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刚想顶嘴,杜衡却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果然萧泽便哑火了,再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父王,娘亲有孕还不足三个月,却已经两次险遭毒手,阿泽他才会这么担心的,儿媳听人说过,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是不将下毒之人找出来,娘亲就始终陷于危险之中,娘亲离分娩还有七个月,这七个月可让娘亲怎么熬过去呢,若是让娘亲一直处于焦虑惊恐之中,对娘亲和娘亲腹中的胎儿都是极大的伤害,请父王三思。”杜衡在宁亲王爷面前跪倒,情真意切的说道。

宁亲王爷长长叹了口气,对萧泽杜衡说道:“泽儿媳妇,你的心思为父明白,泽儿,快把你媳妇扶起来。”

萧泽并没有立刻去扶杜衡,而是与杜衡并排跪着,向宁亲王爷说道:“父王,儿子求您一定不会姑息加害娘亲之人。”说罢,萧泽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宁亲王爷再也坐不住了,他探身将儿子媳妇扶起来,沉沉点头道:“泽儿,你一定要相信父王!”

萧泽望着父王的双眼,良久方才点了点头,与杜衡一道站了起来。

宁亲王爷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沉声说道:“泽儿,答应父王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为父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

萧泽望着他父王的双眼,点点头道:“好,萧泽答应您,暂时什么都不做,只耐心等您查明真相。”

宁亲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的儿子与他玩了个小花招,萧泽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只耐心等待,可是这不代表点金公子也什么事都不做。以点金公子的实力,想抽丝剥茧查出事实真相,并不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今日晚了,泽儿,你与你媳妇都累了一天,快些回去休息吧。”宁亲王爷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力的说道。

杜衡见公公的情形不太好,便轻声说道:“父王,您明日最好请太医过府诊个平安脉。”

宁亲王爷摇摇头道:“就不必找太医了,泽儿媳妇,你的医术很好,为父相信你。明日养好精神再给为父诊脉开方子吧。”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宁亲王爷早就过了逞强好胜的年纪,他知道自己得喝上一阵子汤药调理身体了。否则还真难支撑到宁亲王妃腹中的小儿子长大成人。因此绝不会讳疾忌医。

杜衡想了想,轻声建议道:“父王,要不儿媳现在就为你诊脉?”

宁亲王爷很体贴的说道:“诊脉很耗神的,你今日也累了一天,还是回去休息要紧。”

杜衡轻轻摇了摇头,取过一只湘色小靠枕放到高几之上,将宁亲王爷的手臂扶着在小靠枕上放好,然后便宁神静气的诊起脉来。

萧泽屏住呼吸站在一旁,仿佛是怕自己的呼吸的动静太大影响了杜衡的诊脉一般。其实别看他刚才顶撞宁亲王爷顶撞的很凶,事实上萧泽心里还在很在乎他父王的。

杜衡诊脉诊的很仔细,两只手腕都诊过之后,杜衡方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显然宁亲王爷的脉相比杜衡刚才想象中的要好的多,“父王,您的情况还好,今晚好好歇上一晚上,千万不可再动气,明儿媳妇为您做些疏风平肝的药膳,您吃上一阵子就行了。”

宁亲王爷微笑道:“泽儿媳妇,你很不用这么辛苦,只交代给下人也就是了,你还小呢,不可太过劳累了。”

萧泽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在哼谁,反正他的不满之意能让旁人听出来。

杜衡赶紧看了萧泽一眼,萧泽没奈何的咕嘟着嘴巴不说话了。宁亲王爷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欣慰,还好儿媳妇能制得住这个性子爆起来如由烈马一般的儿子,否则日后宁亲王府再别想有安定平静了。

萧泽与杜衡出了抱朴园,萧泽抬头看看天,对杜衡说道:“阿衡,时候不早了,我们坐轿回去吧。”

杜衡今日的确也是累着了,也没有什么精力散步,便点点头应了。

少时,在萧泽的示意之下,婆子们抬过一顶很宽敞的暖轿,足够萧泽与杜衡两个人乘坐。此时杜衡已经没有力气与萧泽再计较这些了,便与萧泽一起坐上轿子回了交泰园。

萧泽本想与杜衡聊会儿天,可是随着轿子的摇晃,杜衡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萧泽心疼的看着杜衡,他知道杜衡这一天过的非常不容易,便也不忍心吵醒杜衡,只是轻轻撩起轿帘一角向外做了手势,命婆子们将轿子抬的慢些稳些,不要颠醒了杜衡。

轿子一直抬到交泰园上房门口,此时杜衡还没有醒过来,萧泽本想将杜衡抱入房中,又怕杜衡误会他意图轻薄,最后只得在杜衡耳畔轻声唤道:“阿衡,咱们到了,回房再睡吧。”

“嗯…”杜衡低低的嗯了一声,迷迷瞪瞪的被萧泽扶着下了轿,又被他半扶半抱着进了房间,急得杨梅红菱并李嬷嬷等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到底是跟进去服侍呢,还是…

片刻之后,房中传来一声低唤:“来人…”

杨梅红菱赶紧跑了进去,萧泽正扶着杜衡站在内室房门之前,一看到杨梅红菱跑进来,萧泽便轻声说道:“你们快扶夫人进去安置,动作轻些,不要吵醒她。”

杨梅红菱低低应声称是,两人扶着杜衡将她送入内室。莫约过了一刻钟,这两人才退了出去,向萧泽屈膝回道:“回三爷,夫人已经睡下了。”

萧泽点了点头,挥手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因萧泽住在隔出来的外间,所以便没了值夜丫鬟的位置,所幸萧泽与杜衡都是那种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上夜的性子,所以红菱与杨梅在服侍杜衡就寝之后,便可以回自己住处休息,等次日一早再上来当差就行了。

杨梅与红菱退下,萧泽进了净房胡乱擦洗一回,然后便和衣躺在罗汉床上,他此时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那尊墨玉弥勒佛像,他将前阵子萧淆甚至是程氏在买佛像前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在脑子里细细的过了遍,想从中找到什么以供查明真相的蛛丝马迹。只是萧泽滤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丝毫线索,这让一向冷静的萧泽心情越发烦闷了。

大睁着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外面仿佛已经响起了好几次的打更之声,萧泽还在罗汉床上翻过来掉过去的烙饼,这时,内室仿佛有了什么悉悉嗦嗦的动静,萧泽干脆翻身坐了起来,眼睛直盯着那扇内室门。果然片刻之后,内室的房门被轻轻拉开了,杜衡向外轻轻问道:“萧泽,你睡了么?

萧泽腾的从罗汉床上跳了起来,连声道:“我还没睡,阿衡,你睡醒了么?”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出房门,对萧泽说道:“我想起一些事情,若是说给你知道,或许对你查出真凶能有些帮助。”

萧泽赶紧将灯烛挑亮,又给杜衡倒了一盏茶水,殷勤的说道:“阿衡,你坐着慢慢说。”

杜衡坐了下来,萧泽忙也在她身边坐下,杜衡轻轻开口说话了。

“阿泽,那尊墨玉弥勒上的毒名为绝母子,其主药为苗药断子草,这方子莫说是大梁,就算是在苗地知道的人也不多,这种方子通常掌握在苗地黑祭司的手中,并不会有很多人知道。”

“苗地黑祭司?”萧泽皱起眉头重复一句。

杜衡点点头道:“是,据我所知,苗地分上中下三洞,每洞设苗王一人,大祭司一人,只有下洞苗除了大祭司之外还设有两名黑祭司。不过苗苗人有规定,祭司终身不能离开苗疆半步,每位祭司被选为祭司之时,都会由上代祭司在他体内种上离乡断魂蛊,倘若祭司擅自离开苗疆,便会因被离乡断魂蛊吞噬心脏而亡。”

“所以这绝母子的方子应该是由下洞黑祭司传出来的,我应该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京城苗人身上。”萧泽沉沉问道。

杜衡点点头,又道:“除了苗人之外,那些曾经去过苗地的大梁人更为可疑。”

萧泽不解的挑眉问道:“为何这样说?”

杜衡轻声说道:“苗人非常重视生命,在他们看来,谋害孕妇以及胎儿,是要被投入万毒坑的极大罪恶,似这么歹毒的方子只用黑祭司才会掌握使用,绝大多数苗人连听说这种事情都会极为气愤的。而大梁人似乎没有苗人那般的忌讳,所以我觉得将重点放在去过苗地的大梁人身上更有可能尽快找出真凶。”

萧泽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阿衡,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这会儿娘亲就…”

杜衡忙说道:“你不要这样说,我已经说过要尽全力保护娘亲,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便一定会说到做到。象娘亲这么好的人,就该一生平安顺遂。”

萧泽激动的抓住杜衡的手,道谢之言自是不必说出口了,若说,就显得太生分了。他只深深望着杜衡,喃喃说道:“好阿衡,我此生绝不负你。”

杜衡有些不自在,玉雪一般的面颊在烛影摇曳中也显得红润多了,她用力抽了抽手,却没有抽出来,便也罢了。只低头轻声问道:“白日你说有事情同我说的,是什么事?”

“啊…哦,是这样的,我怕你继母还有她那三个孩子给你气受让你难堪,便想让你回来歇会儿。正好…岳…杜将军今日与我说了些话,我想这些话该让你知道。”萧泽原本想叫岳父来着,可看到杜衡的小脸刷的沉了下来,他不得不临时改了口。

杜衡硬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交握着放于桌上,她摇了摇头,神情淡漠的说道:“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他的话我也不想听,若只是这事,你便不用说了。”

萧泽叹了口气,他知道杜衡的心结太深,想解开并不容易。其实他并不太乎杜衡与建威将军府的关系如何,他又没打算借杜大海之力,萧泽所看重的只是杜衡的平安喜乐。他之所以想劝劝杜衡,是因为萧泽知道杜衡面上从来不说,可心中却一直非常介怀,那是一根深深扎进杜衡心中的尖刺,若不将这根刺连根拔出,杜衡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好,我不说了,阿衡,只要你开心就行。”萧泽没奈何的轻声说了一句。

杜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抬头看着萧泽,轻声说道:“萧泽,我不愿意再想从前的事情,也不想去想往后的事情,我想的只是这一刻,现在我只想着怎么保护娘亲顺利度过这七个月,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其他的都不要也不必提起,请你配合我。”

萧泽深深看着杜衡,他完全明白杜衡话中隐含之义,只得艰难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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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回贼惦记

次日一早,萧淆与程氏早早来到抱朴园请安,萧淅与孙氏还有萧灵很快也来了,倒是萧泽与杜衡来的最晚,这两人大半夜起来秉烛夜谈,三更之后方才歇下,早上难免起的迟了。

众人请安过后,宁亲王爷并没有提起墨玉弥勒之事,他神色如常,很平静的吩咐道:“三日之后皇上开印理政,你们兄弟三个如今都是有职之人,需得好好当差才是。”三兄弟齐齐躬身应声称是。萧淅心中却暗暗腹诽,他不过是个龙禁尉的虚职,能当什么差,难不成还真顶盔披甲去守宫门么?

宁亲王爷说完了儿子,又看向三个儿媳妇。看向程氏之时,宁亲王爷的心中很是不快,眼神也冷冽许多。别的都不提,单只一条,程氏进门六年不曾给萧淆生下一子半女,这就足够让宁亲王爷不待见她了。

视线从大儿媳妇移向二儿媳妇,宁亲王爷皱眉道:“老二媳妇,身体是根本,你这般羸弱,如何能尽早为淅儿开枝散叶?赶紧将身体养好,也好早传喜信儿。”

这阵子孙氏为了娘家父亲的病而寝食难安,她自从上回被萧淅踹过一脚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又遇上这样那样不顺心的事情,所以孙氏看去上的确憔悴消瘦很多,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她吹的飘起来。

孙氏屈膝小声应道:“是,儿媳谨遵父王之命。”

程氏见公公越过自己直接与孙氏说话,心知公公必是已经放弃自己了,她心中一阵酸楚,赶紧低下头掩去脸上的悲伤之色,房中虽然暖和,可是程氏却觉得如同身陷冰窖一般。

等宁亲王爷看向杜衡的时候,眼中不觉带了一抹笑意,对于杜衡这个儿媳妇,宁亲王爷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唯一一点遗憾便是杜衡的年纪小,得到年底方才及笄,他若是想抱上杜衡生出的孙儿,最快也得等上两年。

“泽儿媳妇,开年之后父王会很忙,你娘亲的身子就托付给你了,有你照看的,为父非常放心。”宁亲王爷微笑的说道。

听了这话,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杜衡,萧淆萧淅倒还好,可程氏与孙氏心中的怨毒却又积蓄了一层,若有人问程氏孙氏心中最恨的是谁,只怕杜衡是头一位的。若没有杜衡这个对照组,程氏和孙氏或许还会觉得自己的日子还不错,可是自从杜衡嫁给萧泽之后,程氏和孙氏便觉得自己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盼着杜衡倒霉已经成了程氏孙氏的心魔了。

“回父王,儿媳必定尽全力服侍娘亲,不使父王有后顾之忧。”杜衡垂眸轻声回话,又得了宁亲王爷的一番夸奖。

“灵儿,你又长大了一岁,是大姑娘了,跟着你三嫂一起陪伴娘亲,要多向三嫂学习才是。”宁亲王爷看向唯一的女儿,眼神更加慈爱温和了。萧灵这几个月的进步非常大,宁亲王爷看在眼中喜在心里,照这样发展下去,他还是有办法给女儿寻个好女婿的。

萧灵乖巧的福身应了下来,还对杜衡笑着说道:“日后我就跟着三嫂一起服侍娘亲,三嫂,你可不能嫌我麻烦哦!”

杜衡浅笑道:“怎么会呢!”

程氏见不得杜衡这般受欢迎,便出声说道:“父王,灵儿妹妹也该学习如何管家了。”如今宁亲王妃有孕在身自然不便教导萧灵管家之事,除了宁亲王妃之外,也就是程氏最有资格教导萧灵,所以程氏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有些个争夺萧灵的意味了。

一直坐在旁边微笑不语的宁亲王妃缓缓开口道:“还是世子妃想的周全,灵儿,往后你跟你三嫂每日过来,娘亲每日教你半个时辰,等学的差不多了再派你差事练手,好不好?”

萧灵忙摇头说道:“娘亲,您得多休息呢,也不急于一时,嬷嬷们也教了一些,等您生完小弟弟再教导女儿也是一样的。总不至于晚学一年就学不会了吧?”

宁亲王妃嗔道:“你这丫头就是饶舌,罢了,今年且由着你再散淡一年,横竖跟着你三嫂你也能学到不少东西的。明年再正式学习管家也不迟。”

程氏被继婆婆和小姑子明晃晃的撅了回来,脸上顿现难堪之色,心中更恨。便是萧淆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如今他还是世子,他们夫妻便已经各种不受待见了,若是…萧淆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行了,别的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宁亲王爷挥了挥手,命孩子们退下,萧淆等人只能躬身告退各自回房了。

回到钟毓园,程氏愤愤说道:“怎么没看见那尊墨玉弥勒?”

萧淆心里正烦着,一听程氏说话便火冒三丈,瞪着她吼道:“急什么急!”

程氏在抱朴园中受了一肚子的气,又被萧淆这么一吼,真真是悲怒交加,她转身奔入内室,扑到床上放声大哭起来。萧淆本来就烦的要命,又听程氏哭嚎不休,他怒哼一声,负气甩袖而去,完全不理会程氏了。

程氏见丈夫丝毫都不在乎自己,心中越发悲苦,哭的也更加伤心了。直把她身边的丫鬟嬷嬷急的满头大汗,众人忙都跪在地上苦劝,只是程氏心中的委屈不是哭几声就能消解的,她这一哭,竟哭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哭到脱力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程氏刚刚睡着,孙氏便寻了过来,程氏身边最得力的胡嬷嬷忙出去见礼,压低声音说道:“二少夫人来的不巧,我们夫人刚刚睡下了。”

孙氏奇道:“这不晌不晚的,大嫂怎么却睡觉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自从程氏给了孙氏那所谓的促孕之药,孙氏便对程氏感激不尽,一日里便是无事也要过来几次寻大嫂说私房话儿的。

胡嬷嬷摇了摇头,低低道:“论说做奴婢的不该多嘴多舌,可是二少夫人,我们夫人真是太苦了!奴婢都看不下去啊!”

孙氏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道:“是啊,大嫂的确是太苦了,胡嬷嬷,你平时要多开解大嫂,你是大嫂的奶嬷嬷,你的话大嫂还是能听进去的。”

胡嬷嬷沮丧的说道:“老奴哪能不劝的,只是…唉,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奴劝一万句,也不…也没用啊!”胡嬷嬷原本想说也不顶世子爷说一句,可临了却硬生生改了口。她是做奴仆的,怎么敢说主子的是非呢。

细细想一想大嫂程氏的境遇,孙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大嫂已经歇了,那我便不打扰她了,胡嬷嬷,你好生服侍着,多多劝解吧。”说完,孙氏便离开了钟毓园。

萧淅见孙氏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免撇了撇嘴讥诮道:“今儿回来的早啊!”

孙氏没有心情与萧淅吵闹,只是闷闷坐到一旁发呆,萧淅见妻子的情形不对,便也收了刚准备说出口的讥讽之言,起身走了过来问道:“你这是怎么来,难道是受了大嫂的气?”

孙氏摇摇头,伤感的说道:“大嫂怎么会给我气受的,她如今尽受别人的气了。”

萧淅听了这话点点头道:“这话说的也是,刚才父王连看都不看大嫂一眼,看来大嫂与大哥的缘份是要尽了。”

“不会吧,二爷,您是说父王有意让大哥休妻再娶?”孙氏震惊的跳起来问道。

萧淅耸了耸肩膀说道:“谁说的准呢,不过就算父王不让大哥休了大嫂,也必会让大哥纳侧室。以大嫂的性子,她哪里能受的了这个,若是她愿意,大哥早几年就已经有正经妾室了。”对于萧淅这样的亲贵公子哥儿来说,通房丫鬟是不能算在妻妾名册之上的,那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孙氏心中顿时有了兔死狐悲之感,她低着头不说话,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小腹,盼望着自己现在就已经怀上身孕了。

萧淅听不到妻子回话,便看了过来,他见孙氏望着小腹,便急切的说道:“怎么,你身子不舒服么?”萧淅也在盼着孙氏有孕,所以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萧淅与孙氏都会往有身孕上去想。

孙氏摇摇头道:“不知道,还没到日子,大约还要过三四日才到。”这说是的孙氏的小日子,若是小日子没有如约而至,孙氏便极有可能是怀上身孕了。

萧淅立刻在孙氏身边坐下,急切说道:“一定要怀上啊,要不然…”

孙氏娘家父亲的病情很不好,万一他去了,孙氏便得守孝,与萧淅分房,萧淅想要嫡子的心愿便得落空了。孙氏明白丈夫的意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爹那边…太医都说没有好办法,二爷,能不能求三弟妹给我爹诊脉,说不定三弟妹还有能办法呢?”孙氏知道萧淅如今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萧泽与杜衡,可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起来。

“嘁!你真当她是神医么,还去求她,你不要脸面爷还要呢!不许去!”萧淅没好气的喝道。自从杜衡嫁入宁亲王府之后,萧淅便觉得自己各种倒霉,如今他是一听人提到萧泽杜衡便头疼的不行。

“这…是,妾身听爷的吩咐。”孙氏只能无奈的说道。

萧淅许是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硬了,便缓了声气说道:“也不是我非不让你去求她,只是咱们求也白求。你没听大哥大嫂说过么,上回大哥想让她给我诊脉,都被三弟撅了回来,说什么断断不许他的媳妇给别的男人诊脉,我呸,显得就他是情种么!”萧淅越说越气,若是萧泽此时在他的面前,萧淅铁定会一口啐过去。

可是萧泽并没有在萧淅的面前,此时他也不在宁亲王府之中,而是出府去安排调查萧淆与程氏之事了。

安排完之后,萧泽便去了东市的糕饼铺子,他记得寥嬷嬷说过,杜衡小时候最爱吃三和斋的松子玫瑰糖,萧泽准备买上一包回去讨媳妇儿的欢心。

拿着一只油纸包,萧泽从三和斋中走出来,正要上马之时却听到人有在高喊:“阿泽堂弟…”

萧泽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么叫他的人不多,四皇子便是其中一个最爱如此称呼他的人。萧泽只能将油纸包放入鞍袋中收好,然后转过身子扬起笑脸迎着四皇子走去。

“四殿下今儿好兴致,也来逛街买点心么?”三和斋处于东市兴义坊,这条街上的店铺全是买各式点心的,所以萧泽才会有此一问。

四皇子当然不会说他的心腹在街上看到萧泽,他便匆匆赶了过来。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偶遇后当然要吃茶聊天,聊的投机了再一起吃个午饭,如此一来这关系不是拉近了么。

“是啊,今儿闲来无事出门逛逛,顺便给你四嫂买些点心,女人家都好这个。”四皇子知道萧泽极为看重他的媳妇,所以也决定以一个疼媳妇的好男人的形象出现在萧泽的面前,再不济两个人讨论讨论如何疼媳妇,这也算是有共同话题。四皇子为了拉拢萧泽,还真是下了不少的工夫。

萧泽微笑道:“四殿下真是体贴。”

四皇子萧经笑道:“阿泽堂弟,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般客气,你叫我一声四堂兄也就行了,别总殿下殿下的听着怪生分的。对了,你买好点心了么?”

萧泽微笑道:“我已经买好了,四堂兄你还没买吧,我就不耽误了你了。”

萧经急忙笑着说道:“诶,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阿泽堂弟,我们这么巧遇上也算是有缘,不如我们去吃茶聊天儿?”这会儿吃早饭嫌晚吃午饭嫌早的,也只能先喝茶了。

萧泽对于萧经的用心心知肚明,他无非是想拉拢自己罢了。特别是在岳父杜大海回京之后,不独四皇子萧经,就连太子都高看萧泽一眼,甚至太子都肯压下心中的绮念,打算正正经经的拉拢萧泽了,只不过碍于世子萧淆,太子还没有采取什么直接行动罢了。

“四堂兄的好意萧泽心领了,只是我刚买的点心须得趁热吃才有滋味,不瞒四堂兄,昨儿我吃多了酒犯混,惹我媳妇不高兴了,这不,我得赶紧回去哄哄她。”萧泽故意苦着脸说道。

萧经只得无奈道:“唉,真是不巧的很,那好吧,我不耽误阿泽堂弟哄弟妹了,过几日你到我府上来吃酒,咱们兄弟好好聊聊。”知道不可以强迫萧泽,所以萧经只能假装大方的说了起来。

萧泽立刻做揖道:“多谢四堂兄体谅,您慢慢逛,我这就回去了。”

萧经点点头,看着堂弟萧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轻轻叹了口气,萧经低声道:“萧泽,你也太滑不溜手了,我就不信逮不到你!”

诸皇子之中,最有实力与太子争皇位的便是皇后所出的四皇子萧经,所以太子在萧经身边安插了眼线。故而萧经数次拉拢萧泽未遂之事太子尽知道的。

三和斋门前的一幕很快传到了太子的耳中,彼时,太子正与宁亲王府世子萧淆说话。听完小太监的密报,太子用一种研判的眼神看向萧淆,心中正暗自评估着萧淆与萧泽这兄弟二人谁的份量更重。

虽然萧淆这几年没少给太子上供,可是一但太子判断出萧淆没有萧泽有价值,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萧淆一脚踢开,转而向萧泽示好,将萧泽拉入太子一方的阵营。很早就失去生母的太子为了在宫中生存下去,已经养成了极凉薄的性情。

“殿下,臣有什么不妥么?”萧淆被太子看的发毛,不由疑疑惑惑的问了起来。

太子淡笑道:“没有没有,对了,弟妹哪里可有什么好消息不曾?”

这才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萧淆听到这个问题,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他沉沉叹了口气,极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说是程氏,就边两个通房都没有动静,萧淆每每思及此事,心中便很是恐慌,一个女人没怀上还可以说是女人的原因,可是他身边的三个女人都没有动静,这恐怕就不是女人的问题了,难道真的是自己不行?想到这里,萧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太子拍拍萧淆的肩膀说道:“阿淆,别灰心,今年大挑,到时我给你选两个好生养的侧室,保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你啊,不是孤说你,你就是太宠着屋里人了,早几年正经纳两房侧室,这会儿子都能满地跑了。”

萧淆憋屈的不行,当初娶程氏也是太子的主意,程氏娘家在军中素有威望,可以为他们的大事带来很大助力。可谁能想到那程氏竟然是个不生养的,偏他与程氏处了这些年,也处出了不少感情,萧淆倒还真有些不忍心纳高门贵妾给她添堵。

“唉,家父也说过此事,殿下,到时只能麻烦太子妃为臣掌眼了。”萧淆无奈的叹道。宁亲王爷是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跑去为儿子相看姑娘家,这事还得落到女眷的身上。而萧淆绝对不会将这个权利将给宁亲王妃的,他也不想让程氏经手,唯一能拜托的也就只有太子妃,并且这也是变相的向太子表忠心。

太子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孤回宫后就说与她知道,让她多多上心。”萧淆忙躬身道谢,虽然将此事托付给太子妃,他心里同样也不踏实。

聊过家常,太子话风一转入了正题,他正色问道:“阿淆,开钱庄之事筹划的怎么样了?”

萧淆为难的皱起眉头,讷讷说道:“殿下,这钱庄恐怕很难开成,需要的股本数额太大了。”

太子也皱起了眉头,他何尝不知道开一家钱庄需要巨额的股本,便是有百万两银子,对于开钱庄来说也是远远不够的,可是还有什么能比开钱庄更赚钱的,太子如今缺钱都快缺疯了,没有钱真是什么事情都无法展开,当了十多年太子的萧绰如今算是掉进钱眼里了,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弄钱。当太子当的一心只想着捞钱,萧绰这太子当的也真是没有意思了。

“殿下,独立开钱庄所需数量准多,可是若以势掺股,这事做起来就容易多了。”萧淆见太子果然犯了愁,便抛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点子。

“哦,怎么做,你细细说说!”一听说还是有法子开钱庄的,太子果然来了兴致,连眼神都亮了许多,他向前趋身急急问了起来。

“微臣前阵子将京城的数家钱庄仔细调查一番,发现信德钱庄倒是个可以入股的钱庄。此家钱庄的东家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只是一个号称点金公子的无名之人,这点金公子闯出名号也就是这三四年的事情,就算是有点儿根基也无足挂齿,若是能入股信德钱庄,再慢慢将钱庄变成您的,将来可就方便多了。”萧淆轻轻松松的说了起来。

“信德钱庄,点金公子,怎么孤从来没有听说过?”太子皱眉问道。

萧淆忙解释道:“回殿下,信德钱庄两年前才在京城开张,在京城诸多钱庄之中并不显眼,往信德钱庄存银的大多是商贾之人,很少有京中亲贵,殿下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太子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却也有道理,能让他记住的除了四海信达永成和安泰四大银号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了。

“那这点金公子呢?别不是那府亲贵的化名?”太子忙又问了起来,他可不想忙活一场非但事儿没做成还给自己结下仇人。如今他的父皇对他隐有不满之意,这让太子不得不加倍小心谨慎。

萧淆说道:“很少有人见过点金公子,不过此人应该不会亲贵化名,微臣多方打听,才打听到这点金公子并非我们大梁之人,是漂泊大梁的异族,应该是达斡人。”

太子点了点头,达斡是大梁东北边境以外的一个部族,因世居之地盛产金银,达斡人世代以开矿冶炼金银为生,用富的流油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的。达斡人做生意从来都用黄金结算,真真是豪气的很,若这点金公子是有达斡背景,那此人必得好生拉拢了。

☆、第一百四十回萧绎亲事

上回说到太子想开家钱庄以解决他捉襟见肘的窘迫经济现状,萧淆便建议太子入股点金公子的信德钱庄,此时他们都不知道这点金公子就是萧泽,还以为点金公子是以人傻钱多憨直好糊弄而著称的达斡人。

太子原本有些犹豫,当他听萧淆说点金公子是达斡人,便立刻说道:“好,这事就交给阿淆你去办,此事办成,孤再无后顾之忧。你先去谈着,孤这便开始准备银两。”那是,有了取之不竭的钱袋子,太子当然不必再为无钱可用而发愁了。

萧淆心中暗喜,赶紧应了下来,他与太子一样,也是缺钱缺的要命,若是此事办成,那怕是太子吃肉他喝汤,也能得一注源源不断的收入,有了钱,他便有了底气。

太子平日出宫的时候不多,难得今日有机会出来,除了萧淆以外,他还要见不少支持他的亲贵臣子,所以萧淆在回完事之后便立刻告退,太子自不会留他,命近身内侍将萧淆从后门送走,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事实上除了太子自持身份,必要走正门出入之外,其他人来此,走的都是后门。

出门之后,萧淆回头看看这座并不很宽敞的四进宅院,暗暗想道:“这宅子到底逼仄了,等有了银子,说什么也得劝殿下买几套大宅院才是,唉,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从前门进出啊?”

萧淆上了马车,对赶车的近身长随吩咐道:“长喜,去信德钱庄总柜。”

萧淆的长随刘长喜年前年后没少往信德钱庄跑,他应了一声抖起马鞭打了个空响,便往信德钱庄而去。

很快到了信德钱庄门口,萧淆命刘长喜进去问话,他早在年前就曾数次派刘长喜传话,说是有一注极大的生意要与点金公子面谈,当时就被信德钱庄的大柜头以东家回达斡过年为由回绝了。达斡人因为都很富庶,所以他们会变着法儿的过节取乐,不拘是哪个民族的节日,到了日子达斡人都会当成自己的节日去庆祝,这也就是萧淆会告诉太子点金公子是达斡人的原因。

刘长喜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他来到马车旁边,无奈的低声说道:“回世子爷,大柜头说点金公子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这都几个月了?简直岂有此理!”萧淆闻言大怒,在马车中厉喝起来。

刘长喜小声说道:“听那大柜头说,点金公子怕是三五个月都回不来的。”

“什么?”萧淆听了这话越发生气了,他刚刚在太子面前保证会尽快入股信德钱庄,若是那点金公子三五个月不回来,他岂不是连谈都没得谈?

“算了,先回府。”萧淆烦闷的说了一句,便再不说话了。刘长喜赶紧跳上来赶起马车往王府方向行去。

“回王爷,世子爷出府之后先去了北城一府小宅院,莫约停留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又去了信德钱庄。世子爷没有下车,只是命刘长喜进去,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刘长喜就出来了,世子爷便直接回府,一路并没有再做任何停留。”一个身着灰青色衣裳的男子跪于宁亲王爷的面前,细细禀报起来。

原来宁亲王爷因墨玉弥勒之事对大儿子起了疑心,便命心腹手下暗中跟踪萧淆,萧淆刚一回到王府,这人便来向宁亲王爷禀报了。

“北城的宅子,北城是都是穷力巴的住处,他去哪里做什么,丙四可曾查过那所宅子?”宁亲王爷皱眉问道。

宁亲王爷有一枝极心腹的人马,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都隐去本名,分别以甲乙丙丁为姓,一至九为名。

丙四回道:“回王爷,已经去查了,下午便会有结果。”

宁亲王爷点点头,沉声道:“下去吧,继续盯着萧淆,不可有丝毫懈怠。”

丙四应道:“是,小人谨遵王爷之命。”说罢丙四便退了下去,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淆儿难道真有什么事隐瞒本王?”宁亲王爷喃喃自言自语起来。说心里话,宁亲王爷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儿子,萧淆六岁那年宁亲王爷就为他请封世子,一来是想安儿子的心,二来,宁亲王爷是真的对这个儿子抱有很大的希望,六岁之前的萧淆还没有长歪,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宁亲王爷没有单独待太久,便有人在门外禀报:“王爷,属下甲六求见。”

宁亲王爷立刻沉声说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