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张嫣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前天夜里受了些凉,一直晕沉难耐,酸阿母也请了大夫为我看了,开了药方,但大夫说,再好的药也得发散一些日子。左右不是大毛病,过一阵子就好。”

“陛下。”帘下有侍者清朗声音禀道,“长公主殿下听说陛下到了府上,想请陛下至堂上一叙。”

“知道了。”刘盈答道,“请阿姐稍侯,我一会就和皇后过去。”

他握着张嫣的手,来到侯府园中。鲁元正侯于此,见了他,连忙迎上来,笑道,“好久没见陛下了,难得今儿个重阳佳节,陛下既然到了我府上,我遣人去长乐宫和母后说一声。便与皇后再留一日,陪着阿姐过节吧。”

刘盈瞧了一眼张嫣,见她面色还是有些暗淡,便道,“如此依阿姐就是。”

秋高气爽,宣平侯府院中的菊花开的正是热烈,鲁元在园中台榭之上设宴,一边赏菊,一边饮宴过节。侍女们在一边燃起蜜烛,将将暮的暮色照的亮如白昼。

张嫣饮了三杯酒,面带红晕。正要再饮,却被刘盈按住杯盏,道,“你受着风寒,还是不要再饮酒了。”

鲁元在一边瞧着,一时间有些愣怔。

很多年前,刘盈到宣平侯府来,首先是为了看她这个姐姐,顺带探望招呼阿嫣与阿偃一对外甥。

曾几何时,他再来到这儿,已经是为了接阿嫣,看她这个姐姐反倒成了其次了。

一时之间,鲁元似乎有点酸,后又哑然失笑。

是孩子,终究要长大。无论是当年那个楚汉乱间她拉着奔跑的弟弟,还是那个在自己怀中抬起一双晶莹眸子的女儿。

“满华,怎么了?”张敖在蜜烛轻吐的光阴中察觉了妻子的情绪,于是转身悄然问道。

“没有事。”鲁元笑道,“你看他们。”她努了努嘴,“看起来也和乐融融。”

“是啊。”张敖握了我鲁元的手,“就和我们一样。”

当夜,刘盈留宿在张嫣往日居住在侯府的夏馨园。

阿嫣的闺房其实并不带太多的脂粉气,一挑竹枝帘子,有着清雅亮堂的风味。刘盈呼了口气,终于,阿嫣重新回到他身边,他才觉得心里头有一块空落落的地方落了地。

“好些了没有?”他盯着张嫣喝了发散风寒的汤药,问道。

她费了好大劲才压下口中的苦味,抬头道,“我困的很。想睡了。”

这一夜,张嫣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仿佛在湖水上泛舟,水天一色晴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腰肢酸软。忽然之间,一道浪潮打过来,避闪不急,浸湿了裙襦。

于是猛的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倚在刘盈怀中。一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立时明白过来,呀的一声险些唤出声来,想要忍过去,然而似乎根本忍不过去,逼不得已,只得摇醒身边的刘盈。

“怎么了?”刘盈清醒过来,探手过去抚她的额头。她却避了过去,脸色发白而眸光惶急,摇摇头低声恳道,“没事。舅舅,我肚子痛,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腹痛?”刘盈一时反应不过来,重复了一遍。风寒怎么就转到腹痛上去了?而阿嫣却已经是坐立不安的仿佛要跳起来,面上神情羞恼,实在是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在鼻尖。

第135章 避火

刘盈愣了片刻,毕竟不是未知人事的少年,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俊脸微红,起身披了一件外裳,避出内室。耳后已经听到张嫣大声叫唤贴身侍女的声音。

夏馨园中的灯火在万籁俱静的夜中亮起来。

“娘娘实在不必害羞害怕的。”荼蘼掩口笑着劝道,“娘娘如今年纪,正是该来信事的时候了。这次不过是如期而至,当是好事呢。要是它真的迟迟不来,娘娘才该要着急。”

她捧了干净的衣裳抖开,伺候张嫣换下旧衣,又蹙眉道,“本来椒房殿中对娘娘的初信早有准备,一直备着纯白软绸的。却没曾想娘娘在宫中的时候不至,反而在回侯府的这几天来了。这大半夜的,园中实在没个准备,婢子前些日子刚晒了一些草木灰,缝了新带,还没曾用过,不如娘娘先用着应急吧。”

张嫣点点头,已经没有语言了。

真的是好日子过的太久了,将上辈子的苦楚都忘掉。她这一整日里都有些觉得腰肢酸涨,但只是以为是风寒的缘故,压根没有料到,是葵水初至的征兆。

她不是害羞来葵水的事,毕竟也不是单纯的十四岁孩子。上一世有过这么一次经验。

后世的时候,她父母早丧,与哥哥相依为命。莞尔比她大十岁,一直以来,兄代父母职将他养大。但是再代父母职,他也不是自己的妈妈,对女孩子青春发育期间的一系列生理变化和微妙心理,没有妈妈的细心和感同身受,粗枝大叶的根本没有注意到。

那一次,她来初潮的时候,也是十四岁。现代人资讯发达,倒也谈不上惊慌失措,但是还是浑身别扭,瞒了莞尔好些天,直到莞尔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逼问了好久,甚至作势要去学校问她的老师,她才支支吾吾的说了。

那一天,她简直要被尴尬的情绪淹死,莞尔终于知道后,也愣在那里,腾的一下也脸红了。

张嫣几乎要泪奔了。

好容易到了这一世,有了一个对自己百般疼爱的母亲,但是因为太早出嫁离家,根本没有享受到母亲殷殷教诲的福气。初信更是撞在刘盈的身边。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男朋友,苍天啊,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一个羞涩少女的颜面么。

“荼蘼姐姐。”木樨将床上带血的褥子抱起,悄声问道,“娘娘这事,可要去春华园禀告一声长公主?”

“不要。”张嫣听到了,连忙抬头道,“天都晚成这样了。去惊动母亲,算什么事情?明儿个早上再说吧。”

待到房中收拾待定,床褥也从头到尾换上了新的,刘盈重新进来,看见阿嫣坐在榻上,换了一件粉色的双层蝉衣,面颊上的色泽,几乎与衣裳一样。

他忽然间很有些想笑。因怕张嫣更加羞赧下去,便忍住了。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只觉得带了些微凉,皱眉道,“怎么这么冰?”

“我也不知道。”张嫣答他,抬头望了几眼,这才发现,他也换过了一套衣裳,不由得双颊滚烫,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淡淡的尴尬浮现在二人之间。

刘盈咳了一声,道,“你身上既然不方便,今晚便独自安寝吧。我待会儿去旁边寻间屋子睡就好了。”

“唔。”张嫣哼了一声。

笨蛋持已。她是觉得尴尬,不安,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很想他陪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开口挽留他。

从前的时候,她可以很自在的和他相处,撒娇和要求。却在信事来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睡吧。”刘盈笑笑道,瞧着她褪下丝履上床,然后替她盖好被衾。

“热的很。”张嫣不适的挣动,“这才九月呢。哪里用的起这么厚的被子。”

“不要乱动。”他又塞去一个汤婆子放在她脚下,按着她道,“这一次是荼蘼她们做的对。你本来就风寒,如今更是不能着凉,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张嫣微微噘了噘唇,心里头有些泛甜,居然就真的乖乖的没有挣扎。

“你好好睡吧。”他吩咐道,“我先出去了。”

“持已。”她忽然出声唤人,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刘盈于是只好回头。

“刚刚忘记跟你说一声。”烛光中,她的一双杏核一样的眼眸像是流动着的一滩湖水,狡黠而又带了一点璀璨的光彩,“我的夏馨园,没有空的屋子给你睡了。”

刘盈怔了怔。

宣侯府不是小户人家,夏馨园是给长公主嫡女未出嫁时居住的园子,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旁的屋子。

这是阿嫣的一个邀约,却是一个很温柔的邀约。

她躺在厚重的被衾之中,半支起身子,因为撒谎而有点心虚,面颊带着点点绯色,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翩跹落下的蝴蝶。

这风光太旖旎,刘盈发觉自己无法拒绝。

静夜里,她笑眯眯的趴在自己的怀中,她的身肢依旧柔软,她的发香轻柔可人,一切依旧同往日里一样,一切又似乎有些不同了。

阿嫣咿唔了一声,踢开了被子,左肩便裸露在外。

他替她重新盖好。瞧见她熟睡安详的容颜,叹了口气,啐道,“小没良心的,害人心思紊乱,自己倒睡的香甜。”

暗夜里,阿嫣的唇边,一直噙着放不下的笑纹。

第二天早晨,张嫣起身梳洗,瞧见匆匆赶过来的鲁元,低头赧然唤道,“阿母。”

“嗯,嗯,好阿嫣。”鲁元笑眯眯的握着她的手,笑的合不拢嘴,道,“阿母已经命厨房煮了红鸡蛋,待会儿你可要多吃一点。”

关中礼俗,女子初信至,就代表从一个天真童稚的女孩长成了少女,从今以后可以与男子共效于飞,生儿育女。是一件大事,为了庆祝女孩长成,家中要为她准备红鸡蛋。

“我的小阿嫣啊,终于要长大了。”

“阿母。”张嫣只觉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你不要再说了啦。”

她嘟囔着,“至于这么夸张么?”

“怎么不至于。”鲁元笑容满面道,“你不知道,来初信可是大事。”

早膳上来,果然有一大盆红鸡蛋。张嫣剥了一个,慢慢的吃掉,只觉得度日如年,不由求道,让这顿早膳快点过去吧。

“陛下。”鲁元忽转头对刘盈道,“阿姐不敢耽误你,却想和阿嫣交待一些事情。不如你先行回宫。阿姐一会儿亲自将阿嫣帮你送回去。”

刘盈望了一眼张嫣,见她面上含着盈盈笑意,便点点头道,“如此,我先回宫去了。”

一直到宫车入了未央宫,他从复道入了宣室殿,嘴边都含着笑。

阿嫣一直有些少年老成,很少有像昨夜那样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回想起昨夜她的可爱模样,心中有一种很近似“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

可是,陛下,韩长骝跟在皇帝身后,很有些无言,那长成的是你老婆,不是你女儿好吧?

这一日没有设常朝,他这才能在宣平侯府逗留良久。此时安下心来批阅政事,取过一份章奏,打开看,那份章奏上并无署名,笔迹也极平凡,辨别不出特色,赫然写着:“臣禀于陛下,大汉此时看似安乐,实外有匈奴,内有三危。此三危者,首为诸侯王…”

“啪”的一声,他摔下章奏,怒斥道,“这一份章奏是谁呈上来的?”

宣室殿中从人跪了一地,左右看看,却没有人肯出来领罪。

刘盈愈发恼怒,斥道,“偌大一个宣室殿,时时刻刻都有宫人侍中,居然让一份不知来历的章奏放在宣室殿的案头。着实可恶。”

惠帝陛下惯来好脾性,身边若有人犯无心之错,总是笑笑便过去了,很少穷治追究。这一次却发了这么大的火,宣室殿中的侍中及宫人一时都噤若寒蝉。不知道到底那份章奏中书写了什么。

韩长骝不禁在心中祈祷道,“皇后娘娘,你快点回宫吧。”

宣平侯府中,鲁元出了一会神,唤道,“阿嫣,阿母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一说。”

她只觉得口中有些干巴,“你本来是在椒房殿中待年,不曾真正承欢,倒也说的过去。但是这次来了初信后,便算是待年结束,长大成人。”

“我本来以为,你和陛下关系不同于一般夫妻,此生未必能非要行敦伦之事。但昨儿个夜里,看你们在一起,你舅舅对你也很是放在心上。若是,若是…”她生性纯悫保守,说到这儿,顿时磕巴的接不下去。

“若是什么…”张嫣本有些羞赧,此时瞧着母亲竟比自己还要羞赧几分,于是反而将本来的羞赧暂时放下,坏心眼追问道。

“嗯。”鲁元脸红了,吞吞吐吐道,“若是他要留宿在阿嫣你的椒房殿,你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张嫣扑哧一声笑了,“他从前就常留宿椒房啊。”

“不是那种留宿。”鲁元急急驳斥,“是…”

张嫣笑的肚子里打跌。

鲁元叹了口气,破釜沉舟道,“阿嫣,所谓夫妇,不仅仅是因为相互生活在一起而成为夫妇。他们之所以被叫做夫妇,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敦伦交欢,然后孕育子女,方为一辈子圆满。敦伦可不是纯粹的在一起睡觉就可以了。”

唔,真要说到露骨了,张嫣也脸红起来。

鲁元取过带来的匣子,红着脸展开,道,“这是避火图,说的便是敦伦的细节,你仔细学着一些,若是他日真有那么一日,也免得你慌了手脚。”

第136章 侯事

其时新纸已经遍行天下,鲁元收藏的避火图却依旧是丝帛所绘,想是多年之前的旧物。慢慢展开,现出其上男女,腰肢轻软,神态糜艳,婉转合欢,各种形态,各种姿势,不一而足。

鲁元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吞吞吐吐问道,“阿嫣,你看懂了没有?”

她手指的其中一幅画,男子胡坐在山中小亭,抱女于怀,虽肌肤交接,但两相遮盖,反而不显。女子抱男之颈,着一件红色心衣,露出大片肌肤,仰首而吟,面上一片春情。

张嫣很无辜,阿母,我倒是懂啊,我本来就懂。可是,按照你这么讲解,到底是要我懂什么?

严格说起来,虽然她没有实战经验,但后世资讯泛滥,渠道开放出乎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单纯论起理论知识,可能鲁元都要比她略逊一筹。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张了张口,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鲁元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得道,“这事情阿母再讲的通透,你大概也无法懂通透。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懂其中滋味。嗯,女子第一次承欢,都会感觉疼痛。你心中知晓,来日方不会太害怕,陛下怜惜你的紧,必不忍太放纵。”

张嫣点点头,道,“多谢阿母啦。”声音小的犹如蚊吟。

鲁元将避火图收好,放入张嫣手中,道,“阿母将这些避火图交付给你。你拿回宫去,闲来无人之时私自研习,谨记莫要被人看见。”

“时候不早了。”终于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鲁元吁了口气,恢复了端重模样,起身道,“陛下也给足了你面子,你这就回宫去吧。”

张嫣嗔道,“阿母就是不肯见女儿在家里多待几天。”

“母亲也不舍得你。”鲁元摸摸她的脸颊,叹道,“只是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夫家的人。你可曾见阿母长住宫中?纵然陛下宠你,你也该收着点小性子,不要让那些谏官挑出毛病来,让陛下为难。”

“诺。”张嫣柔声应了。

宣平侯府门前,鲁元送阿嫣上车,握着女儿的手,神情奇异,“阿嫣,到如今,阿母也不知道当年阿母所作,是对是错。阿母不求你富贵泽被家族,只求你在未央宫中,一定要安乐幸福的,不要将大好年华空掷。”

张嫣心下感动,反握住母亲的手,嫣然笑道,“阿母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打算的。”

于是车帘放下来,宫车一路碌碌,向未央宫东阙门驶去。

张嫣独自坐在锦绣软缎铺就的车厢之中,这才觉得脸红扑面而来。袖中的避火图烫手的很。

好吧。

她其实还是有一些好奇的。

后世的资讯自然清晰明了,但失之太直白。看着反而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避火图虽然画的遮遮掩掩,但是有一种含蓄的美感,中国画技讲究写意,仔细研究画中人的神情,也别有一番乐趣。

先时,吕太后偏爱长女,将女婿张敖的侯府安置在尚冠里,离长乐未央二宫都不过百十丈距离。宫车很快就入了未央宫阙,经行道一路直行,直到椒房殿前才停下。

满殿宫人在皇后入殿的时候皆拜道,“恭喜皇后娘娘。”

皇后成人,乃是大事。

皇后若一直只是待年,不过是一虚衔。只有成长之后的皇后,才能真正成为这座汉宫的主人。

“皇后娘娘。”菡萏亦步亦趋禀道,“先前长乐宫太后娘娘遣人来吩咐,娘娘今日刚回宫,不妨好好歇息一夜,明日去长乐宫拜见她一面。”

张嫣点点头道,“请人去长乐宫回禀太后,本宫谨尊太后之意。”

她将母亲交给自己的避火图压在殿中箱奁最下,叹了口气,母亲清晨曾命人往长乐宫报喜,太后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来信之事——皇后的位置虽然尊贵,但这样私密的事情弄的人尽皆知,也实在是尴尬。

明日里,她大约又要督促自己和刘盈同房了。

她以为自己不想尽快做到么?未央宫里有一堆人在望着自己的椒房殿的动静呢。但男女之事最讲究水到渠成,强扭的瓜从不能甜,她实在很讨厌背负这样的感觉。可是不得不承受这样的命运。

“娘娘。”木樨在门外禀道,“宣室殿韩公公遣人过来,说是请娘娘尽快过去。”声音很是有些讶异。

张嫣赶到宣室殿的时候,刘盈的气怒大致平静下来。“此人居心否测,离间我大汉骨肉宗亲,实在可恶。”再次提及,他的口气尚恨恨可恶。

张嫣翻阅完那份章奏,放下后叹道,“陛下想听实话还是虚话?”

“哦?”刘盈气急反笑,“实话如何?虚话如何?”

“虚话就是。”张嫣扬了扬眉,“宣室殿乃陛下日常处政之处,虽然当时帝驾不在,既然有人能放入匿名章奏而不查,此非小事。还当彻查为上。”

因帝后都不是刻薄寡恩之人,未央宫人近来的胆子似乎都有点放的大,长此以往,必出大漏。张嫣在心里忖道。她已经自行警告过木樨,但念着她亦有苦衷,阿父又到底也只是为了帮自己一把,并没有惩处。

刘盈的宣室殿,却比自己身边人事严重多了。

“这事朕已经交代郎中令肃查了。”刘盈点点头道,“实话呢?”

张嫣遣退了从人,一字一字道,“实话就是,此人虽然匿名上奏,行为不够光明磊落,但所言一语中的,揭大汉将危之局。实非平庸之辈。”

这个人说出了她一直想说,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的话。

她闭了闭目,以为刘盈会发怒。却不料身边他发了一会儿怔,苦笑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么?”

“朕处理了这么多年的政事。如何感觉不到各诸侯国的掣肘?”刘盈叹道,“但骨肉至亲为重,他们都是朕的亲人,先帝亲自封之,子不言父过,朕只能这么一日日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