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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条一条往下看,有些是朋友发给他的卡号,有些是当时觉得重要所以没有删除的信息。

拉到最后,一条信息蹦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文字,说的却是似乎无关紧要的内容。陆岐然只看了第一句,顿时怔住。

这信息,是五年前过年的时候,程如墨发给他的。

信息文字长度相当可观,他后来曾经挑了中间的一句拿去百度,发现出自一位台湾女作家的散文。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尊贵的灵魂,为我所景仰。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每一次见面,你从不吝惜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为了你,我吃过不少苦,这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请相信,我尊敬你的选择,你也要心领神会,我的固执不是因为对你任何一桩现实的责难,而是对自己个我生命忠贞不二的守信。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他瞬间想到那时候的程如墨,穿一件红色的粗呢大衣,乌发如墨,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飞雪。她没戴围巾,一张脸给寒风冻得通红。夜色里她眼睛寒星一般倔强明亮,看着他,一字一句分外用力,似乎想让这些字句化作刀锋,一一刀一刀刺入他心里:“陆岐然,告诉你这些话,不是想让你给我任何回应。我不愿喜欢你一场,到最后让别人曲解了意思。我不惧怕流言,只希望你相信我,我从来无意插足你们的感情。我不会让喜欢这种感情成为耻辱,所以,请你放心。”

而那条短信的最后,这样结尾:“不幻想未来了。你若遇着可喜的人,我当祈福祝祷。就这样告别好了,信与不信不能共负一轭。”

那个时候,他是极想抱一抱她,给她片刻温暖也好。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沿着来路,一步一步走回漫天风雪之中。

第19章 自食其果(二)

程如墨在走廊里站了许久,觉得冷,脚也麻得似乎不听使唤。心脏仿佛叫人一把给掐住了,说不上多难受,只是仿佛自己闷在罐头盒子里,和上百只煮烂了的沙丁鱼挤在一起儿,那种憋闷,言语难述其万一。她想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是顾影自怜,还不如找点事做,便还是打起精神去了公司。

齐简堂见她请了假却又出现了,明显感到疑惑,程如墨却懒得解释,只说:“到时候再说吧。”

“我说你别逞能啊,看你憔悴得没个人形了,别回头说我虐待你啊。”

程如墨摆了摆手,“走吧,开会去了。”

会上在讨论一桩新的合作,程如墨虽努力听着,思绪仍不免游离。时常一个闪神,再回来时已经说到下个议题了。

“这个单子虽不怎么大,但合作方是房地产公司,大家就抱着打土豪分田地的想法…”

齐简堂正说着,程如墨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大家的目光一时都扫过来,齐简堂也是话锋一顿,程如墨自己也吓了一跳,似是大梦初醒,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即掐断了攥进手里,低声说了句“抱歉”。

“…打赢了季度奖肯定相当丰厚,也省得广告部老是挤兑我们…”

攥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程如墨低头看了一眼,又掐断了。

那边不依不饶,拨了七次,拨一次程如墨掐一次,感觉自己手掌都要给震得麻木了。那边再一次拨过来时,她眼睛一闭,索性关了机。

会开完后,程如墨回到办公室,方又开了机。刚一连上信号,便一连串的震动,蹦出来七八条短信,发信人无一例外,都是陆岐然。

程如墨面无表情看着,一并勾选了,按了删除,却在确认“是”“否”的时候,迟疑下去。

她暗骂自己没骨气,闭眼选了“否”。手指松开滑到底端,按照发信顺序,一条一条点开来阅读。

“不能接还是不想接?”

“你别擅自做决定,我周六过来,我们一起商量。”

“先前是我口不择言,我道歉。等见面了我跟你细说。”

…连着几条,都是类似的内容。

她叹了口气,正要锁屏,手机又是一震,惊得她差点撒手。她立即点开来看,却是刘雪芝发来的:“你小舅妈晚上到,回来吃晚饭。”

程如墨将手机锁屏了,斜坐下来,手肘撑着桌面,呆望着黑漆漆的电脑桌面,半天也没抬手去按下主机开关。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这台偃旗息鼓的电脑,先前无论cpu跑得多么流畅欢快,一个关机指令下去也只能照做,唯有别人控制她的份,哪里轮得到她来反抗。

她今日上班工作效率极低,齐简堂瞧出不对劲来,也没给她安排什么关键的工作。晃晃悠悠熬到了下班时候,齐简堂过来找她,“我送你回去。”

程如墨边收拾东西边说:“我今天回我爸妈家里。”

“随便你去哪儿,我送你。”

车子开出老远一截,齐简堂偏过头来看她一眼:“你需不需要找个人说说?”

程如墨觉得难堪,心想齐简堂说得对,她这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学别人玩什么一夜风流,玩出点好歹了,又来伤春悲秋,除了“自找”就是“活该”。

“你先答应我,你别惊讶。我自己已经很惊讶了,见不得别人再来一惊一乍刨根问底。”

“笑话,活了三十六年,什么事没见过。当年我拿着砍刀跟一帮流氓在酒吧里杀人放火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

“好吧,”程如墨看他一眼,“我怀孕了。”

齐简堂顿时一个急刹,“你说什么?”

程如墨差点一头撞前面去,立即伸手撑住了,“不是不惊讶吗?”

齐简堂也不顾后面喇叭声此起彼伏,扭过身子看着她,声音沉肃:“陆岐然的?”

“你好好开车。”程如墨别过头。

“是不是陆岐然的?”齐简堂声音又冷了几分。

“你开不开,不开我自己下去走了啊。”程如墨作势要拉开车门。

齐简堂冷哼一声,重又踩下油门。

“玩得挺开放啊,都不兴带个套吃个毓婷?”

“你讲话别这么难听,我没那么蠢。”

“采取措施了都能怀上,这概率多小啊,你俩得多有缘分啊,还不趁着好时机赶紧把婚结了,这会儿哭丧着脸做什么?怎么,让你打胎了?”

“齐简堂,我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你再这么说话…”

“怎么,绝交?辞职?”齐简堂冷笑一声,“我喜欢你多久了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来跟我装瞎。老子尽心尽力当你男闺蜜呢,转眼你让其他人爬床上去了。这我就不说了,现在种都怀上了,呵!早知道你吃这一套,我他妈装什么绅士呢!”

“齐简堂!”程如墨气得发抖,“我没拖着你拿你当备胎,我如今的成绩也都是靠我自己一分一分做出来的,不是靠跟你搞暧昧。诚然你对我照顾很多,但你自己说,我跳槽到其他公司干不干得出这样的业绩?公私我分得很清楚,我以为你也分得很清楚。但如果你存着这样的念头,我们也没必要这么相处下去了。你停车。”

齐简堂沉着脸,没有理她。

“停车!”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程如墨吓了一跳,看仪表盘上的数字一径儿地往上飙,生怕齐简堂一时愤怒拖着她同归于尽了,赶紧噤了声。

过了二十来分钟,车里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松弛了,程如墨瞥见齐简堂脸色缓和了些,低声说:“对不起…你开慢点儿,我,我有点怕…”

齐简堂低哼一声,慢慢减了速。

“那王八蛋让你打胎了?”

程如墨摇了摇头,“他觉得我是在给他下套。”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如墨垂眸,“我对他这反应一点都不吃惊,真的。好比他正开着辆车在路上走着,望见一家饮品店,觉得有点渴,打算停下来吃个冰淇淋继续上路。结果冰淇淋吃了,里面却掺着蒙汗药,他车胎也给人戳破了,换成是你,你好受吗?”

“哼,你这比喻真是高尚。”

“他既能为了工作跟相恋八年的女朋友分手,又怎么甘心叫突然蹦出来的一个便宜儿子缚住手脚。”程如墨情绪恹恹,“所以我不意外,只是齿冷。”

“你打算去堕胎?”齐简堂瞥她一眼。

程如墨望着车窗外,江城春|色渐盛,路边桃花已绽了几支,晚风里瑟瑟发抖,几分病色的模样。

“年轻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一点气性,必会一条道走到黑,但现在我未必能有这么决绝,即便他都这样说了,我还是得跟他好好谈谈,轻重利弊讲清楚了,才能做决定。”

“何必说得冠冕堂皇,”齐简堂不认同,“你不就是对他还抱有幻想吗?”

程如墨轻笑一声,“我这是为自己打算,堕胎多伤身体,我总得找他讹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吧。”

“就你,色厉内荏,跟纸老虎似的,看得挺唬人,一戳就破。”齐简堂看她一眼,“你那点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程如墨将腿伸直,抻了个懒腰,“我现在是孕妇了,你别气我,气出个好歹,就是一尸两命。”

“滚蛋吧,气死你得了,省得在我面前看得闹心。”

车子很快到到了小区门口,程如墨跟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将门开了,齐简堂把车开了进去。“我现在可是知道你父母的确切住址了啊,小心我迂回战术,先捣了你的大后方,再回头杀你个措手不及。”

“连我都拿不下,还想拿下我父母。你是没见过我父亲,性格一等一的倔,做事向来无所顾忌,惯会伤人一千自伤八百。”

“嗯,那不就是你么。”齐简堂笑说。

程如墨一时给噎得无话可说。

车子在楼底下停了,程如墨拉开车门,“谢谢你啊,回头这事儿解决了,军功章掰你一半。”

“快滚。”

程如墨一笑,正要关上车门,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如墨,你回来啦?”

程如墨抬头看去,见楼梯口正站着一个笑吟吟的女人,约莫三十六七,一头茶色的螺丝卷,身上穿着条大花雪纺的裙子,脚上是双高筒的黑色靴子,里面配着条透肉的黑色丝袜。

“小舅妈。”程如墨愣了一瞬。

小舅妈走过来,一阵浓重的香水味扑鼻而来,程如墨觉得胃里有点翻腾,假装咳嗽,捂了捂嘴,硬生生忍住了。

“车上是谁?”小舅妈挤了挤眼,低声问,“你男朋友?”

“哦不是,”程如墨将车门大开,大声说,“我上司,正好顺路,顺道送我回来。”

齐简堂礼貌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小舅妈往里扫了一眼,满脸堆笑,“你好。”

“齐总,今天谢谢你了,回去注意安全。”程如墨说着,将车门关上了。

齐简堂车子开出去老远了,小舅妈仍望着车尾,笑说:“这车不错啊,宝马的吧?”

程如墨“嗯”了一声,转而笑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哦我出去买个东西,小凯说连不上网呢,你先上去教教他吧。”

程如墨仍是笑着,“那我先上去了,舅妈你注意安全。”

程如墨看着她身影转过花坛,渐渐走远了,脸上浮着的笑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0章 自食其果(三)

程如墨表弟十二岁,马上小学毕业,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程如墨一到家,他就缠着要玩她手机。见她拿出来的是个破华为,撇了撇嘴,“切,没有二表姐用的好。”二表姐是指严子月。

程如墨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揣回去,“那你去玩电脑。”

表弟更嫌弃了,“你们家电脑几年没换了,连个英雄联盟都带不动。”

程如墨不看他,“随便你,爱玩不玩。”

表弟嘟嘟囔囔了几句,勉为其难地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儿,程如墨便听见里面传来欢乐斗地主的声音。

程如墨父亲程德云经常不回来吃饭,他工地上事多,一忙起来往往误了饭点。今天听说程如墨小舅妈和表弟来了,特意提前回来。

程如墨算了算,也似乎是好一阵子没见着他了。着家之后,程德云照例问了几句她工作的事,程如墨不咸不淡地答了,两人便又陷入平时相对无言的相处模式。

当然今日小舅妈在这里,自然是不缺话题。

于是程如墨虽然许久没回老家了,也被迫知道了街上的哪家娶了媳妇儿,哪家又死了老人,哪家离婚了哪家孩子高中没考上…零零碎碎,连细节都了解了个大概。

很快开席,桌上大都是肉菜。程如墨闻见厨房里的油烟味,已经有些反胃了,此刻紧捂着嘴,举着筷子全然无处下手。她想起来方才端菜的时候瞅见厨房里面还有一大碗稀饭,便端出来了,就着牛肉里的几片红椒,勉强吃着。

表弟扒拉了几口就又去玩电脑了,小舅妈聊性不但没减,喝了两杯啤酒,越发兴致高昂。

“话说如墨你是不是还没找男朋友啊?你知道现在住我们对门的那个罗家吧?他家里小儿子从帝都回来了,今年三十岁,看着和你也相当,要不要我帮你留意留意?”

程如墨正要婉拒,刘雪芝先笑着开口:“如墨眼光高,让她自己挑吧。”

小舅妈不乐意了,撇了撇嘴,说:“那也是,今儿都是坐宝马回来的,自然是瞧不上家里的人了。”

刘雪芝看程如墨一眼,“什么宝马?”

“齐简堂,换车了。”程如墨淡淡回答。

“你少跟他搀和,”程德云沉声说,“又不是处朋友,走那么近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程如墨低头戳着碗里的饭,没说话。

恰逢此时,口袋里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陆岐然发来的短信:“下班了?”

“吃饭就吃饭,别拿个手机拨拨拨。你小舅妈远来是客,你懂不懂礼貌。” 程德云声音又冷了几分。

程如墨心里正烦,被程德云这么一说,便觉得自己就像个鼓胀的气球,随时都得炸了。她将手机揣回兜里,低头吃稀饭,也不说话。

“给你小舅妈敬杯酒。”

“我不能喝。”程如墨低头飞快说。

“你上回不是挺能喝吗?在楼道里撒酒疯梗着脖子跟我吵,这会儿该喝又不能喝了?”

刘雪芝拦着程德云,“少说两句。”

“她就是欠教训,越大越不懂事。”程德云低哼一声。

程如墨仍是没说话,飞快地将剩下的半碗稀饭吃完了,搁了碗筷站起身,“我吃饱了,舅妈你慢吃。”

她迅速离开餐桌,到阳台上去吹风,站了一会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了,听见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陆岐然直接打了过来。

程如墨犹豫了两秒,还是接听了。

“吃饭了没?”那边声音平静沉着,便似他一贯的状态。

程如墨伸手轻轻将阳台门掩上了,轻笑一声,声音却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怎么没吃,即便我不吃,还有一个人要吃呢。”

那边静了两秒,程如墨便听见他沉静的声音夜色一边淌了过来:“对不起,早上是我口不择言,我没做过这种思想准备,所以一时有点懵。”

程如墨拿手拨弄着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没有说话。

“我周六过来,我们仔细商量。”

“商量什么?”程如墨低声反问,“商量打胎?”

“开什么玩笑?”那边稍稍抬高了声音,仿佛是觉得她这念头匪夷所思,“这可是我儿子。”

程如墨一愣,反倒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度君子之腹了。

陆岐然叹了口气,“出社会几年,早不能像当年心怀坦荡。我是不太能相信,有人真能一无所图…” 他顿了顿,微微压低了声音,“但我忘了那是你…”

最后一句便似贴在耳畔的低语,程如墨像是被烫了一般,手微微一抖,她声音仍维持着冷静:“陆岐然,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那大可不必。我这人虽然确实有些孤芳自赏的清高,见不得人人肚子里算盘都打得响亮。但人总是会变,继续这么支棱着锋芒,迟早要叫这社会教训得头破血流。所以你真不必把我想得太单纯,我虽然不图你钱财名分,但绝非真的一无所图…”

她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立即收了话,压低了声音说:“我这里不方便,周六见面再说。”

她刚一挂电话,门就被推开了,小舅妈手握住门把,笑说:“如墨,过来吃水果。”

程如墨坐着吃了几片苹果,又耐着性子陪着看了会儿央视的黄金档,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准备回去。

刘雪芝将她送到门口,嘱咐了几句,“周末你大姨要过来,定了周日晚上去餐馆吃饭,你把时间空出来。”

程如墨“嗯”了一声。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感冒还没好呢,多穿点衣服。”说着拍了拍她的肩。

程如墨裹紧了外套,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

程如墨独自做地铁回去,路上给林苒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林苒最终妥协,说是林森这周末就回去帮老太太收拾东西。

程如墨笑说:“你看你们都姓林,多好啊,以后生个孩子,名字信手拈来,就叫林双双。”

“俗。”

“那就林幂。”

“还杨幂呢——对了,你跟陆岐然说了没,他怎么回答?”

“说了,”程如墨望着窗外,“他周六下午到,商量了再说吧。”

“那就好。哎这次居然还让你赶我前面了,最好生个儿子,等我生个女儿跟你结亲。”

“幼不幼稚,你要是也生个儿子呢,他俩搞基你答不答应?”

“答应个屁,打断了腿一起赶出去。”

程如墨大笑,“还现代女性呢,这点开明思想都没有。”

程如墨将好的坏的情况都打算了一遍,觉得再不济也就是做手术。如果乐观点打算,结果未必有想得那么糟糕。她想着先前陆岐然打的那通电话,虽然没说几句,到底让她重拾了一点信心。陆岐然这人,重情重义也许未必,但道德感强这一点,倒和她是一样的。

她便也不熬夜了,洗澡了便早早睡去。

然而周五晚上睡到半夜,起夜上厕所,程如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内裤上一看,上面沾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程如墨吓了一跳,但即便出错,也不可能三支验孕棒都出错,所以这决不会是大姨妈来站岗了。

她垫了片卫生巾躺回去,拿手机去百度,看了各种说法,有说不要紧的,也有说很严重的。她早吓得没了分毫睡意,这会儿只觉得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并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快亮,她也不敢耽搁,换了卫生巾,立即匆匆洗漱了去医院做检查。

一路过去,肚子疼得她冷汗直冒,丝毫不亚于她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幸而时间早,路上车少,司机瞅着她不对劲,也赶紧加快了速度。

医院人还不不多,程如墨挂号以后去了妇产科,医生检查之后立即安排着手术: “不完全流产,建议立即清宫。”

程如墨好似给打了一闷棍,霎时懵了,攥紧了手指看着大夫:“怎么会,我…我没被人撞过啊。”

医生语气冷冷淡淡:“不是只有撞击才能流产,内分泌失调,母子血型不合都有可能导致流产。怎么备孕的时候也不仔细做个检查。”

程如墨嗫嚅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颤抖:“一定要做手术吗?”

“宫|颈口都开了,打针服药基本没用了。”

程如墨呆立着,半晌没说话。

医生瞧她一眼,“你有没有家属过来?”

程如墨恍恍惚惚摇了摇头。

医生看着她,“那你现在也等不了啊,等下去出血更严重,休克了更麻烦。”

“我,我打个电话。”

程如墨掏出手机来给陆岐然拨了个电话,响了许多声,没有人接听。她等了两分钟,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听。

她又打算打给林苒,但想起来她昨晚就陪着林森回去接老太太了。

程如墨疼得冷汗涔涔,感觉似乎有把尖刀在肚子里飞快地搅动,让她想就这么晕死过去,一了百了。最终,她捏着手机,给陆岐然发了条短信:没了。

第21章 自食其果(四)

程如墨做完手术之后就在门诊躺着休息,留院两小时观察情况。她体力透支,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手机响了,摸出来瞧了一眼来电人,按了接听。

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便听见那边问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