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面团做的,怎么会揉坏了?”承熹失笑,笑得腹腔一抽一抽的,江俨忙按住她微微扭动的腰,连声说:“你别大笑,别压着他。”

承熹安抚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生过一回了,有经验的,该知道的都知道,大笑也无碍的。”

“你连自己的小日子都不清楚,我哪敢信你?”江俨不信她,低斥了一声,又说:“不该吃的不该做的我都记好了,这一年你都要听我的,几时就寝,几时起身,几时用膳,都不能胡来。”

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承熹笑着点点点头。

江俨深深吸口气,又说:“调令已经下了,回京之后我便不是公主的仪卫队长了。”

承熹没听明白,忙问:“这是何意?”

第三回让公主遇险,身为近侍该被鞭笞至死,身为仪卫队长也没有活命的道理。若不是有公主护着,他早丢了性命。

此时没脸说自己的无能,江俨便说:“仪卫队长另有人来做。从今以后,我只做公主的面首,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旁的事都有别人打理。我只管照顾好你,和孩子。”

承熹摸摸他的手,指尖有点粗,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这双手为她拿了多少年的剑,如今要放下了,他会不会低落?静静想了想,又怕伤了他的颜面,试探着说:“那…以后我给你发俸银。”

江俨一怔,这话他憋了一天,先前没想到她最关心的竟是这个,一时哭笑不得:“不差那点儿俸银。我能养得起你,也能养得起皓儿,还有这个孩子。锦衣玉食膏粱文绣,什么都不会少。”

本还想睡个回笼觉,承熹刚阖了眼,又被江俨紧张兮兮地抱起来穿好衣裳,“早膳的点儿都过了半个时辰了。”

承熹无奈叹口气,想想还要熬大半年,登时有点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战起

用过早膳,承熹忽然想起了一事,忙问:“宫里可知道我已脱困?”

江俨摇摇头:“虔城四道城门都不许出入,消息传不出去。虽已用信鸽传了密信,却也不知能不能带到。”

见公主忧心忡忡,江俨又说:“不过十几日前太子殿下便密行到了麻城,兵卫虎符俱在,只等着公主脱险,太子殿下便会挥兵南下。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等裕亲王坐不住了,率先开战,便能传出信去。”

“重润和相府三公子呢?可有联络上她二人?”承熹又问。

“昨夜接到三公子了,如今他也在这宅子里。人还没醒,似乎被灌了迷药。”

*

此时虔城的大街小巷嘈杂一片,千余名府兵四散开来,各个手中拿着公主的画像,但凡见到路上有年轻姑娘行过,就要上前瞧个仔细。连身量矮小的男子都不放过,生怕是公主假扮的。

这画像与承熹只有五分相像,即便最开始那张画得像,拓了这么多遍,也慢慢失了原先的模样。拿着它从虔城上万个年轻姑娘里头找公主,可想而知有多难。

府兵只要见到与描述中公主的身形相仿的,便抓回王府等着见过公主的人来认。只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街上抓了几十个姑娘,虔城人人自危,街上摆摊的人都少了大半。

王府里,在裕亲王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太监跪在金砖地上,双腿直打哆嗦,视线直盯着眼前的半尺看,分毫不敢抬眼。

不远处静放着的那口棺材凉飕飕的,仿佛冒着森森寒气,晌午火辣辣的太阳也吹不散这股子阴冷。

重润缓步行了进来,站在棺材前默然不语,一时竟有些恍惚。

“畜牲!”裕亲王丢开轮椅,用左腿撑着地踉跄着扑上前,一手钳着重润的后颈将她面门直直磕在棺材沿上,抖着声音厉声质问道:“这是你的嫡亲兄长,他可曾有半分对你不住?你居然联络外人害死你的兄长!”

重润光洁的额头被磕了个口子,鲜血一滴滴落在惨白的尸体脸上,又沿着他被人踩碎的颅骨淌下。她脸色煞白,仿佛溺死在水中,整个人遽然喘不上气来。

——这是她的同胞兄长,虽为人风流不羁又心狠手辣,对自己确是真的好,从未有过半分亏待。母妃去得早,父王又从来不管她,她能长到如今,兄长占了一半功劳。

而如今,他的尸体却是在承熹的屋子里发现的,重润闭了闭眼,不想再往下想。眸底一点点蔓上血色,亲疏面前,也无须再去辨谁对谁错。

而最错的,就是她。

*

麻城是一座老城,北以山脊为界,东北依界岭分水,东南西各比别城接壤,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大兴的兵马重城。

此时更是非比寻常,麻城,与已经拥裕亲王为帝的吉安隔邻相望。

吉安城门外,麻城的兵士和从京城赶来的黑骑卫都在离城门不足五里的地方驻扎着,扎好的营帐足足蔓延了方圆一里地。

敌方的将领是吉安的太守,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隔得远远的往下眺了一眼,只觉遍地的小帐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竟算不清有多少人。

太守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登时觉得心里发憷,若不是刚向王爷投诚,得拿出点诚意来,他早就卷铺盖跑了。

而另一头的攻城军并不如他想象得骁勇。正是三伏天,没有一丝风,绣有赤金龙纹的战旗垂落着,连击鼓声都有气无力的。刚用过午膳的兵士都忿忿地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惫懒之意,

承昭勉强用了些滋味寡淡的饭食,双眉之间拧出一道深深的竖纹,唇上也起了干皮。他站起身,朝着远处城楼的方向远远望去,灼眼的烈日晃得双目刺疼,一时竟觉得有些晕眩,承昭身形踉跄了下才站稳。

这已经是第十二天了。自打把假公主的尸体送回了宫,封住了消息,承昭便带着虎符与军令来了麻城。本已经攻下了吉安,却又迫于无奈,只得退守于麻城。

每次大兴将士想要进攻时,城楼上便会有五个身形纤瘦的姑娘被送上城楼,缚着双手吊在绞架之上。

这几个姑娘各个身形纤瘦,与承熹是一样的打扮,又罩着面纱看不清脸。离得太远了,即便是军中武功最高目力最好的暗卫也瞧不仔细。

这几个姑娘又都与公主身形别无二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通通白纱蒙脸,又拿布巾堵着嘴一言不发。连承昭这做弟弟的都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此时江俨虽然救出了公主,却因为虔城四道城门都被封死了,两人连带着几十暗卫被困死在虔城,传不出消息去;而先前从护城河逃出去的暗卫为了混淆追兵视线,一路走的是山间小路,忙着躲避身后追兵,一时自顾不暇,也顾不上给太子报信。

明知皇姐在他们手上,承昭怎么敢轻举妄动?

对方却扬言,若是大兴将士敢率先出战,就杀一女子。

每天早午晚三回,己方兵士吃饭的时候,对面城楼便会出来几个壮汉撸起袖子骂阵,声音嘹亮气势恢宏,也不讲究道义,专门挑人痛脚下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格老子的,抄家伙上去拼了!”这头的兵士被他们激得跳脚,登时要拿了兵器去破城。

大兴久不起战争,这群兵士在盛世之下还会选择当兵,大多是不想种田又读不好书的混人,指望着在军中混口饭吃。都是些不服管教的虎狼,血性一上了头,哪儿还管谁是将军,先冲上去打个头破血流才叫爽快。

承昭软硬兼施,费尽口舌才把他们拦下来。

对面的反贼见他们跟缩头乌龟似的,登时骂得更起劲了,直把一干将士气得脸红脖子粗。

对面一群乱臣贼子,倒把这边的正义之师衬成了窝囊废。

这仗打得实在憋屈,留守待命的将军们个个气得怒发冲冠。前两天,有个不服管教的连弩兵往城楼之上射了一记连弩,准头倒是极好,半人长的铁矢将一个骂得最欢实的大汉刺了个穿,钉死在城楼之上。

太守大惊失色,亲手砍断了缚着一个姑娘的绳索。

承昭眼睁睁看着那与公主身形相仿的姑娘从高高的城楼之上摔下来,地上溅开一片血色。登时眦目欲裂,脸色惨灰摇摇欲坠。

城楼上骂阵的汉子们探出脑袋瞅了瞅被摔的没了人形的尸体,各个笑得猖獗。

承昭踉跄着上了马,却被身旁暗卫死死拦住了。待一队兵士冲去城楼之下带回了那姑娘的尸体,承昭扑上前细细认了认,才发现这人不是皇姐。

左副将是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虎目圆睁怒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缩手缩脚反倒中了他们的奸计!要我说,那里头根本没一个是公主!”

好些将领垂着眼没敢说话,却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见太子不作声,军师也言之凿凿接口道:“公主是深明大义的奇女子,若她当真在城楼之上,如何忍心叫我军难堪至此?定会以身报国。”一番话说得慷慨陈词,颇有种公主若是不殉国就是孬种的味道。

“以身报国”四个字如利剑一般,直把承昭的心扎得鲜血淋漓,这话里头的意思竟是在逼公主去死。

“放肆!”承昭咬牙打了个手势,身后的暗卫上前将那军师掩着口拖了走。承昭眸中淬了血色,冷怒道:“若再有敢这么说的,杀无赦。”

左副将愕然,随即忿忿地骂了一句:“妇人之仁!”

闻言众人俱是一惊,太子身后的暗卫飞身上前,以剑鞘在那副将的面门之上狠狠掴了一记,他的脸上很快肿起了一道血痕。

那副将捂着脸痛嚎了好几声,咬牙告了声罪,这便拂袖而去,诸人也陆续退出了主帐。

承昭站在舆图前又细细看了看,他已经一连三日没合过眼,这些兵痞子都是麻城原本的守城军,不是他的兵,十分得难管教。从京城赶来的黑骑卫倒是无须他操心。

“殿下,有急信。”帐外暗卫低声道。

承昭登时眸光一亮,扯开密封的蜡口又失望,不是虔城的消息,而是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

看过信后他心中更是焦虑,先前皇姐被劫持的事让父皇的心疾加重了,三日未能上朝,昨日初初回朝,竟连两个时辰的朝会都没坚持下来。

承昭眉宇之间晦色难明,心中暗忖:朝中局势本就不明朗,如今裕亲王自立为帝,朝中更是人心浮动,久而久之必有大患。

已至入夜,承昭交待了帐门口的暗卫,在榻上睡了一会儿。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竟听闻营帐外一阵滔天呼声。

他翻身而起出了帐,此时方丑时,一眼瞧见吉安城楼之上一片火光。承昭正要寻人问个究竟,却见一群将领簇拥着先前那大放厥词的左副将,众人都是满脸喜色,朝着主帐的方向走了过来。

“殿下,我军趁夜偷袭,大捷!大捷啊!城门破了,太守也朝着南面逃了!”

“你们去攻城了?”承昭眼前一黑,拔剑便刺向那副将。他不懂武功,可那将军丝毫没敢躲,锋利的剑尖裹挟着凌冽寒气刺穿铠甲,入肉半寸。

承昭冷声喝问:“谁准你领的兵?”

“末将没错!”那副将梗着脖子大声道:“那城楼上绑着的五个姑娘没一个是咱的公主!那狗娘养的贼老儿骗咱们的!”

“太守的府中呢?可察看过了?”

副将又咧嘴笑道:“都看过啦,连公主的影子都没有半个!”

承昭一怔,陡然回过神来,心思电转间想到定是江俨已经救出了皇姐,只是无法与他取得联络。一时心中畅快至极,大笑道:“不奉军令,罚你五十军棍。罚过之后赏你三天大鱼大肉吃!”

那副将此行之前就知道无论胜负,自己都没好果子吃。如今居然得了这赏更是意外之喜,皮糙肉厚的五十军棍也算不了什么,当下笑哈哈走了。

一时金鼓齐鸣风云变色,连拔营都顾不上,全军涌入了吉安城,“缴械不杀”的呼声震天,传遍了整个吉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

通宵复习到现在,实在熬不住了,先把这章发了…明天(1月5号)可能会没有更新,后天(1月6号)的更新推迟到晚上八点左右,缺掉的一章这个月底前会补上。

正在预习专业课,挂了得重修的那种_(:з」∠)_说真的,我有点绝望…每到学期末都想回到学期初,把那个每天上课摸鱼的自己打一顿…

养胎

大概是先前假扮公主混淆追兵视线的侍卫有人落了网,裕亲王手下的人猜测公主仍未出了城,便四处追捕。

这两天街上天天有官兵行过,但凡见到与公主身形相似的姑娘就要上前辨个分明,着紧查客栈酒楼这些地方,一时却没想到公主初来乍到会在裕亲王治下的虔城有落脚之地,更没人能想得到这陶瓷作坊会有什么问题。

在陶瓷作坊的后院住了五六天,虽没有被官兵抓到的风险,江俨却天天犯愁,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大概因为承熹先前在裕亲王府里被关着,心中紧张,又因为各种事分心,没什么孕吐的反应。

如今有了江俨在身边,她心里有了依靠,身子便娇了起来,闻着饭味就难受,连口水都喝不下去,总觉得水里有股怪味。

头两天公主只是食欲不振,这两日孕吐反应汹汹来袭,恶心作呕,吐得昏天黑地,眼睛发花,直弄得两人束手无策。

荤腥不能闻,油腻不能沾,偏偏她难受也不诉苦,反倒忍着不说,强打起笑脸安慰江俨:“你别着急呀,以前我怀皓儿的时候的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江俨更心疼了,如今身边还有他,那时却得她自己一人熬着。江俨亲亲她微红的眼角,忧心忡忡道:“早上只喝了一杯姜茶,中午也没吃多少,这样下去怎么吃得消?”

想了想,叫厨娘做了一碗加了葱花的蛋羹,里头加了提前吊好的高汤和碎肉末,闻着香喷喷的。蛋羹没吃两口,承熹又吃不下去了,手压着喉咙忍了好一会儿,勉强忍下欲呕的难受。

江俨急得脸色青灰,又去把先前给公主诊脉的女大夫请了来。

大夫来了一瞧,登时忍俊不禁,明明是大夏天,这小娘子却盖着棉被躺在床上,屋子里只开了一扇窗,直把小娘子热得双颊晕红。

“哪有这般着紧的?”大夫笑着摇摇头:“这才两个月就娇成这样,日后可有得难受了。”叫江俨把窗户打开,又跟承熹说:“不能天天在床上躺着,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

以前承熹怀皓儿的时候身边有嬷嬷眼也不错地看护着,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散步消食,走几刻钟,都由她们跟着。

承熹自己却不知道这双身子有什么讲究,这几天都按江俨说得来做,他说孕初要少走动,承熹就乖乖听话地躺着。夏天本就热,她一天睡六七个时辰,人越发惫懒了。

听得此话,江俨忙问道:“可我家夫人总说困,怎么也睡不够。”

大夫笑道:“这是常事,也无须睡那么久,中午多睡半个时辰就好。”

这回大夫又交待了许多,江俨都背得清清楚楚。至于孕吐,大夫也没法子,只叫多吃些清淡的,酸也能止吐。

江俨又去跟另一处院落里住着的侍卫讨了讨经。他进宫的时候年纪最轻,剩下的侍卫都比他年长一两岁,大多是当了好几回爹的人了,比江俨懂得多许多。

一群糙老爷们心思粗,听江俨问女子怀孕时的顾忌,登时七嘴八舌凑热闹。有的说:“俺媳妇扫院子的时候跌了一跤,头个孩子给摔没了,那血水一盆一盆往出端,我看着都腿软。”

他这么一说,有人便附和道:“我叔家的那堂妹,她更惨,只是打了个喷嚏便说肚子疼,谁也没当回事,第二天孩子就没了。”

“啊?喷嚏也不能打?”

一打开了话茬,众人都接了几句,说得都是女子怀孕有多不容易。

江俨听得脸色青白,心中更是惶惶不安,晕晕乎乎回了院子,一眼便瞧见公主正趴在榻上看书,当下大惊失色,忙跑上前抱着她翻了个身,紧张道:“不能趴着的!”

凉水不能喝,沐浴不能久,坐姿要端正…仿佛魔怔了似的,承熹天天被他念叨,心中颇觉无奈,却也舍不得冷脸,只能让他管着。

虔城地处东南,饭食口味偏重,还喜欢放辣。厨房做的饭食公主吃不惯,即便特意交待了少油少盐,吃起来还是不太习惯。

江俨停了筷子默默看着,以前公主在宫里的时候,小厨房能摸准她的喜好,公主每样菜都会夹六七筷子,如今却只动了三回筷子。

见江俨一直盯着她看,自己却不动筷子,承熹问:“怎么不吃?”

江俨摇摇头,兀自默默发愁,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匆扒了几口饭,跑到院子里捣腾了一个时辰。

院子里空置的小厨房原先放了些杂物,江俨把一堆没用的东西收拾了出来,短短一个时辰,该有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就准备全乎了。

这两日便不再叫厨房呈膳,江俨自己开火下厨,劈柴烧火做菜全都一人包揽。头一天熬了红枣糯米粥,熬过头了,粥熬得粘稠软糯,卖相却是上佳,承熹十分给面子地喝了两小碗。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床外侧已经没人了,暗色的床帐却拉得严严实实,丁点光都没透进来。穿好衣裳慢腾腾起了身,屋子里瞧不见江俨的人影,又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才知他一大清早就起来了。

本以为江俨会熬个粥包个饺子已经是大能耐了,却不想进厨房的时候却见他正在切菜,刀法十分利索,几乎成了残影。

“你怎么会做饭的?”承熹本是想去看笑话的,可江俨动作虽有些生疏,却做得有模有样的,一时颇为诧异。

江俨从一旁的笼屉里夹了一个豆沙包凑到她嘴边。承熹眸中一亮:“你还蒸了包子?”一口咬了小半个,剩下多半个包子江俨自己吃了。馅料里头加了些碎碎的梅子,还挺好吃的。

“都是些简单的,看看食谱就能八|九不离十,也不费什么功夫。”江俨见她能吃得下去了,总算放了心,上前偷了个香又问:“可还有什么想吃的?别怕麻烦,再难做的菜我也能试试。”

承熹怕他此行来得急,又要安置这么多人,身上没带多少银子,贵价的食材便直接舍了,想了想说:“想吃芙蓉肉,还有清汤鱼圆。”见江俨闻言一怔,便笑问:“你能做得出来?”

芙蓉肉的食材简单,这时候又盛产鲢鱼,只是两样的做法都挺难,远不是他这般的新手能会的。

“多试几回总能成的。”江俨又喂了她一个豆沙包,在灶台前炒了两个清淡小菜。

承熹坐在灶台边的小凳上看他,笑着走了思,若两人是民间的夫妻,该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下厨,如今反倒掉了个个,一时有些惭愧。

闻到烟味的时候,江俨忙停了手把她带离了厨房,按着她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话落又跑回了厨房,生怕这一会儿的功夫菜糊了。

这秋千绑在梧桐树的粗枝上,座上四角摩得平圆光滑,绳子上连根毛刺都摸不到。承熹先前还没有见过,今天却突然冒了出来,大概是江俨昨儿晚上刚刚绑好的。

说是秋千,其实也不算,左右都被两根绳子固定在地上,分毫不能动弹。大概是怕公主不小心摔了下来,才加了这两根不伦不类的绳子。

承熹再细细瞧了瞧,院子里的石凳太凉,上头放了锦垫;先前房门口摆着的两盆富贵竹也挪了地方,想来是怕绊倒她;院门前高高的门槛也拆了。

桩桩件件,都是费了心思的。

等又过两天,江俨已不满足于清粥小菜,自己照着食谱试了几回,糯米甜藕和素火腿也能做出来了,芙蓉肉和清汤鱼圆也在尝试中,承熹吃得开心极了。

*

作坊的主人便是江俨那远房的堂兄,江俨并没有透露公主的身份,只是刚到宅子的那个晚上,江俨那堂哥听到院子里跪着的侍卫口中喊着什么“救驾来迟”,登时心中一紧,心知是遇上贵人了。

原先想着江俨身为主脉嫡子,若是关系亲近了,将来或有大用,才肯担了这藏人的风险。此时竟知他这堂弟妹更是身份显赫,因有心亲近,便交代过要妻子多过来走动。

又苦于江俨信不过他们,主动送过去伺候的丫鬟也被江俨遣了回来,一时找不到能亲近的门路。听闻公主这几天孕吐极为严重,忙在城里请了个擅长为女子安胎的嬷嬷送过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