎曼最大的幸事是嫁给我啊。她嫁给我,是因为永恒树和叶水河世代联姻,她没得选。不然她这么精致的女子,怎么可能嫁给我啊?”

“你……”

“虽然联姻之事我俩都是身不由己,可毕竟是我用她一生的不幸,换了我一生幸福。我小时候长辈们教过我要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所以能补偿她的事,我都会做。而现在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周沐沐已经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她本人对于男女之情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下意识觉得阿夜犯了个异常愚蠢的错误,却说不出口。

或许换了王陆在此,能够喝破阿夜的愚昧,可恨自己却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总不能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