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九言将陈营和窦岸以及庄桥,放在了一起。
开始拼凑她得来的零碎的信息,然后将这些信息拼凑成完整的。
“你们生活中,可认识一位学识渊博,年纪在四十以上的男人?”杜九言道。
问学识,是因为能说出这些话,并让人信服追随,没有学识必然行不通。
三个人都点头了。
“这位学识渊博的男子,和你们亲切交谈过,并让你们心生荣耀,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窦岸和庄桥都是农民,窦岸读了两年私塾,庄桥一个字不认识,张蛮子和常柳也不过识字而已。但这个人却一点不嫌弃,而和他们间接或者直接传播扭曲的观念。
此人,必然笑时和风细雨,怒时令人敬怕。
窦岸眼浮现出一个人影,点头道:“是、是的,交谈过的。”
陈营有些吃惊地看着窦岸,又回复杜九言,“是,我虽然不常去见他,但每次说话都很愉快。”
“他不嫌弃我下九流的身份,还以朋友之礼相待,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但实际,他也不需要我如此做。”
杜九言看着窦岸,“这个人的住处,竹子多吗?”
“有!”
三个人一起回答。
说完,又都看着对方,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如果不是杜九言一起问,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算是接触了几年,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是他在郝林的背后,指挥着。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郝林和对方也认识。
但是杜九言这样有条件的提问,如果是一个人回答,似乎没有什么,但三个人一起说,答案立刻就呼之欲出。
这个人物就立刻浮现在眼前。
杜九言道:“你们一起说这个人的名字。”
第494章 很不讨喜(三)
“我好奇的是,荆崖冲为什么要这么做。”杜九言道:“他还需要什么呢?”
跛子道:“不是你先前所言,物质和普通的精神层面,已难以满足此人的需求。”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观念,来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
杜九言道:“如果这个人不是荆崖冲,我或许还坚定自己最初的推断和想法。但这个人是荆崖冲的时候,我总觉得,事情不会是我所想的那样简单。”
“那么,是齐代青所说的朝政?”
实际上,这也是杜九言暗示的。
“朝政必然是有。但我的意思是,他涉及朝政后呢,他目的又是什么呢?”
跛子道:“那就只有问他了。”
“你说的有道理,再有理的推断,都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杜九言停下来,发泄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竹子,“一定要弄死这老不休。”
竹子被她踹得摇晃,竹叶上的雨水雪水顿时洒下来,她被淋的跳起来,抱着头鼠窜。
跛子笑了,“你说你笨不笨?”
“跛爷,看破不说破,懂吗?”杜九言擦着脸上的水,跛子低声道:“现在有个问题。”
杜九言嗯了一声。
“就算知道荆崖冲有问题,我们也没有证据。钱羽说了,他桃李满天下,就连鲁阁老、安国公以及任阁老,甚至是圣上都对他尊敬有加。这些举足轻重的人,都和他来往密切。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连他一根头发都动不了。”
杜九言接着往深处走,摆了摆手道:“慢慢找,总会找到他的马脚。”
之前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心里没底,现在知道是荆崖冲了,那就慢慢来。
雁过留声,她就不信找不到他的证据。
“你看,”杜九言忽然在两条路间停下来,“那下面是什么地方?”
往南是一条弯弯曲曲,曲径通幽的小路,跛子道:“有个石头垒的房子,我前两天曾来过这里。”
“去看看。”杜九言往下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清荣书童喊道:“杜先生,你们还在吗?”
杜九言应了一声,道:“还在晃悠,没迷路。”
“我来陪你们吧。”清荣书童道。
杜九言道:“好啊。”说着,脚下却没有停,极快地到了房子前面。
门关着,但是垒房子的石头,很明显能看到被熏黑的痕迹,屋顶上的那口大烟囱,也是很明显。
“看来这里就是烧竹炭的地方了。”杜九言道。
“知道了也没用,这不能成为证据。”跛子道:“实际上,就算荆崖冲告诉你,他和张蛮子和常柳和所有凶手都是朋友,你也不能证明,他们杀人,是受他的教唆。”
杜九言瞪跛子,“你今天很不讨喜!”
跛子摇头,“那我不说了。”
“就是,”杜九言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沉默寡言的样子,非常神秘,令人神往。”
跛子哭笑不得,“我若再沉默寡言,恐怕你后脑勺也想不起来我。”
杜九言没理他,清荣书童到了,看了一眼石头屋,又打量着杜九言,“杜先生走的好快啊。”
“这房子做什么的,熏的黑漆漆的。”
清荣书童道:“是我们做竹炭用的房间,二位可见过竹炭?”他说着取药匙去开门。
杜九言和跛子对视一眼,跛子耸肩,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人家很坦荡啊,问什么答什么。
门打开,房间还真的堆着一些竹炭,杜九言捡起一块,和在张蛮子家发现的一样,“这和木炭不同吗?”
“很不同呢。这不是用来取暖的,因为费用高工序也很复杂,我们先生说,可以放在潮湿的地方用来吸潮气,等吸够了水再拿出去晒一晒,还能接着用。”
杜九言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地放下来,“走了走了,去别出看。”
清荣书童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一起出来,将门关上。
杜九言围着竹林走了一圈,如她所料,一无所获。
如果只是这样走一遭,就能拿什么有利的把柄和线索,那荆崖冲也不是荆崖冲了。
两人回到亭子里,已经决出了胜负,桂王洋洋得意地在喝茶,看见她就道:“赢了!赢荆先生可不容易,中午荆先生要请我们吃饭。”
“粗茶淡饭何足王爷您挂齿。”荆崖冲笑着喝茶,看着杜九言,“杜先生走了一遍,觉得这里如何?”
杜九言颔首,“好。又安静又野趣,还有很有活力。”
“活力?”荆崖冲不解。
杜九言回道:“山下那么多年轻的学子,光听他们打闹读书就觉得心情很好。”
“杜先生也是年轻人,也是很有活、活力啊。这个词,我倒还是第一次用,很是独到。”荆崖冲道。
杜九言冲着他笑了,忽然问道:“一直没有机会问,荆先生您和苏八娘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就在这个亭子里,他还给我们唱了几回戏。那孩子也喜欢读书,很有前途。”荆崖冲道:“不过可惜,红颜薄命。”
杜九言道:“他活着能交先生这样的朋友,也足以给他短暂的人生,添上浓墨重彩了。”
“杜先生抬举了。”荆崖冲道:“听说,你的两位义弟进了杭家班?过年期间唱了白蛇传,一举成名是吗?”
杜九言心里啐了他一脸,面上去却是道:“年纪小,谈不上成名,就是爱好而已。”
“有机会,定要去瓦肆听一场。”荆崖冲含笑道。
他也在打量杜九言,他们今天突然造访,说是方丈提议,但他却是不信。
杜九言难道查到了什么?
应该不会,她抓到的几个人,不可能想得到他才是郝林才是这所有事情的幕后之人。
那她为什么来?
这让他很疑惑。
中午,一行人在九流竹园用的素斋,下午就和方丈一起告辞离开了九流竹园。
他们离开,荆崖冲歇了午觉,下午便收拾了一番,带着礼进城访客去了。
“杜九言那边,盯的紧一些。”荆崖冲吩咐道。
…
杜九言在齐代青的房间里嗑瓜子,齐代青看着眼前三个人,居然升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尤其在审问陈营几个人之后,得出了荆崖冲这个结论时,让他心中更加没有底。
说实话,荆崖冲虽不在朝为官,可他在朝中的影响却一点不小。
更何况他除了朝中的影响,还有百姓对他的敬仰,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就等于虎口拔牙自取灭亡。
但其实,真正让他没有底,是面前这三个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
“杜先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齐代青很委婉地问道。
“大人觉得呢?”杜九言看着他。
齐代青一愣,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杜九言转头看着桂王,“王爷,以您的权柄,能不能瞬间将他拿下?只要将他拿下,压住他的门徒势力,我就能空口白牙弄的他身败名裂,判个斩立决。”
“你认为我有权柄?”桂王问道。
“有啊!”杜九言道:“王爷,您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
桂王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我就算有什么权,我们真刀实箭的也打不过他。更何况,你确定你一张嘴,空口白牙,能说的过无数人?”
“大人,今天什么日子?”杜九言忽然问齐代青。
齐代青一愣,脱口道:“正月二十二。”
“不是好日子。”杜九言道:“今天王爷和跛爷都不讨喜!”
桂王努力让自己讨喜一点,“你错了,不是我不讨喜,是你今天太异想天开了。”
“唉。”杜九言道:“还是邵阳好,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召唤三爷黑吃黑了。”
桂王想到了单德全,“…没有消息?”
齐代青也很关注,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单德全干什么去了。
“没有!”杜九言看着跛子,跛子也摇头,“说好有消息时,会联络。”
杜九言扬眉道看着齐代青,“齐大人,咱们现在是自己人,不如我们合伙黑吃黑吧!”
“黑吃黑?”齐代青一脸惊悚,“怎么吃?”
杜九言低声道:“直接冲去九流竹园,将荆崖冲暗中抓起来,然后严刑拷打!”
一滴汗滴下来,齐代青呵呵笑着,“杜先生,说笑了。”
“算了,回去睡觉吧。”杜九言拍了拍衣服,“我要好好休息脑子,回家睡一个昏天黑地。”
三个人要走,齐代青忽然喊道:“跛子,跛子对吧?”
跛子回头看着齐代青。
“我听说你也是捕快,既然你们暂时不回邵阳,不如…来府衙做事?”齐代青道:“正好最近单德全不在,就当帮忙?”
跛子看着杜九言。
“再等等吧,”杜九言道:“我们可能把这个案子办完就回邵阳了,所以来来去去,也不方便。”
齐代青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强迫。
三个人出了衙门,都拢着手愁眉苦脸,好半天都不说话,各自在想心思。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恼火,你明明心里很清楚凶手是谁,但是却一点证据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你面前晃悠。
说不定,过几天他还会再一次做伤天害理的事。
“突破点,”杜九言摸了摸鼻子,正要说话,一顶轿子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她就看到轿子上贴着“鲁”的标志。
杜九言迅速后退,准备隐入人群。
跟着轿子的婆子,却已经吃惊地盯着她。
“王爷!”鲁夫人掀开帘子,含笑看着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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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荆涯冲聊天的人你们暂时猜不到。
惊觉今天已经八号了,时间过的好快。而我的存稿君并没有长胖,我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等老李回来要打他一顿出出气。对了,老李知道有这么多姑娘对他生了怜惜之情后,他表示很开心,让我转达他油腻腻的谢意。
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495章 触感不同(一)
“夫人。”桂王拱手,态度恭敬,“许久不见,您身体可好?”
鲁夫人从轿子里下来,笑盈盈地打量着他,“身体挺好的。你都不去家里坐坐,我昨天还和李妈妈提起您呢。”
鲁夫人贴身的李妈妈上前来行礼。
桂王和鲁夫人说着话。
杜九言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就有点不合适了,她硬着头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桂王的小厮,隐了半个身体在跛子身边小鸟依人。
“这位是杜先生?”鲁夫人下轿子的时候,就看到一边站着两个年轻人,这会儿转头来,一眼就看到杜九言,神色一怔,“杜先生?”
杜九言推着跛子一起,两人上前行礼。
“是我,夫人!”杜九言道:“本来说去给您和大人拜年,但年前年后都有案子在手中,又都是晦气之事,所以不敢贸贸然上府。”
鲁夫人走了一步,眉头紧蹙打量着杜九言,心不在焉地应道:“没关系,你既然忙着,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小萝卜常去,一样的!”
杜九言拱手应是,不敢抬头。
“怎么了?”桂王觉得鲁夫人的神色很怪,“夫人为何盯着九言看?”
鲁夫人笑了一下,道:“有些失礼。我就是觉得九言和烟儿有点像。”
桂王也看了一眼杜九言,笑呵呵地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哪能很像!”
“是真的像,王爷不觉得?”鲁夫人问道。
桂王怔了一下,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宋妈妈拿来的那幅画像,又想到初次见面时,他确实觉得杜九言在哪里见过。
真的像秦九烟?
桂王蹙眉,余光偷偷打量杜九言,心不在焉。
鲁夫人见桂王不说话,便苦笑道:“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杜先生,得空去家里坐坐。”鲁夫人面上隐隐透着悲伤之色,她和杜九言笑了笑,转身回了轿子,又想起什么来桂王道:“王爷,得空去家里玩。”
“好!”桂王道。
李妈妈跟着轿子,走了好远都盯着杜九言在看。
杜九言一脸郁卒地摸了摸下巴,桂王鄙夷道:“你又没有胡子,摸个什么劲儿。”
“摸我光洁的皮肤!”杜九言在路边买了一块甜糕,边走边吃着,这京城,真是不能待了!
她怀疑,她再待一段时间,她就要变成秃顶了,因为又内疚还很费脑。
亲眼看着秦九烟的外祖母,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的脸,而她又不能替秦九烟问一声好…这感觉,很不地道。
她向来是个地道的人。
“公子,进来玩啊。”巷子口,有两位年轻的姑娘,从小院子里探出半张涂脂抹粉的脸,见三个男人都看过来,就冲着他们抛了个媚眼,整个人走了出来。
寒冬腊月,两位年轻的姑娘穿着夏天的衣服,露着半个肩膀,和一片雪白的胸前肌肤。
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动就颤巍巍地抖动。
桂王盯着两位姑娘胸口,魂不守舍地走过去。
“公子,”两位姑娘一看这男子不但生的美,而且还这么色,顿时高兴的贴上来,“公子,进去玩吧。”
桂王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伸出食指戳过去。
女子的胸在他的手指下凹进去一块,触感非常的奇特…
“哎呀,这位公子实在太主动了,”女子咯咯笑着,“公子进去吧,进去让你戳个够。”
“奴家穿的太少了,站着冷,公子帮奴家暖和暖和。”
桂王点头,跟着女子要进去。
杜九言和跛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巷子口,好半天杜九言喊道:“赵公子,要我们等你吗?”
“不用,你们回去吧。”桂王道:“我有点事要办。”
说着,拉着女子就进去了。
剩下的另外一个女子冲着杜九言挥手帕,“这位公子,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啊,我们可以一起玩哦。”
“一起?”杜九言看着跛子。
跛子用手肘套住她的脖子,从背后拖着她走,“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把你打晕了拖回去。”
“跛爷,跛爷,”杜九言道:“您现在这就是拖啊!”
跛子真想将她敲晕了,“你记得你是女人吗?”
“不记得。”杜九言道:“我现在对性别很模糊。再说,性别这是小事,不足挂齿。”
跛子不想理她。
“这就走了啊,我们去观摩去王爷也行啊,”杜九言道:“王爷这是铁树开花终于想女人了。我们要不要去现场指导一下,要是他不会怎么办?”
跛子就盯着她,目光里透出来的光芒能杀了她。
“不、不说了。”杜九言正要说话,桂王已经跟上来了,杜九言咦了一声,道:“王爷,您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桂王道:“我就办事而已,办完了就出来了啊。”
“可您这进去统共没有一盏茶的时间,您就完事了?”杜九言一脸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