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看着他。

他瞪着杜九言,眸光俾睨,神态骄傲。

这个样子好欠揍!杜九言磨牙,皮笑肉不笑,“那我不贴金了,王爷,您吃过饭早点回去歇着啊。”

“身体不好。”桂王道:“在你房里支个床给我睡吧。”

杜九言抬脚就踹他的凳子,桂王屁股一挪,凳子倒了他凌空蹲马步,讥笑道:“三脚猫的功夫!”

“是吗。”杜九言没收回的脚,脚尖一拐…桂王只觉得小腿一酸,噗通坐地上去了,他一个箭步翻身起来,抓住杜九言的后衣领。

杜九言顺着力道凌空后翻,桂王手拧着不好用力不得不松开,但随即左手攥住她手腕,一捏。

杜九言拐肘顶他肚子。

桂王让开,就是不松手。

院子里,三四双眼睛看得目瞪口呆,小萝卜拖着扫把过来一副虎视眈眈地看着桂王。

“歇会儿吧。”陈朗含笑道:“饺子马上就好了。”

杜九言抽手。

桂王不松,发现她很瘦,手腕上一点肉都没有。

他拖着杜九言坐下来。

杜九言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松手啊。”

“我不是断袖!”桂王低声道。

“我知道,你不用强调了。”杜九言低声道。

“我觉得你不相信我。”桂王手往下移了一点,她手上的皮肤也特别的好,手心有点习武留的薄茧,可就是比他的手细腻柔软。

怎么会有人的手摸起来这么舒服。

“我相信你,我用你太祖爷爷发誓。”杜九言道。

“太祖爷爷不认识你了。”桂王道。

“你先放手。”杜九言低头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这个男人,也太不要脸了。

“不放,你保证你相信我,我才会放。”桂王道。

杜九言点头,“我保证。”

桂王面无表情地昂着头,也不看她。

陈朗端了饺子进来,他从善如流地松开,拿了筷子无事人一样地吃饭。

杜九言往外面挪了挪。

一顿饭,气氛极其古怪。

吃完饭,桂王也不说走,杜九言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你有两个选择,”桂王道:“一是送我回去,二呢,我留在这里睡。”

杜九言道:“我都不选择呢?”

“那就是选择第二个。”桂王道。

杜九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请起驾!”

“嗯。”桂王负手出去,摸了摸小萝卜的头,“义父走了。”

小萝卜问道:“明天去给给您念经文哦。”

“不用了。我现在的心情平静了。”桂王道。

小萝卜看着桂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声和陈朗道:“先生,我觉得王爷哦,有点不一样了。”

“嗯,怎么不一样了?”陈朗道。

小萝卜道:“他前段时间哦,很纠结的,心事重重。还要听经文才能让自己平静。”

“现在突然就不纠结了,就是…嗯…”

“如释负重?”陈朗道。

小萝卜摇着头,觉得陈朗这个词不对,“是,破罐子破摔,认命了!”

“这都从哪里学来的。”陈朗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不要这么说王爷,他虽闹腾,但却是个有大分寸的人,不只是你看到的这一面。”

小萝卜表示怀疑,凝眉道:“真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陈朗道。

小萝卜还是不信,嘀咕着道:“我怎么王爷想要赖着的意思呢?”

真是奇怪的感觉。

杜九言送桂王回去,两人并肩而行,桂王贴着她走路,杜九言让了让,桂王又过来,“我怕冷,你挡着点风。”

“你确定有风?”杜九言问道。

“嗯。”桂王摊开手,“你来摸摸,我的手很凉。”

杜九言将自己的手拢在袖子里,对桂王一笑,“像这样,暖和的哦。”

“是吗。”桂王停住,将自己的手往杜九言的袖子里塞,“咦,还真的暖和。”

杜九言眉头抖动,“王爷,您真断了?”

“没有,我堂堂男人,你这么说就是侮辱我!”桂王接着往她袖子里塞。

“那为什么这样?”杜九言问道。

“我冷啊!”桂王道。

杜九言忍无可忍,抬脚踹他,“赵鼎,你作死是吧!”

桂王让开。

顾青山和乔墨还有韩当找了个台阶并排坐下来。

四月十五的月亮也是很圆很亮的。

两个人打了一会儿,面皮里桂王的一只眼睛青紫,但杜九言的手被他握住了,攥在手里。

杜九言从来没发现,有人的手劲这么大。

“这样暖和。”杜九言被他拖着走,街上空无一人,安静地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到衙门口,桂王松开她,道:“你一个回去怕不怕,我送你回去。”

“不用。”杜九言摆手,“不敢劳驾王爷,让韩当送我。”

韩当滋溜一下翻墙进了院子里。

“他有事。”桂王道。

“王爷,您要再这样,就触犯了我的底线了,我会生气的。”杜九言道。

“行吧。”桂王见好就收变的猝不及防,“自己小心。”

杜九言转身快步走了。

桂王看着她,嘴角高高翘起来,搓了搓留着余温湿漉漉的手心,雀跃地进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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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跛子道士(二)

夜深,茅道士盘腿坐在房间中央的方凳子上,苦口婆心,“贫道可以试试逆天改命。”

“将您和杜九言的姻缘改一改,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

桂王问道:“不反噬?”

“反也没关系,为了王爷您的终身幸福和家国未来,贫道愿意牺牲自己。”茅道士道。

桂王摆手,“你跟着我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舍不得你。”

“没事,反正您也不在乎我。”茅道士道。

“在乎的。”桂王翻了身背对着他,“我心疼你被反噬。”

茅道士还要说话。

“去歇着吧,本王累了。”话落开始打鼾。

茅道士撇嘴,咕哝着道:“当初成亲,贫道就应该去看一眼,那小丫头长个什么鬼样子也不晓得。”

“都怪安国公,当个宝一样养在闺阁里,现在好了,一点本事都没有。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可要是没死…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一只鞋子丢过来,茅道士捂着后腰跳出去。

“你才是茅坑,滚去睡觉。”桂王道。

茅道士点头哈腰地应是,将门关上。

“可面相是怎么回事?”茅道士道:“这面相就像个女人啊,男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面相。”

“难道王爷真的会娶一个男人为妻?”

茅道士有些拿不准,“要是师父活着就好了,就可以多问他了。”

“在想什么?”跛子无声无息出现在茅道士身后,他一愣看着跛子,道:“你鬼哦,吓得贫道心都要跳出来了。”

跛子睨着他。

“刚哄王爷睡觉啊。”茅道士打量他,“我和你说,我看你的背影真的很熟,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

跛子道:“熟悉很正常,以前我常走江湖。”

“不对。”茅道士道:“你瘸腿,如果走江湖不会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

跛子抱臂打量着他,“你查我了?”

“查啊。”茅道士道:“但没查出来。很奇怪。”

跛子冷笑一声,“那你告诉王爷,有查我的时间,不如好好做县令,做点实事。”

“这我管不了。”茅道士道:“不过,你真不告诉我,你的面皮谁给你做的?”

跛子点头。

“没意思了。”茅道士和跛子一起走,苦恼的样子,“你说,杜九言会不会是个女人呢?”

跛子扬眉,“怎么说?”

“你不知道?”茅道士问道。

“不知道。从没发现。”跛子道。

茅道士摇头,“矛盾啊。如果她是女人,那也不可能考秀才做讼师啊。不过她曾改过名字啊,镇远府只有一个顾家己,没有杜九言。”

“或许吧,你可以去问问她。”跛子道:“她做事向来坦荡,能说的,她不会骗人。”

茅老道不信。

跛子拱了拱手,“天色不早,我回去了。”话落,他超过茅道士,面色渐渐冷凝下来。

茅道士蹲在路边上想着心事。

跛子回到家中,杜九言还没有睡,在院子里看月亮。

“茅道士怀疑你是女人,他看了你的面相?”跛子道。

杜九言点头,“她说我的命很贵,至少是个王妃命!”

“杀不了桂王,我可以杀了他。”跛子道:“杀不杀?”

杜九言摇头,“随便杀人,我不敢啊!”

跛子冷声道:“他会坏你的事!”

杜九言看向跛子,招了招手,低声说了几句,跛子一怔,“脱了衣服?”

“一绝后患。”杜九言道:“你就说,你能不能办的成。”

跛子蹙眉想了想,道:“我明天就去,如果可以,二十天来回,你先应付一下。”

“可以。”杜九言点头。

跛子去喝了口茶,想了想,回房收拾了两件衣服背着,“我现在就走,快去快回。”

“不用这么急,你先睡觉啊。”杜九言道。

“我不放心,还是早些办完的好。”他说着就走,“你自己小心!”

话落,他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杜九言站在院门口,叹气道:“跛爷,真贴心啊!”

天亮,焦三发了一通火,说跛子不够哥们儿,明明说好他从新化回来就换他休息的。

“这段时间,他的事你得顶着。”焦三抓住杜九言不放,“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杜九言拱手,道:“行,行。有大事您去找我,我一定帮忙。”

“这还差不多。”焦三说着又想起什么来,“不是说要去下河镇看水坝的吗,他走了,让银手一个人去?”

杜九言点头,“银手一个人没问题。”

“李婶找到了吗?”杜九言问道。

焦三摇头,“没有。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她什么都没有带,在外面过不了几天。”

“唐家那边没来说什么吗?”杜九言道。

焦三也觉得很烦,看着杜九言,道:“要不,你让他们请你做讼师吧,你给他们辩讼呢。”

“辩一辩,事情就清楚了,到时候孩子判给谁,也让两方心服口服啊。”

杜九言摆手,“这案子看着事小,可却干系很大,两方不请我是不会主动送上门的。”

“缺少正义感。”焦三唾弃道。

杜九言点头,“确实缺少了点,我要回去多看看书,让自己多点正义感。”

说着要走,蛙子进来,道:“三爷,沈氏在衙门外面哭闹,撵了都不走,怎么办?”

“让她哭去。”焦三不耐烦,甩手走了。

杜九言慢悠悠地出去,果然看到沈氏在门口口,沈氏也看着她。

杜九言去了三尺堂。

“你这样哭没有用啊。”有位养着长须的老人家看着她哭,“我看你不如请讼师。”

沈氏一愣,问道:“请讼师?很贵的吧?”

“贵有贵的好,不然你这争孩子的案子,大人不好判。偏了谁都有人说他不好,索性你自己请讼师,打官司。”

沈氏擦了眼泪,“要、要多少钱?”

“要看你请谁了。杜先生现在都接刑事案,你这案子她不一定会接,但是你可以去三尺堂,别的讼师接了话,杜先生不会不管的。”

沈氏就想到了刚才过去的杜九言,“她、她好像和谢家人有来往,肯定不会帮我的。”

“还有个办法,”老人家低声道:“西南和杜先生在打赌,刚刚杜先生赢了一场,你可以去找西南,如果西南的人愿意接讼案,作为两边赌约的案子,那西南肯定会全力以赴帮你争取。”

“你说不定还有胜算。”那人道。

沈氏愕然,“那不是和杜先生…对台了?”

“你自己选择。”老人家道:“你这个案子判起来不容易,可要是打官司估计也不会多复杂,你自己考虑吧。”

沈氏恍恍惚惚冲道谢。

“不谢不谢。”老人家摆手道:“都是邵阳人,互相帮忙应该的。”

沈氏没说话,垂头想着。

过了一会儿大家再来,沈氏就不在了。

王谈伶见的沈氏,给她递了茶,将情况细细问了一遍,沈氏也将孩子如何丢的,她如何找的,如何发现的孩子都说了一遍。

“如果李婶没有偷孩子,你认为你的孩子是怎么去的刘家凹?”沈氏问道。

沈氏一愣,“先生,他那时候才三岁不到,只有可能是人抱走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去刘家凹。除非是人贩子拐去的,刘家凹一个村都是人贩子。”

“可是,刘家凹的人贩子既然将我囝囝拐走了,为什么又将他丢了呢?”

王谈伶问道:“你儿子很聪明?”

“那…那倒不是,小时候他、他有点傻的,两岁多快三岁了一句话都不会说,看人也是直愣愣的,问什么都没反应。不过现在没事了,人机灵的很,还会算账。”

王谈伶颔首,道:“你三日后再来,这个案子我会调查一下,看看要不要接。”

“是!”沈氏道:“那我现在做什么?”

“等我消息,什么都不要做。就算我最后不接你的讼案,你也不要轻举妄动。衙门不可能一直扣着你男人,很快会放出来。李婶也跑不了,定然会追回来的。”

“到时候,衙门会有个说法。”王谈伶道。

沈氏应是,告辞而去。

王谈伶拿着沈氏案件的记录去找付怀瑾。

第275章 焦三办事(三)

“您看看。”他将朱氏说的案件过程记录递过去,“刚才来的,我接待了以后让她回去了。”

付怀瑾放了茶盅,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看着王谈伶道:“这个案子,影响太小了,你可以让手底下的人去练手。”

“不管对方是是不是偷拐的孩子,生母寻来还回去无可厚非。没的辩!”付怀瑾道。

王谈伶应是,道:“那我让去查一查,看看情况是否属实,若没有问题就接了。”

付怀瑾颔首。

“会长,薛然那边…就让他在藏卷阁了?”王谈伶问道。

付怀瑾凝眉,道:“他自作主张接讼案。伍、卫杀人案他本可以不接,接前也应该来询问我的意见。”

“现在输了,却要让我们所有人来替他背负责任。三次比试的机会,他用这样的案件浪费了一次,这让我如何和大家交代。”付怀瑾又失望又愤怒,“他太自信也太想赢了。”

王谈伶应是,薛然确实太想赢了。

那个案子的难度那么高,如果对方不是杜九言,或许还能辩一辩,最后伍、卫不一定会定斩立决。

他上去,什么都没有改变,还白白送给杜九言一次赢的机会。

“这个案子,对方会请谁?”付怀瑾忽然问道。

王谈伶摇头,“沈氏不曾提过,但对方是菜市里卖肉的谢顺一家,如果要请讼师,应该会去三尺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