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华见她绝口不提自己跟着程尚德外放的时候,也不追问,反正还有程大哥在呢,到时候若是程大哥没办法解决,自己还是先想好怎么当一个有尊严的寡妇吧。

“娘,那我先回去了,您先歇着。”温琼华笑着行了礼,转身告辞。

回去见了程尚德,很是含蓄的将自己今儿和永安侯夫人的对质说了一下,程尚德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你不用如此的,我已经和父亲打过招呼了,父亲那边答应了,母亲这边就阻拦不得。”

温琼华张张嘴,很是不甘:“那我就是白费功夫了?”想想,又有些懊恼,自己为了能跟着程尚德出门,竟然提前将自己的本性给暴露了!这样一来,永安侯夫人以后定然是会防备着她了,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无妨,咱们要走三年呢,指不定回来娘就忘记了。”程尚德瞧出她的懊恼,赶紧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两口:“再说了,就算是知道也无碍,咱们又不是特意上赶着和娘作对。只要…”

程尚德皱皱眉没说话,温琼华咬咬唇,伸手在他脖子上摸了摸:“程大哥…”

声音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甜意和讨好,听的程尚德心软成一片,也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什么?”

“我想问问,你和娘之间…”温琼华见他心情还算好,就支支吾吾的将自己疑惑了好几年的问题问出口了,见程尚德脸色沉了沉,赶忙说道:“你若是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155、怨恨

程尚德抿唇抱紧了温琼华,过了好大一会儿,温琼华都快忐忑起来了,才低声说道:“我从小是被祖母带大的,祖母不喜欢娘,我两岁的时候,娘又有了身子。祖母就以娘没法伺候爹为由,将身边的丫鬟赏赐给了爹。那丫鬟名好,不出一个月就也有了身子。”

温琼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在永安侯可没有庶子,当年那个丫鬟所怀的,自然是没有生下来了。而且,现在的程尚文,和程尚德是相差了六岁,永安侯那会儿怀的孩子,若是生下来,应该是和程尚德相差三岁的。

所以,这里面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永安侯夫人和那个丫鬟的孩子,都没有保住。而永安侯夫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迁怒了程尚德。

“程大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温琼华立马就岔开了话题,这事情必定是程尚德心里的一道伤疤,程尚德既然不愿意自动提起来,就说明这伤疤还是会疼的,她最好还是别继续问了。

可是,程尚德却不这样想,都已经是伤疤了,捂着指不定就要捂出脓水了,说出来,才能彻底掀开,就算是有些疼,也不过疼那么一会儿。

“祖母当时很是高兴,就想将那丫鬟接到自己院子里养着。”温琼华嘴角抽了抽,永安侯老太太可真是…就算是不喜欢儿媳,也不能在儿媳怀孕的时候弄出这么一出事情来吧?这不明晃晃的打脸吗?怕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吧?

果然,程尚德下一句就说道:“母亲愤恨之余,就想了办法,要将那丫鬟除掉,她现在就得了祖母喜欢,若是生了儿子,那儿子岂不是就会压在嫡子头上?于是,就想办法,弄来了红花,想要彻底断了那丫鬟的后路。”

红花这东西能让人流产,量大了,以后都不一定能再有孩子了。但是,它不致命。

“我那会儿三岁,被祖母养着。”说到这一句,程尚德的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还有冷汗。很明显,当时发生的事情,对他已经造成了阴影,哪怕是现在长大了,也没办法摆脱。

温琼华心疼的要命,伸手扯了帕子给他擦汗,程尚德将她的手抓在自己掌心,那掌心都是汗津津的,顿了一会儿,程尚德压住心里的恐惧和恼怒以及悔恨,继续说道:“那丫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母亲的打算,于是,就哄骗我,说那是祖母特意给母亲准备的安胎药,若是我能亲手端给母亲,母亲必定是会很喜欢我的。”

温琼华心里猛的一抽,陌生的钝痛涌上心头。那会儿老太太既然不喜欢永安侯夫人,那必定是很不喜欢永安侯夫人和程尚德接触的,于是,永安侯夫人哪怕是为了儿子能在老太太身边过的更好,也不能经常去探望。

小小孩子,哪里能知道这么多?他肯定非常渴望母亲的亲近,那丫鬟利用这一点儿,可真是一箭三雕。亲生儿子亲手端过去的东西,永安侯夫人怎么也得喝两口,这样一来,孩子必定保不住,而程尚德,自此得了母亲和老太太的厌恶,侯府岂不就只剩下她的儿子了?

“程大哥,别说了。”见程尚德脊背都弯下去了,温琼华心疼的恨不能以身相代,又恨不得穿回到那时候,一把掐死那狠毒的丫鬟。

“我亲眼瞧着,母亲倒下去,身下一片血红,好多血…”程尚德喃喃说道,伸手捂住眼睛:“好多血,血红血红的,我当时,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直到母亲身边的丫鬟妈妈们惊叫起来,叫了御医,大家都围着母亲。后来,父亲来了,一脚将我踢到一边…”

温琼华心里恨得要死,这一家子都是个变态的!

“母亲醒过来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见我,然后,外祖母和大舅舅过来,将那个丫鬟带走了。”程尚德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说完:“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丫鬟了。父亲因为这件事情,迁怒祖母,那段时间也很少去祖母那里请安,祖母也不愿意见我,又郁结在心,又愧疚于心,不到三个月,就过世了。”

终于说完了整个事情,程尚德勉强勾了勾嘴角:“幸好,老天待我不薄,让我能遇见你。”

“程大哥,以后有我心疼你,有我照顾你,有我关心你。”温琼华赶紧点头,眼神坚定:“程大哥,那件事情,你并没有错,你不要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错的是老太太,不应该对儿媳太苛刻,错的也是那丫鬟,不应该心太大,既然当了姨娘,就应该守着姨娘的规矩。错的也是母亲,一个三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她不应该迁怒与你,更不应该将事情推到你身上。”

温琼华看着程尚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家都有错,但是那个三岁的孩子没有错,他只是被人利用了!他什么都不知道!程大哥,你没有害过人!”

程尚德盯着温琼华,好半天,才缓缓点点头:“是,我没有错,错的不是我。”

将温琼华搂在怀里,程尚德半天都不说话,温琼华也不出声,将脑袋倚在程尚德的肩窝,伸手抓了程尚德的头发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的。

他们这边夫妻恩爱,永安侯府的长春堂,那一对夫妻,气氛可不怎么好。

永安侯夫人皱眉看永安侯:“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阻挠尚德的前程?”

永安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尚德今年不小了,都二十二岁了,再过三年,就二十五岁了。这三年,若是伺候的丫鬟有了孩子,他要还是不要?若是男孩子,他要还是不要?庶长子可是祸家之源,你一向聪敏,会想不明白这个?”

“尚德也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害他!”永安侯夫人面色白了白,厉声喝道,永安侯不去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当年的事情,不是尚德的错,你冷落了他这么多年,也已经够了!他是侯府的嫡长子,以后这侯府是要他来继承的,你和他作对,没什么好处。”

当年那事情,在他心里也是一道疤,对永安侯夫人来说,是失去了一个儿子。可是对他来说,却是失去了两个儿子,还因为这件事情,让母亲郁郁而终。

他上不能孝敬母亲,下不能保护幼子,那段时间,也是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就想着,若不是他…可是时间长了,终究还是能顾及到程尚德也是他的亲儿子,时间长了,也总算是能想明白,当年的事情,和程尚德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谁都有错,就是程尚德没有错。他们不能将自己的错误,全部都推到一个孩子的头上。

后来,尚德越发的大了,他也越发的觉得,这个儿子是个有本事的,将侯府交给尚德,他也能心安。正视了尚德的能力,就越发的觉得愧对这个儿子。

永安侯叹口气,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我已经同意了,让大儿媳跟着尚德去真定府,你也不缺人伺候,就不要拆散他们小夫妻了,他们两个成婚可还不到一个月呢。”

永安侯夫人眼眶发红:“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永安侯侧头看了看她,瞧见她鬓边白发,终于忍不住叹口气:“你还在怨什么呢?当年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

永安侯夫人脸色变了变,盯着永安侯瞧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对你来说,当年的事情确实是已经过去了,可是老太太过世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有怨恨我?你若是没有怨恨我,程雪是从哪儿来的?她可是和我的尚文一样大!你若是没有怨恨我,老太太过世之后,你怎么会将才两岁的尚德直接放在外院,而不是放在我身边养着?你若是没有怨恨我,这些年,怎么就对我冷冷淡淡,从不亲近?你若是没有怨恨我,怎么每逢老太太的祭日,你都从不让我去?”

永安侯也一时无言,永安侯夫人哈哈大笑:“程嘉,你个伪君子,你看,连你自己都没办法不承认,你没有怨恨我,你怎么就能对我说,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呢?”

“若是当年的事情过去了,我那死去的孩子怎么办?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都已经长出四肢了!他这么小一团,都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就没了!若不是你娘,他怎么会没了!若不是你娘,尚德怎么会不亲近我!那贱人,怎么可能会做到!”

永安侯夫人眼睛都猩红起来,永安侯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若不是他当时太年轻,没有顺好娘亲和媳妇的关系,没有化解她们彼此心里的怨恨,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若不是他太年轻,面对美色把持不住,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若不是他…

“慧儿…”看着哭的恨不能呕血的结发妻子,永安侯心里也有愧疚,上前将永安侯夫人揽在怀里:“慧儿,是我不对,你要是还恨,就打我一顿出气,咱们年纪都不小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你我还有多少年好活?难道你就忍心,一直到死,我们都是怨恨着彼此的吗?慧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做对不住你的事情了好不好?”

156、缓和

第二天一大早,温琼华就急忙起床去给永安侯夫人请安,就算是昨天两个人都快吵起来了,温琼华也必须得做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原本温琼华觉得,就冲着自己昨天顶撞永安侯夫人的那几句话,自己今儿早上也应该不能太好过了,站着伺候一顿饭还算是轻的了,关键是要饭后还不能走,要饿着肚子继续被惩罚。

可是奇怪的是,永安侯夫人好像并不是很生气,甚至脸色还有几分红润,眼神也很温和,毕竟没有让温琼华站规矩,反而笑着拉了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昨儿休息的可还好?”

温琼华简直是受宠若惊了,以前永安侯夫人虽然说也没有刻意刁难过温琼华,但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疏离,这亲亲热热,还真是头一次。

“睡的挺好,锦墨居冬暖夏凉的,住着很是舒服。就是我昨儿做错了事情,担心的睡不着。”温琼华很是不好意思,永安侯夫人略有些惊讶:“你做错什么了?”

“我昨儿不应该和娘顶嘴,我怕娘会一直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相公肯定会心疼的,我也是十分心疼的。”温琼华略有些担心的看永安侯夫人:“娘,您这会儿还生我的气吗?您若是生气,打骂我一顿都可以的,就是别憋在心里,容易气坏了身子。”

永安侯夫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很快又展开一个笑容:“我没生气,我是想通了,你昨儿说的也很有道理,尚德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去又是三年,你留下虽然是能代替他尽孝心,但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想看着他早日有了嫡子才能放心,这样就是他和你最大的孝心了。所以,等会儿你回去,赶紧的收拾一下东西,皇上不是给了期限吗?后天你们就得出发了。”

温琼华简直有些惊悚了,这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永安侯夫人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竟然就想明白了,简直就是…世界变化太快啊。

对了,昨儿程大哥说了,会让永安侯过来劝解永安侯夫人的,难不成,永安侯的魅力就这么大?

“娘,都是我不好…”温琼华脸上一喜,又赶忙做出愧疚的样子:“我昨天太心急了…娘,对不起。”说着,脸上就泛起一层胭脂红,看的永安侯夫人都有些疑惑了,瞧着眼前这小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心机特别深沉的啊,难不成真是昨天太着急了,所以说话才不客气的?

不过,这些和她也没多少关系了,反正这三年,温琼华又不在侯府。只要自己…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刚成亲,也是我想的不周全。”永安侯夫人笑道,温琼华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程思思欢快的声音:“娘!”

随后门帘掀开,穿着淡紫色衣服的程思思进门,看见温琼华就当没看见,花蝴蝶一样扑过来抱着永安侯夫人的手臂:“娘,咱们今天出门吧?我听说,玲珑阁最近刚出了一批新首饰,咱们去看看?”

永安侯夫人没来得及说话,程雪和程静跟在程思思后面,卑微谨慎的给永安侯夫人行礼:“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永安侯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今儿瞧见两个庶女,心里忽然就有些不痛快,永安侯夫人倚在软垫上,慢吞吞的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前段时间我忽然想起来,荷包有些不太够用了,等会儿我让李妈妈给你们送了布料过去,你们帮着做几个荷包吧。”

程雪和程静赶紧应了,两个人再次行礼,然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永安侯夫人又看温琼华:“你也先回去吧,今儿我就不留你用膳了。回去你先收拾着东西,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让人过来问问我。”

“是,娘,那我就先回去了。”温琼华赶忙行礼,也跟着退了出去。眼瞧着出了门,就听见里面程思思问道:“娘,怎么不让大嫂留着站规矩了?”

“你大嫂后天就要跟着你大哥去真定府了,今儿要急着回去收拾东西。”永安侯夫人笑着说道,程思思略有些惊讶和不满:“娘你答应让她跟着大哥去真定府了?”

永安侯夫人笑着点点头:“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嫡子了。”

“可是…”程思思皱眉想了一会儿,硬是没想到她有什么立场反对,只好撇撇嘴:“那好吧,对了,娘,过几日我想举办个宴会,府里的菊花开的正好。”

永安侯夫人想了一下,点点头:“再等十天吧,毕竟,你大哥和你大嫂刚刚走,你这会儿举办宴会,不太妥当。你的嫁妆做的如何了?”

程思思脸颊微红:“做了一半了,娘,你别担心了,我做的很快的,不会耽误时间的。咱们今儿出门,买一套头面好不好?我想要一套粉色的头面,最好是粉珍珠的,或者是粉宝石的也行,之前流行的那个琉璃首饰也不错。娘,你喜欢什么样的?”

永安侯夫人唇角含笑,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啊,就买一套白玉的。”

收拾行李,从来都是一件儿麻烦事,尤其是古代还没有专门的托运公司,他们一路上要全部靠马车运行李。所以,容易破碎的,就得仔细筛选,然后妥当放置。

还要考虑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程尚德是要去当知府的,就算是真定府比较重要 ,是边关重城,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很多世子身份能用的东西,知府这个身份就不能用。

所以,温琼华要在两者之间弄好平衡,不能让真定府的人小瞧了程尚德,也不能让他们觉得,程尚德是靠着侯府才有现在的官职的。不能让自己显得太寒酸,又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仗势欺人,这个度,实在是有些不好把握。

温琼华衡量了一整天的时间,最后还是虚心的拿着单子去请教永安侯夫人了。永安侯夫人这两天大约是处于热恋期,对温琼华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很是热心的指点了几句:“像是这个,就不用带去了,反正你们用的也不多,到了真定府之后,自有人会送过去的。”

“你年纪小,本来我还想着,这三年你若是留在侯府,能跟在我身边,我也好指点一下你接人待物的本事儿,毕竟在永平侯府,你虽然是管家的,来了贵客什么的,你也帮不上忙。”

永安侯夫人笑着说道,温琼华赶忙点头,这倒是真的,她辈分不够。若是来的是比较亲近的人家,那还好,也能给她点儿面子。稍微远一点儿的,哪怕是三婶娘出面了,都轮不到温琼华出面。

“是我辜负了娘的一片心意。”温琼华脸色微红,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永安侯夫人摇摇头:“也不着急,反正三年后你们就回来了,再说,真定府那边,有你大舅母二舅母指点着,想必你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只是,你要掌握好一个度,该收的东西,必须得收,有时候,你收了,才是一种态度,不管你嘴上答应的多好,收了东西才是点头。”

“有些东西,不能动,你就一点儿都不能动,哪怕那东西你十分想要,也绝对不能伸手。”永安侯夫人严肃的说道,温琼华赶紧点头,收礼也是一门学问。虽然永平侯府已经没落下去了,但到底是个侯府,二叔父还是个侯爷,怎么也有几个酒肉朋友,偶尔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所以,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平常日子,也不缺乏送礼上门的。

这些,基本上都是她先问了老太太,然后才能做主的。

“家具多多少少带两件,像是那些比较轻巧的,一定能用得上的,也省得到时候万一没找到合适的,还得再费心思。”永安侯夫人又说了几句,温琼华连连点头:“娘,我听说真定府那边的天气不是很好,你看我要不要多带一些厚重的布料过去?”

“自然是要的,不过,也别选那些颜色太沉重的,你才十八岁,还年轻着呢,就这些粉的红的就行。那边经常刮风,你要多带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另外,那边的首饰也和咱们这边的不同,昨儿我出门,给你带了一套头面,你也带着吧。”

说着,让李妈妈拿了个盒子过来,温琼华打开瞧了瞧,是一套红宝石头面,不是那种沉重的红色,而是略带着些灿烂飞扬的红。

“多谢娘,我很喜欢。”温琼华当即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两下,插了一支簪子让永安侯夫人看:“娘瞧着如何?”

永安侯夫人笑着点点头:“不错。”

又指点了两句,就让温琼华自己回去收拾东西了。

程尚德见温琼华喜滋滋的抱着首饰回来,撇了撇嘴:“东西都收拾好了?”

温琼华眨眨眼,靠在程尚德身边:“娘指点了我不少东西,我觉得,娘这两天对我挺好的,还教导我怎么接待内院的夫人姑娘们,给我讲解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

程尚德沉默了一下,伸手捏她脸颊:“你不是说多带一些药材吗?库房里的够不够?库房里若是没有,你给我个单子,我派人去买。”

温琼华对程尚德转移话题的行为略微鄙视了一下,赶紧叫来了天青:“那个药材的单子,你列好了?好的话就给程大哥,让他派人去买。”

157、出发

一大早,温琼华就被天青给叫了起来,摸摸身边的褥子,有些冰,温琼华还带着些瞌睡:“程大哥呢?”

“世子爷去前面检查马车了,夫人您快快起来吧,等会儿用一些早膳,就该出发了。”天青笑着说道,粉青拎了衣服过来,给她换上。

翠蓝和雾蓝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小事情:“库房的钥匙装好了吧?还有账册之类的东西,咱们都走了,锦墨居就只留下李妈妈她们了,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温琼华眯着眼睛看她们:“李妈妈是程大哥的奶娘,你们以后可不要乱说话。”之前程尚德已经说过了,李妈妈是很可靠的,李妈妈的亲生儿子当年刚生下来就去世了,她一直是将程尚德当自己亲生儿子看待的。若是没有李妈妈,当年那件事后发生之后,程尚德一个两岁的孩子,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是,奴婢知道了。”翠蓝赶紧吐吐舌头,将梳妆台上的首饰继续往盒子里放:“夫人,二姑娘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昨天二夫人派人过来说,是定在了十二月,夫人要不要给添妆?”

温琼华想了一下,指了指翠蓝手边的那一套首饰:“就那个吧,我估摸着,我送的东西再好,她也是不会用的,还不如给点儿金子,等以后她走投无路了,也能熔了继续活着。”

翠蓝有些不高兴:“白给她啊。”

“别小气了,不过几支簪子,款式也不是很新了。”温琼华终于从床上下来,笑着说道:“若是二姑娘真撑不下去没了,咱们多亏得慌啊,好不容易轮到她给咱们唱大戏,唱不完可不能落幕。”

虽然,这簪子比较小,哪怕是熔了当金子也没多少,但好歹能让温琼莹撑过一段时间。在那个环境里活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翠蓝也想明白过来了,立马喜滋滋的将那一套首饰另外装了一个盒子,准备等会儿直接交给二夫人。

程尚德掀帘子进来的时候,温琼华正好梳妆完毕,笑着转头看他:“前面已经准备好了?”

“嗯,咱们去辞行。”程尚德拉了她的手,在旁边的盘子里捏了一块儿点心塞嘴里:“早早过去比较好,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真定府那边更冷,咱们早些去了,也不用被大雪拦在外面了。”

温琼华点点头,和程尚德一起去长春堂。

继温琼华敬茶之后,程家的人再次齐聚一堂。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坐在正上面,程尚德和温琼华进门就跪下了:“不孝儿(儿媳)给爹娘请安。”

“快快起来。”永安侯夫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弯腰扶起两个人:“你们这一去,就是三年,路途遥远,我心里实在是担心,你们,你们…”

说着就哽咽起来,永安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对程尚德说道:“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自己也长点儿心眼,知道应该怎么做的,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你身后是永安侯府。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就多问问人,儿媳的两个舅舅不还在真定府吗?他们都是长辈,你多请教他们一些。皇上让你外放,也是要磨练你,回头做的好了,自有被重用的时候,你万不可懈怠。”

程尚德束手站在一边,永安侯说一句,他就跟着点点头,应一声是。永安侯夫人则是将温琼华拉在身边,喋喋不休的继续交代路上应该注意些什么:“大皮毛的衣服,我不是让你另外收拾了一个包裹吗?这都八月底了,真定府那边本就比这边冷一些,估计你们到的时候,那边都十月了,夜里寒凉,你们多穿些盖些。”

“驿站里的褥子被子最好不要用,我让你准备的那些被子都准备好了吧?那些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用过了的,你们千万别用。还有那茶具和餐具,若是自己带的不够,用驿站里的,就事前在沸水里煮一刻钟。做饭的厨娘要用自己的,别偷懒,守夜的婆子小厮要安排好…”

两边都不停的说,恨不能将之前讲过的事情全部都再讲一遍,最后还是程尚文开口提醒道:“爹娘,时间不早了,大哥和大嫂还没有用早膳呢,等会儿还要赶路,咱们是不是先吃了饭再说?还有什么没说的,等会儿路上说也行的,咱们不还要将他们送到城外的吗?”

永安侯总算是停了,连连点头,吩咐人将早膳摆上来。

温琼华头一次不用站在永安侯夫人身后伺候,而是坐在了永安侯夫人身边。

用了早膳,出门,在城门口,又见到了温家的一大群。老太太一把拉了温琼华的手,一边哭一边唠叨,说的比永安侯夫人说的更详细:“不能单独一个人,就是晚上休息,也得安排了人守夜,我知道你一向不爱有人在床边守着,但是这一路上,你必须得这么安排!”

温琼华只管答应,又让翠蓝将自己给温琼莹准备的添妆给了二婶娘,很是遗憾的表示自己不能参加温琼莹的婚礼了。

方家今儿来的人也够齐全的,方老太爷虽然是个男人,但年纪也大了,最是舍不得儿孙离开身边,也杂七杂八的交代了不少事情。

真的上路的时候,已经是距离温琼华起床过了两个时辰了,差一点儿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不过,这是头一天,所以,午膳不用特意停下来用,而是各自用了干粮。

温琼华是头一次体验古代的坐车出游,以前要出门,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马车,最长了,也不过是半天。而且城里的官道都是青石板铺成的,也不是多颠簸。去江南那一次,更是出城没多久,就直接坐上了船,那更是和马车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于是,头一天,温琼华觉得还可以忍受。第二天,温琼华觉得,小说或者电视里演的,在马车上看书喝茶,甚至写字,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端着茶杯正喝的时候,可能马车轮子正好从一个坑里过来,于是,衣服湿透了。这还是轻了的,官道虽然是土路,但是用的时间长了,也平坦了些。

关键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官路的。有时候还得遇上下雨的天气,那时候就是官道都不顶用。

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温琼华就觉得,自己快要被颠的散架了。别说休息的时候再逛逛街,顺便观察一些途中城镇的风景风俗了,一下车就恨不得直接躺在床上睡觉。

等远远瞧见真定府的城门的时候,温琼华差点儿没激动的哭出来,程尚德已经是翻身下马,冲着城门外几匹高头大马的人行礼了:“小子程尚德,见过大舅舅二舅舅,给两位舅舅请安,见过大舅母二舅母,给两位舅母请安,见过大表哥二表哥,见过大表嫂二表嫂。”

两位舅母心里着急,一摆手就直接冲到马车边上了:“琼华丫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大舅舅和二舅舅也担心的赶过来,温琼华赶忙下车行礼:“不是,只是坐马车时间太长了,有些不适应。几年不见,大舅舅和二舅舅越发的威武了,二舅母和二舅母也越发的年轻了。”

大舅母严肃着一张脸:“几年不见,你越发的会说好话了,咱们先进城,我们可是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今儿你们就先在将军府住下来。”

温琼华转头去看程尚德,程尚德点了点头,温琼华才笑着说道:“听大舅母的。”

“什么听大舅母的,你是听你家相公的吧?”二舅母可没错过那一眼,调侃了温琼华几句,索性拉着大舅母一起上了温琼华的马车。

一边示意男人们头前领路,一边和温琼华说话,问了老太爷的身子,又问了温琼华的婚后生活,娘儿几个在马车里嘀嘀咕咕的。

大概是因为方家人常年在真定府生活的原因,这里的将军府,比京城的还要大一倍多,而且修葺的也很有边关风格,看起来更粗狂宽敞,虽然不比京城的精致秀丽,却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大舅舅和二舅舅他们也是认识程尚德的,不过温琼华成亲的时候他们没能过去,所以这次抓到人,怎么也不能放过,一上桌就搬出来四五坛子酒。

温琼华略有些担心:“这酒烈不烈?”

“你放心吧,他们爷儿们都是有分寸的。”大舅母摆手说道:“不过,他们能喝,咱们也不能落下,真定府有一种酒,是从大辽那边买过来的,是奶酒,咱们也喝。”

大表嫂当即转头吩咐人去搬酒坛子了,温琼华也没能避免,她以前也算是滴酒不沾的,猛的一接触,就算是奶酒,也喝的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