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毓秀几乎不敢相信地低声道:“姨母!?”

金雀紧张得脸都红了,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安岚则一直微垂着眼,安静地站在那,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

姚氏又往旁找了一下,看到李砚也在犹豫,便笑道:“李爵爷迟迟未作决定,是还拿不定主意吗?”

李砚朝姚氏施礼:“夫人呢?”

姚氏赤芍发的花笺放在甄毓秀的香炉旁边,然后道:“我是妇道人家,到底心软,想得多了头会疼,还是让爵爷苦恼吧。”

看到姚氏将手里的花笺交给甄毓秀后,金雀的脸色即白了,恨不得去谁手里抢一张花笺过来给安岚。

李砚笑了笑,看了他外甥一眼,然后走到安岚身边。金雀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安岚抬起眼,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姑娘这份心思,着实难得,简单而不失灵巧。”李砚微笑地打量了安岚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临时摆弄出来的“香炉”,接着问,“可有什么寓意?”

安岚怔了一会,垂下眼开口道:“求佛。”

又有风过,佛座上的香烟瞬间散乱,蟋蟀的长须微微晃动,似在回应她的这话。

“有意思!”李砚点头,就将手里的花笺放在安岚跟前。

金雀捂着嘴巴,眼角溢出泪,安岚亦是诧异地再次抬眼,这一次,却看到站在李砚身后的景炎。

第076章 抬首

“李兄留步!”李砚出了曲台苑后,甄承运从后面追上来,“我和李兄一起走吧。”

李砚停下,待他走过来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甄承运到底沉不住气,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开口:“李兄今日难道不是为周家那孩子过来的?我记得他跟李兄还是表亲。刚刚,他像是要哭的样子,瞧着挺可怜的。”

李砚看了他一眼,才道:“周四郎虽是我外甥,不过资质普通,即便我这次给他行个方便,最终也入不得大香师的眼。”

甄承运诧异,只是想了想,又问:“那怎么就选了那位姑娘?”

李砚道:“怎么,你觉得她不够资格入选?”

“倒也不是。”甄承运摇头,随后笑了笑,“只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李兄会临时改变主意。其实,若非丹阳郡主或许我也会把花笺给她,仔细想想,她弄的那个还真有意思。日后我在庭院里也摆上一个那样的香炉,与友人喝酒吟诗时,也多番野趣。”

李砚哈哈一笑:“你若真有这主意,最好先跟长香殿的人打声招呼,虽说无伤大雅,但到底是那姑娘摆弄出来的。”

“这是自然。”甄承运说着就回头看了看,然后道,“刚刚还瞧着景公子也出来了,怎么这会却没看到他。”

“你若是要等景公子,那我就先回了。”李砚说着就直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甄承运忙又追上:“李兄今日怎么这么着急回去。”

李砚上了马车后,掀开车帘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是有家有室的人,自然不比你这么闲,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日游手好闲,到时镇远公一考你,你又得躲到我那边。”

甄承运随他一块上了马车,然后有些无奈地道:“我准备报明年的春闱。”

李砚笑了笑:“待黄榜出来后,甄家就该给你议亲了。”

“算了。别说这个。”一提这事,甄承运就觉得有些烦,甄家虽也算是世家,但跟清河崔氏比起来,终是底蕴不足。他倾心丹阳郡主已久,但甄家若想结上这门亲,却不是件容易的事,长安城有多少世家大族都有意跟崔氏联姻,甄家不过是其中之一。若他明年能高中,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但那岂是嘴里说说这般简单的。

李砚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只是马车跑开后。甄承运从车窗往外看了几眼寤寐林的美景,忽然又问一句:“李兄刚刚,当真是自己改变主意的?”

李砚扬了扬眉:“你怎么又问这个。”

甄承运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景炎公子似乎挺关注那位姑娘的。刚刚在曲廊内,景炎公子一直就看着那姑娘,而李兄又忽然改变主意,所以有点好奇。”

“你啊——”李砚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道,“景公子即便真有此意,也绝不可能这么做。”

“为何?”甄承运诧异,如此说来,当真李砚自己改变主意的。

“景炎公子”李砚想了想。似不知该怎么说,便又摇了摇头,“那位做事,从来是不留痕迹,更不会这么轻易欠我一个人情。他若真有意给谁行方便,何须等到那个时候。”

景炎确实没有给过他任何暗示,当然,他也注意到景炎对安岚的关注,连甄承运看出来了,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他更觉得那小姑娘有意思,亦有才情,他很想看看,日后会有什么变化。

此时,寤寐林内,丹阳郡主等人也已相继离开。

谢蓝河走之前,从安岚那经过时,停下,认真看了一会那个香炉,莲花佛座上的香还未燃尽,那只叩首的蟋蟀依旧虔诚,那么安静的绝望,那么无望的祈望,他面上的表情忽然恍惚了一瞬。

注意到自己前面有人停下,安岚不解地抬起眼,正好谢蓝河也看向她。

安岚有些怔住,那是个生得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的俊雅少年,秋日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透过袅袅轻烟,落到他脸上,竟令那双眸子变了颜色,微微泛出一圈浅碧,异彩澄净,如似琉璃。

“蓝河?”已经走过去的方玉心转头,询问地喊了一声。

谢蓝河回过神,迟疑了一下,跟安岚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金雀走过来,狐疑地瞅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怎么了?”

安岚摇头,将那朵玉莲花重新系好,随后就有寤寐林的侍者将她桌上的香炉,连同那只蟋蟀一同收走。安岚迟疑了一下,终是没说什么,然后收起那个被摔破的香炉,心里琢磨着,这香炉得值多少银子,她的积蓄似乎已经不够赔了。金雀此时却顾不得想那么多,这会儿她激动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三十二人,只剩下十六人了,当真是一次比一次接近目标!

只是一会后,见安岚还是沉默,金雀就道:“别担心,这次能过,这次也一定能过的!”

安岚轻轻弹了弹手里的香炉,叹道:“希望下次别再出这种事了,赔不起。”

经她这么一说,金雀这才想起这事,不由一怔,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陆,陆掌事不会那么小气吧,真会让咱们赔吗?这香炉已经用了好些年的旧东西了”

却说到这,安岚忽然抬眼,便见景炎从前面走来。

金雀也往那看了一眼,就收住嘴里的话,待景炎走过来后,她行了一礼。然后瞧着景炎公子似乎有话要对安岚说,她便对安岚道了一句:“我在前头等你。”

金雀走开后,景炎微笑道:“今日表现得不错。”

安岚抱着那个残破的香炉,站在他面前沉默了一会,才抬起眼问:“今日的规则,当真是天枢殿定的?当真是白广寒大香师定的?”

景炎扬眉:“自然是,谁敢擅自做主。”

安岚心里微沉,又问:“那些客人,也是白广寒大香师定的名单?”

“当然。”景炎看着安岚道,“有何不妥?”

安岚咬了咬唇,沉默了好一会。微垂下脸,低声道:“我觉得,不公平!公子心里定是也清楚,那些客人都是为谁而来!”

景炎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小姑娘,虽垂着脸,但此时,她浑身都带着委屈和倔强。只是安岚说出这句话后,心里忽然隐隐有些后悔,生怕这样指责的话,会惹恼了跟前的人。

于是就在她迟疑着是不是要说什么补救时。前面的人慢悠悠地道了一句:“确实不公平。”

安岚遂抬起脸。便看到景炎依旧微笑地看着她:“不过。这本就是一场既不公平也不会公正的较量。”

安岚怔住,有些茫然地站在那。

景炎接着道,声音依旧温和:“不要指望有谁会帮你,这是你自己的战场。在战场上,没有公平可言,若抱有侥幸心里,很可能会尸骨无存。”

安岚脸色微白,景炎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害怕了吗?害怕了现在就能退出。”

安岚唇抿得紧紧的,许久,看着他摇头。

风过,叶落。

景炎抬手。将落到她发上的树叶轻轻拿起:“在这样的较量中,依旧可以力压众人,拔得头筹,才是白广寒要选的人。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无法忽略你。不得不看重你,不得不选你。”

安岚依旧没有开口,但苍白的脸色却比刚刚缓了几分。

景炎上前一步,深幽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微扬,笑得像只狐狸:“让他,不得不选你,是件很让人心动的事情,是不是。”

安岚看着那双深幽的眼睛,张了张嘴,却只道出一个“我”字后,又慢慢闭上,垂下眼,咬住唇。

让他,不得不看到她!

她觉得心脏跳动得都跟着快了几分。

秋日的阳光温柔的洒下,景炎看了她一会,忽然道:“可以给你一个奖励。”

安岚不解地抬起眼,那表情,是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天真。

景炎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想要什么?算是祝贺你今天顺利通过考核。”

安岚有些受宠若惊,脑子瞬时变得有些呆滞,茫然地垂下眼,便看着手里的香炉,然后喃喃地开口:“这,这个香炉,能不能请香院,别让我赔”

却开口后,似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于是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话没说完就已经满脸通红。

景炎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再看她这难得的表情,不禁大笑,安岚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被扣一个月的月例,金雀则是被扣了三个月的月例,她往年的积蓄都用在婆婆的汤药上,金雀若有一点积蓄,估计也都用在给她准备的那条裙压上了。刚刚被她摔的那个香炉,是香院里登记在册的东西,虽是普通,但那只是相对长香殿的香炉来说,放在外头,可就不普通了。所以,就那一个香炉,至少是香使一个月的月例才能赔得起。

似丹阳郡主用的那个博山仙游的香炉,是她不敢奢想的东西。

她刚刚也算过,之前丹阳郡主送她的那串沉香珠,若拿出去卖,倒也能得一笔银子,但她又舍不得。一是那串沉香珠的品质确实难得,她爱香,所以不舍得出手;二是,那终究是别人送的东西,就这么拿去卖银子,终有些不妥。

秋夜寒凉,月华清冷。

天枢殿内,烛火已歇,白广寒倚在寝殿前的露台上,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蟋蟀。

皎洁的月光从檐外洒进来,落到他手上,便见月影下,一只蟋蟀在他手上微微抬首。

第077章 请柬

人的五感是相通的,焚香时,旁人首先看到的是香师的容貌,气质,动作,香炉的造型,香品的种类,最后才是香的味道。

安岚回去后,将晋香会上的经过告诉安婆婆,安婆婆想了想,就道:“侍香人首先要先学会侍形,岚丫头,在成为香师之前,这些表象的东西很重要。若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意识,那大香师的广袤世界,你是无法体会得到。”

安岚坐在安婆婆身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要知道,大香师心念一起,便能无中生有。”安婆婆说这话时,面上的神色有些惘然,“若原本就有的东西,都不知该如何去选择和准备,日后又怎么能做到无中生有,做到虚实变幻随心所欲。”

金雀听得怔然,一会后,不解道:“婆婆,是怎么个无中生有?难不成真像神仙一样,能凭空变出金子来!”

安婆婆笑了,摇头道:“并非这么浅白,不过若这么说,也不为过。”

金雀还是不明白,转头看向安岚,安岚沉默一会才道:“是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所想是吗,若是渴求金子的人,大香师不仅可以让对方看到一座金山,还能让那人相信金山是真的,所以,真和假,虚和实,已经不重要了,看到的人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岚丫头说得有些接近了,梦有梦境,香有香境,在梦里,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在大香师的香境中,一样能让入香境者分不清虚和实,大香师能满足入境者的渴求,或是诱惑或是引导,或是给人设下心魔或是让人摆脱心魔,甚至能让入沉浸在香境里永远走不出来所以,大香师的香境,最不可缺的是奇巧的心思。若能做到万物皆香,自当可以无中生有。所以,岚丫头在晋香会上的表现是极好的危机危机,危险之时,往往就是机会降临之际啊!”安婆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慢慢觉得有些累了,面上露出疲态,随后又咳嗽了几声。

安岚忙给安婆婆倒了杯水,服侍她喝下后,就道:“婆婆休息一会吧。不用为我劳神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婆婆喝了半杯水后。想了想,又道:“岚丫头,你可知道,大香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安岚一怔:“另一个名字?”

安婆婆道:“心医。”

“新衣?”金雀茫然了。

安婆婆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人病了有人医,禽兽病了有兽医,心病了要找谁?七情六欲伤到极致,心如死灰的人该怎么去救?要怎么去挖出别人藏在心里的事?香境是什么?人又怎么能无中生有?唯有心可以触不到这些的,一辈子也只能是个普通的香师;只能触到一点皮毛的,多半是成了江湖骗子;而能触到真正规则的,在香境里呼风唤雨随心所欲,那便是大香师。”

从安婆婆那出来后,安岚长吁了口气。然后有些怔然地站在院中。

直到金雀走过来,轻轻叫了她一声后,她才回过神。

心脏那,跳得有些厉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抬头,看向远处的大雁山。

秋夜寒凉,月华清冷,远处的烛火已歇,却还可见殿宇的轮廓隐隐约约。

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她能以香去感觉一些事,甚至能让别人失魂,马贵闲就是这么被她给算计的。原来,那是香境,即便只是皮毛,即便只能算是一些江湖骗术,但似乎,能接近一些了,她似乎,真的可以触到他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安岚觉得四肢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心里惶惶而不知所措。

如似在荒原中跋涉千里,于绝望中忽然看到人烟时的欢喜及恐惧。

如似懵懂的孩子捧着娇贵的水晶球,生怕碎了裂了消失了不见了,紧张欢喜期待祈祷,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渴求那么莽撞,咬牙前行时,因为卑微而总会心生胆怯,以至于连这样小小的惊喜也不敢表露,生怕最终会是梦一场。

晋香会结束的第二天,天枢殿就传话下来,第二轮晋香会定于五日后,也就是九月初七日,具体情况,依旧是第二轮晋香会开始的前一天再另行通知。

只是天枢殿的话刚刚传到,安岚就收到了一张外面香会的请柬,是方媛媛使人送过来的,方媛媛这次香会的主要客人,就是通过第一轮晋香会的十六位晋级者。

“我之前说的果真没错,只要入选白广寒大香师的晋香会,就已足够风光!”陆云仙翻开那张请柬看了看,目中露出几分艳羡,“这位方娘子举办的香会,据说是一座难求,如今却专为你们办一次香会,当真是难得。”

安岚问:“她也是位香师?”

陆云仙笑了笑,将那张请柬递还给安岚:“算不上是正经挂名的香师,但世人多爱香,特别是在这长安城内,有哪个贵人是不懂香的,无论懂得多懂得少,总是要知道一些。再说,这些贵人办的香会,不同于香师们的较量,多半是为社交,你们将会是她们日后的座上宾,更何况你们其中定有大香师的接班人。再过些日子,不止是她,别的贵人也都会找机会跟你们接触。”

“这样的香会,都会有什么人去?”安岚迟疑地问道,总不会就光请他们十几人。

“我跟这位方娘子没什么交集,只是听过她的名。”陆云仙想了想,就道,“不过这位方娘子算是极了不得的女人,本就是世家出身,又嫁过三任丈夫,第一任是个寒门士子,第二任是个盐商,第三次更是了不得,竟嫁入了侯府!”陆云仙说到这,连连啧声,目中没有一点儿嫉妒,只有羡慕和感叹,“如今她虽是出来自己立女户单过了,但平日里结交的可都是长安城的才子贵妇,所以她办的香会。自是勋贵云集。”

安岚听了这些话后,反有些犹豫了,以往出去寤寐林,虽也接触过贵人,但身份不一样。身为奴婢,只需做好奴婢的本分就不会遭到责罚,若偶尔能讨贵人的欢心,还有可能另外得些赏赐。而现在,她被正式邀请,这样的转变。令她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去。

“别担心。”安婆婆知道这个事后。就对安岚道,“这个香会自当是要去的,你心里也清楚是不是。”

安岚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既然决定了要走那条路。那么这样的社交活动定是不可少的,而能受到邀请,是抬高身价最直接的办法。有些事情,不能等一切都落定后才做准备,她没有任何背景和拿得出手的身世。这些人脉关系,她得从零开始,自己一点一点去开拓,所以只要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并且越早越好。

安婆婆嘱咐道:“好好拾掇拾掇,明儿见到那些贵人时,不必再如以前那样表现得谨小慎微,但也不能将骄傲写在脸上,坦然自若。温和谦虚最好。”

夜里,金雀过来安岚这边给,一边帮她挑选明日要穿的衣服,一边道:“你这几件衣服瞧着都不大合适出去赴宴,香殿给你裁的那两套新的尺寸也弄错了,明儿定是改不出来的,要不去找掌事借件新的吧,别叫人瞧轻了。”

安岚拿起摆在床上的那几件衣服看了看,也有些为难。

她往上升的速度太快了,从香奴到香使长,就用了半个月时间。当香奴时,自然没什么像样的衣裳,当上香使的那半个月,很多应属香使的东西也没来得及享用,她又被提到香使长的位置上了。接着天气就转凉了,香殿给她裁的新季衣裳因赶得太匆忙,尺寸弄错了,只得返工。

而且当上香使长后,她还被扣了一个月的月例,于是这一路下来,依旧是捉襟见肘,她怕是源香院有史以来最穷的香使长了。

安岚叹了口气,她即便没参加过香会,但也见过那等光景,当真是衣香鬓影,眼花缭乱。在那样的场合,她不求出挑,只盼别太寒酸到时令人侧目。

“掌事的衣裳,尺寸也不合适我。”安岚想了一会,便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一件月白折枝绿萼梅的窄袖衫儿道,“这件配那条芙蓉裙也不错。”

金雀道:“这裙子上次不是划了一个口。”

安岚拿起来看了看,便道:“绣朵花压着,也就瞧不出来了。”

金雀便赶紧去拿出针线篓,然后一边挑丝线,一边嘟哝地道:“以前我觉得香使长和香使都过得很是风光,身上穿的戴的都闪亮亮的,怎么到了咱们这,就不一样了呢。”

安岚坐在她身边笑道:“香使的月例也就比香奴多点儿”

却才说到这,外头的小香奴就给安岚送了个匣子进来,安岚停下手中的活,不解道:“这是什么?”

小香奴欠身道:“是景公子送来的,说是给安香使长的东西。”

第078章 狐狸

安岚诧异:“是什么?”

小香奴摇头:“送东西过来的人只说景公子交给安香使长的,别的都没说,人已经走了。”

金雀瞧着那匣子不小,而且雕工精致,朱漆油亮,就道:“先看看是什么。”

安岚想了想,便点头,那小香奴将匣子放下后,见没别的吩咐,就轻轻退了出去。随后安岚将手里的裙子放到一边,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匣子一眼,挪到自己跟前,打开,却怔住。

“是什么?”金雀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也有些愣住。

打开后的匣子,里面分了大小不一的两个格,大格子那放着是件艾青色绣着荆棘花的衣裳,小格子里的是个精致小巧的铜质香炉。

“哦!”金雀惊讶地将那件衣服拿出来,抖开,是件簇新的交领襦裙,颜色样式做工都极好,但又不会太抢眼,并且还配了相称的腰封。金雀赶紧站起身,拿到安岚跟前比着道:“这瞧着就适合你,快换上试试!”

安岚抓起一边的袖子摸了摸,有些发怔:“怎么会送这个过来?”

“别想那么多了,依我看,景公子也是知道明儿香会的事。”金雀说着就将安岚从座上拉起来,“你是他给推出来的,他哪会不知道你什么光景,我刚刚心里还犯嘀咕呢,没想他还真给送来了,真是及时雨!快换上我看看!”

“你嘀咕什么?”安岚迟疑了一下,便拿到床边,一边换一边问。

金雀笑了笑,边给她整理腰封边道:“之前吧,我总担心他会坑你,咱都是浮萍的命,真要被那等人坑了,当真是没处说理去。但我担心归担心,那会儿却又不敢说,生怕说错了让你错过机会。现在。我多少是放心了,这位景炎公子确实是有几分好心,更难得的是懂得咱们的难处。”

安岚换好后,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遂觉得这身衣裳再合身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