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我们现在要回家了。”小家伙向舅妈报信,为的是能尽快见到舅妈,说,“舅妈你在家吗?”
“东子,你退烧了吗?”蔓蔓没有急着回答小家伙的问题,问的是孩子自己的情况。
“退了。”小脑袋瓜点点,并且呈现出男子汉的气概,“不过是一点小烧,其实没有必要住院。”
蔓蔓听到孩子后半句话乐了,道:“你拿了你妈妈的手机,你妈妈呢?”
“我妈妈去结账,还有以我的借口去找那个男人了。”小家伙气哼一声,有点不甘心,在于发现自己一病,居然变成了妈妈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催化剂。
“什么那个男人,你要叫赵叔叔。”蔓蔓教育小家伙不能没有礼貌。
小嘴巴扯一扯:“可这个赵叔叔是只狐狸。”
“你不喜欢他?”蔓蔓小心翼翼征求孩子的意见。
小脸蛋皱巴起来认真思考,却是很实际:“他还不错,没有给我打针,只让我吃药。”
蔓蔓捧着肚子快乐死了。小孩子的脑瓜怎么样的逻辑她都想不明白,或许,赵文生能明白。因为赵文生都能把孩子哄得乖乖的吃药。
“舅妈,我回家后去找你。”有了昨晚的经历后,小家伙对舅妈更依恋了。
“我现在出门在外,可能要中午回来。你不用过来找我,你是病号,等会儿舅妈回来,去你家找你。还有,你现在在医院里不要乱跑,不要让你妈妈找不到你。”蔓蔓一连串地吩咐小孩子,到最后都忘了小孩子能不能记忆这么多。
果然,小家伙只记得她最后一句,小嘴巴反驳:“那不可能。我妈妈和他,就坐在隔壁。他们更怕我丢了。”
接着,小脸蛋在听见舅妈被自己逗得开开心心地收了线,嘴角诡异地一扯。小家伙没有爬下床,因为太大的动静会惊动到那个男人,只是把脖子往前伸了伸,时而紧张地抽下小鼻子。
蒋梅拿着军衣,想起今早上自己醒来时,不仅是躺在床上了,而且身上披着件被子和一件军衣,那种感觉——彻底地丢尽了脸。她居然没有照顾孩子,在旁边呼噜大睡,这一切,竟然都进了他的眼。
“赵大夫在吗?”诊室里,只有一个护士在做操作台的清洁整理工作,蒋梅问的时候,心跳一怦一怦的,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先走了,虽然明知不可能。
护士礼貌地回答她:“赵大夫他去参加早上的工作汇报了。等会儿就回来,你坐下等等吧。”
坐不到一分钟,蒋梅坐不住了,见铺着白布的办公桌上,放的是他的一些东西,有听诊器,钢笔。那支英雄牌钢笔引起了她的兴趣。捡起来,小心转笔盖,从笔盖抽出笔头,金色的笔头,金属片上能看见一道明显的细微的划痕,固然并不影响出水写字。她的双目却是一怔,瞠圆了。
“赵大夫——”后面传来一声。
她慌慌张张把笔套上笔盖放回去。
可她这个动作已经看进他眼里。
拉开她身边的椅子,他坐下来,白皙美好的手指捡起她刚放下的那支钢笔,说:“这东西不好写了,我正想物归原主。”
她想都没想,窘着脸脱口而出:“送的东西,恕不退货。”
啪!眉一扬,钢笔搁到她面前,指着那道划痕说:“你还好意思说,你送了支次品给我。”
什么次品?那是她当年故意划的痕,整整用了一夜想出来的主意。所以说中学时代的荷尔蒙真是疯。换做是现在,哪怕是自己女儿做这种事,她都无法想象,大概会气得语无伦次吧。足以佐证,自己当年真像是个疯子。
手把钢笔推回去:“次品,你不是也用得好好的?”
当年,一支英雄牌钢笔,作为国内知名品牌,也不便宜。她自己都舍不得用。而每次想到他能用上她自己都用不上的东西,她心里就很高兴。
面对她的死皮赖脸,他乌墨的眸子里笑意愈浓,他是想:当年他之所以破例把她收进了篮球队,就是因为她这死皮赖脸,把他逗到每天夜里想到她都会想笑。如果在苛刻的训练环境下有个开心果,对队里的训练是个极好的调节作用。事实证明他没有错,在她进队后,他率领的本校球队取得了前所未有至今都无人能打破的历史成绩——五连冠。他底下的队友,没有放弃篮球的,现在都还有进职业联赛的,或是转去当教练。
除去这点他预料之中的辉煌成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离开了中学,到了大学,进了部队,每次摸到篮球,她不漂亮却是很死皮赖脸的特征,和篮球一块深深地一辈子印在了他人生的轨迹里面。
她结婚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去耽误她的青春。他甚至在远走他乡时,都在期盼,那个男人能代替他珍惜她。
但是,结果就是,他听说的,并且昨晚已经亲眼所见的……
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她心里逐渐浮现起了忐忑:不会真是自己送的这支钢笔把他惹恼了吧。
“你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他?”
抬起的乌眸,是那么的亮,像刀光。
她不明白他这突然的问话,心慌意乱:“就是那样,大学毕业,觉得他挺合适,是我爸底下的人,像我爸。每个女人,都得结婚生孩子的不是吗?”
那个时候,大学,参加工作,都让她体会到了现实世界的残酷。中学时代的浪漫情怀,被生活,未来,磨灭了。很多人都没有的选择,她只是个凡夫俗子,一样没有的选择。她不可能不切实际地去等一个,连一个诺言都没有能给她的男人,因为很有可能只是她一辈子的单相思。
至于说到前夫程思全,刚开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有感觉,都感觉能携手一辈子。但毕竟是介绍结婚,婚前相处时间不长,婚后一两年内,尤其有了孩子之后,摩擦增大,彼此对各自的个性了解不彻底,造成了婚姻的裂痕。可能是她一厢情愿了,她认为婚姻就该坚贞。所以,她结婚后,都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以前的单相思。她相信她丈夫和她一样,哪怕婚姻再艰难,都应该坚守下去。事实证明她错的离谱。她老公早已出轨了。
说她傻,她真的挺傻。认定的事情就去做。全心全意为一个人好。程思全指责她没有好好做饭。只有她儿子知道,每次老公回来前,她都要花上一天以上的时间泡在厨房里面,以她糟糕的厨艺,她只能以勤补缺。然而,程思全从来对她的辛苦没有半句好话,你说她能不发牢骚吗?到最后心灰意冷干脆不做了。
这些委屈,到了现在,面对眼前的人,她都不吝于启口的。
她蒋梅,是傻,但是,既然都知道自己傻了,就要更懂得维护自己的那份自尊。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说她前夫的坏话,她蒋梅做人,还未差到这一步。
然她不说,她眼里泛起的一条条无法自止的红丝,她微微抖动的肩膀,都足以令他的乌眸深深地往下沉。
“阿梅,你是个好女人。”他说。
她愣着看回他。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不理解你。他不知道你为了做一个饭盒,要花半天以上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
“当初你在篮球队为大家做米饭团。虽然只是简单的紫菜包白饭,个个都知道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在那个时候,当大家都饿了的时候,你那个米饭团,就是大伙儿通向胜利的最重要的关键。”
她是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好像正儿八经的话,说得脸都辣红起来,像颜色鲜艳的辣椒:“我有这么伟大吗?我只记得,你们个个都说难吃,而且,非要站在我周围对着我耳朵叫着难吃。”
他“呵呵”笑了起来,带点狡猾,戏弄:“如果真是难吃,没有人有必要专门对着你喊难吃吧。”
那是,她前夫即使埋怨她做的难吃,也绝不会像她弟弟一样对她吭一声。可见,她前夫的心,早不在她这了。
躲在后面听的小家伙,在听到那男人的笑声时,小鼻子抽——打了个喷嚏。
蒋梅一惊,心里汗:都忘了儿子近在咫尺。急急忙忙挺直了腰背,做出个妈妈的样子:“东子,他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可以。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细菌多。没有什么大病,回家休养更好。”边和她说这话,边是和躲在后面探出颗小脑袋瓜的小家伙对上眼。
切!小脸蛋朝他做把鬼脸:都叫了你别贿赂我,别以为放我回家我能给你任何与我妈妈私通的好处。
他乐着,乐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孩子和她一样,死皮赖脸。
蒋梅不是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看他,好像对东子也挺喜欢,但是——终究他还是个黄金单身汉,她却是个带拖油瓶的离婚妇女。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一个漂亮的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吧,而不是她这种黄脸婆。
心,一瞬间,在认识到现实的片刻,若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渺茫。
他潇潇洒洒地抽出她送给他的那支次品钢笔,在纸上挥画:“我给东子开点药。你等我会儿,我和你一块去药房拿药,再送你们回去。”
听到他说要送他们回去,她却是猛地起了身,甚至差点踢翻了一只椅子。
仰起头,他扶着的眼镜片上,闪过一丝惊异与疑问。
这时,一个护士冲进来说:“赵大夫,车祸,有孩子要抢救,那个值班医生不是外科的,是内科的,说请你去帮忙。”
听是这样,他立马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忽然记起,回头与她说:“等我!”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她等他……
……
蔓蔓来到白家。云姐给亲自开的门。看到她和两个小伙子,很是高兴:“哎呀,都快进来,不用换鞋了,家里我还没有拖地板。”
云姐不像白队,是个开朗的很会说话招呼人的女人。
两个小伙子见她如此热忱亲切,都悄然放松口气。进到屋里,却见白队就站在客厅,像在等他们仨。
“都来了。”白队说。
陆欢感觉白队的声音与自己哥的声音有的一拼,身板从此挺成了直线。姚子宝一样拘束着。
蔓蔓进来后,向白队半鞠个躬:“白大哥你好。”
云姐看他们三个这副模样,瞪向老公:“在家里,何必这样严肃。”
可白队表示出一副无奈的:我有严肃吗?
白队严肃不严肃,都那个样。
“今天让你们来,是因为我孩子刚好送他姥姥家里了。家里清净没有人吵。”既然老公是改不了那副面具脸,云姐只好拉着他们三人劝他们别拘谨。
蔓蔓他们三个,和主人一块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爱说话的白队负责冲茶,陆欢忙把自己家长让带的茶叶取出来,说:“我妈让我带过来的,说白大哥会喜欢。”
云姐接过茶叶,看都没有看是什么,只是笑:“你妈真有心。”
对白家夫妇来说,送什么礼物都不重要,因为他们算是应有尽有了,没有什么能拿不到的。但是,对蔓蔓要送的画,夫妻两人,却是表现出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匆忙画的,画的不是很好。”蔓蔓拿出自己的作品时,都有丝紧张。
云姐接过画卷,没有急着当众展开,而是对向房里喊:“赵大姐。”
蔓蔓他们才知道,这家里还有个客人。
走出来的中年女性,身着笔挺的绿色军装,肩坎上的肩章,金光闪闪,让两个小伙子都低呦一声。蔓蔓听弟弟说,才知道那是中将军衔。
“赵大姐我想你们不陌生。她儿子就是赵大夫,与你们的大哥都是大学同学。”云姐介绍。
赵夫人本姓刘,结婚后跟随夫姓姓赵。虽然蔓蔓早在家里听别人谈起过,说赵夫人很是厉害,但如今亲眼所见这个中将军衔,仍是不免地心中一个大惊。
女性要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混出名堂,可是容易,何况这个中将军衔。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母亲,赵文生即使早年失去了父亲,也是个家境算得上十分显赫的黄金单身汉了。如此一想,赵文生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心头,不禁为蒋梅担上了一份心。
不知道是不是成绩做高了的技术军官,骨子里都有一股科学的严肃,赵夫人与白队看起来一样,都是不大爱说话的。
云姐充当中间人,是把赵夫人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说:“这就是囡囡画的画。”
蔓蔓未想云姐是把赵夫人专门邀请过来看她的画,捏了把汗,搓着掌心上的汗珠子说:“画的很一般。”
赵夫人苛刻的眼,往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云姐是哈哈笑了起来,对她说:“囡囡,别紧张,我和赵大姐,都不是行家。”
蔓蔓囧:她们这些谦虚的话鬼才相信。
事实是,云姐和赵夫人,都是学过书法的,因此,对中国的国画,也颇有研究。
画轴,在云姐手里展开,连白队,都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看。
两个小伙子,事前也都不知道蔓蔓画了什么,都伸长了脖子,一看:哎呀,这画的竟然是兰叶。
画兰,堪称中国画中的一绝,有一株兰花千幅画之说。虽说画兰在画校里自成一个科目,是学国画的一个基础项目。但是,真正能把四君子之中的兰画好的,绝对是成名家了。
可以说,蔓蔓敢把送给白家夫妇的画,用兰来做题材,说明这个底蕴,相当深厚。
【142】他的誓言
“你觉得怎样?”云姐把画拿给赵夫人看,笑盈盈的眼里已是有了七八分的主意。
赵夫人苛刻的眼珠,在掠过画幅时闪过一抹惊异,眼里的深思是细细打磨:“画兰有画兰诀四言,道写兰之妙,气韵为先。韵这东西,非心有触感者,无能触及,可定位是否为大师之作的标杆。”
赵夫人这段话,在行外的陆欢和姚子宝听来,都能听出一身汗:高深晦涩,不是一般人能听得懂的。
云姐笑望向老公。
不喜言语的白队,点头:“不及三十,笔下之兰能有如此气韵,说是灵气不过为。”
意思即,连白队都首肯他姐的画了?陆欢心里一阵激动,只苦于不是自己家不能声张。
“嗯。”云姐眼睛拂回手中的画幅,道,“囡囡这画,若囡囡自己说的,偏为仓促,笔法章法都稍显草率,但是,无论国画名家,都是胜在气韵,枝叶如凤翩翩,似燕飞迁,或许下笔时用时不多,然其兰的姿态,恐是早已在囡囡心中贮存许久。”
陆欢、姚子宝都听得出云姐这话是在先抑后扬,反正,三个长辈都表态了,都喜欢蔓蔓的画。陆欢可高兴死了,兴奋地与兄弟交流眼神。
唯有当事人蔓蔓,背上粘附了一层道道地地的湿汗:因为眼前这三个人,都是行内的专家。
珍重地把画卷收起,云姐与赵夫人又聊开了:“听说以前囡囡在她家乡、学校都不出名的,是到了那晚,在小孩子的满月宴上,一画成名。”
“你说的那幅画,我有在主人家里看过,用指纹画,道是取巧,但是,她这个年纪,能在临危之际临场发挥,有如此表现,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赵夫人首肯地说。
蔓蔓听到这,心头再捏了把汗:原来,都是调查过了,再请她来画。
“所以,我们都说,她这是归来之后时来运转,年不到三十,大器晚成还说不上。”云姐朗笑。
话题一转,自是转到了她回陆家的事了。
对云姐、白队、赵夫人他们来说,她画画的天赋,再加上陆家女儿的身份,是如虎添翼。
“画廊被烧了?”果然,赵夫人挺惋惜地说。
“她爷爷说要送她一个新的,她不要。”云姐嘻嘻哈哈谈道。恐怕陆老头对孙女发的牢骚,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她蔓蔓如今是“臭名远扬”。
“为什么不要?”端起茶杯的赵夫人,声色内荏,“爷爷疼孙女,送孙女,天经地义的东西。”
蔓蔓无言,说实话,赵夫人不像赵文生,赵文生斯斯文文很好讲话,赵夫人则是压得人死死的。聪明点的小辈,就不该和这样的长辈直接顶嘴。
云姐意味深长地说:“她说想开饭馆。”
“饭馆?”赵夫人眉一扬,挺是诧异,“好好的画家不当,开什么饭馆。”
“说是赚钱多,还和她爷爷打了个赌约。要靠这个比做画家赚钱多。”
张口闭口赚钱,在这些清高的科学工作者面前,定是世俗了。蔓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陆家,尤其是她哥,特别反感她开饭馆。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样的。
蔓蔓现在怕的是,这些人,不会是陆老头派来想围攻她的吧。
看起来,倒不像。云姐说到这里,赵夫人即便对她开饭馆的事表示出意见,但都适可而止。可见这是陆家自己的家事,他们不会随便去插手。到底,他们只是对蔓蔓的画感兴趣。
“你在京城画协里有朋友?”云姐问赵夫人。
赵夫人一刹意会云姐的意思,说道:“有,囡囡想参加没有问题,可以帮她办个画展。”
蔓蔓见机插入了话:“这个办画展的事,我一个朋友的舅舅在帮我安排了,是一名北大的教授。”
云姐和赵夫人互看了眼,云姐笑:“看来,慧眼识珠的人不少,囡囡的画自有人赏识。”
白队却不赞同,说:“该帮着办的事,不能说因为别人做了自己落后一步撒手不干。”
听白队这般说法,蔓蔓画展这事儿白家是要插手定了。
云姐与赵夫人既是吃惊又是惊喜。白队若不是真很喜欢蔓蔓的话,绝不会开这句口,以白队不喜闲事的性格而言。蔓蔓到此不好再说推辞的话,会被人说不知好歹的。
白队吩咐完此事,起身,是进了书房。
云姐为此向所有人解释:“我老伴老白是这个脾气,今天若不是要看囡囡的画,若像平常里,只是打声招呼都走人的。”
赵夫人加上句,挺是赞同:“你家老白,是那个性子,连我的面子都不卖的。”
“他哪敢不卖你面子,你儿子现在从美国回来可出息了。”云姐忙推卸。
“说到去美国进修,又不止我儿子,陆君出去过,姚家那小子不也一样出去过。”赵夫人的口气听来不以为奇,对儿子的功绩挺是谦虚,说到这是话题一转,英姿飒爽的眉毛扬扬是想到了件趣事,“我一个朋友,老公的姓氏比较稀奇,姓花,她女儿,取名叫花花,当年可把我们一群人都乐死了,但是,别提,这姑娘,今年有二十四五了吧。这回从英国回来,她是读完高中直接去英国上的大学,长得真是如花似玉,不愧于花花这个名。”
“你说这个花花,不是想帮她找门亲事吧?”云姐自然地联想到问,“若是这姑娘真好,你儿子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蔓蔓心里为蒋梅一个紧张:赵夫人是有心意的儿媳人选了?
“我儿子,不提了。”赵夫人眉一撇,似有些无奈似有点闷气。
“怎么说?”云姐可不放过她,应是之前已听说过什么,正想向当事人求证,“赵大姐,不瞒你说,近来我这里,听说你儿子回来,自荐茅庐想为你儿子找对象的人,多着呢。你和你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想,百里挑一都没有问题的。”
听到云姐这个消息,赵夫人可就更无奈了:“说起来这事,有我一半过错。当初我丈夫牺牲后,过于严格要求他。他在我丈夫墓前发过誓言,男人三十而立,三十之前他绝不考虑娶妻。现在,都三十几了,之前却都躲在美国。好不容易盼到了他回国,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安排相亲他不要,单位里的好女孩多的是,他领导来说亲,我一个都没有意见。他却说刚回国任务重工作忙。我都怕这样下去,对不起他爸的列祖列宗了。”
蔓蔓对赵夫人这些话是仔细地听,是想:蒋梅知不知道他在他爸坟前立的这番誓言呢。
“这么稀奇?”云姐挑挑眉,不信,“你没有通过他朋友打探消息吗?”
“他现在不就是和陆家姚家两个同学混得最好吗?都是你老白的手下。我只好来找你帮忙了。”赵夫人叹了一声云息说。
云姐想也是这个道理,因而一转头,是对向了蔓蔓和两个小伙子:“你们有听说你们赵大哥私底下交女朋友的事吗?”
蔓蔓、陆欢、姚子宝,都很警惕,齐摇头。
问不出来,云姐只好说回那个“花花”:“赵大姐,你不然,先把那个‘花花’引荐给你儿子试试?”
“你看,我刚要说这事,结果被你扯远了。”赵夫人是嗔怨地说云姐,“人家刚回国不久,与一个年轻军人一见倾心,哪还能轮得上我儿子。”
“这么有意思的事?”云姐追问。
“是挺有意思的。听说是在机场。那个军官是负责后勤部货运的吧,到机场取物品。女的遇到小偷丢了包,男的帮着抓贼,这么给碰上的,一见钟情。”赵夫人把这个故事说得栩栩如生。
云姐听来觉得的确有意思,又问:“是哪里的军官?你知道名字吗?说来听听我看认不认得。”
“小伙子姓莫,上回我有幸在我朋友家亲眼见过,长得还不错,叫莫文洋。”
听到这儿,蔓蔓闭紧嘴巴,才没有使得嘴里的茶喷出来。可坐在她身边的弟弟陆欢,就没有她忍耐的功夫了,一口呛了出来,咳嗽半天。
姐弟俩同是惊异万分:莫文洋?不是同名同姓?
叮咚。门铃响了。
云姐搁下茶杯,笑道:“八成是你甥女回来了。”因而她去到门口,打开门,引着彭芳走进来。
彭芳走到客厅,看到蔓蔓他们三个,不由地与他们仨大眼瞪小眼。
云姐一看这情况,惊讶地问他们彼此:“都认识?”
“认识。赵大哥介绍过,是他表妹。”陆欢爽快地说。
云姐听是这样,倒不疑惑了。让彭芳过去挨他们坐下,既然都认识。
彭芳走到沙发那里,一看,只剩姚子宝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于是打算去拿张椅子单独坐。
“阿芳,不是有位子吗?”云姐一见,吃惊地问。
陆欢撇撇嘴巴,插言:“你不知道,她是他在麦当劳的领班。”
他?
姚子宝暗地里狠瞪兄弟一眼。
云姐望到默默喝茶对此不做声的赵夫人,笑:“看来这些年轻人之间真有缘分。”
蔓蔓的眉小蹙,似乎是能听出点什么。
姚子宝则是受不了这调侃,坐不住了,匆匆站起来说:“我们该回去了。”
“中午都在这里吃吧。我在对面酒楼里订了位子。”云姐急忙挽留。
蔓蔓想到小东子,同样站起来,道:“云姐,不好意思,我老公的侄子病了,我答应中午去看他的。”
“是吗?”云姐显然对这个情况始料未及,提出了质疑。
“他昨晚在赵大哥那里看的病。”蔓蔓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把赵文生搬了出来。
既然都是在赵文生那里看过病了,定是不假的。云姐无奈,很是惋惜:“行吧,只好下次了。”
蔓蔓他们三个就此告辞,走到门口,能见到彭芳把位子挪到赵夫人身边,与赵夫人说话,神情极是轻松愉悦,与赵夫人的感情可见一斑。云姐都说:这彭芳怎么怎么好,遭长辈疼,是少有的女才子,已保送往清华的计算机专业。
姚子宝一惊:虽然以他知道她的能力,保送往清华没有问题。
陆欢在兄弟背上一拍,学着云姐那语气:真是有缘分啊。
姚子宝二话不说,拔起腿,溜得飞快。
蔓蔓一副沉甸甸的心事离开白家。因为今天在白家收到的消息,真是不少。
……
蒋梅在医院里收拾完东西,给小儿子整理了下衣服,说:“回家吧,东子。”
小眉头揪了揪,迟疑地问妈妈:“他不是让我们等他吗?”
未想儿子会主动提起他,蒋梅是一愣,继而哑着嗓子说:“赵叔叔他忙,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我们等不了他。”
妈妈都这么说了,小家伙无话。
带着儿子离开医院,蒋梅连回个头都不敢。
中学时候,她在他面前什么都敢做,是不怕死的勇士,现在,她却只能在他面前当了逃兵。没办法,时过境迁。现在的她,与中学时候的她,差距太大了,已不是她和他能承受的范围。
被妈妈拽着小手的小家伙皱着小眉头,眼见,妈妈昨晚上的笑颜,到了现在,忽然变成了一片木然,哪里有幸福的味道。
在操作台洗掉手上沾染的血污,赵文生一看表,一个抢救过去了一个多钟头。他急匆匆脱掉手术外衣,换上了件白大褂往回赶往检查室。回到那里,已不见了人影。孩子,她,都不在。
眉宇,显得凝重,以他知道她的脾气,若真是等,绝不会在乎这么一两个钟头,多久都会等下去。
果然护士走过来和他说,在他走后不久,她就带着儿子走了。
她真只是带着儿子走就算了,可是,连他给她儿子开的药方都没有拿。拉开椅子,坐下,重拾起那支次品钢笔,放在指尖上转着,似是又回到了当年:不管怎么说,无论过去现在,她一句对他说喜欢的话都没有。只是因为矜持吗?还是,她心里早已对他有了顾虑,胜过了喜欢。甚至或许对他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对偶像的迷恋?
眉间的凝重若铅一般的重,压在他心头。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后,在名片夹中找了几遍,手指划到了蔓蔓的电话号码。
蔓蔓当时已离开白家,对于赵文生打来的电话很是吃惊,因为赵文生没有跟她要过电话号码。
“你大哥给我的。”赵文生好像知道她所想,第一句先做了解说。
她哥真能管,居然管到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人?
虽然赵文生不是什么陌生的人,但也不至于吧。
蔓蔓在心里面腹诽她那个高深莫测的哥。
“有事吗,赵大哥?”一事归一事,她哥的事她找她哥算账,和赵文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