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如今已经不会再这样陪着她,可是,她仍然会去看看他曾经向往的那个地方呢李持盈的出行很是低调。拒绝了李隆基想要派出保护她的侍卫队,她只带了阿勒、朝光与秋眉三人。就这样丢下长安的一切,驾着一辆看来很普通的马车离开了长安。

离京的那一日,没有人相送。她拒绝这样的送别,哪怕这一次,是别人送她离去。

遥望渐远的长安城,她在心中自问:“有朝一日,我还是会回到这里吧?”

是她仍会回来,天下虽大,却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家…

她不知道,就是她穿过明德门的时候,在大明宫中,太液池畔,有人醉得一塌糊涂。

持着酒坛,豪迈地直接倒进口中,李隆基望着浩渺烟波,放声大笑:“是不是朕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一个又一个,都想离朕而去?为什么?元元,阿仪,你们是我的亲妹,为什么却不能体谅我呢?”

合上双目,他的喉节滚动了下,突然猛地把手中的酒坛甩出。

酒坛应声而碎,陶片四溅,草丛里却突然传出一低轻微的嘤咛之声。

李隆基扬起眉,怒目相视,喝道:“是谁?”

随着他的大喝声,一个怯怯的声音自草丛中传出。“三郎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乌发玉面,明眸皓齿,出现在李隆基眼前的,分明是一个陌生的美人。可是不知怎么的,因她那怯生生的神情,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了,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正是年幼时的元元。那样牵着他的衣角,无尽依赖…

“你是何人?”他低声问着,生怕惊到了眼前这个可人儿。

“我…三郎哥哥,你已忘了我?我是贞儿啊”少女仰着脸,眼中尽是崇拜与依赖,仿佛是在望着神一般的存在。

“不…”这样熟悉的眼神,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朕没有忘…贞儿是吗?朕以后也会一直记着你的…”

第二卷终

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一章 剑南春

开元八年(公元720年)。

剑南道,绵州昌隆县(今四川锦州)。

春暮,浓荫密绿,鸟鸣声声…

虽没有雕梁画栋,华攀美舍,可小小县城中,远山近水,皆可入画,委实美得碎人。

只是因着心烦意乱,再美的风景看在眼中也仍去不掉心头那股燥意。徘徊在通往衙门内宅的月亮门前多时,一身青衣的少年脸色越来越难看。

抬起头来看着渐高的太阳,更是忍不住回头报怨:“已经日上三杆,到底县令要到何时才会升堂啊”

在他身后,作衙役模样的男子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你急什么呢?要告状的又不是你。再说也不过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早一会儿晚一会有什么关系…”

“话怎可如此讲?一头牛,于县令看来不过是小事,可对百姓来说,耕牛乃是一家生计所系,那是天大的事情…为一头牛,闹出纠纷已算小的,若是再不处理,只怕会更生大乱不行,我现在就去见县令…”

那衙役闻言冷笑出声:“你不过是一小吏,管那么闲事作甚?可先说好,你若是惹恼了县令,可别牵扯到我身上…对了,我听说,好象内宅里这几天来了贵客,你还是想清楚了吧”

那衙役也算是好心,可青衣小吏却根本没有听见耳中,而是真的认真地考虑要如何使县令立刻升堂审案。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哞”的一声。眼睛一亮,青衣小吏飞快地跑了出去,不过片刻,竟是骑了一头水牛进来。

那水牛又肥又壮,毛光发亮,弯弯的犄角又粗又尖,还特意绑了根红布绳在犄角上。

进得院子,就先“哞”了一声。打哈欠打了一半的衙役大惊,忙上前拦住:“你要做什么?可不能乱来啊要是出了事不得了…”

青衣小吏眉毛一掀,清逸面容上现出得意的笑容。“你快快让开,要不然,我可要撤开绳子啦”

看看那头水牛的体格,再看看小吏手中连着牛鼻的缰绳,那衙役想了想,便还是决定跳到一边。

小吏大乐,果真催着那头大水牛就进了后宅。一进后宅,便松了手中的缰绳,盘膝胡坐在牛背上,悠闲地吹着横笛…

失了控制,又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水牛也大概有些兴奋,满院子乱转,竟是一脚踢翻了院中的花盆,又把院中的春兰当杂草般大嚼不已。小小院落,一时纷乱不已。

听得院中喧闹,正房里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声音,已有人支起窗子。剑南道的窗子多是窄小,虽是支开窗,却仍看不清窗后人的面容。只见得一段手臂,白生生的,臂上一圈金钏,更衬得手臂如玉般华美。

想来是听得牛叫声,那女子便笑着嗔怪:“哪个一大早把牛也牵进院来?真是有趣…”

青衣小吏目光忽闪,突然就吟道:“素面倚栏杆,娇声出外头。若非是织女,何得问牵牛…孺人,日早上三杆,哪里还是一大早呢”

他只道住在正房之人自然就是县令和他那位素来比县令还县令的娘子。是以想都不想,便出言讥讽。只是话才刚说完,便听得一声喝斥:“你好大的胆子”

小吏一愣,扭过头去,便看到倒房的厨房里钻出一个女子。手捧着食盒,正指着他怒斥,不是县令娘子又是哪个?

“孺人?”他惊讶地唤了声,又扭头去看正房,却仍是看不见什么,只听得一声低笑。娇媚异常。

他心中一荡,正自思忖那房里的究竟是谁。便见到县令娘子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眼睛,山羊胡,正是本县县令胡某人。

一看清他,便已经伸指大喝:“李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敢把牛拉到后院来,还、还敢冲撞…”

“夫君”突然回头瞥了他一眼,捧着食盒的县令娘子低哼一声:“要处罚这小吏,你且出去,莫在后宅里吵闹”

显然十分惧怕自己这位娘子,胡县令“嗯”了一声,便喝斥着那叫李白的小吏出去。

李白挑起眉,自牛背上跳下。笑着揖了一礼:“胡县令,非是某这错也,实是这头牛有灵性,寻芳而至,才惊了尊客。”

他这话说得甚是得体,正房中那女子听得,更是止不住地笑。而县令娘子也面色稍缓。

只听得“吱呀”一声,正房里走出一个年在二十多岁的女子,圆脸杏目,眉宇间尽是英气,虽没有十分的颜色,却有三分姿色。

只是李白回眸想望,却到底是有些失望。这女子飒爽英姿,也是名美人,可与他最初所想却又有些差异。那露出一段玉臂,与他对答的女人应当更…

“紫烟姐姐,娘子说不恼这小吏,你们也不要为难他了…”

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好似银铃。可李白却是双目一亮,竟是偏过头又望向正房中去。这女子的声音明显与刚才的人不同,想来是那女子的侍婢才是…

他偏了头,望着正房调笑道:“何以织女竟不见牛郎?”

县令娘子紫烟脸色一白,立刻出声喝斥,胡县令更是铁青了一张脸,直接过来拉扯他。唯有那立在门前的女子却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瞧着他。

“织女为何不见牛郎?”房中女子娇声低笑,好似羽毛轻轻撩过少年的心上。

“君为牛郎,儿却非织女,如何相见呢?”女子突然低声一叹:“那少年,你寻胡县令有何事?还不去办吗?”

猛地警醒,李白慌忙回身,还不容他说话,胡县令已一把拉住他的手直接冲出内宅。

望着少年的背影,紫烟轻轻吁了一声,回眸望着门前的女子笑道:“朝光,贵主可是起了?”

朝光点头应是,见紫烟还一副惶恐,生怕贵主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便笑道:“姐姐莫要再啰嗦了这些年我等陪着贵主走遍大江南北,就是夜宿客船也是有的,贵主又岂会计较这些?”

紫烟微微一笑,可神情却有几分说不清的惆怅:“贵主似乎…”和从前有很大不同呢从前那个张扬的少女今日已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只是,这样的成熟又何其令人心痛…

“你们两个,莫是要背着我说完了悄悄话才进来吗?”随着轻笑声,走出门来的却是一个体态丰盈,眉目清秀的女子。虽然只是随意披了件白色的道袍,可那淡然的神情,慵懒的姿态,却比穿着盛装的贵妇们更显高贵气质。

笑睨着正在说话的两人,李持盈回眸望着身后的秋眉笑道:“你看啊这两人这样亲近,连我都要嫉妒了…”虽然如是说,可神情间却仍是淡淡的笑意,并无半分不悦之色。

知道她在说笑,朝光便笑道:“贵主怎么都不说昨个夜里是哪个拉着紫烟姐姐说了一晚的话呢?”

李持盈扑哧一声笑出,却没有反驳。

许多年不见,突然相逢,她委实是有太多的话要说。

这七年来,她在二婢一奴的陪伴下走遍了大江南北,南至一望无际的大海,西至漫天黄沙的大漠,虽然不能说大唐的每一处江山都留下了她的脚步,却也游遍了许多名山大川。

看过了江山如画,才知道从前圈在长安城中的她,是多么的无知。这世上,有太多美丽的地方,也有太多有趣的事情。

虽然曾经以为一世都不会忘记。可原来,时间足以治愈所有的伤痕。

登上华山时,她才知阿姐并不如她想象中般清苦。虽然仍然抹不去思念,仍然盼望着丹成飞升,可阿姐的身边却仍然陪伴着无数道童。

不知是从哪里寻到了那些眉清目秀的美少年,竟也肯披上道袍,于深山修行。虽不清苦,山中到底寂寞。

就在那样的寂寞中,这些年轻的美男子点缀了阿姐灰暗的生命。许是李氏的血脉中,天生便带着风流的种子。李持盈一点都不奇怪。

华山道观中的夜夜笙歌,让她渐渐沉溺。少年强壮的手臂,让她恍惚回到许久之前…

忍不住要去回忆呢?哪怕会觉得痛…

曾听阿爷,说一个人开始回忆时,便已经老了。原来,她已经老了…不她不过三十,正是牡丹盛放之年,怎么可能算老呢?

在华山停留的那些夜晚,她在迷乱的情?欲中,在少年宽厚的胸膛里,在那些依稀熟悉的感觉中,重新复苏了生命…

是啊她还不老。她的生命不过是刚刚开始。华灯映照下,她慵懒地躺在少年怀中,低低地轻唤着:“二郎…”

少年茫然,却并不在乎。无论她唤的是谁都好,可那时候在她身边的人却是他。年轻的生命,没有太多的阴影,只有及时行乐的欢愉。

可是,对于李持盈来说,那些欢愉虽然可以让她迷醉,却到底只是短暂…

当春天来临时,她终于决定离开华山。哪怕阿姐殷殷相留,哪怕那少年沉声低唤,都挽留不住她的脚步。

这世上,男?欢?女?爱总是醉人。可在身体纠缠中,到底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朦胧中,她知道,那缺少的究竟是什么。只是,那她深深渴望的东西,在华山是找不到的…

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二章 少年情怀

将近黄昏。李白从衙里走出来,仰头望着天边那抹艳如胭脂的霞光,忍不住一声低叹。

回过头望着身后敞开的大门里,衙役甲、乙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他挑起眉,突然放声大笑:“厮那不开眼的东西以为我李白真把这区区小吏之职放在眼中吗?我李白,手握生花之笔,舌绽珠玉之词,可擢倚天之剑,弯落月之弓,岂会屈于一介小吏?你们回去告诉胡县令,就说我李白他日在大明宫中腰佩鱼袋,面圣议政之事,也断不会小气到要报复他这小小知县的…他大可不必终日惶惶,怕得连县令娘子的床都爬不上了…”

最后一句却是大大调戏,那几个奉命监视他离去的衙役,虽然也觉痛快,却不得不做态喝骂。

李白却根本不把他们的喝骂放在眼中,竟这样长笑扬长而去。

只是,虽然当着那些衙役的面前,潇洒无比。可远离衙门门前后,李白的面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他有大志向,可如今看来,连个小吏都做不成,管晏之谈,帝王之术岂非都不过是笑谈。欲作帝之辅弼之人,竟连一个小小县令都不屑用他…真是可笑在酒家买醉,临走时仍又提了一小坛的“剑南春”。就这样踉跄着穿过铺满了青石板的窄道。

昌隆县不过是绵州江油县所辖的一个小县,地方并不算大。可青碧水,景色却很是怡人。

正值春暮,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李白便最爱在这样的日子里于溪边读书。有时候,携上一坛好酒,几碟小菜,一卷好书,便可以度过一天的好时光。

只是,今日,却是与平日的悠然心情大有不同。

李白穿过竹林,觅着水声向前。脚步仍有些踉跄,不知是绊到什么,竟是一下子跌倒在地。

隐约的,听得一声女子的低笑。他晃着脑袋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和不远处的流水声。

拍了拍脑袋,他蹒跚走出竹林。却在抬起头时,呆怔当场。

仍是他往日来惯的溪畔,流水汩汩,溪畔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又有数块巨石错落溪畔。可是,此刻,就在他平日常坐的那块巨石上,正侧卧着一个女子。

从竹林这边望去,看不到她的正面,只见得一袭月白的衣袍,乌黑的长发,可单只这一个背影,他便突然觉得心口“砰”地一下,猛烈地跳了一下。

咽了下口水,他缓缓走近,自石堆旁绕了过去。看清了,他才知那月白的袍子竟是一袭道袍。可是,穿着这道袍的女子委实不象个道姑。两弯黛眉,有如远山新晴。一点红唇,若初春树尖的那一粒樱桃…

这是一个他在小城中从未见过的女子。胜过被人说成是城中第一美人的胡县令夫人十倍。可是,这还不是让他震撼的。就在他凝神细看时,这女子突然睁开眼来。那是怎样一双眼啊象是秋日中的深潭,象是夏夜中的寒星,象是他许久前曾经于梦中见过的仙子…

“仙子?”他怔怔地叫着,在看见女子嫣然而笑时,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出了丑。忙别过头去,轻轻地咳了一声。

他也不是未经过男女情事的毛头小子了。虽然仍未到弱冠之年,可也随着家中兄弟一起在教坊中鬼混过。可是,他见过的那些个女子,连面前这个女子的一片衣角都比不上。

他一时说不清心底翻涌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可那样的激动中却隐约有种酸涩。

这女子必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许,真是一个落下凡间的仙子也说不定要不然,有哪个凡人竟会有似眼前女子般高洁而又华贵的气质呢?

他胡思乱想,那女子却是望着他淡淡地笑,笑得一如早春绽放的那第一朵迎春。

眼前这个少年,她曾见过。

李持盈想起晨间这莽撞的少年,笑意便更深了几分。只是,这少年怎么竟这样一路走了进来?明明朝光和阿勒是在外面…啊突然间,她垂下眉,又是好笑又觉有趣。看来,这无意中闯进来的少年竟在这样无知的情况下成了朝光送来逗她开心的玩具了。

勾起嘴角,她望着少年,轻轻拍了拍身边,“过来坐…”年过三旬,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女,便是与男子相处,也自然不过。只是,偶尔她会想起安乐,想起太平姑母和上官姑姑…或许,她现在也同她们当年一样,只能在这样的男女欢愉中寻找着无望的爱吧?只是,那样让她刻骨铭心的爱,大概此生再也找不到了呢因为她的举动,李白目光微瞬,竟是扭过头去深吸一口气。这才跳上巨石,笑吟吟地望她。神情间又现晨间的不羁与骄傲。

他的神情,在这一刻,极象许多年前那个少年…李持盈望着他的目光便更多了几分温柔。

迎着她的目光,李白心中激荡,却只是笑着举起酒坛:“可要喝酒?可敢喝酒?”

这样的激将,让李持盈失笑。并不答话,她接过他手中的酒坛,毫不犹豫地就着坛口痛饮。仰着头,清澄的酒液滑过喉头,带着些微的辛辣痛意。她有些微熏,手的力道便大了些。酒液溅出,沿着她嫣红的嘴角流下,似珍珠般滚过她修长的玉颈,洇湿了月色的道袍。

李白看得有些发呆,便立刻就醒过神来扑上前去抢那酒坛。“你莫要都喝光了,我还要喝的…”

争夺间,两人纠缠着跌在石上。那酒坛却顺势滚了下去,只听得“乒乓”一声,分明就是摔碎的声音。

“糟了”李白叫了一声,还想抱怨,可回眸间,却与她的目光一撞。那清冷中带有几分媚意的眸便近在眼前…

她的唇,真是…

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液,他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与这陌生的女子竟是肢体纠缠在一起。手臂相交,甚至女子的半边身体都是压在他的身上。

一颗心“砰砰”乱跳着,他勉强笑着:“我、我去看看是不是真地摔碎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推开她,跳了下去。

李持盈失笑出声,就那样慵懒地俯在石上,望着少年的背影。只觉得这少年真是有些意思。可,仍不过是个可以逗来开心的玩物。

少年回过身来,举着只剩下半边的酒坛,朗声笑着:“还有些酒啊我还可以请你喝…”

这一刻,夕阳的余光披散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为他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的笑容,灿烂无比,甚至眩目得让她有些发晕。

有那么一瞬,她合上了双眼。恍惚回到了许久之前的那一个清晨,那个少年自树下转过身来,一脸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突然间,她觉得心动。竟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戏弄的心思。在少年又一次跳上石头来时,只是温然地望着他,眼中隐约有些探究,有些怀念…

“你在想什么人吗?这样的…充满了怀念…”少年轻声问着,眼中闪过好奇。

光电火石间,她突然想起曾经在姑母脸上也见过那样怀念的表情。更或者,她此后的一生,也会象姑母一样永远的怀念着曾经最真挚的感情吧?

有些倦了…

她合上眼,静默片刻,才道:“是啊,我怀念…怀念过去的好时光,只是…那些时光再也不会来了…就象,你以后也不会再象现在这样快活一样…”

“啊,是你”李白惊叫出声,突然间便笑了:“我该早就想到的,这个小地方,还有什么人呢?”

他偏着头,忽然又笑:“是,我现在极快活。哪怕片刻之前我还觉得郁闷满胸…你要不要再喝一些?酒可解忧…”

“酒可解忧吗?若酒可解忧,为何你方才眉间仍有愁意?更或许,是你喝得不够多?”女子浅淡的声音,让李白大觉震撼。他想了想,便大笑:“不错,酒入愁肠愁更愁不过,知己却是可以解忧的…多谢你。某李白李十二,还未请教…娘子芳名…”

下意识的,他屏去了“夫人”这样的称呼。哪怕面前的女子看起来分明已不再是云英未嫁的年纪,而且又是作女冠装扮,他却仍用了个含糊不清的“娘子”来称呼。

她似乎犹豫了下,却仍淡淡道:“持盈,你可以叫我持盈…”

李白击掌大赞:“好名字”又笑问:“持盈娘子,今日巧遇,甚是有缘,你我不妨大醉一场…”说着,便举起那半边酒坛,送至李持盈面前。

望着这少年,李持盈浅笑,也并不拒绝。只是这次却只是浅酌一口便又传到少年手中。

“知己可解忧,十二郎不妨把心事与我说说,或许我可帮你一二。”心中多少知道这少年必是遭了胡县令的斥责。李持盈已经有意相帮。却不想李白捧着酒坛,痛饮数口,所说的心事竟不单只今日这桩小事。

“我李白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诗书凌云,笔利似剑。学帝王之谋,有管晏之志。可无奈却穷困于此,为一小小县令唾弃不用,不能一偿抱负。实是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