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 那条昏暗的过道已经被堵上了, 一扇与其它门无异的地下室门。

整个空间里,八扇门环绕着他, 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水泥天花板上一枚昏黄的灯泡闪了闪, 然后彻底熄灭。

手电筒自动打开, 林浔照过那几扇门的门牌,小区地下室的门牌号是六位数, 现在也是, 但是,现在显然是不对的。

101010、111010、110101……

0和1的组合,这是二进制。

二进制,二,八扇门,二的八次方, 256。

林浔脑中飞快掠过这些信息, 他审视着周边,忽然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许多黑气。

在这种环境下, 黑气总是满含恶意。

或许这就是前辈们口中的魔气。现在指南针失灵,信号失灵,说明魔气侵入,已经影响到现实世界。

地下室系统通过地下车库相连, 假如魔气正是从这里发源,那么它们确实可以蔓延到整个朝阳小区……潇潇一家住在地下室, 受到魔气的侵染最严重,也是情有可原。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喉中浮现一丝丝血腥味,周身有很沉重的压力,呼吸也逐渐急促。

一不做二不休,这种情况下,他果断断掉了自己的网,果然周身为之一清。

他走到一扇门前。

110101,换算,53。5.3是东君的生日,他觉得顺眼。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来到这扇门前,门把手生着锈,落了一层灰,似乎常年无人打理。

完全寂静的空间里,吱呀一声,同样生锈的门轴转动,铁门打开。

林浔:“……”

白色墙壁,灰色水泥地面,昏黄灯光,黑气弥漫,气氛无比低沉。

门对应着的地方是空白墙壁,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又开了门。

两扇门的门牌号增加了一位,现在一个末位是0,一个末位是1。

他推开房间1101011。

一团浓郁冰冷的黑气裹挟着阴风扑面而来,简直像是大团的墨水迎面泼在人身上。

林浔反射性的闭上了双眼,阴冷气息穿过身体,然后再度带着风扑上来,如此几下后,黑气才仿佛放弃攻击他,向别的地方飘荡过去。

——这就是魔物么?

林浔毫不怀疑,假如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人,那他早已经被魔物附体了。

可惜,他现在是断网状态,免疫一切攻击。

——随着遮挡视线的黑气离开,一个与先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空间呈现在他面前,门牌号又增加了一位。

林浔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往里走。

数学推理有三种方法,归纳,类比,演绎。

假如用最朴素的逻辑对现在的情况进行估计,那么可以预见,任何一扇门后都有两个门,你可以不断推门,不断前进,门牌号所代表的二进制数字也越来越长。

这种感觉就像……计算机理论照进了现实。

因为,计算机最底层的运算,都是通过二进制来实现的。

假设林浔有无限的时间在这个计算机系统中穿梭,再设这些地下室房间是无穷无尽的,那么他就能够走到任意一扇门前,也可以遍历所有的二进制命令。

地下室处于地下,假如他在地面下的移动相当于在地面上的等距离位移,那么理论上,他也可以通过这些房间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那么,他该怎么出去?

林浔对计算机的底层一知半解,事实上,他只会制造上层建筑。

他开始回忆自己掌握的所有相关知识,大约十几分钟后,感觉自己的这个行为有点可笑。

——你竟然试图用计算机的知识来从人魔界裂缝中逃出。

但是转念一想,人魔两界的裂缝都能用这种形式来表达了,那他用计算机知识来解决也没什么错误。

可是他始终没有头绪。

手机的电量百分之三十,似乎不太够。

信号消失前,洛神按照以前的命令将他的地理位置发了出去,但是前辈们未必会知道自己在地下而不是地面。

而且,他还没有吃晚饭,现在有隐约的饥饿。

简直是史诗级的失策,林浔想。他原本以为断网就可以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现在看来,还有困死的可能。

就在此时,脑中机械音突然响起。

“环境异常,被动激活技能‘天眼术’,请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一股热流升起来,在眼睛部位盘旋,林浔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五彩斑斓的闪光,视线弥漫上雾气。大约五分钟后,雾气和热度散去,恢复正常。

——一开始,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但是下一刻林浔就发现,当他把目光集中在这个房间时,整个现实世界都在他眼中解构了,一层虚幻的代码在他眼前升起,复杂,密密麻麻,成千上万行。

到底写的是什么,林浔一时半会也看不出头绪,但他觉得这很像Linux的源码,Linux是一个自由度极高的开源操作系统,内核用C语言编写,应用范围极其广泛,连主流的超级计算机所搭载的也是Linux集群。

“系统。”林浔在一片寂静中开口:“我可以有任务提示么?我觉得我会死在这里。”

系统默不作声。

林浔尝试着又推开几个门,代码也随之更新。

林浔:“或者,我干脆删库跑路?”

说着,他拿起键盘:“Linux系统要破坏也很容易,我有root权限么?不行……那样我可能也会受影响。”

系统还是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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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浔放弃和系统对话,茫然看着满眼的代码。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一个很多武侠小说中都会出现的情节。

主角被困在一个堆满书的房间,他要学会书里的所有知识才能出去——这样一来,出去后,他就成了天下第一。

那自己也开始学代码?背完这些代码后,就变成程序员中的天下第一?

如果是真的,那他愿意。

但是,不现实,他现在有点饿了,还很冷。

林浔打起精神,从第一行代码开始认真读起。

下一秒,轰鸣声响起,他脚下的地面剧烈颤抖起来!

林浔靠着墙壁站稳,默然感受着房间的移动轨迹和重新排列组合的规律。

一轮地震过后,房间的位置不知道移动到了哪里,门牌号也悄然发生变化,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迷失在这个地下室迷宫中了。

林浔深吸几口气,靠着墙壁,告诉自己,你得冷静。

世界上没有林算法解不出来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时间还不够。

事实也正是这样,他心中其实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还需要更多证据。

林浔打开手机,开始计时,如果地震是规律性的,那房间重新排列组合的间隔会提供给他很多信息。

但愿他能在手机没电之前找到线索。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小时。

电量似乎有点撑不住了,为了节电,他首先把手电筒关闭。

一片黑暗里,他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再次震动。

天花板上的灰尘落了下来,林浔再次站稳身体,准备面对疾风。

然而,这次的震动,居然创业未半中道停止——只轻飘飘震了几下,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林浔的思路瞬间乱了。

寂静的四周,突然传来一道很遥远的声音。

“喵呜……”

林疏心下一个激灵。

奶声奶气的猫叫,怎么那么像他家的指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几秒钟之后,相同的猫叫声再次响起,而且清晰了许多。

林浔:“指针?”

“喵。”

声音越来越清晰,三分钟后,林浔清楚地听见猫科动物特有的那种轻盈近乎于无的足音。

他打开手电筒,下一刻,最近的房门窜进来一条白色的影子。

毛茸茸的白色小猫,蓝眼睛,就是指针。

——没有程序界面的指针。

林浔:“你怎么来了?”

指针短促地喵了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林浔跟上。

指针几乎没在房间停留,下一刻便跑向另一扇门。

林浔起初还着意记着门牌号的顺序,但指针跑得越来越快,他无暇去看,只能快步跟上。

随着在迷宫中的七拐八绕,周身的魔气越来越淡,指针的脚步也放慢了些许。

面前这扇门是关着的,门牌号只有一个数字,0。

指针甩了甩尾巴。

林浔上前,拧开门把手,出去。

他眼前一晃,眼前场景恍然间变成正常的地下室走廊,甚至潇潇家的灯光就亮在不远处。

他回望身后,看见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无灯的漆黑通道。

信号也回复了正常,他手有点抖,正要拨电话,就听见不远处电梯“叮”的一声,杂沓脚步声响起,一行人匆匆走过来,为首的是霍老头,他身边是万禅大师,常寂和逍遥子前辈都在。

霍老头的胡子都在抖:“你这……”

万禅大师长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魔界裂缝,万丈深渊,有去无回,所幸你还没有进去。”

指针在他脚边绕圈圈,林浔会意,把它抱起来。

他将这猫送到师父面前:“师父,您见多识广,能否看看这是什么神兽?”

霍老头皱着眉看了看:“小猫啊。”

林浔把猫转过来,让它面对着自己。

指针眨了眨眼睛,灯光下,它的瞳孔变成一条竖缝,颜色有些许冰冷,但因为不同寻常的美貌,始终让人觉得很无辜。

林浔:“你是不是小骗子?”

几位前辈各自运功,似乎要祭出一个什么什么阵法来弥合裂缝。

林浔修为不够,而且还不会使用灵力,不在此列。

他后退几步,审视着指针。

最后,他拿起手机,切到和东君的聊天界面:“现在我要告状了。”

指针喵了一声,轻轻踩了几下他的手臂。

林浔没有理会它。

他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东君。

一只快乐的指针:你相信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吗?

东君的回复来得很快。

东君:我是唯物主义者。

一只快乐的指针:那你相信修仙吗?

东君:你要熬夜?

林浔看了看聊天界面,又看了看目光无辜的指针,感到深深的迷惑。

指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扒着他的胸口安然躺下了。

漏洞(3)

只见指针眼睛一闭, 肚皮一翻, 凡尘俗世,与它无关。

面对一只消极抵抗的猫, 林浔能怎么办?

林浔不能怎么办,甚至还得给它顺顺毛。

顺完指针的毛, 还要去和东君解释。

一只快乐的指针:不, 不是这个意思。我最近没有熬夜了。

东君:嗯。

回复的语气还是一贯的简短冷淡,甚至惜字如金, 大概是工作很忙吧。

林浔就没再和他继续对话, 他无事可做,抱猫靠墙站着,和常寂师兄一起观看作法。

光凭霍老头、逍遥子和万禅大师还不够,他们各自开始打电话叫人,半小时后,蝴蝶夫人、凤凰夫人、孤山剑君、御风真人等等差不多到齐——这些都是修真界的元婴前辈们, 几乎组成了整个修真界的最高战力。

只见神机真人在最前, 手持一卦盘,率先起手开阵。诸位前辈就地打坐, 手结种种法印,无数道澎湃的劲气从他们身上升起,在半空中交织,形成一股浩瀚庞大的气流, 向那道漆黑的入口压去。

入口肉眼可见在缩小。

林浔抱着指针看向那边,漆黑的洞口在他眼中是无数行代码, 而随着前辈们的修补,某些代码悄然发生变化。

“师兄,”他对常寂道:“你看裂缝,看到了什么?”

常寂道:“众生苦海。”

“什么?”林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大有文化,”他说:“师兄,你可以说的具体一点。”

常寂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看见里面是血海,人的恶念、冤孽、心魔翻腾。”

林浔若有所思。

他思了一会儿,又问常寂:“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么?”

“或许不同。”常寂道:“不过大同小异。”

林浔:“假如……我说假如,你进了魔界裂缝,要想办法出去,会怎么办?”

常寂:“克服心魔,或许可以脱出,但机会渺茫。”

林浔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即使说了,恐怕也没有人信。

沉吟许久,他道:“我师父说万物由五行灵气组成,参悟五行灵气,就可以得到万物运行之理。假如……修仙之人都有自己的‘道’,然后他们用自己的说法来解释世界,对么?”

“或者有个词,”林浔想了想:“解构?”

常寂:“你竟知道‘解构’。”

林浔:“。”

他继续道:“你们用你们的‘道’来解构世界,我用我的‘道’来解构世界。假如世界在你们眼中是灵气,在我眼中是代码,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我们的‘道’不同。可以这样说么?”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常寂师兄道:“但似乎也有道理。”

“所以,只是‘道’不一样,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他看着常寂,“世界是真实的,对不对?”

常寂:“这是哲学问题。”

林浔头痛:“我想确认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常寂注视着他:“我认为是。”

“好。”林浔真心实意道:“谢谢师兄。”

师兄:“周三我学校有个讲座,你可以去听一下。”

林浔:“我会考虑的。”

“你要来的话,我不能带你。接下来几天我要闭关。”

林浔:“师兄又有进境了么?”

常寂:“或许能到金丹。”

林浔:“恭喜师兄。”

恭喜完师兄,他开始安静观看前辈们作法,但没看多久,就接到了“军中绿花”的微信消息。

军中绿花:观看监控偶然发现,四楼可疑分子大批涌入地下室,我在值班,你代替我前去看看。

一只快乐的指针:我已经在四十分钟前提前埋伏。观察结果:他们是一批气功爱好者,正在练功,无害。

然后,林浔又去远处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保安大叔。

军中绿花:/大拇指

军中绿花:可喜可贺,小区又排除了一个安全隐患。

一只快乐的指针:/鼓掌/鼓掌/鼓掌

又过一分钟,王安全打电话过来,声音惊恐,说发现猫突然不见了。

林浔安抚了他,说猫已经在他怀里了。

王安全:“真聪明。”

林浔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边回消息,接电话,那边的裂缝修补工作也进入到了尾声。

当裂缝彻底被修好的时候,系统音响起。

“完成支线任务‘潇潇的心愿’,奖励已发放,请查收。”

林浔轻轻出了一口气,系统那句“注意安全”果然不是说着玩的,这确实是他迄今为止做过最危-->>

险的任务了。

霍老头解决了裂缝,又过来对林浔耳提面命,重复绝对不可以进入裂缝,否则有去无回。林浔一路应承下来,终于平安回到家里。

赵架构和王安全一拥而上过来抚摸指针,姜连也表达了欢迎。

据他们说,林浔离开家门后,指针喵喵叫了一会儿,就自己回林浔房间去玩了,他们忙于编程,都没有注意。半小时后,房间始终没有动静,赵架构进去看猫,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了指针的踪影,而窗户不知道怎么被指针给拨拉开了。

林浔的窗外是山楂树,指针搞开窗户后,完全可以顺着山楂树爬下,获得自由,这下他们都慌了。

林浔:“我怀疑它不是一个正常的猫。”

王安全:“你早就不是个正常人了,所以看什么都不正常。”

林浔:“这次你要相信我。算了,我先吃东西。”

冰箱存货告罄,没有什么正经东西吃,他只能征用了架构的牛奶,然后撕开一包薯片。

指针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尾巴卷起来盖住脚爪,姿态优雅,气质高贵。

而架构瘫在沙发上,正在刷视频。

他是外放,视频声音清晰传来:“程序猿是一种神秘的生物,它们的领地范围是两棵树,一棵是二叉树,另一棵也是二叉树。”

王安全:“别跟我提二叉树。”

林浔:“也别跟我提二叉树。”

王安全:“你怎么了?”

“你们能想象吗?”林浔道:“我走到了人间结界和魔界的裂缝,结果发现走进了一棵二叉树。二进制,没有尽头的二进制,我简直像是看见了操作系统的底层。我怀疑裂缝就是个系统的逻辑漏洞,然后我师父他们把漏洞修好了。”

“闭嘴吧。”王安全道:“你只是个搞数学的,对底层一无所知。我知道你的操作系统课逃课去隔壁学图论了。实验报告是拿我和架构的程序杂交出来的,是个畸形儿。”

林浔:“但我最后考得比你高。”

王安全:“不会说话就别说。”

林浔靠在沙发上笑。

吃完东西,他去洗漱,友善地说完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指针缀着他进去了。

林浔玩弄了一会儿猫,在床上躺下,意识来到系统空间。

支线任务完成,他现在已经有了120灵力,可以开启新的语言了。

四门面向对象的语言,,Java,PHP,这是一个抉择。

C++是一门无法精通的语言,他不喜欢不确定的东西,首先排除。

PHP搞Web开发比较多,他很少接触,自然排除。

Java这个语言应用非常广泛,性能也好,除了语句有些啰里啰嗦,活像一只赵架构外,一切都很完美。

Python开发效率高,语法简洁,完胜Java,但运行速度比起Java来又略输两筹,就像王安全的体重比较重一样。

当然,以上的讨论都是无效的。

在修真界的打斗中,他运用王安全的专业知识比较多,而王安全用Python。

林浔手指点触代表这门语言的树枝,按下确定。

——人生苦短,我选Python。

选完之后,最前面的屏幕变黑,一个进度条出现,应该是在系统在加载新的语言。

在这个空档,林浔去了任务界面。

常寂师兄已经要朝着金丹期去了,那他也必然不能落后。

林浔目前所接到的主线任务都和升级有关,他现在是筑基期,下一个目标境界正是金丹。

霍老头不大指望他能修到金丹期,所以没有指定参考书。但林浔并不是一戳一蹦跶的那种蛤i蟆,他会自行前进,而且收集信息的能力非同一般。

——通过对微信群中聊天话题的观察,林浔得知,御风真人有一个师弟,叫御雷真人。大隐隐于互联网,这位御雷真人是个奇人,他在修仙之余创作网络玄幻小说,现在已经是起点中文网的白金作家,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整个宗门。怀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心态,真人将真正的修仙理论融合到了书中,供无数读者观看。

林浔有自知之明,他看不懂古籍,但能看懂修仙小说,所以这几天的空闲时间一直在起点度过。

御雷真人在小说《漫漫仙途》中,对金丹境界的来龙去脉进行了详细的白话文解释:筑基期,“气”在身体经脉中循环往复,流淌不息。但是,经脉中所能承载的气,终究有限。这时候,修仙之人开始以自己的精气神为鼎炉,以经脉中的气为原料,炼化金丹。

“气”压缩凝固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变成液体,液体再经过炼化,成为半固体,最后在丹田中凝聚形成一颗金丹。这颗金丹承载着海量的灵气,并且统御着体内所有灵气的流转,只要修仙者心念一动,就能使出来——所以,金丹期修士比筑基期修士战力至少要高五倍,括弧,众所周知,这套理论对剑修不适用,剑修自成一家。

林浔思索着《漫漫仙途》中的内容,注意力尤其集中在“气”被压缩成金丹这个过程。

他想,压缩算法,我会。

密码(1)

压缩算法, 确实是个挺重要的东西。

计算机技术现在正在爆炸发展的阶段, 随之产生的数据也是海量,更遑论互联网上那些无穷无尽的视频、音频文件。

而压缩算法起到的效果就是将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律编码, 变成易于传输和存储的形式,需要时再解码, 还原为原始数据。

所以说, 一个有效的、无损的压缩算法,能大大提高各种文件、数据、信号的传输和存储效率, 假如世界上没有压缩算法, 那互联网恐怕会因为过于臃肿而直接瘫痪。

这样一个重要的算法领域,在修仙中象征着金丹境界,似乎也与它本身的地位相称。

林浔觉得自己窥见了真理。

大约半小时后,Python平台加载完成。

按照上次升到筑基的经验,林浔先是花了很长时间实现了大部分面向对象语言的基本操作,将主线任务进度推到百分之五十后, 开始连上硬盘, 搜刮来王安全这些年来收集的程序,配合各种轮子, 着手挨个调用成型的压缩算法。

运用二叉树的哈夫曼编码非常经典,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进度一下子上升百分之十。

LZ系列必不可少,百分之五。

香农是始祖, 意义比较重大,百分之五。

回顾完历史, 接下来,林浔就开始调用这些年来主流的有损、无损压缩算法,它们的名字千奇百怪,应用领域也各有不同。

进度条缓慢上涨,前景一片大好。

但就在林浔以为自己要顺风顺水到金丹的时候,它猛地打住了。

百分之九十。

接下来,无论调用多么前沿的程序,进度条都一动不动。

一番尝试后,林浔确信,剩下百分之十必定有别的关窍。

他也就没有和系统死磕,从空间出来,又找了一会相关论文,便打算睡下了。

但他这一天似乎注定繁忙,刚抱着指针闭上眼睛,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备注是林汀。

林汀,他姐姐,大三岁,亲生的。

林浔接起电话:“姐。”

他姐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算算。”

声音有点哑,不大像她平时的音调。

林浔:“你感冒了?”

“有点。”林汀道:“我明天的飞机,下午到帝都,接我哦。”

林浔:“好。”

他继续:“你把航班号发我。”

“嗯。”林汀道:“你要睡了吗?”

林浔:“打算睡了。”

他姐就笑:“这么早。”

林浔:“不修仙了。”

林汀道:“那我先挂了,别忘记接我哦,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林浔抱着手机也笑:“我衣柜塞不下了。”

“衣柜的空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乖,晚安。”

林浔:“晚安……多喝热水。”

林汀:“闭嘴吧。”

合上手机,林浔看了看日期,最近太忙,他几乎忘了今天是几月几号——确实也到日子了。

林汀在国外读艺术,似乎还要办自己的展览,学业和事业都并不轻松,假期也难得回来,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请假回国一次。

——他们两个人跟着爷爷长大,感情尤其深厚,而两天以后是爷爷的忌日,回家乡看爷爷是他们这些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

老爷子当年是喜丧,年纪到了,睡梦中溘然长逝,因此也谈不上悲伤,只是有点怀念。于是每年这个时候,在他碑前说些话,讲一讲今年做了什么事情,算是叙旧,接下来的一年会踏实许多。

他揪了揪指针的耳朵:“跟我出去一趟?”

指针舔了舔他的手指。

林浔:“那就是同意了?”

指针仿佛什么都听不懂,像一只再平常不过的小猫一样蜷起身体,躺在他胸前睡了。

林浔就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