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了一番,刘梅渐渐定下心来,看着月婷,大声道:“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17章 顺水推舟

“小姐,老太太请小姐过去…”

月婵正伤心间,老太太屋里的水晶进门。

画眉赶紧扶一下鬓角,拿着帕子擦一擦泪痕,嘴里笑道:“什么样的大事情,还劳烦水晶姐姐过来。”

说着话,画眉扶月婵起来,月婵对水晶笑笑:“劳姐姐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去。”

水晶坐下,早有小丫头闻讯端了茶过来,水晶走这一路也渴了,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直瞧着画眉和月婵打趣:“你们主仆二人这是怎么了?两个人偷偷躲在屋里,莫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敢见人,自己分了?瞧这样子,定是分不均了,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姐姐这话说的…”月婵转了脸过去,拿水打湿脸,把泪痕洗干净,又接过画眉递上来的帕子擦了,再对着镜子理了妆容,那头小丫头捧了新衣服来,帮月婵把弄皱的衣裙换掉,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衣着整洁,脸带笑颜的小姑娘就出炉了。

“画眉姐姐在我这里,就和水晶姐姐在老太太那里是一样的,那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再者说了,画眉姐姐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便是我气极了骂她两句她也笑着应了,怎么可能吵得起来。”月婵笑着说了一番话,拿起白玉手镯戴在腕上,这才站了起来。

水晶见月婵站了起来,她也不好再坐着,紧跟着站起来,画眉走到她身边推推她:“只说你这小丫头长了一张利嘴,我原还不信,今儿才算是见着了,我听着,何止是一张利嘴,简直就是一张刀子嘴了,这话说的,真真的扎心啊。”

水晶但笑不语,只拿两眼打量画眉,倒瞅的画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只知道你们必是心情不好的,原想着说笑一番让你们也不至于那么添堵,哪料得倒是好心办了坏事,竟被你这么损,罢了…”水晶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呢,这么瞧起来,还是不必了。”

这话怎么说的?画眉有些呆了。

月婵倒是瞧出来了,看起来,这个水晶是有心要和她们亲近的,这是拿话引人呢,月婵心里透亮,赶紧过去先朝水晶行起礼来:“水晶姐姐,画眉就是个直脾气,最是有口无心的,你也莫和她计较,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她吧,她就是个憨的,你再捉弄下去,别把她捉弄的傻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丫头,要是傻了,我找哪个哭去。”

一番话下来,水晶先撑不住笑了起来,掩嘴道:“也罢了,即是大小姐求情,我也就不拿着端着了。”

说着重话,水晶又看了画眉一眼,这才正了脸色道:“刘姨娘刚才带着三小姐去了老太太那里…”

月婵和画眉听了这话,忍不住就先变了脸色,月婵还不如何,她知道刘梅那些心思手段,倒不怎么惊奇,画眉却气的浑身发抖,嘴里直骂:“真真是杀千刀的,这世上怎么就容得下这种人?”

水晶伸手一拽画眉,小声道:“这话莫说了,小心让人听到…”

月婵瞧着水晶,虽然不知道水晶为什么会对她们这么释放善意,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激水晶的,就是水晶传来的消息,也不至于让她手足无措,进了老太太房里不知道如何时好。

瞧了瞧水晶,月婵道:“我心里明白了,水晶姐姐,咱们这便走吧,省的让老太太久侯。”

说着话,月婵当先出门,水晶和画眉跟在她身后,一路朝正房而去。

待到月婵进了老太太房里,就见老太太一脸的肃容,正身危坐,而刘梅低头站在老太太左侧,双手垂在两侧默然不语,显出了足够的敬畏。

月婷早跪在老太太面前的地上,正哭的厉害呢。

一见月婵进门,老太太当先抬头,打量了月婵两眼,见月婵先是怔住,不一会儿就恢复了镇定,不由的心里点头暗赞。

“老太太…”月婵就当没看到月婷,绕着她过去,在老太太跟前行了礼,这才道:“您唤月婵过来可是有事?”

月婵这话才出口,就听到门帘一响,紧接着,孟之文带着孟皓宇从外面进来,父子二人一样的青色衣衫,玉带盘腰,一样的清润温和。

“老太太!”孟之文带着孟皓宇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不语,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让这二人坐了,这才转头对刘梅道:“刘姨娘,你和你们老爷,还有少爷外加小姐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这话里声音尖厉,听起来就是有气的,听的刘梅机灵灵打个寒战,心里就先怯了几分,她也不敢反抗,只是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孟之文面前,小声哭道:“老爷,都是妾的过错,妾没有管教好月婷,让她闯出祸来…”

月婵不语,只是在老太太旁边坐下,很冷漠的看着刘梅的表演。

月婵听了水晶的一番话,早就弄明白了刘梅的心思,刘梅其实也是害怕的,怕月婵去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告了状,不管怎么着,月婵都是孟家嫡女,以孟家的家规还有处事作风,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让庶女欺压嫡女的事情来的,更何况,月婵还有个哥哥啊,这可是孟家的一根独苗,就是瞧在皓宇的面上,老太太和老爷也是偏向月婵的。

刘梅怕月婵万一闹了出来,到时候不依不饶的,老太太和老爷一气之下会训斥于她,再厉害的就是剥夺了她扶正的权利,再抬一房正妻进门,到时候,她多年的苦心可就白废了。

没奈何,刘梅只好绑了根本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月婷去了正房,争取在月婵告状之前先一步认错,也是希望老太太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对于刘梅敏感的心思,还有能屈能伸的态度,月婵还是挺佩服的,不过,月婵却不想要顺着刘梅的意思来。

月婵虽然不喜和人计较,却也不是被人欺到头上还不懂反击的,那玉箫也不是谁说摔就能摔了的,这次不给月婷一个教训,月婵怕她以后还会不住找她麻烦呢,也只有一次性的把刘梅和月婷打怕了,她才能有一段安静时间来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刘梅跪在孟之文面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大部分都是事实,可也有许多细节都是被刘梅给改了的。

刘梅的话里,月婷和月娥是去帮月婵收拾东西的,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月婷到底是个孩子,性格又活泼了些,难免会对苏氏屋里的东西好奇,看到那只玉箫,月婷很喜欢,就拿在手里玩,哪知道那个玉箫是老爷送给苏氏的,结果,月婵看到就很紧张,然后训斥月婷,月婷一时害怕,不小心就给摔了。

月婷这孩子知道自己闯了祸,就跑了来哭求,刘梅也知道这孩子祸闯大了,没有办法,就绑了过来请罪,希望老太太和老爷从重处理,而且,也要处置她教女不严的罪责。

刘梅的话讲完,孟之文脸色早已经铁青起来,只瞪着刘梅,看她跪在地上伏小做低,哭的一塌糊涂,看起来也是怪可怜的,就想着她这些年来对苏氏极其照顾,在苏氏面前一直很恭敬,从来没有越矩之处,而且为人也颇为温和,倒也是不容易的很,也就没了心思再责怪她。

又看月婷,也是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到底这也是他的孩子,孟之文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去责打月婷的,女孩子和男孩子可不一样,男孩子做错了事情打也就打了,女孩子可是还要嫁人的,在家里被父兄责打,这名声传了出去,以后还有哪家敢要啊。

没办法,孟之文只好转向老太太,一拱手道:“老太太瞧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置?”

老太太这会儿倒是沉默了,看看跪在地上哭着的刘梅母女,再瞧瞧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月婵,最后一咬牙道:“月婵啊,你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月婵心里一片平静,她这会儿倒是也不生气了,和刘梅这种人也犯不上生气,刘梅就是那眼光短浅的小人,有些小心思,可却没有什么大的气度,和她生气较劲,倒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月婵也知道,刘梅带着月婷来认罪,一是不想和老太太还有孟之文闹拧,二是给自己和皓宇面子,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若是自己是个聪明人的话,就该表现出自己足够的大度和善良,也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就顺势原谅了刘梅母女,这样才是一好遮百丑,是居家之道。

可惜的是,月婵做鬼这么多年,重生之后也是小心翼翼,就这样还不成,被月婷这般作弄,她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无论如何,月婵这次都是要给刘梅母女难堪的,是绝对不能让她们这么轻易过关。

既然你们母女俩来赔罪,而且做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架势,而且老太太也说了由着自己来处理的,那么,月婵很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给这二人一个没脸。

第18章 单纯兄长

想明白了,月婵在众人注目下站了起来,先朝老太太和孟之文行了礼,大声道:“既然老太太让月婵来办,那么月婵就说出来了。”

说着话,月婵走到月婷面前,定定的居高临下看着月婷,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出手,一巴掌打在月婷脸上,打完一巴掌,在月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月婵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一下子,月婷两边脸颊迅速的红肿起来,可见月婵这次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你…”月婷完全被打蒙了,有些傻傻的看着月婵,完全忘了哭,她没有想到,月婵会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打她。

打完月婷,月婵也哭了起来:“月婷,你我是姐妹,骨肉相连,我打你,我心里也很难受,比打我自己都要难受,可是,你摔了亡母的遗物,这是对先人不敬,为了孝道,我却不得不打你,望你不要和我计较。”

月婵这理由,真真的充分啊,不管你月婷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摔坏那玉箫的,可结果都是一样,玉箫碎了,再不可能还原,为了自己的母亲,我不得不打你,这是对亡人的敬意,你也只能生受了。

说着话,月婵双手颤抖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把布包捧着给老太太和孟之文瞧:“老太太,父亲,不是月婵不能容人,实在是…”

看着布包里边玉箫碎片,老太太和孟之文也有些无语,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默认了月婵的做法。

月婵哭完,收起布包,抹了一把泪,把目光转向刘梅:“刘姨娘,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姨娘一直待我若亲生,我也感念姨娘这一片情谊,可是,咱们孟家是个有规矩的家族,自太祖以来,孟家传到如今,能够显赫下去,也离不得这族规家矩,刘姨娘就是和我再亲近,可为了孟家,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

一个小小女孩子,站在堂中一脸正气的大声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话又这么有理有矩,不由的令老太太和孟之文都高看两分,尤其是孟皓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婵,实在想不到自家这个妹妹几时变的这般的…怎么说呢,大气起来。

“我知道姨娘这些年也不容易,父亲也感念您的情谊,想着要把您扶正,等扶正以后,您就是孟家的当家太太了,我也替姨娘高兴,可是,现在姨娘还没有扶正,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妾。”月婵在这个妾字上重重咬住,听的刘梅变了脸,内心里也不敢再小视月婵,听月婵的话,更是后背都发寒,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要栽在月婵手上。

“妾就是妾,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孟家的半个奴才,月娥和月婷两个妹妹虽然是姨娘生的,可是,怎么说都是这孟家正经的主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比姨娘要高上那么两头的,两个妹妹有什么事情,自有老太太和老爷管教,还由不得姨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您说是不是?”

月婵嘴角含着笑看着刘梅,一字一句说的刘梅面色发白,句句侮辱,字字刺心,可却由不得她反驳上半句,她就是个妾,是个奴才,这就是事实。

“姨娘口口声声说教女不严,您教的是哪个女儿?”月婵再接再励,继续说道:“两位妹妹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人说教就能教的,还有,先前我听着从不计较,可现在想来,为了孟府计,还是要提醒姨娘一声的,两位妹妹虽然是您生的,可也得管先逝的太太称母亲,称太太,可不能称您为母亲,您说这话对不对?”

月婵说完,不看刘梅苍白的脸色,还有颤抖的双手,直接朝老太太跪下:“老太太,月婵说的话有些过了,可看今儿月婷妹妹的行事作风,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月婷妹妹虽然是庶女,可也是孟家女,行事代表的是孟家,今儿她不小心摔了玉箫,我可以不计较,可明儿万一出门摔坏了哪个贵人的东西,人家能不计较咱们孟家。”

“嗯!”老太太一脸沉思的看着月婵,只抬手道:“你说的这话是,算了,这事情交由你处置,你办的好,起来吧!”

月婵没有站起来,而是大声道:“孟家女不能随便交给什么人教导,月婵觉得刘姨娘贵人事忙,要忙着府上所有大小事情,自然也没有精力好好教导两位妹妹,还是希望老太太找个人好好教导一番,月婵也想要学些规矩,瞧些眼高手低,请老太太和老爷费心,帮我们姐妹寻个可靠的人来也能在旁边时时提点,省的将来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自己却还不明白呢!”

这话一出口,刘梅更是心惊,月婵这可不光是在顺水推舟了,这连釜底抽薪之计都使了出来,刘梅的依靠可就是月娥和月婷姐妹俩,现如今让姐妹俩离了她,这两个孩子年纪小,没有她在旁边时时看顾着,谁知道将来有没有可能和她离心。

刘梅心惊胆战,实在不愿意让月娥和月婷离了她的眼,可也不敢在老太太跟前说个不字。

她在害怕,老太太却是很开怀的,月婵这话正合了她的心意,老太太也琢磨明白了,刘梅虽然说和她都是刘家女,可到底也不是一条心,谁知道刘梅扶正之后会不会和她离了心,她现在可要早做准备啊。

月婵这话正给老太太递了个绝好的梯子,她可以借由刘梅事忙不适合教导女儿为由,把月娥和月婷姐俩要到自己屋里,由自己看顾着,拉拢了这姐妹俩的心,也给刘梅提个醒,自己手里可捏着她两个女儿呢,以后要真和自己尥蹶子,使小性子的话,她自己得好好的琢磨着了。

老太太一想,心下对月婵更加满意起来,不由的点了点头:“月婵这话很是,刘姨娘啊,你事情太多,又要伺侯文儿,我看啊,还是让月娥姐妹和我住吧,我人老了,正想有个孙儿辈的孩子陪在身边乐呵乐呵呢!”

一句话定了乾坤,由不得刘梅翻起浪来,刘梅心里暗暗叫苦,这次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呢,就是被老爷打骂一顿,也比这样被人打脸的好。

没奈何,刘梅只好忍下酸楚,应了老太太的话,又给孟之文嗑了头,这才在下人搀扶下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太太身侧站好。

而月婵则是满脸温和的把月婷扶了起来,拿了手帕给月婷擦泪:“月婷妹妹,刚才是我打重了,你莫要哭了,都是我不对…”

看月婵给月婷赔不是的样子,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指两人对孟之文道:“文儿你瞧,还是这姐妹俩好,瞧这,月婵刚打了月婷,转眼间就心疼起来。”

说着话,老太太又拉了脸下来,瞧着月婷道:“月婷,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许生气,不许和月婵生份了。”

月婷低头,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很胆怯的看看刘梅,见刘梅不说话,她也只好站到一边,不敢再说什么,刚才,月婵确实把她给打怕了,想着月婵那两个耳光,月婷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到底还是小孩子,哪经过这个,早就惧了。

“好了…”老太太瞧着这件事情平了,就大声道:“今儿这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古话常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孟家本来就没多少人口,咱们自己得抱成团,可不能外边还没有怎么着,自己就先斗起来了,要是让我老人家知道哪个有私心,私底下跟乌鸡眼似的不服气,我可不介意狠了心把他给赶将出去。”

一番狠话放了出去,从孟之文起到月婷,这些孟家的大小主子全都站定,很是恭敬的应了话,又朝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算完。

月婵出了心里一口恶气,虽然很遗憾苏氏遗物被损坏,可出乎意料的是离间了刘梅母女,这也是意外之得了,倒是让她心情好了几分。

月婵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心里就在想着,这人啊,还真是奇怪的很呢,前世的时候,她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子,就认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哪里会想到也有这么和人勾心斗角的一天啊。

现在想来,这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会行什么样的事情,不是你不行,是你还没有被逼到那种地步。

握了握了拳,月婵心道,但愿刘梅不要步步紧逼,让她保持一颗纯正的心,不要被世上这污七八糟的事情给把心染黑了。

如此想着,月婵带着脸上带了笑意的画眉回房,还没走出一射地呢,就听到后面有人唤她,一回头,见孟皓宇跟了上来。

月婵停住脚步,对孟皓宇笑道:“哥哥可是有事?”

孟皓宇点头,有点为难的看着月婵,月婵侧头一想:“正好我屋里才做了新点心,哥哥有时间去尝一下,还有,我近来看书,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不如哥哥去指导我一下。”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孟皓宇一番书生作派,和月婵一起进了听澜阁。

等孟皓宇坐定,月婵让人端了点心茶水来,她坐在一旁瞧着孟皓宇,看孟皓宇朗眉星目一派温文,忍不住暗喜,心说这就是自己哥哥啊,这时候孟皓宇还是春风得意之时,和前世时烂赌落魄的样子真是不能比啊,真是感谢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希望这次能够阻止哥哥走向堕落。

月婵正高兴间,不料孟皓宇一番话让她差点没有掉到椅子下面。

“月婵,刘姨娘人不错,心也是好的,虽然今天的事情是月婷不对,可是,你也有些过了,这么打刘姨娘的脸,让她以后怎么处理府上的事务,下人们还有几个愿意听她的话…”

第19章 慈恩寺

月婵从来没有想到皓宇竟天真到这种地步,会认为一个被他们亲娘压制多年的妾是真心对他们好的。

再细一想,月婵也有些明白起来,刘梅这人不管怎么着,表面功夫做的还真是很周到啊,就是她前世的时候,不也认为刘梅是个大好人吗?这也怪不得皓宇了。

想到这里,月婵觉得头疼起来,要是自家哥哥和刘梅亲近,她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看着等她回话的皓宇,月婵正襟危坐道:“哥哥这话错了,咱们是孟家的人,考虑的也是整个孟家的利益,刘姨娘对咱们再好,可她做出有损孟家声誉的事情,该说的,咱们也得说,要知道孟家有损,受牵连的可不光是咱们,就是姨娘还有妹妹外加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要受到牵连,孰轻孰重,哥哥细一想就该明白。”

月婵这话说的很对,孟皓宇也是读书读了些呆气出来的,听月婵这话竟反驳不得分毫,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放在心里细一琢磨,觉得月婵一个女子,年纪又小,想事情比自己还要周到全面,不由的心里大是佩服。

孟皓宇站了起来,宽大的青色袍袖遮了手,抱在一起给月婵作了揖:“为兄受教了,妹妹一席话让我受益良多,请受我一礼。”

月婵无奈,不管前世今生孟皓宇这迂腐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没办法,月婵只好站起来笑道:“哥哥言重了,我哪里受得起…”

月婵又和皓宇说了一些话,暂时把皓宇那份亲近刘姨娘的心给压制住了,等送走皓宇之后,月婵又是一阵头疼,她现在还真怕啊,倒不是怕刘梅这人,反正她白捡了这一世的性命,刘梅对她怎么着她是不去计较的,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让刘梅讨了好去。

她最担心的就是孟皓宇,以孟皓宇这种天真又不知变通的性子,现在孟家有个刘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等将来科举入仕之后,皓宇要是还不改变,那还不得被人给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不行,月婵握握拳头,她得想个法子把皓宇给扳过来,不能让他这般死钻牛角尖。

思量了一番,月婵就钻到故纸堆里,想要在苏氏留下的藏书中找一些适合皓宇学的书籍,一边翻找,月婵一边想着该想个法子让皓宇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让他瞧瞧普通百姓的生活,也看看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可惜的是,月婵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她和皓宇这种身份的人出门都要带好些下人护着,哪里有什么自由,想要了解普通人的生活,真是难上加难啊。

没奈何,月婵只好先找了几本史书,一有时间就拿着去找皓宇请教,问问他这些书本上的意思,顺便和皓宇讨论一番历史上的名臣良将还有英明的君主。

经过几天激烈的讨论,月婵发现这些书还真对皓宇有用呢,他看了书之后,又经月婵点拨,那迂腐的思想竟改变了好多,现在也知道一些变通之道,倒学的圆滑了一些。

这日,月婵又捧了一本书进了皓宇的书房,就见皓宇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薄长衫,腰间扎了一掌宽的白色腰带,长发用玉冠束起,英挺少年郎站在窗前案旁提笔写着什么,映着照射进来的日光,真是显的丰神俊朗,文采非凡啊。

月婵笑笑,心说自家哥哥不管怎么样,这相貌真是顶尖的,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小小年纪就这样出色,等长大之后,还不知道要让多少女孩子倾心呢。

皓宇写的入神,并没有发现月婵,月婵轻声走近,就见案上放了一张宣纸,皓宇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了这行字,月婵点头,果然不负她多日苦心,自家哥哥有了自信,也有了强烈的学习精神和担当,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样子啊。

“哥哥…”月婵笑着叫了一声,皓宇扭头,这才看到月婵,他笑了笑,放下笔拿了一旁的丝帕擦干净了手指上的墨汁道:“怎么?又要和哥哥争辩了?”

月婵微一侧头,俏皮的笑了起来:“这次我找了一本春秋史,正想和哥哥一起瞧瞧呢!”

她话音还未落,就在皓宇无奈摇头苦笑的时候,却听到门外皓宇的书童书香在说话:“画眉姐姐,你可是要找小姐?小姐这会儿恐怕又在和少爷辩书呢…”

听到这话,月婵赶紧大声道:“画眉,有什么事吗?”

她才问完,就听到画眉的声音很急的说道:“小姐,刚老爷房里的昭儿来找小姐,说是老爷的意思,要小姐换身外出的衣服,老爷要带小姐出门。”

“出门?”月婵有些搞不明白,没什么事情父亲为什么要带她出门?莫不是要给她请先生了?可是,她又不是男子,先生只要请来就行了,不用提前去拜师什么的,不必出门这么麻烦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是,月婵还是向皓宇告辞,带着画眉回房,细细的打扮一番。

即是要出门,就不能穿的太素淡寒酸了,月婵穿了一条百褶如意裙,上罩了浅紫色的软烟罗撒花衣,腰间扎了一条细细的深紫色腰带,腰带前端镶了明玉,带下垂了一块雕牡丹玉佩并如意绦。

换了衣服,月婵对镜梳妆,让画眉把她一头黑亮长发梳顺,只轻轻挽了,头上插了紫玉的簪子,垂下淡淡流苏来,另一边戴了一朵纱堆的浅紫罗兰花。

月婵年纪小,并不用很梳妆,再加上画眉手巧,只一会儿就把她打扮好了。

对镜子照了照,月婵满意的点头,站起身来笑了笑,迈步出去,正巧她出门时一阵风吹来,吹的那百褶裙角飘飞,浅黄色如意绦也跟着飞扬起来,月婵嘴角浅笑,清丽无匹,衣袂飘扬,简直就像百花仙下凡。

画眉看的直了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赞道:“小姐长的越发好了,不瞒小姐说,我也是识得几个字的,也曾读过洛神赋,从前常想该是怎样的美人才配得上那篇文章,如今瞧来,小姐比之洛神一点都不差。”

这话说的,月婵先就不好意思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幸好现在没有旁人,你便也只夸赞着,若是让别人听到,还不得笑死咱们主仆两个人了,真真的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画眉轻笑:“人家说的是实话,小姐倒来取笑人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到了前厅,就见孟之文正站在厅内等着呢,月婵赶紧收了笑,急步走近请安:“给父亲见礼了,不知道父亲唤月婵前来何事?”

孟之文扭头,仔细打量月婵一番,见她妆容得体,忍不住笑着赞叹一声:“好,月婵越发的有礼了…”

说着话,孟之文又看向画眉:“画眉,你伺侯小姐不错,是个尽心的丫头。”

画眉一脸的喜色,孟之文是孟家的实际当家人,平常待人是很严肃的,要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夸人的话,那真是难极了的,更别提让他夸赞一个下人了,现如今孟之文亲口夸画眉,画眉就觉得面上很有光彩,不由的欣喜异常。

不过,画眉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赶紧行了礼小心道:“老爷谬赞了,照顾小姐是画眉的本份,也是画眉的福气。”

“好!”孟之文笑了起来:“你是个好的,以后也要尽心照顾小姐。”

画眉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孟之文看着月婵,越发的满意,一腔父爱也有了喧泄的渠道,忍不住过去摸摸月婵的头,牵了她的手道:“今儿父亲得空,带月婵出去走走,正巧慈恩寺方丈有邀,那里景色还好,我便带月婵去看看可好?”

月婵一听这话,心里一喜,她重生之后还没出过门呢,每天不是练字就是看书,说实在话,还真是挺闷的,现如今能有机会跟着孟之文正大光明的出去走一走,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愿意,月婵愿意…”月婵欣喜的点头,落在孟之文眼里,对她越发的喜爱起来。

带着月婵出了门,父女二人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孟之文一坐定之后,就从马车的小桌底下抽出一本书卷来看,月婵无聊,也跟着孟之文一样动作,寻了一本薄薄的书卷自己看了起来。

一边看,月婵一边想着,这慈恩寺她也曾是去过的,那里景色确实很好,现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时,正是百花盛开,树木繁茂的好时节,想必慈恩寺内另有一番景象吧。

慈恩寺在长安城内,乃至整个大昭国都是很有名的,这是皇家寺院,接待的人也全都是长安城内的贵族人物,再加上那里景色好,历代主持也都是得道高僧,越发的名声日显,到如今想要去慈恩寺上香尝尝素斋都是很难的。

一般的权贵人家要去,都要先预约,排好了队,还要捐上许多香油钱才能成行,像孟家这样的大家族虽然不至于那么麻烦,可也不是太过容易去的,月婵有些不明白孟之文怎么就想到带她去慈恩寺了。

还有,听孟之文的说法,应该是慈恩寺的方丈约见,那样一个高僧,约见孟之文又能有什么事?

想不太明白月婵干脆不去想,只着眼于手上的书卷,一字一行的读下去,这是一本诗集,是前朝一个很有名望的专写田园诗的文人所著,那诗写的都很有韵味,月婵一字一句读下去,顿觉愁苦全消,眼前出现一副淡薄的田园风景图,就感觉心里清静平和,很是享受。

第20章 遇故人

马车在慈恩寺前停下,早有机灵的小厮放下凳子来,孟之文下车,画眉近前扶月婵下了马车,就看到寺门高耸,于坊间就能看到慈恩寺内一片碧绿,更闻得香烟袅袅,听得木鱼悠悠之音。

月婵心里一片安然,跟着孟之文进了慈恩寺门。

早有知客僧带着一脸笑容过来,先给孟之文行了礼,笑道:“孟侯跟小僧前来,主持方丈已经等侯多时了。”

孟之文笑着还了礼,让画眉并一干小厮在外边等着,他只带着月婵一人前行。

月婵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就见知客僧带着他们穿过大雄宝殿,又过了几间雄伟的殿房,顺着小路越过一片翠竹林,越往前走环境越是清幽。

她就想着,这位方丈必是得道高僧,身份也不一般,不然父亲也不会这么慎重吧。

月婵正胡思乱想间,就见知客僧和孟之文同时停住脚步,月婵也赶紧跟着停下脚步,跟在孟之文身后,一脸的肃然。

“方丈,崇恩侯带孟家小姐到了。”知客僧在门外通禀一声,就听到一间竹屋内一个很洪亮的声音传出:“哈哈,孟侯前来,贫僧有失远迎了。”

说话间翠竹所做的房门被推开,从内走出一个身形高壮,一身青色僧衣的五六十岁的老僧来。

月婵抬头,和老僧对视一眼,就见他圆脸大耳,眼睛长的不大,却很深邃,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方丈言重了。”孟之文笑着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月婵和方丈相携在一棵松树下坐定。

百年的古松,松下石桌石椅,看起来很有一种古朴的味道,月婵瞧来,倒是比孟家的华屋精轩更加让人心情舒畅。

“月婵,这是慈恩寺的方丈智渡大师,你先见个礼。”

落坐之后,孟之文就叫过月婵来给方丈行礼。

月婵赶紧过去行了素礼:“月婵见过大师…”

她双手放于右侧,轻轻蹲下身子,笑着给智渡大师见礼,智渡大师也在细细的打量她,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月婵快要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听到智渡大师笑道:“孟侯,你这个女儿很好啊…”

一听智渡大师这话,孟之文顿时大喜过望,自己站起来朝智渡大师就是一揖:“多谢大师提点了。”

月婵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父亲和这位大师在打什么哑谜。

那里,智渡大师也不推辞,受了孟之文一礼,又朝月婵笑笑:“小友不必多礼,你也坐吧!”

月婵虽然不知道智渡大师到底是何意图,可听他这话,也知道智渡大师已经接受了她,似乎还有一些要和她平辈论交的意思。

月婵在孟之文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一脸微笑的等着大师再度说话,可这位大师却不着急,只摆摆手让小沙弥送了茶具过来,又让人在一旁支了红泥小炉,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小瓮的水,就这么在月婵面前开始烧水泡起茶来。

孟之文一脸笑容,侧头对月婵道:“月婵啊,你这次有福了,智渡大师所泡的茶可是一流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尝得上的。”

说着话,孟之文扭头紧盯着智渡的动作,心里却是一片的郁闷,他明白这次他能够被智渡邀请,并且能够尝到大师亲手所泡的茶水,应该是托了月婵的福份,不过,他有些不明白,大师为什么这么看重月婵,不但亲邀她来,还破例的替她看了像。

刚才智渡所说的,月婵很好的话,就是在指明月婵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必定不凡,孟之文混迹官场多年,这话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智渡大师手掌很大,可是动作却很灵活,没过一会儿炉上水烧开,他提下水壶来放在一旁,先用小夹子夹出一些茶叶来放在紫砂茶壶内,之后冲水洗杯斟茶一气呵成,姿势很是优雅。

月婵看着,把他一系列动作记下,心里也琢磨起来回去再泡茶时要跟着学学。

还是前段时间,月婵就很惊奇的发现她似乎变的聪明了好多,不但是看书只一遍就能记住,凡是见到什么,只要她想学,均是只看一次就能记下,不管是刺绣的针法,还是各色的劳作或者哪个丫头说了什么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月婵知道这怕是她做鬼多年得来的福利,也很珍惜起来,从那时起,就很注意,见到什么自己之前不会的东西,就很认真的去看,记下之后再暗暗琢磨,就想着要多学些东西,也许关键时刻有用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