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轲师兄持重沉稳,偶尔跟他们一起发次疯,总是能被抓包,直骂石凤岐是倒霉鬼,谁碰上谁倒霉。

苏师姐总是挨打最少的那个,坐在一边看着众人受罚,笑而不语的样子高深莫测,大家都说,苏师姐之智最是可怕了。

初止那时也是很好的,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至少相处融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乐意跟大家分享,挨罚少不得他一份。

石凤岐是被打得最多的那个,除了他自己那份,他还得替自己挨揍,时常被打得上蹿下跳,满口求饶,颇是可怜。

自己,自己啊,是最不听话的,上课打盹是常事,烤了鬼夫子的鱼来吃,还会偷跑去喝艾司业的酒,时常耽误第二天的早课。

迟归那时候多可爱啊,成天跟在大家身后,满肚子的为什么,乖巧懂事,没人不喜欢他,大概除了石凤岐吧,石凤岐总觉得迟归目的不单纯,觊觎着自己,令他好生不痛快。

后来,怎么了?

后来到底怎么了啊!

六楼她不敢看,那里放着的是列位七子的灵位,她怕自己看了,背负不起那么多条命,就走不到七楼了。

所以她只深深一拜,不管里面的灵位有几张,不管里面死的人有多少,都请受她一拜,谢谢你们所有人曾经的努力,至少这世界有了改变,管他是变好还是变坏。

七楼,这台阶怎么这么难走?

怎么好像每一步都要用尽她全部的勇气,用尽她所有的力量,才能迈动一阶。

她望着那扇门,她知道,推开,就可以看到长命烛。

若是记忆不出错,长命烛无根而浮于半空,穿行而过而无痕迹,走之前,亮着七盏,每一盏一条命,死一个灭一盏。

她伸双手,按在门扉上,这才发现,她枯瘦的双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明明那门只要轻轻一推就开,她却像是面对着千钧重的石门,铁门,推不动。

门后,就有真相。

门后,就可知石凤岐是生是死。

烛亮,她会狂欢欣喜落泪。

烛灭,她会…她会如何?

她也不知道。

但是这是世上,唯一可以真正确定石凤岐生死的地方。

就这样近在眼前,她却突然害怕,怕到控制不住自己双手与身体,颤栗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推开了七楼的门。

第八百零四章 营啸

十二月,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沉,越下越让人觉得害怕,似那些轻盈的雪花都有重量,沉沉地,死死地压在人心头,盖出一座又一座孤寂的坟头。

人们越来越少话,军中越来越不安,谁也不敢再谈天说地,甚至连大声说话在军中也被严令禁止。

任何大一些的声音,都是会让人备觉恐慌,心底发寒。

渐渐地,就连瞿如,也觉得石凤岐应该是不在人世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也该醒了。

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这么久不给他们来封信,让他们安心。

就算不给他们来信,也该给鱼非池似个音讯,让鱼非池可以放心。

距离九月初的那场大战,过去了足足三个月了,三个月,他如果还活着,没道理不回来。

三个月过去了,鱼非池还没有如约回来,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为何她误了归期。

那必是有她不得已的原因,否则,她绝不会抛下这些人。

绝望与阴霾就像这些雪花一样,一片一片地叠在众人心头,积得厚厚一层,让人无法喘息。

戊字班四人,已做好了牺牲殉国的准备。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把自己当成了大隋人,自骨血里认可着大隋。

叶藏甚至已经安排完了南燕救灾所有事项,瞿如也给石磊去了信,要守好邺宁城,如果他们遭遇什么不测,不要投降,至少,血战到底。

大隋,是一个有尊严的国家。

他们,是一群有尊严的战士。

如此低迷的气氛令人紧张,紧张到呼吸声都不大,听得见雪压梅枝的声音。

商葚靠在瞿如肩上,看着天上的落血,篝火映在她脸上,她说:“小师妹不回来也好,回来怕是又要伤心。”

“商葚,你后不后悔跟了我?”瞿如突然问。

“后悔什么?”商葚奇怪道。

“别家的娘子都是在家中闺房里绣花煮茶,一双手细嫩无比,你跟着我,刀光剑影,戎马一生,没有过过一天身为女子该有的安静生活,你后悔吗?”瞿如抱着商葚的肩膀,轻声问道。

“可是又有哪个将军的娘子,可以一直跟自己的夫君厮守在一起呢?你看过了他们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真的还觉得把我安放在家中,数着花开花落,埋着祝捷老酒,等你归去才是我想要的?”

商葚笑道,拉起瞿如的手:“况且,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你让我做个富贵闲人,岂不是要让我受折磨?我上战场,没有任何不甘,也没有任何不得已而为之,是因为我喜欢,我才在这里,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别人,我喜欢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所以我在。”

瞿如听着商葚轻声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或许是瞿如当真天生木讷不懂说情话,也或许是因为太多的话语于他们二人之间都不必宣之于口,他只是拥紧了商葚。

如果这关过不去,如她所言,最幸福莫过于一直厮守在一起,生不离,死不弃,从无分别,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实不敢再抱怨命运不公,命运已经偏心于他们。

明明是数十万大军的军营里,却静得可以听到篝火燃烧时的哔剥声,夜深时分,一些人在沉睡,一些人难以成眠。

军中人大多都知道,大隋陛下,怕是回不来了,鱼姑娘,也一去无踪迹。

外面的商军一天攻势猛过一天,叫阵声势一次大过一次,攻城也已好几回,用不了太长时间,他们就要被商军攻克了。

大隋要完了。

这样的绝望如同阴冷的毒蛇禁锢在众人心头,无人知晓,日益收紧,每个人的精神都绷到了最紧的时候,再来点坏消息,他们就要崩溃。

瞿如毕竟是将军,擅长领军打仗,懂得排兵布阵,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换作过往,倒是可以出去杀一场来发泄士兵心中积压的负面情绪,保持热血的澎湃,可是,现在他们连杀出去都不可能。

出去就是送死,死守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正当他们说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呜呜幽幽的声音,如泣如诉,如鬼如魅,从四面八方传来,幽幽不绝,绵绵不尽,听着让人后背寒毛直立,鸡皮疙瘩都要掉落一地。

瞿如与商葚连忙站起来,看着四周,想听清这声音从何处而来,叶藏等人跑过来与他们二人聚在一起,紧张地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不知,先看看。”瞿如抬手稳住众,又对叶藏说:“你保护好朝妍师妹和绿腰姑娘,我与商葚去看看。”

军营中,并无异样,那声音自城外传来,一阵接一阵,像是音浪一般不停歇,如同冤鬼索命一般骇人。

军中守夜巡逻的人最先发现异样,握着长矛警惕地望着四周,叫醒了沉睡的士兵,不明所以地看着外面。

渐渐地,那声音大了起来,隐约听得见,幽幽地声音似乎在幽幽地诉说着冤情:“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鬼…鬼吗?”有士兵小声地问,紧张得发抖。

“不…不会吧,世上哪有鬼啊?”

“那这是什么?你看天上!”

天上摇摇晃晃尽是白色的浮影,来来回回,快速地掠过夜空,远看着,就像是一个个来索命的厉鬼,惨白着脸色,伸长着舌头,来向活人讨债。

瞿如取过箭,向天一箭,射下来一件白衣,白衣上面还有一条细细的线,瞿如知道,这是有人像放风筝一样,放起了这些白色的衣物吓人,可是,他这一箭,还不如不射。

衣服上藏着血包,落到地上时,一蓬红血溅在士兵脸上,直接吓得他们大喊大叫,挥动着双手几乎像要发疯了一般。

军中有不少人,是坑杀过那四十万俘虏的,那样的事情谁也无法轻易忘记,谁也不敢说已经放下,不再做噩梦,梦里总是鲜血淋漓,人头满地。

每一天,他们都会害怕,这些人会来找他们报仇,索命。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只要有人提起,依然是禁忌,谁也不敢将这桩事诉之于口。

当耳边传来幽幽鸣鸣如鬼似魂的哭声,当天上尽是来来回回的白色魂魄,他们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是那些,被他们所杀的人,化作厉鬼,来索命了。

军中一开始只是三五成群的骚动,渐渐形成大片的混乱,最后,整个大军都要乱作一团。

本来,他们的精神就已经到了极度紧张,将要崩溃的边缘,每天都在担心,商军会不会打进来,大隋马上就要完了,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有恶鬼来袭,足以让他们,全面崩溃。

大军崩溃,是一件极其,极其可怕的事情。

比起普通人崩溃来说,军中将士崩溃意味着,最可怕的后果——

“营啸!”

向来沉稳,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瞿如,几乎惊叫失声。

营啸是什么?

营啸,是军队暴动最可怕的一种。

军营,是最为肃杀之地,军中有“十七条律五十四斩”之严规,长久离家,密集战事,血腥杀戮,生死难卜,命不保夕,这一切都会让大军精神紧张,极度压抑,心理会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异样的声音或者事情,都有可能造成军中哗变,所以除非是庆功时刻,平日里,军中是连大声说话也不允许的。

军人跟普通人有着天差地别,若是鱼非池在这里,她会用战争后遗症来解释。

受了刺激的士兵在尖叫过后,很快就会陷入歇斯底里地自相残杀,厮打斗殴都是轻的,啃噬生咬之事都有可能发生,平日里的积怨,军中的拉帮结派,在这种时候都会一股脑发作出来。

而营啸,正是指这种哗变。

而军中所有严酷到很多人不能理解的军纪,正是为了防止营啸发生。

当初,鱼非池让瞿如坑杀四十万俘虏的时候,也正是因为担心那些俘虏会造成营啸哗变,到时候,几乎不用等商帝做什么,大隋的人就会自相残杀殆尽了。

瞿如知道营啸,是因为石凤岐跟他讲过,当初在学院的时候,鱼非池与他推沙盘摆棋子演练之时,用过此计,鬼夫子称此计为至毒之计,有如恶虎食子之狠,还说鱼非池看着倒是人畜无害,怎么想的计谋都这么刁钻狠毒——天才晓得,那时的鱼非池,不过是藏了些私心,想把这些东西都告诉石凤岐罢了,当年的她自持老成,不与后生为伍,要告诉石凤岐一些“过来人”的经验,也绕上九曲十八弯。

后来石凤岐把这种情况告诉了瞿如,是让瞿如能更好在军中防止这种情况出现,而瞿如带兵这么多年,今日第一次遇上了这种后果最为可怕的局面。

并且,这个局面,他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

营啸一旦发生,便是滔天的灾难。

大军陷入了混乱之中,已经有人开始红了眼,不过多时,便是自相残杀的开始,只要见血光,只要有人出了第一刀,那便是不可遏制的大隋浩劫!

第八百零五章 石凤岐,归!

瞿如用尽办法,想稳定军心,稳住这些已经快要崩溃发疯的人,只是收效甚微。

换作平时,他是定得住这些人的,想要号令这只大军跟着他的步伐冲锋也好,杀敌也好,都很容易,想要他们对自己信任,服从也绝非难事,可是现在时机不对。

这种情况,换任何一个将军来,都压不住,就算是韬轲来了,也不行。

人心最难控制的,比控制大军可难得多了。

一个人的人心都难揣摩,更不要提,这么多人的心乱了,这里面有苍陵人,有白衹人,有大隋人,甚至还有一些西魏人,想让他们归一,归于平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一场血色杀戮,已逼至眼前。

可笑的是,这场杀戮,杀的还是自己人。

时机不对,他便压不下这场即将爆发的浩劫。

此时就算是瞿如打开城门让大军出城攻商,以排解发泄这种嗜杀情绪,也来不及了,现在他们根本不会听瞿如号令。

瞿如当机立断:“商葚,你与叶藏他们立刻后撤!”

商葚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你!”每到此时,瞿如总是气结,知道她是不肯走的,可是总忍不住希望她走。

叶藏冲过来,站到瞿如身边:“这肯定是黑衣人搞的鬼!”

“你怎么来了?”瞿如讶异道,这时候,叶藏该保护着朝妍和绿腰离开才是。

叶藏啐一口:“他妈的,当老子欠了石凤岐的,还完这次,老子就立刻走人!草,这天下大业谁他妈爱要要去!关老子屁事!”

他很紧张,紧张得直骂粗口,还咽了几口唾沫,脸色也很白,瞪大着眼睛,握着剑的手都有些在发抖,嘴唇也哆嗦个不停。

但是他没有退一步,脚尖朝前,拔剑,正对着正酝酿营啸暴动的大军。

瞿如拍了一下叶藏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说:“你这样使剑力气用不对,全是蛮力,放松了手腕才灵活,剑才舞得好。”

“都他妈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个?我说商葚师姐你平时管教的师兄?”叶藏气得哭笑不得,这生死攸关的当口,瞿如居然还有心思指点他的武功。

商葚与瞿如相视一笑,齐齐看着叶藏:“凡人总有一死。”

“那我他妈也不想现在死啊!算了,阎王要我三更死,我也活不到五更去。”叶藏果然放松了许多,剑花一挽,手腕灵活,抖了抖身子,笑道:“护着我点啊,师兄师姐!”

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是真怕啊,真不想死。

可是总不能当个逃兵不是?

顶破天去是不想跟他们一起争这帝业天下,但是这危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这点家底,总得替自己师兄守着不是?谁让他不在呢?谁让他那些年护过自己那么多回呢?

谁他妈让他是戊字班的老大?!

见血的第一刀,终于有人亮起。

营啸,起!

“上!”

瞿如高喝一声,三人扑入如滔滔洪水般的大军里,要分开那些正厮杀殴打成一团的士兵。

三人之力,何以与数十万大军相敌?

天边突然响起了鼓声,鼓声不是很大,但是坚定有力。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三人回首望,看到本应从小路离开的绿腰和朝妍站在高处的战鼓前,一人手里挥着一支鼓槌,奋力击响战鼓!

她们眼中是坚定的神色,还有热泪盈眶,淌满她们清秀的面庞,飞扬的裙裾在黑夜里是不倒的旌旗,迎风招展,勾勒出她们孱弱却充满力量的身躯。

“唉,我家妍妍真是好样的!”叶藏回头望,笑得咧开了嘴。

黑衣人高立树顶,看着开始混乱的大隋狂笑不已,笑得前俯后仰,如同魔鬼般,手里还牵动着一条细细的鱼线,线的那头飞舞着一件白衣,那就是飞扬在大隋军队上空的“鬼魂”。

鱼非池,你若在这里就好了,你就可以看一看,你所想要保护的一切,最终都会毁去,你所有的翅膀,终会被我折断。

他一边笑一边看着跪在下面的丑面黑衣人,说道:“差不多行了,给那些鬼哭狼嚎的叫花子一笔银子,让他们滚吧。”

丑面黑衣人颤抖着身子站起来,这位丑面人,觉得站在树上的黑衣人已经疯了,一定是疯了。

黑衣人将鱼线缠在树上,坐在树顶,一手托着下巴,发出吃吃的笑声,准备慢慢欣赏这一场盛大的死刑。

大隋杀了他数万羽仙水大军,他取大隋全军,很公平嘛。

鱼非池,我说过的,这一切还没完,未到最后,永不是结束。

隋军混乱越来越厉害,不分敌我的厮杀也越来越猛烈,四处都是哀嚎声,这样的哀嚎声越发刺激了已经开始发疯不能清醒的大军,继尔是越发可怕的自相残杀。

好像进入了死循环,不死到最后一个,这场盛大的死刑不会结束。

瞿如,商葚,叶藏三人被人挤开,他们倒也不介意,只是拼了命,想把扭打在一起的人分开,喝令他们不得暴动。

只是再也没有人听军令了。

好像,真的走到绝路了。

越来越多的绝望盈满了叶藏眼中,他看着那些眼中已渐渐没了清明,渐渐血红着双眼,满是嗜血疯狂的士兵,觉得,无能为力了。

一把穿云枪,从天而降!

炸开一道如同闷雷的巨响!

这道巨响撼天动地,撕云见月!

穿云枪直直立在地面上,溅飞重土厚泥,扬起黄尘灰沙,枪如有灵,凛凛生威,颤颤而动!

穿云枪硬生生劈出了一方天地,方圆三十步内,无人敢近!

一个人影自半空掠来,立于枪上,扬袍展袖,霸气无双,衣衫猎猎,飒飒而响!

墨发飞扬,越见清瘦的脸上尽是无上的傲然尊贵与不容亵渎的天子威仪!

那双丹凤眼中,含威严的目光,横扫八方!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九天神龙发出的清啸,厚重,肃穆,迫人,响彻上空:“大隋军令,第一条!”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竟是…陛下?

不是说他已经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瞿如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时候不是追问他去了哪里的时候,是平定这场营啸暴动的关键时刻。

所以他暴喝出声:“令行禁止!”

“何人动我军心,渎我军职,损我军威!”他不看瞿如,看着下方已有些呆住的大军。

于那些险些彻底陷入疯狂士兵来说,沐着月光,迎风而立,长袍飞扬的石凤岐,此刻看上去,如同神袛,高贵,凛然,不可冒犯,不可直视。

只需跪拜。

只需臣服。

“何人犯事!”石凤岐依旧在逼问,眼中没有半分要放过的神色,薄唇抿紧,抿死成残忍又酷厉的弧线,那是上位者的天子无情,帝君寡恩。

最早动手的几个人颤抖着走出来,膝盖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卑下知罪!”

“军无二令,二令者诛!鼓失次者有诛,喧哗者有诛,不听金鼓旗铃而动者有诛!”石凤岐连说五个诛,便是要准备杀鸡儆猴,没想放这几人一条生路了。

他清越的声音在偌大的广场上响起,令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最后他问:“尔等,可认罪?”

那几人早已说不出话,再多的疯狂也被吓醒了,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在军中是必死之罪,而且够死好几回了。

于是他们默然磕头:“卑下知罪,依罪当斩!”

这便是大隋的兵,做错事,认,要用命来填错,还是认!

会崩溃,会发疯,会被策动暴乱,但是只要让他们清醒过来,只要让他们找回信心,他们依旧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大隋铁军!

石凤岐没说话,旁边自有行刑官走上前,砍落几人首级,被斩者毫无多话,观刑者绝不求情。

不是认了错,就可以放过,在军中,没有这样的规矩。

做错事就要受罚,是死,也要认下。

无规矩不成方圆,军队,是天底下最讲规矩,最讲纪律的地方!

“我大隋铁军,守者必固,战者必斗,乃是军纪铁律!怪力乱神者人人得而诛之,尔等铁血阳刚男儿,岂信区区鬼物?军中男儿何以不能手刃敌军,人屠之辈何以不能乱世称雄!”

“朕,许你们须弥天下!你们,敢不敢为朕杀敌立功,开疆拓土,纵万万人,俱往矣!”

石凤岐的话语久久地回荡在上空,穿透了云宵,正好迎来了一缕破晓曙光。

在这些事情上,上天对石凤岐总是格外厚待,给了他集威严与俊美于一体的容貌,给了他高大挺拔如青松的身姿,还给他披一袭金色霞光,让他整个人,巍峨高大,如同立于金阳之中,光芒万丈。

就连他飞扬而起的头发,都有光在闪耀,就好像,他真是天神一般,让人只可仰望。

当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只觉得被他目光看得透通,无处遁形,迫人的威势让他们屈膝跪拜,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

第八百零六章 你去了哪里

这场营啸能策动成功,引起一触即发的暴动,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这个因素是,大隋军中无可定军心之人,或者说,大隋上下无可掌国家权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