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了!”

“你还有一次场外求助的机会。”

“不,就和尚,我非常肯定。”

萧凡长出一口气,脸上挂满了友善温和的笑容:“这些出家人太不像话了,居然敢伤我大明的功勋之后,若不狠狠惩治,将来如何得了?既然小侯爷的态度如此坚定,下官定当为小侯爷效力,帮你把那行凶的和尚捉拿归案。”

耿璿一副感激涕零的语气道:“如此,有劳萧大人奔波了,在下不胜感谢,他日必有所报。”

“为小侯爷服务,怎敢言辛劳?小侯爷且宽心养伤,静侯下官佳音。曹千户!”

“在!”

“通知弟兄们,准备满大街抓和尚!”

“…是!”

萧凡和曹毅走后,耿璿的房门处人影一闪,长兴侯耿炳文快步走入。

耿璿一见父亲,便急忙坐起身子,气道:“爹,您刚才为何在窗外咳嗽?难道您真相信萧凡那家伙的鬼话?什么狗屁和尚!我看他分明是没本事破案,所以街上乱逮个和尚当凶手,把这难办的差事应付过去,他这明明是敷衍咱们耿家呀!”

耿炳文狠狠瞪了耿璿一眼,低喝道:“孽子闭嘴!不知晓其中利害就不要胡说八道!”

“爹!您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孩儿的仇就这么糊里糊涂抓个和尚便算完事了?”

耿炳文捋着花白的胡须,长长叹了口气,道:“不如此又能怎样?璿儿啊,朝中水深且浑浊,若然拿捏不住取舍,我耿家必有灭族之祸啊!”

耿璿瞪大了眼睛,惊道:“爹,您何出此言?如今陛下不正是对我耿家皇恩浩荡之时吗?陛下还要将他最疼爱的长孙女江都郡主下嫁给孩儿呢,怎么可能会有灭族之祸?”

耿炳文哼了哼,道:“陛下嫁孙女是恩,陛下赐死亦是恩,咱们当臣子的若不知进退分寸,今日之荣华一夜之间便可烟消云散,满堂欢庆的喜事顷刻间便可变成抄家灭族的祸事!”

耿璿眼睛越瞪越大:“爹,您老说得也太悬乎了吧?”

耿炳文叹了口气道:“璿儿啊,当年与老夫一同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功臣将领们,如今早已离老夫而去,陛下将他们杀的杀,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如傅友德,如李善长,如蓝玉,你可知陛下为何独独不杀老夫?”

“因为陛下深信您的忠诚!”

耿炳文淡淡笑了笑,神情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悲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因为老夫才能平庸,更因为老夫不争。”

“不争?”

“对,不争!该争的时候不争,该退的时候一退千里,哪怕受尽委屈也绝不吭声,陛下手中的屠刀向来是冲着虎狼而去,你说,他会屑于向一只绵羊下手吗?”

耿璿若有所悟:“所以,虎狼皆被陛下杀尽,却独独留下了咱们耿家这只绵羊,因为绵羊不可能撼动陛下的江山社稷,我们耿家对陛下毫无威胁…”

耿炳文欣慰的笑了:“你能领悟到这一点,我们耿家的香火便能一直延续下去,而且永保富贵荣华。”

“可是…这些跟萧凡有何关系?”

耿炳文反问道:“萧凡是什么人?”

“锦衣卫同知。”

“锦衣卫听谁的?”

“只听当今天子的。”

“那么萧凡说出来的话,可不可以算是天子的意思?”

耿璿犹豫道:“这…应该算吧。”

耿炳文笑了笑,神色又渐渐深沉:“所以,萧凡说凶手是和尚,那么凶手一定是和尚,因为这是天子的意思。”

耿璿急道:“可是…天子为何这么说?”

耿炳文目光凝重,沉声道:“也许,天子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坏了朝野的名声,也许,这件案子深挖下去会变成滔天巨案,会牵连进很多人,天子不欲伤了朝堂的根本,又也许…凶手可能真是个和尚,陛下是真心诚意为我耿家报仇,不论事情是何等真相,只要天子不说,咱们就别问,咱们只看表面的那一层就好,天子是什么意思,咱们伏首遵从便是。”

“可是…爹,难道任凭揍我的真凶逍遥法外不成?”耿璿胸中一股怒气难平。

耿炳文无奈而慈祥的看着耿家这位长子,叹息道:“忍得一时之辱,方可保我耿家百年平安啊!”

耿璿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渐渐浮上几许明悟,最后他释然地笑了。

“爹,孩儿确定刚才没说错,伤我的凶手确实是个和尚,不折不扣的和尚。”

耿炳文笑得愈发欣慰:“天可怜见,凶手这么快便水落石出,这全是陛下皇恩浩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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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也许会很晚,字数也许会少一点,哥们这是光着膀子玩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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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抓和尚

萧凡和曹毅刚走出耿府大门,曹毅便急不可待道:“大人,凶手怎么变成和尚了?”

萧凡笑道:“你不觉得和尚很讨厌吗?”

曹毅看着萧凡诡异的笑容,眼角一跳,试探道:“大人是指什么样的和尚讨厌?”

“比如说…跟燕王狼狈为奸的和尚。”

曹毅忽地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道衍?”

萧凡嘿嘿奸笑不语。

曹毅张大了嘴,道:“道衍是燕王身边的第一谋士,你把矛头对准了他?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扳倒他吧?”

萧凡仍旧在笑,眼中却闪过几分凶光:“先斩后奏,把那个和尚杀了再说,陛下要我追查打伤耿璿的凶手,不论死活!这‘不论死活’四个字,便不啻赐了我一柄尚方宝剑。”

曹毅瞧着萧凡眼中的凶光,心跳不由加快了速度,他沉默了一下,惴惴道:“道衍和尚…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大人一定要把他除之而后快?”

萧凡点头道:“不错,我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若不杀他,我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

“你和道衍有什么仇?”

萧凡仰天望天,目光深沉:“我老婆画眉小时候被他非礼过,这个禽兽…”

曹毅满头黑线:“…”

你所谓的“老婆小时候”,那是她尚在襁褓中之时被道衍抱过而已,这叫“非礼”?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大人,道衍和尚在燕王别院里,燕王怎会允许你杀道衍?”曹毅问出了最担心的地方。

萧凡眼泛冷光:“我奉旨拿凶,谁敢拦我谁就是找死!道衍对燕王重要,但对陛下并不重要,燕王若怪罪,便让他去御前告状好了,反正我们这里有人证物证,而且还有受害人耿璿的亲口指认,谁能说我拿错人了?”

曹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打了耿璿,陛下严旨追查,身为凶手,曹毅本已觉得有些不安,却没想到这件事竟落在了萧凡的手里,更没想到这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萧凡却能矛头一转,很理所当然的将它对准了仇人,变不利为有利。这个萧凡,好像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好吧,这话太夸他了,事实上,他俊朗英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卑鄙无耻的心,将栽赃陷害这种小人才做的事运用得出神入化,最让人佩服的是,这家伙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干坏事,表现得很淡然,仿佛他自己在行善似的。

萧凡凑过头来,打断了曹毅的沉思:“曹大哥有话说吗?”

曹毅深深叹息:“除了佩服,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萧凡想了想,然后肯定道:“你的想法很正确。”

“大人,接下来怎么做?”

“第一,召集锦衣卫弟兄,包围燕王别院,不准放跑一人,第二,把证据准备好。”

“什么证据?”

萧凡不怀好意的笑道:“定一个人的罪需要什么证据,就准备什么证据。”

曹毅恍然,抱拳应命而去。

萧凡看着曹毅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锦衣卫说要证据,那便有证据,没有也得有,强权机构要整治一个人,本不必太拘泥于小节,所谓证据,实在很虚无缥缈,当年胡蓝谋反案,锦衣卫总共杀了四万多人,株连蔓引,举国惶然,那四万多人难道都是该死的?锦衣卫要谁死,所谓证据云云,要多少有多少,一瞬间便可拿出来。

为什么要杀道衍?

非礼画眉之类的,当然都是借口,别人不知道,但身为穿越者的萧凡很明白这个和尚对燕王的重要性,可以说燕王造反,直到最后篡位成功,有一大半都是道衍和尚在背后撺掇谋划的,今日若能除掉他,不亚于砍断了燕王的一只臂膀。

将来朱元璋死了,朱允炆若想坐稳皇位,首必削藩,削藩则首必削燕王,削燕王,则必除道衍,可以说,道衍的存在是对朱允炆皇位最大的威胁。

如今道衍人在京师,这简直是上天赐的绝好机会,若不趁机杀掉他,岂不是养虎为患?

至于燕王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告状,会不会阻拦,会不会报复等等,那已不在萧凡的考虑之中,人证物证俱在,哪怕是诬陷,也得让他有口难辨。

既然当了奸臣,不诬陷几个人,怎么配当奸臣?那不是给奸臣界脸上抹黑吗?

萧凡想做个合格的奸臣。

回到锦衣卫镇抚司,曹毅早已集合好了人马,衙门前数百名锦衣校尉在各自的掌旗,百户带领下,雄赳赳的列队等候,士气很是高昂。

萧凡缓缓环视众人,良久,语气冷森道:“奉圣谕,捉拿打伤长兴侯之子的重犯,弟兄们当恪尽职守,勿负圣恩,嫌犯若拒捕,格杀勿论!”

众锦衣卫昂然抱拳,齐声喝道:“遵命!”

萧凡大手一挥,森然冷喝道:“抓人!”

众人轰应,然后在萧凡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出了镇抚司大门。

萧凡一脸凛然走在最前,出了衙门便往右一拐,眼中充满了凌厉的杀机,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道衍,你时运不济,为了我x后安稳的生活,你还是死了吧!

“萧大人…”一名锦衣校尉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唤道。

萧凡猛然回头,目光凌厉的盯着校尉:“什么?”

“…有点小问题。”

“嗯?”

校尉浑身一颤,躬身抱拳道:“燕王别院应该往左走,您…走反了边儿…”

短暂的沉默…

“…我故意考你们的方向感!现在,所有人掉头!”

“…是!”

燕王别院。

道衍浑然不知危险已悄悄临近,犹自焦虑的在内堂来回踱步。

燕王朱棣神色也有些不安的品着清茗,上好的西湖龙井喝在嘴里,入口却感觉满是苦涩。

“殿下,北方军报还没送到京师,这…是不是信使半路出了什么事?”

“本王也在担心,京师风云诡变,本王如虎落平阳,再不回北平,尚不知会落到何等境地…”朱棣长长叹息。

道衍眼中泛出深深的忧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殿下,最近京师的风向越来越诡异了,殿下可有留意,你就藩北平十几年,能征善战,北元鞑子望而生畏,殿下立军功无数,向来被天子所喜爱,为何这次回京,天子却对殿下刻薄如斯?”

朱棣叹气道:“还不是本王那日在御花园内太过孟浪,惹恼了父皇,以至宠信渐失…”

道衍摇头道:“不仅如此,我总觉得如今朝堂中有一根咱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暗线,在缓缓推动着朝堂,并且一步一步影响着天子的决断。”

朱棣目光一凝,沉声道:“这是根什么线?”

道衍沉吟道:“今年殿下回京,本来极尽荣光,后来因御花园一事,惹恼了天子,再后来,削藩的话题便被引了出来,以后的事情,咱们便不能掌握了,朝堂中似乎有股逆流,在朝着咱们不可捉摸的方向推动,而天子对殿下似乎也越来越疏远,前些日子殿下在萧凡府中与他起了争执,天子却赐萧凡黄金百两,而对殿下,则要求你闭门思过,殿下试想,天子何时有过如此偏袒外臣的举动?种种迹象说明,朝堂有股势力或是某个大臣正在影响着天子,自从削藩之议提起之后,天子便仿佛对诸王产生了防备…”

燕王默然沉吟。

道衍走近几步,轻声道:“殿下,内宫庆童与你一直交好,萧凡被刺,前因后果大家都清楚,可是天子对你无一句责备之语,却下令将庆童杖毙午门,这说明什么?”

燕王眉梢一跳,声音有些颤抖:“父皇在严厉警告我…”

道衍缓缓摇头:“不,这说明天子心中的天平在慢慢倾斜,他已将对诸王的宠信渐渐转移到太孙一人身上,天子的变化,显然是有人暗里在影响他,或旁敲侧击,或潜移默化,总之,朝堂中的这根暗线是冲着殿下你来的,或者说,是冲着所有的藩王来的,而且如今他们已渐渐占了上风,天子执意留殿下在京,这便说明他已对你不放心了,天子想用一种温和的方法,迫使你自己请辞封地,留京至老,殿下若交出北平兵权,其他的藩王自然愈发不敢生出异心…”

朱棣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本王绝不能失了兵权!什么人如此歹毒,竟欲置本王于死地!”

道衍摇头不语,病态的面容浮上一抹苦涩的笑。

朱棣与他对望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萧凡!”

砰!

朱棣狠狠一拍桌子,大怒道:“这个恶贼!本王必杀之!拐走了本王的**,还想解了本王的兵权,收回本王的封地,朱允炆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与我为敌!”

道衍摇头长叹:“多说无益,殿下当早做准备,尽快离京回北平,只有回到北平,殿下才有争夺天下的实力,京师对我们太不利了,谁也不知道那萧凡下一步会做什么,我们留在京师迟早会被他整死,走为上策啊…”

话音刚落,却听见别院前堂一阵喧闹,紧接着传来一阵刀剑相碰的打斗声。

朱棣和道衍的脸色顿时白了,二人身躯一齐轻颤,朱棣嘴唇抖了两下,颤声道:“先生,该不会真让你说中了吧?萧凡这恶贼…”

“喂,喂喂,试音,试音…OK,咳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锦衣卫包围!速速放下兵器,解开裤带,双手抱头,一个个走出来,我们只抓和尚,重复一遍,我们只抓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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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错了,这一章赶得很匆忙,而且还是半夜发出来,偷偷摸摸跟鬼子进村似的,很不光明磊落。。。

过年期间事情太多,我已拼命努力挤时间码字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严旨追凶

接下来的几天,萧凡沉心静气开始了苦练弹弓绝技,为了达到精益求精的效果,他特意挖了潮湿的泥土,然后将泥土搓成一个个泥丸,放在阳光下晒干,这便成了弹弓的子弹,晒干后的泥土结成了硬球儿,射出去后威力奇大,而且泥丸与目标物接触后发出爆裂声,并且扬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尘土,打中后不但能让人筋断骨折,其烟雾效果还能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令人遗憾的是,萧凡的弹弓绝技实在上不了台面,不,上不了台面还是太夸他了,事实上,他手中的泥丸弹射出去,准头非常的诡异,神仙都不知道会打向何方,他自己就更不知道了,所以,萧凡每次练习弹弓的时候,以他为圆心的数十丈方圆内空无一人,无论人畜虾蟹,连跳蚤都找不着一只。

弹弓练到这种境界,委实空前绝后了。

萧凡自己却练得不亦乐乎,对萧府下人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心情视而不见,对他来说,多学一种本事并不坏,老祖宗曾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艺多不压身。

下午时分,宫里来了旨意,陛下召见,宣萧凡进宫。

萧凡不敢怠慢,急忙穿了官服,往宫门而去。

武英殿内,朱元璋仍旧一脸疲惫的样子,眼皮耷拉着,静静看萧凡恭敬向他叩拜。

“起来吧。”朱元璋声音很嘶哑,像一盏即将油尽的孤灯,努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熄灭。尽管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生机渐逝的老人,可眉宇神态间,却仍释放出强大的威严,让萧凡打从心底里感到敬畏,眼前的这位老人或许不再年轻,不再健康,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只要他活着,就是一只绝对不能招惹的雄狮,狮子再老,那也是狮子,百兽在他面前只有匍匐臣服的份。

朱元璋的喘息声比较急促,喉头的痰音在嘶嘶作响,他稍微抬了一下眼,同样也注视着萧凡。

朱元璋一直看不懂这个年轻人。

二十岁的年纪,行事说话却谨小慎微,丝毫不见年轻人锋芒毕露的锐气,仿佛他那副年轻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颗比百岁老人更沧桑的心。朱元璋一直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到底藏着多少奇思怪想,在他貌似恭谨的表相下,到底是一副怎样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灵魂。

朱元璋更想知道,这样的臣子,柔弱的朱允炆将来能牢牢掌握住他吗?能驾驭好他吗?

朱允炆曾向他数次进谏藩王之弊,话里话外无不显露出对削藩的急迫心情,朱元璋一直未动声色。

藩王之弊在他心中生了根,朱元璋已渐渐开始重视,不过重视的程度远远低于对外臣的戒心。

对他来说,削不削藩是他朱家内部的事情,这件事情固然要解决,却不必急于一时,它需要一个长久的酝酿,还需要一个行之完美无缺,既不伤害皇子感情,又不动摇江山社稷的计划,——治大国如烹小鲜,特别是削藩这种震惊天下的巨大举措,更需小心翼翼,欲速则不达,物极事必反。

或许连萧凡自己都不知道,朱元璋其实对他的一言一行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在明里暗里多次鼓动朱允炆削藩,并且与四皇子朱棣,与黄子澄结怨等等事情,朱元璋看在眼里,却从未与任何人提及。

站在帝王的角度,朱元璋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们私下沆瀣一气,和睦无隙,这对君权绝对是一种威胁,而萧凡却做得很好,朝堂之上到处得罪人,到处与人结怨,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厌物。

朱元璋太喜欢这样的臣子了,仇人多的大臣才是好大臣。萧凡…绝对是个好大臣。

这也是萧凡多次胡作非为,朱元璋仍然容忍甚至偏袒他的主要原因。

眼见萧凡站起身,神情恭敬的站在龙案前,朱元璋生满皱纹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微笑。

“萧爱卿…”

“臣在。”

“长兴侯之子耿璿被打成重伤,此案可有进展?”

耿炳文近日进宫多次,每每御前哭诉他儿子的悲惨遭遇,求朱元璋为他做主,朱元璋不胜其烦,只得召萧凡进宫询问。

萧凡眉梢一跳,神情仍旧沉稳道:“回陛下,此案颇为棘手,行凶之人趁夜色将耿璿掳出耿府,在耿府围墙外对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其情节之恶劣,手段之凶残,实在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臣接旨后不敢怠慢,经过日夜不停的推敲和论断,终于可以下一个结论…”

朱元璋听得来了兴趣,他将身子微微前倾,目注萧凡,缓缓道:“什么结论?”

萧凡面色不变,气定神闲道:“…可以肯定,凶手…是个坏人。”

朱元璋脸色渐渐发青:“…”

殿内,君臣二人沉默良久,朱元璋语调蕴涵怒气,缓缓道:“这就是你的结论?”

萧凡听着朱元璋口气不善,急忙惶恐道:“陛下,此案实在没有头绪,臣日夜追查,对长兴侯及其子耿璿以往结怨过的人逐一排查,仍然一无所获,此案…似乎已成了无头悬案…”

朱元璋冷冷道:“朕不信,天子脚下有人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居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无头悬案?哼!只怕是你们锦衣卫无能吧?”

萧凡急忙跪下,颤声道:“臣…万死!”

朱元璋沧桑的老脸几乎刮得下一层寒霜,语气冰冷道:“没有头绪,抓不到凶手,这件事情莫非就此罢手不成?长兴侯那里,朕如何向他交代?”

萧凡心中叹气,真正的凶手这会儿正站在你面前,跟你讨论如何缉拿凶手呢…

萧凡想了想,肃然道:“陛下,虽然破案的难度很大,不过陛下若要给长兴侯一个交代,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朱元璋的身子顿时又往前微倾,动容道:“哦?如何给长兴侯交代?你可有办法?”

萧凡沉默了一下,然后目注朱元璋,缓缓道:“…咱们可以布告全国,措辞严厉的谴责凶手这种残忍的行为,让凶手在良心上感到不安,或者…请道士作法,画圈圈诅咒凶手。”

朱元璋:“…”

武英殿内,君臣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良久…

朱元璋忽然和颜悦色道:“萧凡,你觉不觉得这个法子太儿戏了一点?”

萧凡想了想,终于点头叹息道:“…确实有点儿戏了。”

“砰!”

朱元璋翻脸比翻书还快,苍老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勃然大怒,狠狠一拍龙案,奋力嘶吼道:“混帐东西!既知是儿戏,你就给朕把凶手找出来!记住,朕要的是凶手!凶手!不是谴责,也不要诅咒!朕要他的命!”

“臣惶恐!臣有罪!”

朱元璋犹自大怒不已,气喘急促道:“案子发生这么多天了,为何一点头绪都没有?锦衣卫这么没用,朕要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有何用?你…你说!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干什么?”

“臣…臣在练弹弓…”萧凡惶恐擦汗,想了想,又急忙补充道:“…为了保卫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苦练弹弓本领…”

朱元璋:“…”

“滚!快滚!”朱元璋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他脸色铁青的瞪着萧凡,眼珠子都变红了,咬牙切齿道:“…萧凡,朕限你五日之内,把这案子破了,将凶手缉拿,不论死活!否则,朕就把你当作凶手,活活剐了你!你听到了吗?”

萧凡惶然叩拜道:“臣领旨!”

“滚!”

看着萧凡抱头鼠窜的逃出武英殿,朱元璋犹自愤愤的狠狠拍了一下龙案。

“简直是个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