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看似野藤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藤,而是这棵树的枝条,只不过比其他长叶子的枝条要粗大很多,叶子全部脱落,露出深褐色的外皮。它们所卷成的东西像一个个蚕茧一样,让他想一探究竟。

脚下一绊,差点让全神贯注于树茧上的高闯摔了一跤,而当他看清绊到他腿的东西,心里條的一紧。那竟然是一个背囊,正是尖刀小队之物。这证明他那些失踪的手下曾经到过这里,或者还在这里。他们一定遇到了危险,不然是不会丢掉背囊的!

抢起背囊,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于是再顾不得自身的安全,快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树蚕茧边,挥刀劈了过去。

枝条相当坚韧,在高闯的力劈之下只是外皮裂开,露出里面白碴碴的木芯。而正当高闯想要劈第二刀的时候,那个树茧突然动了,枝条吱呀着突然回缩,把包裹在其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高闯只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就见面前有一具刚开始腐烂的人类尸体。外部的皮肤已经被腐蚀光了,露出外翻的红色肌肉,脸上的肉率先烂光了,但眼珠还在,头上有一丝残留的花布巾,像一团烂肉一样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那些草也很奇怪,不是直立的,而是侧铺在地面上,立起来应该有齐膝高,细长的叶子毛茸茸的,但叶片边上都是锯齿形的倒刺。

嗖的一声,正在高闯发愣时,刚才缩回的枝条又伸展了过来,一下卷到了高闯的脚腕上。高闯纵然下盘再稳,此时在没有防备之下也被掀倒在地,那枝条马上就一圈圈地缠了上来。

高闯只觉得那枝条异常坚硬和有力,似要把他连骨头带肉绞碎一样。他来不及思考,勉强坐直身体挥刀猛砍。枝条坚硬,他就照着一个比较细的地方反复力劈,一连十几刀才砍断,之后匆忙爬起,跑到枝条无法伸展到的地方。

“妈的,果然是吃人树。”他呼呼喘着气,感觉自己从没有逃得那么狼狈过。

他想了一下,觉得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不是他的手下,因为他们这些人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带花色的东西,而且那个人虽然烂成一团了,但个子看起来十分矮小,这也和他们的人外形不符。可就算这个人不是,他刚才数了一下,这样的树茧至少还有二十来个,难保尖刀小队中没有其他人受害。

他不能一走了之,就算他们都死了,他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不能让他们成了吃人树的食物。

那棵树显然植物神经系统发达,才一发现有生物接近就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在调整那些能活动的枝条,好随时对他进行攻击。而当其中一个枝条受到了攻击,立即就做出了保护性反应,假如他的攻击力度较大,说不定所有的枝条都来对付他。

这些枝条坚韧之极,他拼命砍了十几刀,连刀刃都磕出了几个缺口才能砍断,如果十几个枝条一起来缠他,他肯定会成为这棵吃人树的晚餐。

还有,那些长草也很奇怪,刚才他摔倒时,那些草隔着衣服刺到他的皮肤,瞬时让他有眩晕之感,看来麻性不小,如果多在上面坐一会儿,不用那棵树麻烦,人就先被麻翻了。

不能走近这棵树,怎么能知道那些树蚕里的人不是自己的手下呢?假设他们中还有人活着,又怎么救呢?束手无策令高闯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着吃人树扔了过去。

距离虽然远,不过高闯臂力惊人,加上常年玩飞镖的准头,这块碗口大的石头正打中吃人树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高闯向后退了几步,提防有什么超大超长的枝条来报复他,但吃人树却根本没有反应。高闯咦了一声,连捡了几块石头丢了过去,一下比一下重,那棵树还是没有反应。

高闯灵机一动,原来这棵树只对生物本身的热量有反应,对于非生物就没有反应,知道了这一点,他就想得出办法对付这棵吃人树。

慢慢蹭到他受到攻击的地方,小心地一点一点靠近,高闯拿回了掉在地上的那个背囊,然后迅速退回到安全地带。打开背囊一看,高兴得差点欢呼一声。

队员们背的补给,除了本人必须随身携带的东西外,是分类背负的,有的背着药,有的背着食物,有的背着火器,因为带着的火器要防潮和防震,所以背囊比其它人的要大,但是却轻。要想杀死这棵吃人树,必须要用火器,刚才高闯一提这个背囊,就觉得应该是放火器的,但他这一路幻觉不断,只有看到了东西才敢确定。

先从用过的长绳中抽出一股,大大减少绳子的粗细和重量,结结实实拴到了弩箭的尾部,然后再找到最佳位置,瞄了半天才射出箭。他拿的弩箭是力量最大的硬弩了,但绳子虽然处理过却还是很重,所以他算计了半天,才高高的射出,可还是眼看着弩箭走到一半时就跌落在了地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把箭拉了回来,想办法把绳子又抽细了一股,然后做第二次尝试,虽然比刚才远了一些,但还是掉落到了树根底下。

没办法,他只好背着十几块火砖爬上了山崖,估计角度差不多了,第三次射出了箭。这一次,弩箭借着居高临下之势,终于一下射到了树洞之中。

伸手轻拉了下,箭头没入木中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承受一块火砖之力还是可以的。高闯把提前绑好的火砖挂在长绳上,慢慢导入到树洞之中。

这种火砖是把火药压实而制成的,里面混有铁沙,虽然不是先进的火器,但如果遇到强烈碰撞和明火,爆炸的威力相当大。他曾经见过火砖崩碎了一块坚硬的山石。所以高闯导入这十块火砖时小心又小心,倒不是怕炸到自己,毕竟他离吃人树还远,只是怕火砖不能在最关键的部位一起爆炸,破坏了他的杀树大计。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终于照射到了山谷的正上方。高闯瞄着眼睛把最后一块火砖导入,又从山崖上爬了下来。

“树啊树,你的末日到了。”他笑骂了一声,把一块干燥的碎布浸在融化了的牛油里,然后把碎布裹在箭头上点燃,瞄准了那个树洞,“闯爷教你个乖,你虽然凶恶有灵,可惜你不该惹了我高闯。”话音未落,手中之箭已经出手。

这只箭没有负重,所以准头极佳,一下飞进了树洞之中。高闯扔下弩,跃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掩住了耳朵。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到山谷中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接着是噼噼啪啪的呻吟声,听起来像是怪物的惨叫,而且这爆炸震得四面山壁上松动的碎石都纷纷滚落了下来,一时之间,山谷中尘土飞扬。

他抱着头伏在地上不动,等周围平静了些才起身。

一站起来,他就看到那棵吃人树从中间裂成两半,就像被雷劈过似的,一半已经倒在了地上,另一半也摇摇欲坠。因为树洞比较靠下,地面处被炸了一个大坑,连树根都翻了过来,死的那叫一个透。

而吃人树被活活炸断之后,那些枝条也不动了,有的已经齐根炸断,但它们虽然没有了生命力,树茧却还紧紧的抱着,仍然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

高闯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知道从哪个树茧砍起,而这时,他突然发现那些倒卧的草全部直立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具具的白骨,有人类,但更多的是动物。

他知道这种吃人树是以枝条为进食工具的,那些枝条就像章鱼的触手,帮助主干抓住猎物,然后越收越紧,直到勒死猎物为止。再然后,它会分泌一种物质,让猎物腐烂,它再吸收腐烂物中的养分,这在人类看来,实在是恶心的吃法,而对于猎物而言也是残忍的死法。

享用过美餐后,吃人树就会吐出猎物的骨头,以这棵树周围的白骨来看,它真是吃了不少生灵了。这种树一般长在密林之中,等着动物或者人类误入它的狩猎范围,可这棵树却长在绝谷之中,但还能吃掉那么多生物,一定有它自己的办法。

或者这场大雾和幻觉都是它造成的,但这要找到他的手下才能问明白,可是他们在哪里?

再看那些怪草,高闯虽然不知道它们和吃人树是什么生态关系,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突然立了起来,但感觉它们像是这棵树的帮凶,帮助麻醉猎物,掩盖尸骨。

既然草丛不再像被子一样盖住地面,高闯又围着吃人树转了一圈,结果在背面的一个树窝处发现了那些失踪的手下。看样子他们还活着,并且慢慢地试图爬出来,显然是刚才那个巨大的声响,把他们从昏迷中震醒了。

高闯大喜,忙跑上去,一个一个把他们拖出来,跑了十几个来回,腿上被怪草刺了无数下,自己差点被麻倒。

“这是哪儿?”光军身体强壮,第一个醒了过来,大着舌头说。

“这是他妈的鬼门关,你们这帮废物点心,又劳驾老子来救你们的小命。”高闯又气又乐地道:“快醒过来,咱们又被戈拉那混蛋甩下啦。”

看他们的模样,似乎麻醉的效果马上就会过去。高闯心怀大畅,挨个检查他的弟兄们,但当他每个人都检查过一遍后蓦然发出,队伍中多了一个人。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章 陷阱

这个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颧骨突出,穿着像当地人,脑袋上有一道血口子,因为伤口不太大,血迹已经干涸,从外形上看,像个山民。但高闯搜了一下,发现他身上带有吹管类的武器,于是松松的把他绑了起来丢在一边。再看其他人,已经陆续醒了,似乎那种被麻醉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急,假如不让长草掩埋起来,很快就能恢复。

细一问,这些人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一样,只记得拉着绳子跟着走,后来就不醒人事了。就连阿布,一番比划之下,问出的也是相同的结果。

“可能真的是虎妖。”小老虎牙道。

“是树妖,笨蛋孩子,说话也不走脑子。”高闯没好气地道,随后想想,也觉得奇怪。

假如说这棵巨树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物质,使之与树林中某些东西发生化学反应,因而制造出了那场大雾,并使吸入雾气的人产生了幻觉,这点还可以解释得通,那么它所影响的范围如此之远就难以理解了。还有,它为什么能使人产生那么强烈而真实的幻觉?它吃掉了这么多动物,它也能给动物幻觉,诱使动物闯到这里来吗?为什么他的幻觉和其他人不一样?

至于他的幻觉比其他人来得晚,并且可以控制,他考虑是因为头天晚上和第二天一大早,他吃过两颗抗神经麻痹的药物,这本来是为了防止毒水蛭对他身体造成伤害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使他们全体免遭了灭顶之灾。

“那些树茧——是树妖吃掉的人吗?”光军问。

“我建议你们别去看,非常恶心,包你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高闯道:“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我猜,可能和这个人是一路的。”他指指躺在地上的人,隐隐觉得这些人一定与戈拉有关。假如他猜的不错,他就可以逼问戈拉的去向,而不必再让阿布根据脚印和其他痕迹追踪了,那么他们浪费的这半天时间就可以追回来了。

“这妖树害了那么多生灵,应该毁掉。”小星说:“幸亏大哥来得快,不然我们也都被吃了,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喂了树,这多冤枉!”

高闯很想说,这就是大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每个人也都是生物链中的一环,不需要报仇或者愤怒,但转念一想,还是随他们去烧树根了,只吩咐他们烧之前要割一些麻醉草,然后捣碎,把草汁收集起来。他观察过,这些草的根部没有锯齿,只要抓住根部割草就不会被麻翻。他是受了阿布的驱蚊草的启发,心想这天然的麻醉剂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你——哪里的人?”高闯见那个山民已经彻底清醒,提起他往地上一顿,比划着问。

那人露出恐惧的神色,脸上那对大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当他看到周围全是活人,而吃人树已经完全躺倒,突然哭了起来,身体抖得像筛糠,看来之前吓得够呛。

“别像个娘们似的,老子救了你的命,快回答我。”一想到语言不通,高闯忍不住有些烦恼。

“谢老爷救命之恩!”那人因为被捆着,手脚不灵便,但还是挣扎着爬起,跪在地上叩头:“求老爷饶了小人的狗命,放我走吧。”

高闯这个意外啊,没想到戈拉这王八羔子手下竟然还有外语人才,“你会说——大明的话?”

“我爹是流落到安南的大明人,我的汉名叫元宝。”那人说。

“你爹也是个狗娘养的,生了儿子就不管了,就让你跟着戈拉那头臭猪做贼?”高闯轻踢了元宝的屁股一脚,“光惦记元宝了,简直不负责任!快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戈拉去哪了?假如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考虑饶了你的狗命,回去做我大明子民的孝顺儿子,否则我把你和这棵树埋在一起!”

“我说我说!”元宝显然是吓坏了,一点抵抗精神也没有,看眼神决计不会说谎,这让高闯放下了心。

“我是戈拉帮主——戈拉那头猪的手下。那天戈——臭猪被您捉走了,我们跟着副帮主藏了起来。您不知道,天朝军扎营的地面下正好有一条暗道,那是臭猪平时偷袭港口的船用的,抢完东西方便马上藏起来,有一里长,直接通到竹楼后面的树林。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那里救出了戈——臭猪。”

他急于表明效忠高闯,对戈拉的称呼都变了。而高闯则心里凉凉的,这才明白为什么明军大营守卫森严,而这些人却闯进去了,原来是倒霉催的,竟然扎营在了地道上方。

“救他出去的时候,你参加了吗?”高闯冷冷地问,他发过誓,以那么凶残的手法杀死军中弟兄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没有我,没有我!我可以发誓。”元宝被高闯的神色吓到了,又跪下不停的叩头,“如果我说假话,让蛇王吃了我。戈——臭猪的手下很多,虽然天朝捉住了他大部分手下,但这回和他进山的有五十多个。”

五十多?可是阿布说看脚印只有十几个人,是阿布判断错了,还是元宝撒谎?

看到高闯怀疑的眼神,元宝连忙说:“我们不是一起进山的,他身边就跟了十个人,都是他的心腹。他让我们在前面的烂草地集合,我们是早他们一步上的山。然后,然后——他带了一半人先走,让我们等在林子外面,半夜伏击——老爷您。”

说到这儿,高闯有点明白了。戈拉想必对这里也不熟悉,但是他料定明军不会放过他,追踪他的人中也肯定会有惯于追踪的好手,所以提前让人阻击他们,为他赢得时间逃跑,这些奉命拦着明军的人不过是炮灰。只是戈拉既然不熟悉这里,为什么还要往这里钻呢,他有好多种方法躲起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选择最困难的一种。

但这件事不用问元宝,以他这种受重视的程度肯定不会知道详情,这要逮到一个戈拉的心腹才行。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戈拉也不知道这地方会有妖树和妖雾,否则也不会白白损失手下。

“这些人是你一伙儿的吗?”高闯指了指树茧。

元宝打了个寒战,连点头的勇气也没了。

“你撒谎!”高闯骂道,“被妖树骗来这儿的人都迷迷糊糊的,怎么就你清醒?”

“老爷有所不知。”元宝急忙解释道:“我们发现天朝军的踪迹后本想偷袭,可是从远处一看,树上和地面上都有暗哨,只要在弓箭的射程内,我们就会被发现,所以商量着干脆散了得了,反正跟着戈拉也没有好下场,可是还没商量好,林子就起雾了,我一直看到戈拉在叫我,不敢违抗,慢慢走到了这里。”

高闯越听越奇,这妖树给每个人制造的幻觉是不同的,它真的只是一棵树吗?这种智商怎么感觉像妖怪?这么想着,他就又看了吃人树一眼,蓦然发现树后方的岩壁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不是画上的,也不是雕刻上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因为岩石的腐蚀与脱落,在岩壁中心形成了一只巨眼,眼睛上下方的花纹就是岩壁上的青苔和杂草。

他记得清楚,炸死妖树前,并没有这只眼睛,难道是爆炸引起的碎石脱落,而形成了这只眼睛?这是巧合还是什么?这和他的梦有什么关系?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发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只眼睛都是在看他,闹得他心情有些烦躁,心想该来的拦不住,怕也没用,干脆不去管它,继续审元宝。

“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走到这里我绊了一跤,把脑袋摔破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怎么不跑?”

“当时我站在草里,不知为什么两腿麻得动弹不了。”元宝又打了个寒战,显然想起了可怕的事:“亲眼看到树精活了,伸出二十几个藤条把他们——把他们全裹了起来。本来他们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可是一被缠上就醒了过来,一直叫一直叫——疼啊——疼啊——”他堵住耳朵,似乎那惨叫声还在,说不下去了。

高闯这才明白,原来这妖树目前只有二十几条可以当触手使用的枝条,一次来的食物过多,它就吃不下,所以后来的元宝以及尖刀小队队员才能逃过此劫。不过,这妖树吃不了的东西还会储存在麻醉草里,这是植物神经发达可以解释的吗?

还有那只眼睛,那个怪梦,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戈拉去了哪里?”高闯再问。

“蛇王岭。往东走上三、四天,有三座连在一起的山峰,一矮两高,中间那个矮的就是蛇王岭。”元宝回答道:“但是您们路过烂草地的时候要绕道走,如果才下过大雨,那里是很容易吃掉人的。”

高闯明白所谓的烂草地可能就是沼泽,是密林中的枯枝烂叶落在地上,一层层的堆积腐烂而形成的,元宝知道提醒他们这件事,可见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他为什么要去蛇王岭?那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那里蛇很多。”

戈拉肯定不是去抓蛇玩的,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难道因为蛇多,而让他们的追踪更加困难?可他为什么抓了花想容和明人呢?

高闯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把绑着元宝的绳子又松了松,但是没完全解开,只是给了他一块尖利的石片,“拿好这个,等我们走后慢慢地磨断蝇子,然后逃命去吧。记着,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会同情你有一半大明的血统,定斩不饶的。”

他怕元宝提前跑到前面去给戈拉报信,因此虽然决定放了元宝,但也要让他费点时间和力气。

眼见其他人捣好了一竹筒的麻醉草汁,山谷也放起了一把火,高闯带队离开了。临行前,他本来发愁怎么才能和阿布说清要去蛇王岭,没想到阿布能听懂安南话,所以没费力就从元宝处得知了蛇王岭的所在。

而山谷外的雾,由于吃人树的死去,也渐渐散了,不需要他们自残身体以保持清醒,只是那只眼睛还在,高闯出谷时,一直觉得有什么从背后看他,盯得他后背发凉。

为了再次缩短和戈拉的距离,高闯一行人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睡觉外,一直马不停蹄的紧追。所谓看山跑死马,虽然绕过一处山崖后就看到了蛇王岭,但走了一天后,感觉至少还有一半的距离。

戈拉一行的踪迹变得越来越清晰,这证明他们就要追上敌人了!

“小心!”阿布大叫一声,蓦然停下。

“怎么了?”虽然疲劳,但高闯还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因此立即煞住脚,并拦住跟在后面的人。这两天来,他教了阿布很多示警和日常的用语,交流起来方便多了。

阿布摆了摆手,蹲在地面上,用那只探路用的木棒向地上敲去,而后从路边找到一块大石,用力砸向了路的中央。啪的一声,就见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一个陷阱来,高闯上前一看,见土坑里竖着很多削尖的木头,人若掉在里面,马上就会被串成肉串。

“陷-阱。”高闯这时候还不忘教书育人,使劲发出两个间节来教阿布,心想戈拉这王八蛋真是既阴险又狡猾,先是让人阻止他,而后又布下陷阱,他这不是要逃跑,是要置明军于死地,幸好阿布是打猎和追踪的高手,不然麻烦大了。看来助人为乐这句话是对的,他助了人,现在就乐了,不然哭都来不及。

一行人绕着陷阱的边走过去,可因为这个发现,阿布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向前挪。不久后,高闯就发现这有多么必要,因为走了不到五百米,阿布就在地上发现了一条暗绳,当他们躲在安全处一拉绳子,一整排木头忽的一下从前方的密林中冲了出来,若不是他们已经躲好,让这些木头重击在胸口上,那可就“爽”了。

“他娘的,这玩意儿还有多少啊?”当他们向前又蜗行了一段路后,老铁骂了一句。

话音未落,阿布又大叫了一声,这次他叫得声音都岔了,可见情势有多么危急,同时高闯只听到头顶一阵风声袭来。

第二卷 占城篇之秘密神殿 第三十一章 救人

“退后!”高闯看头顶黑影袭来,反应超快,向后猛地一扑。身后的人本就离他有几步距离,加上他这一推,全体倒地,而阿布则向另一个方向跃出。

“嘭”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木箱直接砸到了地面上,因为自重很大,离地面的距离又远,所以在落地的一瞬间,木箱迸散了。

高闯离木箱最近,感觉双脚被地面上激起的风吹得一凉,坐起一看,马上又大叫起来:“快闪快闪!”同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纸包,也不管里面的雄黄粉有多少,全部抛在了地上。

木箱分为几格,里面装的除了碎石块就是一格一格的蛇虫鼠蚁,晃眼一看,密密麻麻的,有的团成一团,有的散落在四壁,它们在落地的时候都受到了惊吓,一出箱就迅速散开,向四处乱窜,看得人心头发麻。

猜也知道那肯定不是无害的东西,必定都是剧毒,幸好那包散落了一地的雄黄粉暂时阻了一下它们的去势,让高闯等人有时间爬起来跑开。

感觉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高闯看也不看的回刀就砍,一刀砍断了一只头部呈三角状的剧毒之蛇,可蛇头竟然在脱离蛇身后还飞行了数米,一口咬在小星的手腕上,小星甩了两甩才把蛇头甩掉。

“掐住伤口上方三寸,防止蛇毒上行!”高闯一边躲开一只色彩斑斓的、如人拳这么大的蜘蛛,一边对小星喊叫。

虽然他们已经急速躲开了,可这些可怕生物的数量太多,向草丛中一窜,真是防不胜防!

啊!又一名队员惨叫了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咕咚一下栽倒在地,抽搐不止。高闯想上前救援,可是却被一条短粗的大蛇拦住去路。它肯定不是为了追杀高闯,但一人一蛇却在两棵树间狭路相逢,这条蛇的头上有三块圆斑,体背有三纵行大圆斑,背脊一行圆斑与两侧交错排列,圆斑中央紫褐色,四周黑色,镶以白边,此刻正高高的昂起头,嘶嘶地吐着信子,看样子凶猛极了。

高闯知道如果拼快,他是快不过这条蛇的,只能一动不动的与蛇对峙着,身后,队员们各种吃喝声纷纷传来,好在没有人再惨叫了。

一斜眼,就见倒在地上的那名队员的脚下爬出来一只紫红色蝎子,个头儿比一般的蝎子要小,身上有白色点点,一对前螯特别大,模样极其漂亮,但也极为诡异。

只见这蝎子爬出后,慌慌张张的向草丛中跑,慌不择路之下,正好爬过大蛇的尾部。大蛇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威胁,腹背受敌之下再也顾不得高闯,反身向蝎子攻击过去,可它才一扭头,高闯就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手起刀落,把它一斩为两段。不过高闯记得小星的教训,刀落后迅速闪开。

只是大蛇这次没有攻击人类,大概是觉得蝎子害得它丧命,所以蛇身断后仍然一口吞了蝎子下去,结果一蛇一蝎同归于尽。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高闯闪过一只三、五寸大的白毛大蜈蚣,这才跑到倒地之人的身边,一看之下,竟然是老宋。

“老宋,怎么啦?”老铁也赶到了,他平时和老宋交好,看老宋一动不动,极为焦急。

“他死了。”高闯把老宋平放在地上,长叹一声。这是他带队出来后,第一名阵亡的手下。

就见老宋双目圆睁,眼珠都似要呲了出来,脸部呈黑紫之色,口腔内鲜血淋漓,肯定从中毒到死亡的时间虽然只有一瞬,但过程却极其痛苦,使他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尸身,就见他左脚腕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有一条黑线从腿上一直延伸到心脏部位,显然是那种古怪的剧毒蝎子隔着老宋的绑腿狠狠咬了他一口,导致了他的死亡。

“小心!”高闯见一只不知什么虫的绿东西快速横穿过泥地,向后推了老铁一把。

“得给他报仇!”老铁满脸泪水。

“要报仇不是找这些虫子,是找戈拉那狗娘养的。”高闯恨得牙痒痒,“你先检查一下老宋的身上,把他的背包取下来,一定要小心,不知道他身上还藏着什么,我去看看小星。”

慌乱了一阵后,这些蛇虫杀手终于都隐没在草丛中了,而那边的小星则被小老虎牙扶着,脸色苍白地坐在一块高处的山石上。

高闯上前一看,就见他手背有两个大而深的牙印,像两个小圆点,牙距接近一寸,伤口周围起了一圈细细的水泡。

“疼得厉害吗?”高闯问。其实不问也知道,小星虽然咬牙不说,但身体却在发抖。

“不疼。”他颤抖着说。

“是条好汉!”高闯赞了一句,缓解着小星的肉体疼痛和心理紧张,然后边迅速卸下背包,让小老虎牙拿着,边继续问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伤口是怎么个疼法,身上有其他感觉吗?别怕,有我在,你死不了,实话实说。”

“一阵一阵地疼,我身上有点冷,喘不过气来,头也晕。”

“哦,没事,毒不太大,但是你可能得疼一点。”其实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蛇,可看各种症状出现得这么快,小星又有胸闷畏寒的情况,如果不尽快治疗,小星有可能死于急性肾功能和心脏功能衰竭。

“帮我抱紧小星,别让他乱动”高闯吩咐跑上来帮忙的光军。

此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爬到了这个向阳的高地上来,连老铁也背着死去的老宋上来了。要知道蛇虫鼠蚁们都不喜欢明亮的高处,所以在这里他们是相对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