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花凤凰将大刀一放,像个男人一般往那一坐,“说罢,什么事?”

“我想你差不多也听说宁王反出大燕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带人尽快赶到岐州,帮他们应对朝廷大军的围剿,越快越好!”楚荞知道花凤凰是个直性子,也不拐弯抹角。

“我一向不掺和朝廷的事,帮过了宁王,回头朝廷该派兵剿我了吧!”蓝凤凰眼睛微眯地瞅着楚荞。

“行了,开个价吧!”楚荞一脸了然的说道。

蓝凤凰闻言笑着,伸出五指,“这个数!”

“好。”楚荞说着,将准备好的信件放到桌上,道,“也算你欠我的人情,若真是朝廷因此盯上你们,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都你银子了。”花凤凰嘻嘻笑道。

楚荞白了她一眼,“你不好意思,一样会收。”

花凤凰笑着倒了三碗酒,端起一碗道,“合作愉快!”

楚荞和凤缇萦端起酒跟她碰了碰,一饮而尽,“你们行事小心。”

“知道了,我三天之内就动身。”花凤凰抬袖一抹唇边上的酒水,豪爽一笑。

刚一从花凤凰的村子出来,凤缇萦便不由笑道,“你怎么会跟她认识?”

“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楚荞笑语道。

当年神兵山庄的第一批军械押送途中被花凤凰带人劫了,她和钱疯子白二爷又跑来给劫了回去,之后几年也有无数次交手,直到四年前,花凤凰的人被他们的死对头给算计了,楚荞正好得到了消息,帮她们脱了困境,花凤凰便说这是她欠下的人情,将来一定还。

虽然现在也问她讨了银子,但这事毕竟都会有流血牺牲的事,她自然是得给抚恤金。

几乎在同一天,已经多日不理政事的燕皇,亲自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很快由单喜亲自送到了宸亲王府,燕祈然展开看了看,而后抬头望了望还等着的单喜,沉默着没有说话。

“为免宁王这群逆贼壮大起来,陛下的意思,应尽快铲除。”单喜道。

圣旨是派了二十万精兵前去岐州,追剿反贼。

燕皇让他送来给宸亲王过目,便是要知道他的意思,希望他不要再因为楚荞从中作梗,宁王这些人不除掉,将来也是燕祈然的大敌。

燕祈然眉目冷然地合上圣旨,放桌边一放,淡淡道,“照他的意思办吧!”

大燕天启十三年,宁王与岐州自立为王,以生父靖楚太子名号,建立西楚,是为——西楚王。

同年,大燕出兵二十万围剿岐州。

这一战开始,便打了整整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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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最近更新为什么这么少,这么晚?

晴子:/(ㄒoㄒ)/~~,我很卡,每天卡到五六点才想出要写啥,泪奔~~

我爱他,是我的事

五年间,大燕出兵二十八次围剿岐州,西楚经历大小战役八百七十三次,虽然也有伤亡,也有败绩,但一直在大燕的边陲屹立不倒,且越战越强丫。

加之,西楚新朝初立,轻徭薄赋,附近各州城的百姓也纷纷迁往西楚境内。

大燕兵马一次次败北,燕皇五年间也一直缠绵病榻,宸亲王虽还未继位,但已与大燕皇帝无异。

新年到了,岐州城下了一场清雪,常年奔波各处打量生意的楚荞回到了岐州,城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派祥和的景象。

楚荞是夜里回来的,裹着青色的狐裘,牵着马在城里走着,看到城内各处悬挂的红灯,眉眼间渐染上淡淡地笑意。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因着与北方几个部落首领洽谈来年的军械生意,不便带沁儿和泷一在场,便让他们先回到了岐州媲。

这几年,她也一直寻找方法医治白二爷,也来来回回去过多次苍月,但诸葛家却一直将诸葛无尘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密,是生是死也让外面的无从得知。

直到得到诸葛家一直在暗中寻访名医的消息,她让温如春帮忙去诸葛家看看,温如春三年前只告诉她人昏迷未醒,生还机率不大,她陆续寻了各国的名医到诸葛家,但温如春也再没有传来关于诸葛无尘的任何消息。

很多次,她想告诉凤丞相和萦萦那个人还在世的消息,可是如今的他,却又不忍他们再去面对,她只有等,等他重新活过来的一天。

“楚姐姐!楚姐姐!”远远的,沁儿在人群里蹦着朝她招手,后面还有凤缇萦,燕胤,魏景,就连同花凤凰都在。

沁儿最先跑了过来,一见到她便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萦姐姐和玉溪知道你这几天要回来,天天都在城门口望呢,原本我们是等在北城的,谁知道你竟然绕道从西城回来的。”

“路上有点事儿耽误了,就转道从西边走了。”楚荞淡笑言道。

每年到了过年,不管有再忙的事,他们所有人都会尽力聚在一起过一天,这五年来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一般。

“还没用膳呢吧?玉溪早就做好了你喜欢吃的菜,都不准我尝一下的。”沁儿说着,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跟凤丞相几人站在一块儿的玉溪。

泷一默然过来替她将马牵了下去,一行人进了西楚的王宫,说是王宫,其是只是一座较大的庄园而已,虎威堂的众将领见了她,齐齐行了一礼:“楚姑娘!”

楚荞是西楚挂名的右丞相,虽然甚少留在岐州,但这里的每个人都西楚能走到今时今日,她是功不可没的第一人,对她也是格外恭敬。

虽然她没有明说过自己的身份,但大家也多少猜到了是神兵山庄的人,且又能这般号令山庄的人,拿出这么多银两的人,必然是那三位庄主的其中一位。

楚荞含笑点了点头,看到其中几人还有接拄着拐行走的,想来是之前一场大战中所伤,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望了望燕胤问道,“这一次,伤亡如何?”

“战场之上难免有伤亡,但他们比我们损失惨重。”燕胤笑了笑,平静说道。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加过问,望了望凤缇萦和沁儿,笑道,“先进去吧,赶了一天路,我也饿坏了。”

他们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有了沁儿在,一直不停地说话,说这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好玩的,说这一次怎么智退敌军,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沁儿,你在城里茶楼去说书了,一定生意好。”凤缇萦笑语道。

沁儿端起茶喝了一大口,说道,“你别说,我还真是有这打算的,只不过没时间。”

楚荞摇头失笑,“你有时间跟着我跑,不如留在这里说书。”

“我才不要。”

楚荞抿了口茶,道,“你说你若是追个男子跑也就罢了,你老跟着我跑,我以后怎么跟你母后交待。”

大宛王后三番五次要沁儿回去招驸马成婚,这丫头死活不愿意回去。

正说着热闹,樊离进来,走到燕胤边上耳语了几句。

燕胤站起身,抱歉地笑了笑,“你们继续用膳,我去书房处理些事。”

“罢了,我们也吃饱了,留她们几个丫头在这里热闹吧。”凤丞相也起身笑语道。

燕胤几人离去,一时间暖阁就剩下了她们几个女子。

“沁儿,你母后送了信来,要我把你送回去,你若再不回去,你的几个哥哥就真的要过来绑你回去了啊!”楚荞望了望她,劝道,“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到成婚的年纪了。”

“你看,楚姐姐,萦姐姐,玉溪,你们都比我年长,也没有成婚,凭什么要催着我这个最小的先嫁人,一点都不公平嘛!”沁儿一脸地理直气壮。

“我们都是成过婚的,哪像你。”凤缇萦笑道,只是眼底一丝难言的苦涩悲凉。

“那不算啊。”沁儿笑了笑,凑近道,“等你什么时候做了西楚的王后,楚姐姐也嫁了人了,玉溪也找了人家了,我就回去招驸马。”

楚荞和凤缇萦相互望了望,淡笑不语。

“燕家那父子两个都…”沁儿一说起燕家的人,就一脸的义愤。

“沁公主。”玉溪打断沁儿的话,制止她再继续说下去,再去让那两个揭开心中的隐痛。

沁儿瞅了瞅楚荞和凤缇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咬了咬唇,不再出声了。

“你们不吃了,我就把东西收了。”玉溪说着,上前去收拾桌上的盘子。

沁儿连忙起身,“我帮你。”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屋内陷入沉寂。

楚荞倒了杯茶,递给凤缇萦,不由问道,“已经五年了,如今西楚也逐渐稳定下来了,你和燕胤也该安定下来了。”

凤缇萦低眉望着杯中的茶叶,自嘲一笑,“我这般的身心,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这些。”

早在她决定走进大燕皇宫的那一天,她早就已经断了所有的奢望,如今这般的平静生活,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了。

“萦萦,已经五年了,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楚荞有些心疼地劝道。

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骄傲,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只为帮助那个男人圆他的梦想,这份情有多深,她难以想象。

这样的女子,是该拥有幸福的。

“你呢?”凤缇萦笑着,望了望她,道,“你不也一直这么过?”

“我是不能随随便便嫁一个人,害人害己,可是你不一样。”楚荞道。

当年阴差阳错嫁给了燕祈然,她动心过,也曾试着爱过,也曾心死如灰过,如今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远离那个人的地方。

“纵然离开那里,但我终究还是大燕的后妃,哪来的资格和勇气要他娶一个这样不干不净的我?”她平静地说道,眼底已经渐渐有了泪水的痕迹。

“你是为了他才入宫的,这不是你的错,他应该娶你,应该照顾你一生。”楚荞拧眉说道。

她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会去接受一个失洁的女子,所以这五年来,萦萦也多次随她远走各地,有意无意避着燕胤。

凤缇萦闻言笑了笑,抬头望着她,说道,“感情的事,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爱与不爱,我爱他,我也想尽我的努力保护他,帮助他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可是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今时今日,要让他因为这些来娶我。”

楚荞望着她,心疼却又无言以对。

是啊,这就是凤缇萦,骄傲而情深义重的凤缇萦。

“我爱他,是我的事,是我心甘情愿做这一切,不是用来要求他爱我,娶我的筹码。”凤缇萦说着,明明眼中闪着泪光,唇角却又扬起了笑容。

楚荞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可是,你终究是个女子,难道将来要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吗?”

“那便不嫁人了,你我姐妹作伴,就这么过下去。”凤缇萦道。

楚荞抿唇,两人相视一笑。

“虽然我比不得你这般富甲天下,可是你也别太小看我好吧。”凤缇萦笑着瞥他一眼,哼道,

“你是西楚的挂名丞相,可是你不在好,好多事也是我帮你处理的,我也算半个右丞相的。”

“是,见过凤丞相。”楚荞笑着揶揄道。

“免礼。”凤缇萦派头十足地点了点头,而后闲来无事剥起沁儿留下的栗子,剥了几颗放到楚荞手边,道,“这次准备待多久?”

“三五天吧,过完年就得走。”楚荞道。

凤缇萦闻言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道,“过了年,你还是不要再这样东奔西跑地了,西楚军队的粮食,都是他们自己种出的粮食,至于军费,父亲以前的一些同朝为官的朋友,辞官之后也在经商,如今也投奔了西楚,不需你再这般奔波劳苦了。”

楚荞闻言,笑了笑,“我知道,可是庄内的生意总要有人打理。”虽然他们不再需要她援助大

笔军饷粮饷,但战争还在持续,总还有需要的时候。

再者,她挪用了钱疯子的金库,也得给他填回去,不然回来就算不找她拼命,也得给她算利息。

“可是你帮我逃出上京的事,燕皇一直耿耿于怀,暗中寻访你的踪迹,你出门在外又不喜欢带着护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凤缇萦担忧地说道。

楚荞笑了笑,道,“放心吧,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得逞,我一直很小心的。”

“你啊!”凤缇萦叹了叹气,知道又说不过她。

第二天是新年,庄里很是热闹,除了照顾凤丞相和老候爷的两个随从,王宫里就连燕胤生活起居都是自己动手的。

男人都还忙着布置岐州各城的防务,燕胤等人一直在书房商议要事,年夜饭的事就是楚荞这些女子亲自动手了。

一大早,几人便和玉溪一道出去买菜,菜市场的摊贩们很是热情,一个个都感念西楚王纷纷拿东西送她们,凤缇萦虽然极力拒绝,却也挡住那些人将东西直往他们菜篮子里塞,一塞完也都走了。

几人满载而归,回到厨房的院子里,沁儿逮着泷一让人又是劈柴又是烧火的,炒菜的事只有交给厨艺最好的玉溪,楚荞和凤缇萦也只是从房协助,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个个都是面带笑容。

年夜饭,没有别得宫庭那般奢华,但很温暖热闹。

正欢闹之际,王宫的守卫拿了信进来,“楚姑娘,有你的信。”

楚荞起身到门口拿了信,一看是温如春的字迹,连忙拆开了看,看完笑着深深地吐了口气,似是要吐出这五年压在心头一切。

“怎么了?”沁儿回头望了望,见她眼眶微红,不由有些诧异。

楚荞收起信,快步走近,拉起凤缇萦急忙道,“凤伯父,萦萦,你们跟我走一趟,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活宝世子

苍月,京都。

楚荞于大年夜带着凤缇萦父女二人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两人一路追问是要见什么人,她还没有亲眼确认,诸葛无尘是否无恙,也不好直说。

毕竟,现在诸葛无尘是在诸葛老宅,那里是诸葛琛的地方,他若不放他们去见,他们就连大门都进不去。

故而,她没有直接带着凤缇萦他们到诸葛家,而是将两人安顿到一处僻静的园子里,自己先行到了诸葛大宅,诸葛琛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没有多加为难,放她进了府里媲。

“楚庄主,别来无恙。”白发苍苍却神色清明的老人,一边品着茶,一边下着棋,并未抬眼看被孟轲带到的人。

楚荞微一皱眉,看来自己能进了诸葛家的大门,也是托了神兵山庄庄的福气,果然有了这个身份,各国不管是谁也给几分薄面。

“老侯爷,我是来见诸葛无尘的。”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诸葛琛侧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沉冷,“若不是因为你,他何至这五年昏迷不醒,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你还要来,还嫌害得他不够吗?”

“千丈崖的事…我很抱歉。”她微低着头,说道。

一回想在那里发生的一幕幕,心口便揪痛得无法呼吸。

“你险些害死了她,一句抱歉就能一笔勾消吗?”诸葛老候爷沉声道。

他费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家族继承人,却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个女子违逆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险境,几近丧命。

“我知道不能。”楚荞抿了抿唇,面色平静地说道,“将来诸葛府有任何神兵山庄能效劳一二的,我必竭尽全力。”

这个人要的,无非便是这一句话吧!

诸葛琛侧头望了她许久,似是有些讶异她的直言不讳,但那也确实是他要的承诺,这天下间谁不想结交神兵山庄,诸葛家也不例外。

“见人可以,但是请你记住一件事。”诸葛琛拄着拐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只能是我诸葛家的人,苍月的左贤王。”

楚荞霍然抬头,看来自己带来凤缇萦父女的事,已经被这个人所了解了。

“如果有人要改变这一切,老夫能让一个人活,也能让他悄无声息地死。”老人面上满是岁月的风霜,但一双眼睛却如夜色中的海一般深冷。

楚荞沉默了许久,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

她带他们来,只是想让他们一家团聚一下,即便只是短暂的光阴,让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亲人活在这世上,让萦萦不必再为当年的而一生歉疚于心。

诸葛琛满意地笑了笑,拄着拐杖走开,却吩咐道,“孟轲,带他过去吧!”

孟轲带着她穿过诸葛大宅的重重楼阁,大宅内没有那么多闲杂的仆人,却每一个暗都隐藏着身手过人的暗卫,若无人放行,要想进这里面,当真是难如登天。

“左贤王的园子就在前面了。”孟轲说道。

刚进了园子,温如春便从里面出来了,见着楚荞便道,“你来了。”

温如春这三年来一直留在诸葛府医治诸葛无尘,此次能让人醒来,也是他和众位长老一齐努力的结果,府中人对他,还算恭敬。

孟轲把人送到,便道,“我就不进去了,温大夫带人进去吧。”

说罢,孟轲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温如春回头望了望里面,似有些犹豫要不要此时带她进去,便道,“我还未向左贤王言明你会过来。”

他也听说过楚荞之前与左贤王的一些传闻,却没想到一接到左贤王醒来的消息,她竟在大年夜就动身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这几年,谢谢你了。”楚荞淡笑言道。

两人正说着,房门开了,晏子乔推着木制轮椅出来,直面撞上从外面进来的两人,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诸葛无尘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她,楚荞亦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一个他,晏子乔面上笑容缓缓沉冷下去:“又是你?”

五年前把他害得险些送命,如今他刚醒来,她又来了,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吗?

楚荞看着坐在轮椅中,面容苍白清瘦的男子,有些不敢相信,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腿上…

“五年前的伤势过重,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这双腿怕是…”温如春在她边上,低声解释道。

“你是说…”她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诸葛无尘苍白面上勾起浅淡的笑容,侧头道,“子乔,能去帮我买些城南的白云酥吗?”

晏子乔当然知道他这是要支开自己,心中自是百般不愿,恨恨地瞪了一眼楚荞,方才举步走开,“我很快回来。”

“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温如春也随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