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热流涌入唐静体内,程亦飞终于吐了口长气,停下了。然而,他仍旧没有离开她。他双手撑在她两侧,低着头看去,气喘吁吁。他的眸子却无比清澈,透着几分军人的冷硬,他就盯着她看,迟迟不说话。

唐静的呼吸并不输程亦飞的急促,她也看着他。他从背后要了她两回,可是,她还是喜欢他居高临下姿态,因为,这样她看得到他英武硬气的脸,看得到他专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他狠狠要她时的那眼神,霸道强势,男人味十足,是那样的真切切,让她有种错觉,仿佛,他很爱很爱她。

醉酒的那一夜,是否也是如此。唐静无法判断,也不再关心。因为今日,足矣让她终生难忘。今日的程亦飞是清醒的,她更清醒。今日的程亦飞完完全全是她的,她亦完完全全是程亦飞的,彼此心甘情愿。

很痛快!

她满足了!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了许久。唐静先忍不住浮出了笑意,她双颊潮红,眸光溢彩,美得无法形容。见她笑,程亦飞那英武的表情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抹痞笑,蔫坏蔫坏的。

他问道,“你信了吗?”

唐静居然还不服输,她说,“如果还不信呢?”

程亦飞眸光深沉下来,道,“那就继续。”

唐静的身子都快散架了,她哪还敢呀?她连忙道,“我信,我信了!”

她着实是有心有力,若不是因为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太好看了,她应该是撑不到现在的。她累坏了!

程亦飞这才从她体内退出来。他要下榻,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鬼使神差在唐静身旁躺下。他吐了口浊气,恢复了几分认真,又问,“那你不走了?”

唐静一放松下来,就更加无力,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她“嗯”了一声,就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程亦飞看着她,那种无奈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许久,他才低声,“唐静,你可喜欢?”

唐静迷迷糊糊中,问道,“喜欢什么呀?”

程亦飞没回答,唐静又道,“喜欢你吗?”

程亦飞问的似乎就是这个问题,却又似乎是他们这场彼此放纵的欢爱。两人明明是因为这码事而落得尴尬痛苦的境地,可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如此放肆。这要让为他们操心的长辈知晓了,后果怕是收拾不了的。

等不到程亦飞回答,唐静自言自语,“当然喜欢,可喜欢了。”

程亦飞道,“喜欢便好,我会一辈子都让你喜欢。”

也不知道唐静有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她笑了笑,便彻底睡着了。程亦飞昨夜一宿未免,又如此放纵,难免体力不支。他闭上了眼睛,本想小憩,可是没一会儿却也睡着了。

门外,艳阳天。军营的一切井然有序。林老夫人在气头上,虽没有离开,却也暂时不会来找程亦飞。唐门主昨夜同夫人秉烛夜谈了一宿,总算有点想通了,答应暂时给闺女些时间。

睡梦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中午。唐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腰上很紧,她下意识摸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只大手正搂着自己。

恍惚之间,她似乎回到数月前的那家客栈,那个清晨。然而,她并没有像那天早上那般大叫。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她故意激将。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立马就看到了程亦飞安静的睡颜。她发现他长得真的很英俊,近距离看更加英气逼人。回想起他满头大汗卖力在她身上耕耘的样子,她的脸就红了,嘴角却还是泛起一抹嘚瑟的窃笑。

她是铁了心要走的,岂会因为他“试试”二字,就轻易改变注意?她即便喜欢他,即便很惊喜他愿意试,可是,她也绝不会将自己的一辈子押注在他所谓的“试试”上,她需要时间却摸透自己真实的心,去面对心里那道坎。

她激将他,只是想感受一下拥有所爱之人的感觉。醉酒那回,毫无记忆,却一个要担责任,一个要背上骂名,都太亏了,不是吗?索性来个记忆深刻,无论他们的结局如何,至少有过这么一场刻骨销魂,永生难忘。

唐静轻轻在程亦飞额头上印了一吻,很快就悄无声息地从他怀中逃了出来。她看着他,喃喃道,“程亦飞,我喜欢你。但不是非你不可。我走了!”

她穿戴好,拿了包袱都要走了,却又折回去,给程亦飞留一句话。

就这样,唐静走了。而程亦飞醒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他发现唐静不在就立马坐起来。他揉了揉眉头,环顾了一圈,并没见着唐静的影子。

他立马喊来了护卫,问道,“唐姑娘呢?”

护卫如实回禀,“唐姑娘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程亦飞只当唐静是出营帐,他没追问,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出去。护卫一走,他再次环顾了一圈,见好几个地方狼藉凌乱,他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清晨那一幕幕。

当时明明是很清醒的,如今回忆起来,他竟对自己的放纵很不可思议。可是,他想着想着,还是松开了眉头。

不过是一场戏,一场余生之戏罢了。唐静,从今日起,余生请多赐教。

程亦飞穿戴整理,正要收拾书桌,这时候才看到唐静留给他的字条。他念了出来,“肉债肉偿,不必负责,两讫了。”

他恍然大悟,唐静压根不想留下,她耍了他!肉债肉偿?她这四个字是几个意思?当他程亦飞是什么了?她好大的胆子!

愤怒涌上心头,程亦飞收了字条,立马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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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一个多月吧

程亦飞一出营帐,问了唐静离开的方向,立马跨上马追出去。

马儿嘶鸣,如离弦之利箭穿过军营,引起不少人的围观,好些人都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军情,惊动了他们的大将军。

宁夫人和唐门主正好从外头回来,程亦飞也顾不上他们,直接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宁夫人和唐门主回头看去,都心中有数。唐静离开军营的时候,他们恰好撞见,就偷偷跟过去了。他们偷偷跟在唐静背后送了好一段路才折回来。他们知道女儿想离开,却不知道女儿清晨在程亦飞营帐里干的好事,更不知道女儿给那“好事”下了一个肉债肉偿的定论。

唐门主虽然已经被宁夫人说服了,可是,情绪上还是没法完全平复,他仍旧不屑,道,“小畜生,敢丢下三军追一个女人,如何成大事?”

宁夫人翻了个白眼,道,“他若不去追,你也铁定有理由骂他。你们当男人的都不容易,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呢?”

唐门主撇了撇嘴,安静了。别说,宁夫人还真说对了,程亦飞若不追,他一定会骂,而且会骂得更重。

实际上,程亦飞并没有真弃军去追唐静。他一口气追了十多里地后,突然停住了。他似乎被自己的愤怒震惊了,也为自己一句都没有交代就离开军营而感到震惊,自责。

前线的局势非常紧张,他身为三军之首,怎么可以轻易离开?怎么可以一句话都没交代?他疯了吗?要知道,就目前的形势,一旦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军中可没有人敢拿主意!而稍有怠慢,便会失去战机。

他向来恣意不羁,我行我素,但是,在行军打仗上绝对的谨慎,沉稳,绝不允许任何人出乱子,包括自己;也绝不打没把握的仗!

但是今日,他第一次冲动了。或许是被唐静那“肉债肉偿”给彻底惹恼了,或许是因为别的。他无暇多想,他只知道,想要肉债肉尝,那得先分清楚谁欠谁的债,谁还谁的债!

程亦飞双眸微眯,透出了许久都没有过的桀骜不训,他冷冷道,“唐静,本将军可以让着你,但绝不允许你这么耍本将军!你且等着!”

他说罢,立马就掉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回军营。

程亦飞回军营重,只令人去告诉宁夫人和唐家主,唐静不告而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宁夫人和唐家主假意不知情,以战事当前,大局为重,暂时不追究程亦飞的责任。他们夫妻俩仍旧在军中住了下来,一来是为了等孤飞燕和君九辰,二则是想借机观察观察程亦飞,进一步了解,也算是为闺女把关。

至于林老夫人,她原本铁了心,不理睬儿子,等着儿子过意不去来理睬自己。可是,她一得知唐静离开,唐家夫妇还留军中的消息,立马就坐不住,连夜直奔儿子军营。

林老夫人进门就问,“儿子,那臭丫头走了?”

程亦飞正盯着地图看,没搭理她。

林老夫人连忙走过去,又问,“她走了?她爹娘怎么还不走?”

无疑,林老夫人怀疑唐家这一家子有阴谋。

程亦飞仍盯着地图看,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扣,若有所思。

林老夫人恼了,上前一巴掌按在地图上,挡了程亦飞的视线。程亦飞吐了口浊气,这才抬眼看来,道,“唐静有重任在身,不宜久居军中。”

“重任?”林老夫人很不可思议,“臭小子,你娘还没老糊涂,没那么好忽悠!”

程亦飞示意一旁的护卫都退下。他靠在林老夫人耳畔,嘴角浮出了一抹桀骜。他低声,“唐静怀了我的种,您若真想要抱孙儿,就别搀和这件事,回晋阳城去好好等着。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孙儿。不信,你大可试试!”

“什…什么?”林老夫人顿是目瞪口呆。

程亦飞大喊,“来人,送老夫人回去!”

护卫到身旁来了,林老夫人才缓过神来,她急急抓住程亦飞的手臂,低声,“几个月了?”

程亦飞道,“一个多月吧。”

这刹那间,林老夫人忽然露出了笑颜。她紧紧抓住程亦飞的手,欣喜,激动,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没发生过。

程亦飞一个眼色,护卫就出声,“老夫人,请吧。”

林老夫人瞬间就妥协了,她又抓了程亦飞另一手,低声,“好好好,娘不管,娘不管你了,娘现在就回去!你,你可千万照顾好唐静。你,你…你转告她,只要她为我们程家把孩子生下来,娘什么都随她!”

程亦飞面无表情。林老夫人见状,也不敢久留,很快就跟护卫走了。

程亦飞拧了拧眉头,很快又专注在地图上。他本就想速战速决,攻入广安城,而如今更是不想等了。

待他拿下广安城,一定亲自去找唐静讨个说法!

即便没有唐静并肩作战,程亦飞的大军依旧势不可挡,所向披靡。万晋沦陷了大半,广安城里早就人人自危。然而,广安城的正主百里明川,竟至今都没有出现。

别说外人了,就是海将军都已经相信他死了。在北海的顾七少,至今都没有等到百里明川。

此时夜深人静,北海一片漆黑,仿若一个没有光的世界。唯有扑面而来的刺骨凉风,才让人感受到生机,不至于沦陷在这世界的尽头里。

顾七少坐在海边的石头上,他身穿一袭大黑袍,头上罩着黑色的大兜帽,同夜色完全融合在一起,若不近距离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存在。

他那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一直盯着海面看。他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十多年前他第一次遇到百里明川,那个时候百里明川还是个小孩子,不小心暴露了真身,躲在水里不敢出来。他就是这样一直守着,守了三天三夜,百里明川才冒出水面,同他动刀子。

如今,他多么希望再看到百里明川浮出水面,只可惜,他至今都没有等到。

他找遍了所有百里明川可能去的地方却都没有找着百里明川。他很肯定百里明川在海底,却无法判断他的生死。

他知道百里明川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他不见尸体,就绝不相信…

第609章 是你们玉鲛专属

顾七少这一生孤家寡人,无儿无女。他疼爱的都是别人的孩子,百里明川也算。

可是,百里明川同其他孩子不同。其他孩子都有爹娘,有其他长辈护着,百里明川没有,百里明川只有他一个。他的疼爱对于其他孩子是锦上添花,对百里明川却是雪中送炭。

当初收百里明川为徒,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今日的对立,纠葛。纯粹就是投缘。而如今,他也不曾同云闲阁的任何人透露过多关于他们师徒这十多年来的事情。他的幼年也不好过,留尊严也好,护伤疤也罢了,他都懂。

他本打算一直等下去的。

只可惜,云闲阁有任务派过来,他必须走。执泪再现,他要继续追查云空百里家族的下落。

徒儿和云闲阁之间,如果无法平衡,他必是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但是,他希望平衡,哪怕强求也要求!

顾七少留了十多名亲信在北海岸边,继续守着。他没有再往万晋送信,他去了一趟老地方,给百里明川留了一样东西,而后才赶赴南境,同承老板汇合。

顾七少离开没多久,逐云宫主和水姬就出现在北海岸边了。她们见了不少护卫,却不知道这些护卫是在等百里明川的,只当这些护卫是孤飞燕他们之前留下的。

这一趟,他们是为了孤飞燕和君九辰而来。逐云宫主料定了孤飞燕和君九辰得了乾冥剑就会来北海,却不知道在孤飞燕他们去天湖古墓之前,乾冥已经归主了。她甚至还以为,凤之力还潜伏在白玺冰原。

水姬望着北海之北,心生敬畏。她即便为鲛族,却也忍不住为这海天之景感到震撼,既好奇也害怕那世界的尽头。

下海是怎样的感觉,她可否游到世界的尽头,世界的尽头又是怎样的?如果,百里明川在,他必也是如此感受吧。

水姬像是着了迷,沦陷在黑压压的海水中。而逐云宫主却环顾周遭的白玺冰川,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低声喃喃,“从前,这里很美很美。他常来。他怕热,最喜欢来这儿过冬。”

水姬没听清楚逐云宫主说什么,只当逐云宫主跟她说话。她连忙转头看来,恭敬地道,“宫主有何吩咐?”

逐云宫主缓过神来,轻轻一笑,道,“这里美吗?”

水姬同逐云宫主一路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她似乎没那么冷厉了。虽然她戴着玄色面具,可就笑声听起来,也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水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并不觉得这里美,却连忙回答,“美,很美!”

逐云宫主又笑了,却是冷笑,她道,“你记住,本尊最讨厌阿谀奉承之辈,本尊留你,要听的是实话!”

水姬连忙福身,“是,属下谨遵教诲!”

逐云宫主这才朝北海看去,问道,“想下去看看吗?”

水姬老实了,“想,但是不敢。”

逐云宫主道,“终有一日,本尊会让你下去的。本尊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海里,不仅仅有乾冥,还有一股力量是…”

逐云宫主说到这里,停了片刻,才又继续,“还有一股力量,不输上古神力,是你们玉鲛族的专属。玉鲛不入海,可不仅仅是因为梦族的封印!”

水姬大惊,她万万没想到,萧叔和凌护法所知晓的秘密都不是完整的,玉鲛不入海,竟另有玄机!她对逐云宫主越发地好奇,也越发地敬畏了。

不输上古神力的力量是什么力量?为何同乾冥一样藏在北海之底?

玉鲛族专属?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唯有他们玉鲛族才能掌控那股力量?又该如何掌控呢?逐云宫主的意思,是想将那股力量赏给她?

水姬平素即便有再大的疑惑,也不敢轻易询问。可是,这一回她着实忍不住。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想到了百里明川。

她连忙单膝跪下,道,“宫主,属下愿将此机会让与三殿下,还望宫主成全!”

除了顾七少,这个世界上也就水姬一个人固执地相信百里明川还没有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里明川。她希望他成为主宰者,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她都不后悔。

逐云宫主突然伸手抬起水姬的下巴,她轻笑,“你这丫头,倒是情深义重。本尊倒好奇得紧,让你这般魂牵梦绕的男子,是何模样?”

水姬有些羞赧,“三殿下他,他…”

逐云宫主似乎随便说说,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打断了水姬,“你放心,只要你让本尊满意,该你们玉鲛族的东西,本尊绝不会干涉。”

逐云宫主在海岸边站了片刻,才对水姬道,“随本尊来吧。”

她带水姬沿着海岸线走,止步在一座高耸的冰山旁。她道,“他们也没那么快到。你且守着,本尊乏了,要歇一歇。”

水姬正要问逐云宫主打算去何处歇息。哪知道,逐云宫主竟轻轻割破了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在冰川上,刹那间,她就凭空消失了。

水姬恍然大悟,原来逐云宫主是要入结界。同时,她也疑惑了起来逐云宫主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玺冰川的结界都是梦族留下的,有千年的历史。逐云宫主为何会这么清楚结界的位置,甚至轻易就知开启的办法?

千年前,鲛族同这片冰原有何牵扯,同梦族又是什么关系?而逐云宫主跟这一切,又有何关系?

水姬突然很想试试,自己的血是否也能开启这个结界。然而,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了。

她寻了个位置,守着。她想,这一回,君九辰和孤飞燕一定逃不掉!待他们命丧于此,别说天炎的小皇帝,就是程亦飞也该哭了。到时候,她再回万晋反击,不迟!

就这样,水姬满怀期待地等着。逐云宫主除了偶尔亲自去白玺冰川追查凤之力的下落,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躲在结界里。水姬怀疑起逐云宫主在结界中并非修养,而是另有目的,只是,她连试探都不敢。

半个月后,逐云宫主和水姬都估计着孤飞燕他们到北疆了,可水姬却收到了海将军的消息。孤飞燕和君九辰亲临军中,为天炎大军助威!

第610章 急,是谁教他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有来北疆,竟去了前线?对此,逐云宫主和水姬不只意外,更是怀疑。

牧然既叛变,必将玉鲛不入海的秘密告诉孤飞燕他们。而他们要在万晋抓到玉鲛兵还是很容易的,他们没有理由不来北海呀!

水姬狐疑地说,“宫主,难不成前线还有什么事情比乾冥之力对他们还重要?”

逐云宫主反问道,“依你看,还能有什么事重乾冥?”

逐云宫主的语气颇为不屑,她似乎宁可相信水姬的情报有假,也不相信孤飞燕他们没有来。要知道,她推测的事情鲜少有错过的。而在她眼里,孤飞燕和君九辰既能冒险入九黎族古墓,那必是对神力势在必得,俗世的争斗于他们而言,绝非最重要的。

水姬犹豫了一番,道,“宫主,有件事,怕是牧然并没有告知您吧?”

逐云宫主立马看过来,“何事?”

水姬原本并不想说太多的,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百里明川。但是,如今孤飞燕和君九辰不再逐云宫主掌控,她也不得不道出真相。

她说,“君九辰的身世有蹊跷。”

逐云宫主十分意外,声音越发冷厉,“为何不早告知本尊?”

水姬连忙解释,“属下以为此事不影响大局,且属下还未完全调查清楚,没有定论,故而不敢禀告。”

逐云宫主没说话,却眸光深深地看着水姬。水姬不敢耽搁,连忙将她从天炎大皇叔口中得知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逐云宫主非常意外,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她道,“当年君家为隐世家族之首,君家嫡长子竟能被人贩子盗走。就算是里应外合,此事也是个天大笑话!”

水姬知晓这个秘密后,都没有想到这个关键点。听逐云宫主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莫非是他母亲将他送出君家的?”

哪怕是有内鬼,要将嫡长子偷抱出君家也是极不容易的。除非是君氏位高权重之人。而除去君九辰的父亲和伯父,君九辰的母亲嫌疑是最大的了。

水姬还震惊着,逐云宫主却冷冷问,“此事,同他们赶赴军中又有何关系?”

“君九辰谙熟影术…”

水姬的话还未说完,逐云宫主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水姬吓来一跳,都愣了,只觉得逐云宫主的手好凉好凉。虽然在古墓的时候,逐云宫主的手也碰过她,却只是轻碰了她的脸。这一回才是真正的触碰。她从未想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水竟能凉成这样。凉得让人毛骨悚然,让人心里禁不住生出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除了这手的温度,让水姬吓到的还有逐云宫主的焦急。要知道,即便是发现乾冥剑被夺,逐云宫主也都是愤怒而已,并不急呀!

水姬迟迟没回答,逐云宫主不仅急,而且还恼了,她骤然怒声,“说啊!

水姬连忙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说君九辰谙熟影术。”

逐云宫主遂将水姬的手抓得更紧了,认真问,“何为影术?”

水姬道,“快如影疾如电,瞬间移位。我听闻,此秘术是千年前一位高人所创,已经失传很久了。”

“影术…影术…”

逐云宫主喃喃着,玄色面具下的双眸似失了神。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看向水姬,语气平静了下来,“谁教他的?”

水姬仍旧紧张的,尤其是被逐云宫主抓着的手,几乎是僵硬的。她说,“属下还未查清楚。君九辰会影术一事,大皇叔也是后知后觉。当年大皇叔在冰海岸边遇到他,故而,大皇叔怀疑收养他的人也觊觎着冰海。他的影术也应该是收养他的人所传授。”

逐云宫主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水姬的手。

水姬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宫主可知玄空南境,玄空商会承老板?”

逐云宫主越发不解了,她道,“你想说什么,一并说了!”

水姬这才将承老板被困白玺冰川,百里明川奉师命救人的事情都说出来。

“宫主,此事蹊跷的是,承老板明明同孤飞燕、君九辰对立,可后来古老头来函竟不许三殿下同孤飞燕为敌。说是,孤飞燕欠三殿下的账,全都算他头上。如此看来,孤飞燕同古老头必有交情,且交情匪浅。孤飞燕同承老板是敌是友,那也是难料呀!属下曾询问过萧叔,萧叔对此并不知情。只是,如今属下也不清楚他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逐云宫主思索着,水姬又道,“宫主,无论是他们是何关系,他们都是冲着凤之力来的,都惦记着冰海。一旦广安城失守,天炎和南境极有可能就是一家了。所以,依属下看,孤飞燕和君九辰此行的目的,助士气是其一,冰海是其二!或许,他们在冰海有所发现。”

逐云宫主这才明白水姬说了那么多的用意,她点了点头,颇为认可,“呵呵,天下能同北海乾冥并重者,也唯有冰海。只是,若无凤之力,再多发现也都是徒劳!”

水姬对冰海几乎一无所知,她听不太明白逐云宫主的话,但是,她听得出来凤之力的重要性。

此时,她最关心的并非这些秘密,而是万晋的安危。既在北海等不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她自是要尽快回万晋去的。她可不想没得到乾冥,反而失去了万晋。

她连忙道,“宫主,君九辰有一把宝剑,是他自幼随身携带的。这把宝剑被大皇叔扣下,如今为属下所得,就藏于广安城宫中。属下愚见,宫主与其在此处守株待兔,倒不如同属下赶赴战场,以那宝剑为饵,引蛇出洞!”

逐云宫主思索一番,问道,“那可是他心头物?”

水姬道,“事关过往记忆,自是心头之物!”

逐云宫主很满意,“极好,那就将他引到北疆来。本宫乏了,哪都不想去,就在这里等他们!”

水姬心下不解,乾冥之力在北海,君九辰又得了乾冥剑,逐云宫主就不怕连乾冥之力也被君九辰得了去吗?又或许,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逐云宫主并没有告知她?

她虽然很想回万晋,可是,思索了一番,仍旧不敢多问。她点了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逐云宫主转身往结界走,随口问了一句,“那把剑是什么剑?”

水姬立马回答,“是把古剑,名玄寒。”

一听这话,逐云宫主立马止步,“什么?玄寒宝剑!”

第611章 孤飞燕的狗屎运

玄寒宝剑!

这可是出自云空大陆的一把上古宝剑呀!逐云宫主记得很清楚,这是云空大陆天山剑宗的至宝,是云空三大名剑之一。然而,让逐云宫主止步的并非玄寒宝剑的珍贵,而是玄寒宝剑的拥有者。

云空大陆的一切,十年前冰海异变的真相,端木瑶都告诉过她,包括这把宝剑的主人。

这把宝剑的前主人是云空天山剑宗的弟子,云空大秦国的皇帝,噬情之力的拥有者龙非夜。后来,龙非夜和皇后得了干将莫邪,便将玄寒宝剑留给女儿。

逐云公主自言自语起来,“谙熟影术,又有玄寒…本尊明白了,呵呵,真真是巧呀!巧呀!”

水姬一头雾水,“宫主,莫非认得这把宝剑?”

逐云宫主示意水姬靠近,水姬有些怯,却还是第一时间就靠近。逐云宫主在她耳畔低声了好一会儿才退开。

听了真相的水姬简直目瞪口呆,“竟…竟是如此!这么说来,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伙的了!”

逐云宫主很肯定,“必是!”

水姬迟迟不敢相信,她思索了一番,急急道,“宫主,莫非他们已经得了凤之力,所以南下而非北上?”

逐云宫主轻笑起来,“轩辕燕已死,凤之力岂是那么容易得的!凤之力同乾冥皆是主死力尽。白玺冰川这凤之力,连本尊都捉摸不透,何况是他们?”

其实,逐云宫主此行不仅仅为了等孤飞燕和君九辰他们,也为了亲自来寻凤之力。乾冥之力强于凤之力,可克制天煞地煞,更加可以对付她。但是,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藏在冰海里的地煞。

水姬不自觉露出了不甘的表情。她嘀咕道,“看样子古老头也来自云空了,怪不得要替孤飞燕还债。孤飞燕那贱丫头倒是踩着狗屎运,能得君九辰欢心。就她,怎么比得上大秦公主?”

逐云宫主原本不想讨论此事,可见水姬那愤愤不平的表情,她忽然就笑了,她道,“大秦燕公主非太傅之子顾南辰不嫁,当年可是云空大陆人人皆知。此事,算不上孤飞燕运气。本宫倒觉得孤飞燕晦气,摊上那么个薄情的主儿,轻易就移情别恋。呵呵,本尊最恨薄情之人!”

水姬听逐云宫主这么一说,才知君九辰还有风流债。她轻哼,“既是如此,那大秦国那帮忠孝犬岂不是瞎了眼,竟还同君九辰联手?莫非,他们对君九辰另有所图了!”

逐云宫主道,“此事非你能揣测得出。你将他们引来,试探试探,便知。”

水姬回避了逐云宫主的目光,道,“是。玄寒宝剑所藏之处,唯有属下知晓。属下须亲自走一趟。”

逐云宫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交代什么。她往白玺冰川看了一眼,便径自往结界所在的位置走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那高耸的的冰山旁,水姬藏在袖中的拳头才慢慢松开。她紧张地差点露陷,她说谎了。她有好几个心腹都知玄空宝剑藏在何处,她骗逐云宫主只为回去一趟。

无论如何,广安城都不能失守!她必须回去当面和海将军谈一谈。

水姬片刻都没有耽搁,秘密离开白玺冰川,由水路回万晋皇都。而水姬离开没多久,逐云宫主就从结界里走了出来,她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眺望北海,面具下那双凌厉的眼睛竟渐渐变得温柔。

她掬起冰冷冷的北海水,看了半晌,笑了,“影术,呵呵…我怎么又傻了呢?传授他影术的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呀…”

她停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往下说,取而代之是怅然失落的轻笑。笑着笑着,她忽然就起身跳入北海里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沉沉的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