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漠然的眉宇里头隐隐浮起一丝笑意,见她双颊有些绯红,心情竟好了起来,又道,“朕并没说要罚你。”

被调戏了一番,南泱心头一阵无言,却也只能闷声道,“谢皇上。”

见皇帝同南泱如此亲昵,黎妃的眼中浮起一丝不快,面上却仍是挂着那抹素来的端庄笑容,柔声道,“皇上关心淑婕妤,婕妤真是有福气。”

“……”闻言南泱面色仍是淡漠,应道,“臣妾累皇上同各位姐妹等候,已是万分羞愧,黎妃娘娘若还要打趣,臣妾真是无地自容了。”

田晨曦见此情形,便望向皇帝,开口轻声道,“臣妾们昨日只听黎妃娘娘说今日相聚,却未曾想,皇上竟也在。秋日正好,臣妾前日闲来无事时写了一句应秋日之景的诗来,想请皇上指点一二。”

南泱心知她是为自己解围,心中升起一阵感激,又闻见那皇帝含着几分笑意的清寒声线传来,“是什么样的诗?你念来听听。”

“是,”田晨曦朝他一笑,微微颔首,一阵沉吟,缓缓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雁南归。”

“唔,”万皓冉的神色之间带了几丝赞许之意,望着田贵人,眉眼间亦带着笑意,淡淡道,“写得不错。”

方此时,始终未曾发话的笙贵嫔却开了口,她面上携着抹恬静的笑容,望着那玄衣之人笑道,“皇上平素里日理万机,今日难得有空与臣妾们相聚,秋光正好,不如我等各自赋诗一首,皇上来为我等品鉴品鉴。”

此言一出,南泱的眸子便望向了她,许茹茜却仍是带着笑望着皇帝,仿若没有注意到南泱的目光一般。

南泱见状便移开了目光,眸子却一分分地冷了下去——许茹茜同她相交多时,岂会不知她并不精晓风雅之事,此番笙贵嫔的作为,除却想看她出丑,她想不出其它理由来。

思及此,她只觉心间一寒,悲凉不已。

“笙贵嫔这提议甚好,”黎妃亦是附声,眸子却含着几丝冷笑望向南泱,“皇上在这桩事上的造诣极高,能得皇上为臣妾们提点,我等皆求之不得。”

“……”南泱心头一阵冷笑,便听见万姓的皇帝沉声道了句“也好”。

黎妃含笑,又道,“那臣妾便斗胆抛砖引玉——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

能得万皓冉喜欢的嫔妃大多是一等一的才女,一番轮转下来竟也作出了不少妙词佳句,而下一个要吟诗的人,便是淑婕妤。

明溪的额角沁出了一丝汗,心中忐忑不安地望向自家的主子,却见她容色是万年的淡漠从容,没得丝毫的窘态。

“淑婕妤,”黎妃细长的眉眼带着几丝挑衅,望向南泱,“该你了。”

万皓冉面上意味不明,手中抚着扳指淡淡地望着她,却见那人背脊笔直端肃,面上一派大定,一阵沉吟后,朱唇微启,明艳的眸子却望向了他。

“皇上,臣妾此时心头并没作出什么应这秋日之景的好句来,”她目光沉静,望着他,“却有一首应臣妾心境的诗,不知可否请皇上一鉴?”

“你念。”他道。

南泱一阵沉吟,唇微启,低低地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此言一出,四下里一时悄然无声。

众嫔妃心头皆是被南泱口中诵出的四句话惊了惊,黎妃面上一丝狠戾滑过,她抬了抬眼,瞪了一眼笙贵嫔,许茹茜的眸子微动,面上亦是浮起一丝讶然。

万姓的皇帝面上却没得丝毫表情,清冷的眸中映入南泱坦然沉寂的面容,心头却被生生一震。

“你……”他张了张口,正欲说话,亦正在此时,一道凄厉的女子声线却惊起——

“南泱!本宫要杀了你!”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皆是一愣,便见唐梦雪手持一柄尖锐的匕首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她皮头散发,衣衫凌乱,双眸之中满是一片癫狂之色朝着南泱扑了过去。

“快按住她!”田晨曦慌得连声音都几近变调,嘶喊道。

“娘娘!”明溪吓得高声尖叫,连忙朝她扑去想要去拉住已然疯癫的诤良人。

南泱眸子里头滑过一丝慌乱,亦是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却仍是来不及了,唐梦雪手中的尖刀已近在咫尺,她脚下一滑便倒在了地上,心头忽地便升起一股绝望,双眸缓缓地合了起来,只蓦地便多出了一个念头——若是她死了,会不会就能回到她本该在的地方?还是就此于这世间烟消云散……

“啊——”有胆小的嫔妃宫娥已失声尖叫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来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预想中的所有都没有出现,南泱睁开双眸,却见万姓皇帝的手臂上横着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极了殷红的紫叶桃。

“……”南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双眼之中似是萦上了一层水汽,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她怔怔地望着万姓皇帝清冷的面容,却望不清他此时面上的表情,接着便听见许茹茜几近尖叫的声音——

“御医!快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

花花和评论交粗来吧!

第44章 赐死

万姓皇帝的手臂被过去的诤妃娘娘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这桩事可谓是惊天动地,惊动了整个后宫,也惊动了御医院的所有御医。

周雪松万分仔细地为皇帝包扎着手臂,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水。

广陵宫里头站了许多人,众嫔妃的面容皆是焦灼不安,许茹茜同黎妃站在距那皇帝最近的地方,她眼中噙着泪,只见那不道深深的口子总算是被止住了血,心中这才稍稍安心,望向周雪松问道,“周御医,皇上臂上的伤严重么?”

“回娘娘,”周雪松眼微微抬起,瞧见了许茹茜眼中真真切切的关心同焦急,心中苦笑,沉声道,“皇上并无大碍,只需休养段时日便能大好。”

听了周雪松的这番话,众人心中的巨石方才堪堪落地,黎妃手持绢帕拭了拭鼻子,红着眼朝周雪松恳切道,“皇上的伤虽无大碍,周御医也要万分小心着才是。”

“黎妃娘娘放心,”周雪松垂着头,面上的神色恭恭敬敬,“皇上龙体关乎社稷,臣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

万姓皇帝眉眼微动扫了一眼众女,面上浮起一丝不耐,口中说道,“都别哭了,这点小伤朕还死不了。”

“……”许茹茜吸了吸鼻子,半晌方才哽着声儿回道,似是有些委屈,“臣妾们是担心皇上。”

“朕知道。”万皓冉清冷的眸子又望了她一眼,见笙贵嫔鼻头通红眼眶里尽是泪,心头又生出了几丝怜惜,语调亦是放柔了几分,“方才周御医也说了,并无大碍,你心中也不必太过担心,你有身孕,当万分仔细你的身子。”

“臣妾谢皇上关心。”她这才拭了拭泪,面上浮起一丝笑,朝他道。

皇帝闻言便不再看她,清冷的眼在屋子里头扫过一圈儿,便在人堆里头望见了那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只见淑婕妤正垂着头教人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便淡淡地朝她说道,“淑婕妤可有伤着?”

此言一出,屋子里头所有人的目光便终于从万皓冉的身上移开,望向了南泱。

那人的声音轻轻远远,教她听得不甚真切,却仍是心尖微微一颤,半晌方才抬起眼望向皇帝,眼底泛着微红,却并没有泪,沉沉地应他,“回皇上,臣妾并未伤着。”

万姓皇帝方才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微眯扫过殿中众人,声音出口却是极冷,“朕记得已下了旨将诤良人打入冷宫,她却为何会手持匕首在御花园中出现?谁来说说。”

一宫之间霎时噤若寒蝉,众嫔妃面面相觑,心中也是万分疑惑——月陨宫同御花园相隔甚远,已然疯癫的唐梦雪是如何跑到御花园去的?

这时,始终候在一旁的江路德躬着身子上前几步,朝那玄衣之人恭恭敬敬道,“回皇上,奴才今日已照着您的吩咐将诤良人领进了月陨宫,安顿好后方才离去。”

“你是说——”万皓冉双目之中尽是冷色,“是她自己从月陨宫里跑出来的?”

“回皇上,”江路德额角泌出了一层薄汗,惶恐道,“奴才不知。”

“……”他骨节修长的指尖缓缓地揉了揉略微酸痛的额角,语调平平,又道,“一个发了疯的妇人,竟还识得往御花园的路?”说罢他微顿,天生便透着寒意的眸子缓缓扫视过众人,声音仍是淡然,“宫里养的人,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此言一出,众人便齐齐地跪了地,埋着头极是惶恐,大秋天里头,江路德脑门上的汗却涔涔地滴在了地上。

静默半晌,便听见一道清朗的女子声线响起,南泱转了转眸子,却见说话的人正是跪在自己身旁的明溪。

她埋着头声音微微发颤,缓声道,“回皇上,那时您同各位娘娘小主正赋着诗,许是没有注意,奴婢却瞧得清楚,那诤良人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从淑婕妤身后的假山山洞里窜出来的。”

明溪一番话落地,南泱的心头便是冷笑,霎时便对今日之事有了几分明白。

“……”万姓的皇帝面上没得一丝表情,他目光沉寂,好半晌方才徐徐道,“这么说,那诤良人是一直躲在山洞里头的?”

“回皇上,”南泱埋着头,语气平淡却冰凉,“一个疯妇若能有这般的心计,便不是疯妇了。”语毕她微微一顿,头缓缓抬起,目光似刀一般望向了江璃蓉,却见她的额角亦尽是冷汗,又冷声道,“只怕是另有他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寝殿里头的众人皆是跪伏在地上,江璃蓉的面上隐隐现出几分惊慌,她一番思量,又沉沉开口,望向高坐在上位的男子,“皇上,许那诤良人是装疯卖傻也未可知,她对淑婕妤本就怀恨在心多时了。”

“……”南泱冷冷一笑,只觉这个江璃蓉到这时候还要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唐梦雪身上,果真是蛇蝎心肠,她眸子定定地看着黎妃,“黎妃娘娘,明晓得装疯卖傻最后只能落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诤良人怕是没那么蠢吧。”

万姓皇帝一阵沉吟,复又徐徐开口,沉声道,“诤良人此时在何处?”

“回皇上,”江路德跪伏在地,答道,“诤良人如今正被押在宫门口等候发落。”

“将她带上来。”他沉声道。

“是。”江路德抖着声儿叩首,便退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唐梦雪凄厉的狂笑便从殿外传了进来,那声音尖锐可怖,像极了鬼哭狼嚎,口中仍是不住地叫骂着南泱,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一人一边押她,方才将她拖进了广陵宫的大殿。

南泱抬眼望了她一眼,只见那曾经明艳非常的美人早已没了踪影,此时的唐梦雪披散着一头长发,衣衫上沾着血污同灰尘,眉宇间早没了往时的傲气张扬,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凄凉可怜。

“南泱!本宫不会放过你!本宫绝不会放过你!”唐梦雪口中仍是不住地叫骂,眼眸里头尽是癫狂笑意,一眼望见殿中的南泱,她面上的神情变得更为恐怖,像极了从阿鼻地狱来的索命厉鬼——

“南泱!本宫要你死!要你死!”

明溪连忙将南泱护在了身后,南泱抬眼望了一眼那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唐梦雪,只见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似是受了伤,血水浸了出来,心中隐隐便升起了一丝悲悯。

跪在地上的掌事御医望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见她如此形状,眼中便盈满了泪光,尽是不忍。

“……”万姓皇帝的眉目之间尽是一片嫌恶,他蹙眉摆手,眸子望向江璃蓉,淡淡道,“这般样子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说罢又随意地摆手,朝江路德到,“带下去吧。”

江璃蓉面上的表情极为难看,双手死死地搅着衣襟,咬了咬唇。

“皇上!”忽地,唐梦雪像是记起了什么,眸子猛然望向那抹玄色的身影,口中呼道,“皇上!皇上!求您不要离开臣妾,不要……”说着便要朝那身影扑过去,却被身旁的太监牢牢按住。

皇帝面上的嫌恶更甚,江路德何等乖觉,立时便朝着那两个太监使了个颜色,那两人便大力地拖着唐梦雪往宫门外走。

“南泱!你这个贱人!本宫死也不会放过你!死也不会!哈哈哈……”

她笑得愈发癫狂凄厉,皓齿上头满是鲜红的血水,南泱只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望向了别处。

那叫骂的声音便又渐渐地远去,她面上一片漠然,又听见江路德问那皇帝,“皇上,诤良人怎么处置?”

“……”万姓皇帝冷然的眸子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御医院掌事御医,淡淡道,“唐御医,诤良人此前火烧织锦宫意欲害人性命,此番又伤了朕,你说该怎么处置?”

“……”唐御医眸中尽是泪,头埋得更深,好半晌方才下了极大的决心,回道,“依大万律例,该当死罪。”

“唔,”他微微颔首,又道,“你回去同唐大人知会一声,诤良人这般作为,朕即便有意袒护,也是不行的。”

“……”唐御医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没有再应声。

“传旨,”他冰凉的眸子不带丝毫情感,“诤良人唐氏,赐死吧,尸首送回唐府。”

“是。”江路德垂着头恭恭敬敬应道。

“臣……”唐御医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却仍是忍痛道,“谢皇上恩典。”

南泱的眸子微动,只觉有万千凉意从心头升起,不由轻声叹了一口气。

万皓冉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低低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谢恩,这才从地上缓缓起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方此时,多时不曾说话的田晨曦却开了口,她面容漠然,声音平稳,“皇上,臣妾以为,只要将月陨宫的嬷嬷传来,一问便能晓得今次是谁将诤良人带走的。”

江璃蓉眼中一片冷意,护甲深深刺入掌心,溢出了点点血水,她眸子一转望向笙贵嫔,许茹茜面上尽是寒色,抬眼便望向了江璃蓉身旁立着的若格,江璃蓉面色一变,心头滑过一丝不忍。

若格心头霎时便明白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终是下了决心,缓缓地走上前来跪在了皇帝身前,定定道,“皇上,今次是奴婢将诤良人带到御花园的。”

南泱闻言定定地望向若格,眸子里头浮起一丝惊讶。

“哦?”万姓皇帝唇角一扬,竟是挑起一个笑来,声音淡漠清冷,“你为何这么做?是何人的意思?”

“……”若格姑姑面容一派坦然,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并无任何人指使奴婢,是奴婢嫉恨淑婕妤多时,才出此下策。”

黎妃心头似有泪淌过,然而,她面上却浮起了一丝惊讶同失望交织的神情,喝道,“若格!你在宫中多年怎地如此糊涂,竟犯下这杀头的死罪!”

南泱同田晨曦相视一眼,竟都是勾起一冷笑——弃车保帅,果真够狠。

万姓皇帝清冷的目光掠过若格,不着痕迹地扫了黎妃一眼,思量了半晌方才沉声道,“宫娥若格,赐自尽。”

“……”若格姑姑声音极平静,“谢皇上恩典。”

江璃蓉心头万般无奈不忍,却仍只是缓缓地侧过头去,只觉面上一凉,是有泪滑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事,明天再更新,姑娘们不用等啦哈~

第45章 反目

轻袅袅的檀香烟从炉子里头徐徐升起,整个兰陵宫皆是萦绕着几许烟雾,略微浓郁的檀香气息弥漫四溢。

贵妃榻上头的女子面上一派恬淡,双眸微微地合着,右手支着臻首,宽大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雪腕来,上头一道暗色的伤疤异常地刺眼。

一阵透着几丝凉意的秋风吹起,明溪抬眸望贵妃榻上正熟睡的人望了一眼,便缓缓移步,将大开的窗扉合上,凉风便被悉数隔绝在了外头。她复又点燃一截檀香木,放入了香炉,忽而似是瞥见了一抹月白,回头去望时不由大惊,连忙跪地,“奴婢参见皇……”

那一袭月白衣袍的男子眉眼之间仍是一片清冷,抬手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溪心头霎时便一番了然,这才微微颔首,轻手轻脚地踏出了寝殿,顺带轻声合上了房门。

万皓冉脚下的步子轻移,身子微动便坐在了贵妃榻的一侧,透着微微寒意的眸子里头眼色极深,望着榻上的女子,殿内一片静然,唯一可闻的只有那轻轻浅浅而又均匀的呼吸声。

南泱的睡颜很中看,恬淡之中又带着几丝无邪天真,他眸子微动,干净修长的右手便缓缓抬了起来。

然而,就在那带着凉意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她光洁无瑕的面颊时,那人却动了动身子。

他像是是被火烫着了一般收回了手,半晌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滑稽,心头不免又生出了一丝恼意。

南泱的眸子缓缓地张了开来,却仍是惺忪得很,只望见自己身旁坐着一个月白色的英挺身影,她蹙着眉细细地凝视他一会儿,灵台这才清明了过来。眸子里头的讶然一闪而过。

“皇上怎么来了?”她动了动身子便下了榻,连绣履都未穿,便朝那人福身,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万皓冉漠然的眸子撇过她只着了白袜的一双脚,淡淡道,“淑婕妤好歹也将鞋穿上。”

“……”南泱一愣,面上的淡然霎时便有了几分挂不住,她有几分窘迫,迟疑了半晌,方才低低地应了声,“臣妾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既晓得失仪,那就将你的绣履先穿上。”他眸子一片清冷,凉凉地睨了她一眼。

“……是。”

她这才坐上了榻,弯着身子就准备穿鞋履,亦正是此时,一只修长的手却拿过了她的绣花鞋,她一阵错愕,怔怔地抬眼望向他。

却见万皓冉面上仍是万分的漠然,右手拿着她的绣履,左手一动,竟是握住她的左脚,在南泱惊异的目光里头,他垂下了眼,神色如常地端着她的脚便往绣履里放。

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她的足心,教她微微一颤,她瞄了一眼皇帝那颇为耐看的俊脸,面上便隐隐热了起来。

“皇上……”她心头很是莫名,迟疑地唤了一声,心头却想着,这个皇帝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吧?

“唔?”那人眼也不抬,清寒的目光仍是专注地望着她的一双脚,左边的绣履穿上了,便又握起她的右脚,半晌方才凉凉地说道,“婕妤的这双脚,生得很大。”

“……”南泱被这句话生生一噎,只觉整个脸都黑了一半,正思量着怎么回话,便又听见万皓冉淡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