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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年后的某天,大洋彼岸一家国际知名的管理咨询公司,在看到网络上的海量信息潜在价值后,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调研,最后发布了互联网发展史上著名的“大数据报告”。

虽然大数据概念不是那时才提出的,却是在那时才正式引起人们的注意。起初只是在金融界,后来则慢慢延伸至各行各业。

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朱韵远没有想到那么多,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在那张小小的床上,在那双不老实的手里,朱韵满脑子装的都是如何帮他迈出第一步。

就在朱韵深思熟虑之际,李峋那边竟然慢慢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于是朱韵也停止思考,注意力被转移。

她最喜欢李峋睡着的样子,她把这过程比喻成“温水煮虾”——他总是睡着睡着身体就慢慢蜷缩,用不了多久,脸就会从枕头上滑下来,修长的身体新月般弯着,乖得不像话。

有了方向,生活忙上加忙。

朱韵跟高见鸿长谈了一次,问他今后的打算,高见鸿说他还在考虑。

同学两年,朱韵多少也了解了一点高见鸿家里的情况,他父母都是一般工薪阶层,条件不好不坏。

高见鸿说他很犹豫,如果继续学业无非就是保研或者出国,但高见鸿又很想快点正式步入社会,工作挣钱。

谈话的时候李峋并不在,高见鸿问朱韵:“你觉得我们这行是实践经验重要,还是理论重要?”

朱韵说:“都重要吧。”

高见鸿:“那你怎么跟李峋走。”

朱韵干笑两声,“我的情况不适合参与讨论。”

高见鸿也笑了,“也对。”他问朱韵,“那既然咱们讨论的是离开校园的事,就把同学关系先放到一边,你跟我交个底,他打算干什么?”

朱韵实话实说:“他不会考研的。他之前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应该明年就开始着手准备公司了。”

“明年?”高见鸿愣住,“不等毕业?”

“看他自己的想法。”

“他找到投资方了吗?有启动资金吗?”

“有。”

还不少呢。

有个壕哥真是爽。

高见鸿皱眉,凝神思索。朱韵能理解他的纠结,如果他打算跟着李峋,那接下来的事情会忙得他根本没有精力再管出国和保研的事。

她看向窗外,已经入冬了,寒冷的天气仿佛给一切套上冷静坚硬的外壳,这种氛围似乎格外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

“我知道他实力很强。”高见鸿想了很久,低声道,“但他也很容易意气用事,说实话,他这人有点恃才傲物,跟我们几个配合还行,团队越大越容易出问题。”他看了朱韵一眼,又说,“你跟他在一起后他这方面好多了,但万一你不在了,他——”

朱韵想都没想打断他,“我不可能不在。”

高见鸿不语。

朱韵看着他,蓦然道:“高见鸿,这件事关乎你将来发展,我不能给出引导性太强的意见。但是有一点我想提醒你。”

“你说。”

“我除了是他的女朋友,我还是平均绩点全班第一的人。”

高见鸿看向她,朱韵神色平静道:

“我选择跟他,并不只是因为爱情。”

第五十五章

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很快来临。

所有科目都按部就班进行,只有体育一项……

之前口口声声说让朱韵去找江兴驰搭档期末考试的某状元,在临近之际,越发表现出心口不一来。

虽然他嘴里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但朱韵太了解他了,经过跟他这么长时间的的交往,朱韵眼力突飞猛进,从“近视眼”升级“显微镜”再越级到“手术刀”——几刀下去剖开状元公事公办的表皮,看到里面满满都是小心眼。

朱韵的应对是装傻。

在最初同甘共苦的热情退却后,朱韵发现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成绩单。考试当天,朱韵就在某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的眼神压力下,淡然地跟江兴驰垫球去了。

不得不说,江兴驰排球打得真是厉害,尤其是在跟李峋配合了一个学期后,朱韵更能体会到江兴驰的牛逼之处。

因为找江兴驰搭档的人太多,大家都没有时间练习,等轮到朱韵的时候,江兴驰跟她说了句“别紧张”就直接开始了。

朱韵进入状态比较慢,上来第一个球就飞了,刚想着说考试要玩完,没想到江兴驰却稳稳将球救回来,而且不偏不斜,正好落在正上方,力度也刚刚好。之后的所有球全是这样,不管朱韵把球垫到哪里,江兴驰的回球永远是同力度同落点,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或许是已经知道了朱韵跟李峋的关系,江兴驰给别的同学垫球都刚好只垫到优秀线就停下,唯独朱韵,垫了九十个了还不停,直到第一百下的时候,江兴驰才漂亮地一抬手,将球垂直垫得老高,单手稳稳接下。

今日天气很冷,朱韵一百个球后出了身薄汗,她颠颠地去找李峋,后者抱着手臂靠在排球场边的高铁栏上,给了她一个凉凉的眼神。

“当初说要患难与共的人去哪了?”

朱韵靠在旁边,配合地来回望了望。“对啊,去哪了?”

李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朱韵在他目光注视下很快败下阵来,胳膊肘戳戳他肋骨,三分撒娇七分耍赖。

很快轮到李峋,他晃晃荡荡上去,不负众望垫了八下。唐教练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补补成绩,李峋轻描淡写道了句“不用,八比较吉利”,人就走了。

别说,还真有点匪夷所思的潇洒。

他跟朱韵不同,他完全不在乎分数。

也对,成绩哪有装逼重要。

考试结束当晚,李状元“不计前嫌”请客吃饭,带着高见鸿和任迪的乐队,包了台球社的一间大房。

任迪的乐队里没一个正经上学的,一群血淋淋的疯子,玩起来不要命一样。朱韵和任迪远离男生坐着,任迪跟朱韵说了她的计划。

“下学期我可能就不来了。”任迪抽着烟道,她还是画着很浓的妆,一年多过去了,她比起之前的初出茅庐,更透出几分冷艳来。

朱韵:“这就不来了?”

任迪:“反正我一年多也基本没上什么课,成绩根本不够毕业的。”

这倒也是……

“你家里人同意吗?”

“同不同意也无所谓,当初约好了,我考来这,其他的就别管我。”任迪耸耸肩膀,“人得守诺不是?”

朱韵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觉得或许应该给她点鼓励,但又很快意识到没必要,人家比她上道多了。

朱韵就着这气氛,连喝了几口酒,觉得浑身通透。

“你呢,什么打算?”任迪问。

朱韵没开口,冲后面一回头。

任迪看向正在跟高见鸿聊天的李峋,道:“不换了?”

朱韵:“不换了。”

不可能有更好的了。

聚餐一直到后半夜,乐队的人都倒了,李峋把外套给朱韵穿好,又围上围巾,托着醉醺醺的她离开。

外面一片漆黑,冷飕飕的,朱韵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李峋察觉,把衣服给她又紧了紧。

“还冷么?”

朱韵迷迷糊糊摇头。

李峋干脆把她背了起来,朱韵的脸贴在他肩膀上,享受着骑人力车的待遇。

半晌,李峋存心找茬般说:“公主,你好像有点沉啊。”

她蹬腿以示不满,李峋又笑道:“没关系,干干巴巴的没看头,还是有点料好。”

朱韵抱着他,迷醉之中,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怀里。她闭着眼睛,充分发散少女的想象,将周围变成无边无际的银河,他们轻盈地穿梭其中。

“李峋。”

“嗯?”

“你有什么梦想吗?”

“没。”

“怎么可能?”

“我没细想过。”

“现在想想。”

“那就……继续这样吧。”

“什么意思?”

“我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对得起自己。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说自己想说的话,不管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后悔。”

“你前面这些年很彻底地贯彻了这个恣意妄为的生活理念。”

“没错,所以我说梦想是‘继续这样’。”

“哈哈。”

“公主有梦想吗?”

“有。”

“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跟我的初恋修成正果。”

他停在一盏路灯下,侧过头,看着趴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的朱韵,“我就不用问是谁了吧。”

朱韵闭着眼睛咬他一口。

李峋笑着说:“你的梦想很容易实现啊。”

第二天,朱韵清早醒来,看见李峋正在书桌前看书。她去外面买回早餐,两人简单吃了一下,李峋问她:“你买了什么时候的车票?”

朱韵:“还没买,不着急。”

李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学校正式放假,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峋不再每天去学校,把工作地点换成了自己的家。他跟朱韵还是像是在基地一样,并排挨着坐,互相听对方敲键盘的声音。

一个星期后,李峋终于再次问她:“还不回去?”

朱韵:“赶我走啊?”

李峋淡淡道:“马上要过年了。”

朱韵:“还有好几天呢,不着急。”

过了一会,李峋又说:“你跟你爸妈说好了?”

他难得这样纠缠一件事情不放,朱韵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没事,别担心。”

其实母亲的电话早在十几天前就开始打了,朱韵一连推了四次,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联系她。

就这样,直到手头的工作暂时完结,朱韵才离开。她临走前李峋坐在床边看着,朱韵过去按了按他后脖颈,说:“你先自己玩几天,我很快回来。”

朱韵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在,从她进门的那刻起,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同。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饭,很默契地谁都没有下桌,最后朱光益淡淡叹了口气,先一步起身,道:“朱韵,你跟你妈妈好好聊聊吧。”说完,拿着报纸去了客厅。

餐厅灯光很亮,明晃晃的白,照得桌上餐具反出纯洁的亮光。

“学校放假了怎么没马上回家?”母亲问。

朱韵说:“我有点事情。”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朱韵有点紧张,面对面色严肃的母亲,时间越久,心就越揪着。她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去想临走时李峋看她的样子。

“朱韵。”母亲打断她的思路,“咱们今天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你那边什么情况我多少也了解了,这样说吧,”母亲简明扼要道,“我不同意。”

虽然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可在听到母亲那么斩钉截铁说不同意的时候,朱韵还是心凉了下。

“妈,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朱韵沉默,母亲道:“你连我想的哪样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反驳父母,你觉得这样有说服力吗?”

朱韵低声说:“他很优秀。”

母亲静了一会,笑着说:“你就把目光放在眼前这点地界,当然觉得他很优秀。你爸过年来家里的那些朋友的孩子,随便挑出来一个也不必他差。你不用跟我谈优不优秀,好学生妈妈见过太多了。而且这人家庭情况也比较特殊吧。”母亲淡淡道,“有一句话叫‘寒门难出贵子’,可能我以教师的身份说它不太妥当,但事实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是根里带来的,他们再怎么装都没用。”

朱韵忍不住说:“他没有装。”

母亲闻若未闻,接着说:“这类学生往往内心缺乏认同感,急功近利,挖空心思想要出人头地——”

“他没有!”

母亲冷笑一声:“没有?没有怎么专捡高枝缠上你了?从某些地方讲这人确实也挺聪明的。”

“不是!”朱韵脸色涨红,“是我缠他的!”

母亲不为所动,又说:“你是我女儿,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这个男孩在比赛上的行为我也略有耳闻,你打小就容易被这种人骗,永远长不大一样。”

朱韵看向母亲:“什么叫骗?比赛的时候本来也是方志靖没按照规则来,对其他的队伍不公平。”

“公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母亲冷冷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公平,你也应该向校方投诉,而不是越过老师越过学校,这样自以为是地破坏比赛。”

朱韵紧抿嘴唇,虽然她没有顶嘴,但母亲也能看出她完全无法被说服。

“你看,就是这样。”母亲不咸不淡地说,“这些人就专挑你这种善良心软的人骗,先把你拴紧了,再派你出来跟父母斗,他这么利用你你都看不出来?”

朱韵起身。

母亲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我话还没说完,你要上哪去?”

朱韵低声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母亲在后面喊她,朱韵飞快上楼。

气愤、害怕、委屈……一系列强烈而复杂的感情糅杂在一起,让她无比难受。

她一刻不停地开始收拾东西,脑子乱糟糟,什么无法思考,看到什么就随便装起来,最后提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下楼。

朱光益本在客厅里喝茶读报纸,看到这一幕,皱眉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