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走了,四小姐留下来便无趣了,也就立刻告辞了。

孟田这才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张牙舞爪的确实不好看,有失风度了,就尴尬的和苏长离说:“刚才让苏大人见笑了。”

“我没笑。”

“…”今笙看她一眼,对孟田说:“没事的,别想这么多。”

孟田点头,想也没用,她已经说过那些恶毒的话了。

“笙姐姐,你知道是哪个推了你吗?”

“还不知道,会查出来的。”

孟田点头:“笙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告辞了。”

送走了孟田,今笙方才又坐了下来,听苏长离忽然问了句:“我看今天一块去的还有古音小姐吧?”

“是啊…”

“你之前没说有她。”

“…”有必要说吗?

“你以后离她远点。”

“为什么呀?”

去年今笙与她一块出游,出了事情。

本是对她有所怀疑,但派去盯的人一直没看见她有什么动静,和寻常人一样,每日就在朱府上等着,要么就是到书画院转转。

事隔了这么久,这一次今笙再次出游,她依旧同在,又出了事情。

虽然四小姐和公主都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了这叫古音的小姐。

尽管从她身上并没有排查出什么名堂来,但四大才女在一块,因为什么嫉妒心之类的产生了谋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时,芊晨公主也回去了,没想到的是,顾燕京竟还坐在客堂里,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芊晨公主瞧了他一眼,和他搭了句话:“我看过今笙了,她毫发无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竟是毫发无伤。”真是太神奇了,这一点不真实。

“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他冷不丁的说了这话,芊晨公主吃惊的看他一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顾燕京,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我看见今笙掉下去会很高兴吗?”

“你觉得我会在一旁幸灾乐祸吗?她掉下去我也很害怕,很伤心的。”

顾燕京冷冷看她:“事情究竟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

芊晨公主忽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怒:“你的意思是我把今笙推下去的?”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顾燕京,你怎么能这样诬蔑吗?”芊晨公主气得抓狂,抓起桌上的杯子便朝他砸了过去。

她自然是没砸中的,顾燕京伸手接了砸过来的杯子,猛地就站了起来,把杯子拍的摔在地上了,碎了。

摔杯子的那个响、那个用力,把芊晨公主吓了一跳,顿时不叫了。

顾燕京瞧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芊晨公主站在那有些发抖,他怎么敢对她这么的凶?

明明以往他不是这样子的,现在却动不动朝她在发雷霆,脾气比她还差。

想苏大人对今笙的那份温柔体贴,她承认,她羡慕,她嫉妒,她恨…

恨他顾燕京怎么敢这么凶她…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江小树么。

“公主。”小八轻声叫她。

“奴婢觉得,一定是江小树和都统大人告状了,说是您把她推下去的,不然都统大人怎么能这样说话。”

公主微微吸了口气:“这还用说吗?我早想到她会告状的了。”

小八暗暗磨牙:“没想到这个小婢女这么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不死。”

小九轻声说:“这个小婢女不除了,都统大人就会一直看您不顺眼的。”

“去把江小树给我叫过来。”

小九应了,转身去叫江小树。

江小树那丫头已经回去歇下了,晚上没事,她靠在床上,和同屋住的如意翠花讲了一下外面的所见所闻,说起外面的事情,她也是说得口沫横飞的。

如意和翠花一脸羡慕的听她讲说:“你们知道吗?那个杏花山,长得可奇怪了。”

“怎么个怪法?”

“那个山峰啊,长得可像女人的胸了。”她比划了一下,如意翠花听得噗的笑了。

翠花笑骂:“你这个鬼丫头,你知道女人的胸长什么样吗?”

如意说:“我看你还没有胸的吧?”

“谁说的,我有呢,就是不明显。”她挺了一下自己真的没什么明显的胸。

两个人直笑,这没脸没皮的丫头。

翠花这时悄悄的问:“你跟公主出去,她没为难你?”

提到这事,江小树也就悄悄的说:“我今天掉山下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幸好我平日里为人善良,敬畏神明,神明就保佑我,摔在水草里了,没事。”

“你们看我这衣裳,都不是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穿的,是刚好在山下遇着一户人,把我给救了,借了我一套衣裳。”

经她这么一说,两个人仔细一看,她身上的衣裳,还真不是她的,穿她身上明显大了些,宽松了许多。

“我再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咱们笙小姐当时也跟我一块掉下去了。”

“真的啊?”两个奴婢吃惊得不得了。

“咱们笙小姐命更大,掉下来的时候没掉到水草里,直接砸我身上了,差点把我骨头都给砸断了。”

翠花捂嘴惊叫:“天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意忙问:“是不是有人要谋害你和咱们笙小姐啊?”

江小树悄悄嘘了一声:“等着瞧吧,这事笙小姐肯定会追究到底的。”

“江小树。”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喊她的声音,是小九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江小树便忙应了声:“来了,来了。”

她忙下了床,和两个人低声言:“我感觉我一会又要倒楣了。”说了这话,她哭丧她脸,前去拉开门。

“小姐姐姐,您找我吗。”她走出去问。

“公主叫你过去。”

“小姐姐姐,您知道公主叫我过去做什么吗?”

“主子叫你,我怎么知道做什么,去就是了。”小九转身就走。

江小树认命的跟着,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这个时间公主叫她干什么呢?

但凡是公主找她,肯定是没有好事的。

江小树来到公主跟前,她客堂坐着,脸色暗沉,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奴婢见过公主。”江小树福了身。

公主抬眸,冷冷的扫她一眼,问:“江小树,你刚才是不是告诉都统大人,你掉下山是我推的。”

江小树心里一震,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什么也没有说过,奴婢掉下山是奴婢自己失脚滑下去的,请公主明察。”

“我会信你才怪,你若什么也没说过,他会和我吵架?你现在给我跪到院子里去,跪到天亮,没我的命令,敢起来,打断你的腿。”

“公主,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滚。”公主抓了个杯子朝她砸了过去,没砸准,从她身边偏了过去,摔在地上,碎了。

江小树不敢再留,暗暗诅咒:这个疯婆子…

她还是赶紧滚吧,不然,真砸到她脸上毁容了,可就不得了了。

江小树起了身,忙退到外面,跪到院子里去了。

公主的气消了一些,她早说过,他若敢因为江小树和她过不去,这江小树就得跟着倒楣的。

倒楣的江小树跪在院中,发了一会呆,脑子里是没有停下来过。

公主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在杏花山的时候甚至要把她推下去,虽不是她亲手推的,但肯定是她下的命令。

现在的她,小命随时难保啊!

离开这里,去跟着明兰少爷,又不甘心啊!

她不能坐以待毙,就只能反击了。

和公主反击,就是她一百条小命也不够她杀的啊!

即使是笙小姐,也是不敢与公主正面发生冲突的,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婢女。

在这个府里,能惟一敢和公主正面反击的人,便只有大少爷了。

“江小树,你怎么又被罚了。”大晚上的,翠花和如意鬼鬼崇崇的来到她旁边,悄声问她。

江小树悄声回答,一脸可怜的解释:“公主非说我和大少爷告了她的状,我跌下山,什么都没和大少爷说过的,公主不信我,非要罚我在这跪一晚。”

“两位姐姐,你们能不能去找大少爷,给我求个情,让大少爷和公主好好解释一下,我要真在这儿跪一晚,腿都要废了。”

翠花和如意点了头。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找大少爷。”

公主对江小树的恨,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她要罚江小树,也并不奇怪。

以往江小树是大少爷的婢女,现在被公主罚到院子里做粗使丫头。

过端午节出去游玩这样的事情,本是轮不到江小树一个粗使丫头,但公主就是把她一块喊上了,还出了事情,那意图还不明显吗?

就算江小树什么都不说,她们这些奴婢也想得出来,一定是公主想在外面谋害了江小树,这种意图她们都想得出来,大少爷会想不出来?

两个婢女悄悄来到书房外,翠花悄声喊:“大少爷,大少爷。”

那种作贼的声音,令顾燕京蹙了眉。

猛然,门被拉开,顾燕京走了出来。

“鬼鬼崇崇的,干什么?”他声音不悦。

翠花忙说:“大少爷,公主把江小树罚到院子里跪着了,说是要跪到天亮呢。”

顾燕京便挑了眉:“那就跪着吧。”

翠花一急,忙说:“大少爷,是江小树让奴婢来求您的。”

“下去吧。”顾燕京转身进去了。

翠花和如意面面相觑,悄悄溜了。

“怎么办呀?”如意悄声问。

“我怎么知道啊。”该传的话传到了,大少爷不为所动的样子。

也是,她们终究是奴婢啊!

江小树再好看,再机灵,那也只是个婢女,而且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婢女,大少爷能为了一个婢女跑去和公主说好说歹吗?

所以,求情没成功,江小树继续跪着,犯困,双腿发麻,感觉不是自个的了。

次日,天蒙蒙亮,江小树还要继续打扫院子,翠花和如意过来了,悄悄帮她扫院子,江小树感激的说:“谢谢两位姐姐。”

等到天色大亮,江小树把院子里的活干完了,坐在游廊里犯困。

“哎哟…”江小树忽然觉得脸上一疼,也不是很疼…

正犯困的江小树清醒过来,就见一朵菊花正打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脚边,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是明兰少爷来了。

“江小树,你昨天不是答应做我的婢女了吗?怎么就又反悔了?”顾明兰一边走来一边问她,手里还拿了一朵白玫瑰。

江小树眸色微动,福了身:“奴婢没有反悔,是我们府上的大少爷反悔了,不肯把卖身契给奴婢。”

顾明兰哼笑一声:“这就是他的不是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江小树低言:“您说得是,但我只是个奴婢,做不了主的,您若真想奴婢服侍您,就去和大少爷说吧。”

“你跟我进去找他。”

“是。”江小树跟着他一块走了。

昨晚被罚了一晚,还指望他来救自己呢,结果呢…

人影都没看见过。

罢了,她一个婢女自然是不值得大少爷费心的,大少爷不费心,她是斗不过公主的,与其在这儿天天受罚,指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她不如跟着明兰少爷好了。

大少爷不护她,不帮她,也别怪她这做婢女的不忠心,要叛主了。

毕竟,小命重要。

去了明兰少爷府上,依旧不会愁吃愁喝的。

江小树跟着明兰少爷去找顾燕京,他已经洗漱一番,在练武的场子练剑来着。

端午节有三天的假,他也是可以不用入宫的。

他自己在院子那边独自舞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尔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尔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那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与他艳光四射的气质相融。

那剑气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遍跹,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江小树静静的看着,有一瞬间觉得好似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大哥。”顾明兰出声喊他。

剑收人立。

顾燕京瞧了他们一眼,江小树垂着脑袋跟在后面,她脑袋上插了朵破花,顾明兰手里还拿着一朵。

“大哥,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把这丫头给我的,你怎么又反悔了。”

顾燕京忽然就哼笑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这婢女还欠我许多的帐没清算。”

“什么帐啊?”她一个小婢女能欠主子什么啊?

“一言难尽的帐,这么个不忠不义的婢女,我也不是很想留着,不如这样子,我留下她一条胳膊,也算还清欠我的帐了,人你带走便是。”

江小树震惊的瞪着他,是要砍她一条胳膊吗?

顾明兰也只了一惊,瞬时,他剑刷的刺了过来,刺向江小树。

“啊…”江小树尖叫一声,她不要断胳膊少腿的啊…

顾明兰慌忙就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叫:“大哥,您这是作什么啊?”好好的人断了个胳膊,他不心疼,他都有些舍不得的。

江小树扑通跪了下来,她是真怕了:“大少爷,大少爷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她眼睛一会就红了,噙了泪。

“您要奴婢还什么,你直管说就是了,您要砍了奴婢的胳膊,奴婢没了胳膊,以后就不能干活了,也不能服侍您了。”

顾燕京冷冷的扫她一眼,昨个是哪个骗子口口声声说到时候给他做通房的?转身就又要跟着顾明兰走。

无情无义,不忠不义…叛主的骗子…

留她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