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见大家都干了起来,自己便绕着这院子前后走了一圈,只见后面许多房间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早已经破了洞,倒是这供奉佛像的正院还完好无损,想着她们这一群人如今只能在这正厅暂时安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怀疑,某个人难得一见地双更了。

嘿嘿,因为看到一位读者童鞋(娜娜)夸了俺一下,俺一激动,就加更了。

明天依然按照计划停更,后天16日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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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勤快的女王,你还犹豫什么,来包养了她吧……顺便求点花花,若是嫌这章虐了雷了狗血了别打俺啊……

金银真得能通天吗

等一群人勉强打扫出一处干净地可供晚间歇息时,大家的肚子也都空了。阿福因为才有了身子的缘故,最近吃得都比平日多,前几日还曾被常轩笑说再这样吃下去怕是要养不起了呢。如今竟然遇到了这种事,看来是真得要挨饿了。

大家显然也都饿了,花了妆的脸上惨淡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不知道是谁肚子里还传出了咕噜声。

正在这时,却听得庵门被打开的声音,大家都转头去看,只见有两个官差,一个提了木桶和篮子,另一个则是抱了几床旧被子。他们连头都没抬,直接将那木桶篮子和被子仍在庵门内,然后大门再次被关上,大家甚至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三少奶奶最先站起来,跑到门口打开那木桶看,一见之下她很是失望:“是稀粥。”虽说她以前是小官宦人家的女儿,可是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可能只吃这种泛着一股子奇怪味道的粥呢。

阿福第二个起身,她见篮子是有瓷碗,那瓷碗脏兮兮的,有的甚至带着裂纹和缺口。这些东西平时在侯府就是丫头都不会用的,可是如今沦为阶下囚,自然是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这时天已大黑,阿福见大夫人浑身无力地斜靠在门槛上不知想什么,便只好对阿屏道:“阿屏,咱们先把粥抬到屋门前去吧。”

这一院子的女人虽多,但以前个个都是主子,阿福自然不好开口让人家过来干活。少数几个不是主子的,柳儿得旺娘子大肚子,于是阿福也只能开口让阿屏过来帮忙了。

阿屏的儿子瑜儿如今已经睡下,小孩子饿,一边睡着一边吧咋着嘴巴呢。此时阿屏小心地放开儿子紧握着自己不放的小手,来到了门口,看了看那桶粥,叹息说:“也好,今晚也不至于挨饿了。”

阿福点了点头:“等回头瑜儿醒了,喂他一些。”

谁知这两个女人说着这话,旁边的三少奶奶巴巴地看着原本自己根本不愿入口的粥,此时倒是怕阿屏和阿福独吞了去,便拿起碗来抢着说道:“我快要饿死了,先给我盛一碗吧。”

阿福和阿屏对视一眼,再看台阶处的大夫人根本没看这边,而二夫人则是冷笑了声,骂道:“整个一没出息的东西。”

阿福低下头,拿起长柄的木勺为三少奶奶盛了满满一碗粥,然后重新盖上木盖子,这才和阿屏一起提着到台阶前来。其实那木桶不大,估计里面的粥也就是勉强够她们这些人吃,于是阿福和阿屏抬得并不费力。两个人刚将桶放下,就听到三少奶奶“呸”了一声,口里还埋怨道:“这都是些什么,哪里能咽得下,分明是给猪吃的。”

阿福知道那熬粥的米用的是脱粟,这种米只是去了皮壳,自然不如平时在府中吃得精米软糯可口。她听着三少奶奶将那碗粥在那里抱怨,也并不说什么,只是将粥桶放在台阶上,又回头去和阿屏一起把被子抱回来。那被子破旧不堪,散发着臭油味,想来是被许多人用过的。

放下被子,大家开始吃饭。因为她们没有油灯,屋里很黑,只能在屋前就着月光分粥。阿福先盛了一碗给大夫人和二夫人,又盛了两碗给两位少奶奶。二夫人和大少奶奶都勉强咽着吃,大夫人和二少奶奶却是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了。

此时分完了粥,阿屏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叫醒了孩子去喂。阿福则是过去,想着劝二少奶奶好歹吃一些。

这时候二少奶奶已经清醒过来了,面对着阿福的劝说,她推开了粥,凄凉地笑了下说:“我若真饿了,自然想吃的,如今却是真得吃不下。”

这一句话,阿福是没法再劝了。

阿福其实也是满腹的心事根本吃不下,不过阿福肚子里有孩子,她就算不想吃,也得为了孩子吃。可是二少奶奶呢?除了二少爷,她还能有什么牵挂?

这一顿饭,有的根本没动一口,有的只是勉强吃了一碗,以至于原本只是够吃的粥,竟然还剩下小半桶呢。三少奶奶在那里发了一通脾气,最后看着就连大少奶奶和二夫人都端起来吃了,她也只好捧起碗来,低头看了半响,一咬牙吃起来。

吃完饭,也是该歇息了。可是人家送来的破被子只有几床而已,于是大家只能挤在一起睡了。她们先捡了干草铺在身子下面,然后才两三个人合盖一床被子睡下。

饶是如此,阿福身上依然冷,她心里开始担忧若是在这里呆上几日,怕是要生病了。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万一病了,可真是对孩子不好。

一时之间听着旁边的长吁短叹声,也不知道团儿和念儿不见了娘亲有没有哭?不知道常轩是不是很担心自己?她想来想去,又想着自己到底是早已脱了籍的,没有理由要随着侯府的主子们被关在这里,总应该能被放出去的。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她也试着躺下去睡。只是她自嫁了常轩后,几乎每晚都是在常轩的怀中入睡的,常轩的胸膛结实,她靠在上面舒服安心。如今她在这样冰冷凄清的庵里,又哪里能睡得着呢。

各种事情浮光掠影地回旋在脑子里,阿福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昏沉沉地睡去了。

此时的常轩正在烛光中凝视着一箱箱的金银。

他自听到这个消息,便赶紧命人去找阿福,可是侯府却被官兵团团围住,阿福则是根本不见人影。他开始还寄希望于阿福已经离开侯府。可是后来,当官兵撤去时,他却透过层层的人群见到阿福也连同各位夫人奶奶被押解离开了。

当时他恨不得冲上前直接将那群人砍了,然后抱着自己的娘子离开这里。

如果是十七岁的常轩,也许他还真这么干了。

不过现在的常轩,显然不是十七岁的常轩了。

他咬牙望着阿福被官兵押解离开,毅然转身回到了布庄,当下命人筹备了数万两现银。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并没有任何的权势。

他虽然会一些武艺,可是他却深深地明白,那点功夫在这些拿着刀枪穿着官服的官兵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的存在。

常轩明白,如今要救阿福,必须拿银子砸!

福运来这几年的生意有多红火,大家都是知道的,于是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五万两白花花的现银便装成了数个箱子,由一群群壮汉抬着放在了常轩面前。

常轩打开那一个个的红木箱子,望着在蜡烛下闪耀着光芒的白银,不禁想起了昔日自己被告知可以脱籍的时候。

蜡烛跃动的火光倒映在常轩的眸子里,可是却照不进他的眸子深处。

他凝视着那白银许久,坚毅的唇角忽然挑起一个冷笑。

常家原本是世代的奴才,如今即使脱了籍,可是主子的恩情就在那里。

常家的人从来都教不出忘恩负义的子孙。

所以,常轩不可能只顾着自己的娘子,他要救的,是整个侯府的主子们。

如今这数年积累下的金银,便是他为昔日主人们以及自己的阿福打开枷锁的金砖。

可是,他的金银真得能通天吗?

阿福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睛,微抬起头,只见身上的被子早被三少奶奶娘子扯去了大半,半边身子在外面冻着呢。她赶紧坐起来,稍微往被子里挤了挤,可是这时她却看到二少奶奶也是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原本苍白的脸几乎发青。

阿福忙起来,帮着二少奶奶盖房子,她这么一动,却是把得旺娘子动醒了。

得旺娘子睁开眼,没好气地扯过被子说:“阿福,你怎么抢我被子?”

阿福抿唇轻声说:“二少奶奶冻着呢。”二少奶奶之前受了伤,如今就怕发起烧来。当下阿福伸手过去摸了摸二少奶奶的额头,却并没有烧,反而冰冷得很。

得旺娘子见到阿福的动作,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说:“二少奶奶又如何,你也不能为了讨好你的二少奶奶就让我冻着啊!”

阿福无奈,只好轻声解释说:“得旺娘子,我给二少奶奶多盖上一些被子,也并不会冻到你。再者说了,二少奶奶怎么是主子,况且如今又受了伤,你也该照顾着点。”

得旺娘子却低低地嘲笑了声:“阿福,你可别给我提什么主子不主子了,如今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哪里还分什么主子奴才。今日个三少奶奶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人家眼里是根本连婆婆都没有了呢!”

她说得正得意,正好躺在二少奶奶旁边的柳儿却醒了。她一双略带不安的大眼看着这两个人,小声说:“罢了,你们别吵,我左右睡不着了,还不如起来活动下,让二少奶奶多盖一些被子吧。”

得旺娘子听了这话,瞟了柳儿一眼,讥笑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副好心肠?难不成是记挂着当日二少奶奶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恩情?”

这话一说,柳儿顿时脸上发白,她小心地看了眼阿福,咬了咬唇,拄着地上的干草起身往外走

阿福见柳儿大着肚子一个人起来,自然是不放心,左右她也睡不着,只好跟着起身出去。

两个人走到外面台阶处,只见暗黑的天幕上已经逐渐透出鱼肚白来,想着天也快亮了。

柳儿低头叹了口气,眸光无神地落在地上,喃喃地说道:“阿福,咱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还能出去吗?”

阿福眸子一黯,不过她还是勉强笑了下说:“肯定可以出去的。”

柳儿抬起头来,满目茫然地望着那破败的院墙,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我总觉得我走不出去了,我要死在那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71章之前的积分已经送过了,抱抱各位。明天尽量更,若是实在写不够一章,那就只能在周六(18日)的时候多更一些了。抱抱各位。

常轩夜探梧桐庵

其实常轩在上京城混了这么久,以前又仗着景侯府的关系,也是认识几个官员的。比如之前那个给他们办布料被骗案子的那位,就是存了靠着常轩巴结上侯府的意思。不过现如今,大家显然都有意躲着常轩,就算是实在不能躲,也是顾左右而言它。没办法啊,大家都要混口饭吃,这官场的事儿太复杂,景侯府这个案子水太深,他们头顶的乌纱帽本来就小,罩不住这么大的案子啊。于是常轩银子是如流水一般往外扔,可是楞没找到一个愿意说句话的人。

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的常轩带着满身的倦意,低头望着窗外正在飘落的叶子。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可以去面对世间所有的困难,不过如今他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幼稚。

他苦笑了声,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大树将倒,自己却要以螳螂之力去扶,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

常轩闭着眼睛,以前种种在脑中浮现,二老爷对阿福的调戏,大少爷对阿福的觊觎,甚至还有自己对三少爷耍的一点坏心眼,一直到最后老夫人让自己脱籍以及拿福运来相赠。

身边的心腹已经暗示过了,侯府倒了就让他倒吧,反正福运来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侯府若是倒了正好从此得了自由,况且侯府这已经是一艘将来沉下去的船,没必要往上面浪费太多银子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父亲从小对自己的教导,昔日主子的恩情……独善其身,常轩迈不过自己的良心。

望着外面夜色渐浓,常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竟然开始盼着父亲常管事早一点回来上京了。有父亲在,他总是可以不去应和那个在黑暗深处浮起的卑鄙念头。

这时候,小团子和念儿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担忧的嬷嬷,一路叮嘱着让他们跑慢些。

小团子见父亲在,连忙上前扯住父亲说:“爹,我娘呢,怎么今天还没回来?”

念儿比小团子乖一些,此时并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常轩,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常轩沉默了会儿,蹲□子,心疼地抚摸着自己两个儿子的脸颊:“你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团子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怀疑:“到底是哪天回来?很快是多快啊?”

常轩心里浮现出无奈,不过他尽量让自己做出很和蔼很亲切的笑容来:“两三天就会回来,你娘到时候还会给你们带水晶梅花包吃。”

水晶梅花包,小团子吃过,很好吃的。于是他皱着小眉头低头想了想,最后终于信了,并开始讨价还价:“要三个。”

常轩赶紧点头:“好,三个!”

小团子点头:“成交。”

常轩摸了摸小团子软软的黑发,却看到一旁的念儿依然是静静地瞅着自己不说话。

三岁的小男孩,眼睛如同两颗黑葡萄般,单纯稚气而黑白分明,可是常轩忽然有点不敢直视。

银子,常轩是掏了;关系,常轩也是打点了。

官府里的人说了,阿福应该是可以放回来的。

可是到底能不能,常轩心里其实没底。

阿福被关在废旧的庵里受罪,他的心比谁都痛,胸臆间总是揪扯着。

念儿仿佛感觉到了父亲躲着自己的目光,他清澈的眸子一黯,低下头喃喃地说:“爹,我要娘……”

他的声音,软糯,却执着。

他也许并不知道大人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依然用自己稚嫩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娘了。

今天是她们被关进这里的第二天,假如说第一天的时候,三少奶奶以及得旺娘子之流对大夫人还有多顾忌的话,那今日真是彻底撒开野来。

她们没受过这份罪,她们已经认定这个侯府不行了,她们觉得自己受了侯府的连累,非常委屈。

这份委屈就反映在了言语动作中。

先是得旺娘子,她在言语中挤兑起了大少奶奶,把个平日好性情的大少奶奶气得脸色发青。孙大管家娘子虽然平日性子不好,但终究为人老道,知道这案子没结,将来怎么样不一定呢,是以看到这个情景当即把得旺娘子训斥了一番。

谁知得旺娘子受了孙大管家娘子的训斥,当下就开始撒起泼来,又哭又闹的,说我为你们孙家怀着孩子,如今却在这里受着这份罪!又说自己在侯府可是没沾过什么光,如今受罪倒是有一份,真真是太委屈。

她这一闹腾,孙大管家娘子也火了,婆媳两个便在这破庵里吵了起来,话语是越来越难听,听得大家直皱眉头。

一旁闭眸不做声的大夫人终于睁开了眸子,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你们若是想吵,那就出去。”

大夫人平日虽然不怎么管事,可此话一出,声音里也透了十足的威严。若是平时,这得旺娘子之流怕是早就吓得赶紧跪下了。

不过此时此刻,得旺娘子显然不怕,其实人家连婆婆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这个过气的主子呢?且看她冷哼了声,叉着腰轻挑峨眉,讽刺地笑道:“出去吵?出去哪里?庵子外面都是官兵,托大夫人您的光,我如今就是想出去都没法子啊!”

这一句话噎得大夫人脸色顿时发白,当下咬着牙闭上眼睛不说话。刁妇一个,不搭理就是了!

二少奶奶正懒懒地盘坐在杂草堆里呢,阿福怕她听到这些话受刺激,谁知细细看过去,却见二少奶奶睫毛都没眨一下,只是垂着眸子在那里发愣。

此时已是晚间了,外面有人又送来晚饭,孙大管家娘子见状,便趁机上前问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是不是要开饭。大少奶奶此时气也消了,她如今糟心的事多着呢,也犯不着和一个奴才就叫。大夫人点了点头,于是开始吃饭。

阿福已经摸清规律了,她们一天两顿饭,早间是粗面素饼和稀粥,晚上是脱粟做的粥。大门一天打开两次送吃食,其余时候概不打扰。

当下大家分吃了稀粥后,阿福依然觉得没吃饱。头一天晚上她还不饿,后来今早吃得很是简陋,忍饥挨饿到现在,自然是受不住了。只可惜她伺候着二少奶奶吃了半碗,再抬头看时,那个木桶已经见底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忍了,可是心里更加盼着常轩快些来救自己出去。

当晚她们这些女人正睡着,忽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什么动静,阿福首先醒来,她正打算起身出去看,却见阿屏和大夫人也醒过来了。大家在黑暗中相视了一眼,阿福和阿屏披上衣服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大夫人略一犹豫,也起身跟上。

阿福在最前面,她刚要伸手推开门,谁知道门自己开了,很快外面闪进来一个人影。

阿福吓得差点发出一声尖叫,不过来人手疾眼快,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身子,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不怕,是我。”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阿福眼睛里顿时落下泪来。

大夫人也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你是常轩?”

来人正是常轩。

彻夜难眠,他终究是放心不下,便干脆半夜三更把胡一江从被窝里提出来,让他陪着自己走了这么一遭。

大夫人虽然惊喜,但显然这佛堂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回头看了眼依然熟睡着的众人,便命阿屏在这里守着望风,自己和阿福常轩一起去后院找个僻静角落说话。

一路上,大家轻手轻脚,常轩的大手稳稳地拖住阿福的腰际,坚定而有力道。

阿福的眼泪从腮边滑到嘴角,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常轩感觉到了,手不着痕迹地往上,替她揩去泪水。

略带粗糙感的温暖大手划过娇嫩的肌肤,阿福咬了咬唇,拼命忍下想扑到他怀中的冲动。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僻静角落,大夫人看了看四周,终于站定了低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常轩连忙放开阿福,恭声答道:“外面一位朋友用法子将守卫的官兵引到了正门,我则是越过院门进来的。”

因为庵中关着的都是女眷,官兵守卫松懈。而梧桐庵年久失修,院墙并不高,常轩这样身手敏捷的人翻墙而入自然不在话下。

大夫人嘉许地点了点头,这才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阿福一听这话,一双眼睛也期盼地望着常轩。如今侯府里的男人都被关起来了,连个外面主事的都没有,一切希望都在常轩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晚有事,竟然现在才更。抱抱各位,感谢花花,不过上章的部分留言还没送积分,明天我会记得送的。晚安

万事小心,家中一切都好

常轩见大夫人问起,当下想起外面的情景,面上便很是不忍和为难。大夫人见此,自然也已经猜到,便让他但说无妨。当下常轩只能将外面的情况说与大夫人听。却原来如今两位老爷和几位少爷连同孙大管家等人都被关在天牢里,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去探望。常轩也曾找过昔日那些与侯府来往密切的高官,可是人家也都是闭门概不见客。

大夫人听了这话,怔了半响,终于凄凉地叹了口气:“难不成真有人存心不给我们这一家子活路吗?”

此时半边秋月高悬于废旧的梧桐庵之上,一旁破败的残垣里有长弯了的枯树,枯树有老鸦发出呱呱的叫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听起来很是瘆人。

阿福一旁咬着唇儿望着常轩,她只觉得常轩瘦了。不知道家里两个孩子如何了,有大夫人在场她也不好拉着常轩问东问西。

大夫人低头静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忽然问道:“阿福总是可以出去的吧?”

常轩听到这个,想起明日阿福就可以出去了,心里虽高兴,但面上不动声色,赶紧答道:“确实,官府已经说可以放人了。”

大夫人叹了口气,撩了撩耳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常轩。

常轩这个孩子,从小就在府里,小时候看着老实忠厚,只是不知道如今长大了出了府有了妻儿还是否一样老实?

常轩并不知道这位昔日的主人作何想法,只得低头恭敬从旁听着。

大夫人看了常轩半日,终于开口说:“常轩,阿福如今还有着身子,你先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吧,免得在这里受罪。”

阿福一听,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之前只想着自己要离开,可若是自己被救走却留下夫人和少奶奶们在这里受苦,那又成何体统?当下她只能连忙上前道:“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阿福在这里陪着夫人和奶奶们,也能有个照应。”

常轩闻听这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阿福,坚毅的唇轻轻动了下。

大夫人却只是看了眼阿福,低笑了声,喃喃地说:“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再者说……”

大夫人满声细语地说话,双眸却紧盯着常轩的神色不放:“再者说,如今侯府落难,多少下人丫鬟恨不得赶紧逃走免得沾上晦气,如今你们夫妻两人是早已脱了籍的,又何必管这一档子闲事呢!”

阿福听了这话,越发觉得不是滋味,看了眼一旁的常轩,低下头细声道:“大夫人,侯府对我们一家人有着天大的恩德,侯府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阿福和常轩心里一直记挂着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再生之恩,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呢。”

常轩从旁听着自己娘子的话,心里知道她说的是真,可到底是一股凄凉涌上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夫人并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常轩。

阿福咬了咬唇,看向常轩,常轩也五味杂陈地看过来,四目交接间,他们也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曾为人奴才,曾受过恩惠,他们夫妻终究是要还的。

当下常轩心中惨笑一声,上前郑重行礼,恭声道:“夫人,如阿福所说,夫人对我常氏一家有再造之恩,常轩此生难忘,常家后代子孙也永不会忘记侯府的恩情。此时侯府遭此大难,常氏一家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为侯府尽绵薄之力。”

这一番说的掷地有声,听得大夫人的眸子总算有了一丝安心,当下眼中含了点泪花,点头说:“常轩,你能说出这番话,也是老夫人当初没看错人。”

既然常轩表了决心,大夫人也安心了,当下抓紧时间便说起接下来这件案子的走向,又提起这件案子的由来,说是就怕朝中有贵人执意对付侯府,其中自然提到了和二少奶奶一母同胞的昌明公主,以及那个曾经被三少爷得罪了的八王爷。

想起昌明公主,大家自然都是叹了口气,其实太后入了宫后只孕有当今圣上和这位昌明公主,后来皇上登基为帝,这位昌明公主自然也跟着受尽了宠爱,养的了一个唯我独尊的性子,但只是不明白为何她偏偏要和自己这位流落民间的姐姐作对罢了。

这边正谈论着此事,忽然听到外面有阵阵猫叫传来,接着就有脚步声以及叫骂声,那叫骂声连连说什么“这几日命歹,没什么好差事,偏偏把这个半夜三更守大门的活给了自己。”

常轩听着那猫叫声,已然知道应该离开了,又听到叫骂声,眉头便是一皱,连忙向大夫人禀报道:“大夫人,时候不早,常轩必须离开了。”

大夫人点头:“你小心些,别被外面的人发现了去。”

常轩遵命,转身往外走之机,他又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下终于看向阿福,低声说:“你万事小心,家中一切都好。”说完这话,人便如一阵风般快速离去了。

阿福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院后面那些废旧的屋子中,耳边却仿佛依然回响着他最后的那句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