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雾银浑身僵了一下,颤抖地握紧手中这一杯夫妻酒。

红多隆想阻止也已来不及,只听梦娘以颤抖的嗓音说道:“柳大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梦娘还没好好地敬你一杯。这杯酒是你亲手所斟,若是在礼成之后,我便喝不到了。所以…”她转眸看向蹙着眉心的蓝雾银,苦涩一笑,“圣女不会介意吧?反正以后柳大哥便是你一个人的了…”

“梦娘…”柳漠西心惊,黑眸里那复杂的光芒,他没有开口,薄唇抿得很紧,又感觉到体内血色翻腾,险些控制不住。令人心惊的不是她的举动,而是她眼底那抹深刻的忧伤,隐含一抹凄楚的绝望…

他无意对她动情,却伤她若此…

“柳大哥,我敬你了。”梦娘突然夺过蓝雾银手中的酒杯,酒很冷,连带地冰冷了她的心。

她幽幽一笑,眼中原有的火焰已经熄灭,她已不存半点希望。在为他脸上的忧郁而心痛时,才明白自己爱他竟是这样深。

而台下的那个女人--她的娘亲,在看夺过这杯酒时,霍然站起了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的动作。

毫不迟疑地,带着最后的决心,手中酒杯一举,她仰头饮尽。

“不!梦儿…”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台下传来,萦娘浑身颤抖忘记了要弹出飞指击碎那酒杯。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在刹那,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而台上妙曼柔美的娇躯晃了晃,正软软地倒下。

她朝听到凄厉悲痛的呼唤,深深望去,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以及绝望种种神情合成杯中苦酒,尽数随这辛辣烈酒呛喉入腹中,渗入了四肢百骸。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那具温热的胸膛让她有了依靠。柳漠西眯起眼眸,不能置信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一刻她还在笑着起舞,现在却无力地倒在自己怀中。

“梦娘!”她的身子缓缓下滑,他也缓缓蹲下身。蓝雾银眼中被冰霜覆盖,僵立如雕,注视着他们。

“柳大哥…”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梦娘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血丝滴到她雪白的手背上,触目惊心。萦娘飞身到她身前,颤抖着朝她伸出手。她轻轻转头,看了萦娘一眼,身子朝那具胸膛更加偎进。

“柳大哥,对不起…”

“梦娘,别说话了…”柳漠西双眼骇红,感觉怀中的人身子正在迅速地冰冷。雨丝打落,他猛然抬头,朝下面怔愣的人群大吼,“快找解毒药!快点!”

“不,柳大哥,没用的…”梦娘一手摸索着握上他的手,他手心竟与她一样冰凉。柳漠西连忙抓住她,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欠这个女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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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红尘尽,人无悔(六)

(本章字数:2294 更新时间:2010-4-22 0:23:00)

“梦儿…梦儿!”萦娘美丽的眼中悲色与厉光交替,如火如冰,看到梦娘不断溢出的血丝后,彻底化成了伤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娘…”梦娘这才低低地吐出一字,立刻感觉到柳漠西的紧绷。她缓缓露出笑容:“柳大哥,她就是我娘…我不是孤儿,我也有娘亲的…我不但有娘,还有其他亲人…咳…我出生在萨拉族…”

“梦儿,你别说了…”

柳漠西只觉太阳穴剧烈一抽,霍然明白了。他朝萦娘低吼着命令:“还不拿出解药!”

“柳大哥…”梦娘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抓得更紧,“娘下的毒,一般是都是天下无解的…”

萦娘只觉浑身一硬,跌坐在地上。梦娘了解她,真的了解她。梦娘说的没错,一旦她出手,从不留余地,所以她下的药也必定无解。

“梦儿,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柳漠西狠狠地瞪着声音凄厉的女人,她扑过来握住梦手,不断地质问。

梦娘无力地摇摇头,凄楚无比:“娘…你也明知道我爱他却还这么做…你让我亲自递上毒酒…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大哥…咳…看着他亲手毒死自己的妻子…”

她的声音极其虚弱,台上的几人却听得分明,蓝雾银面如白雪,眼眸刺出寒意。

红多隆倒收了口凉气,瞪着怒目望向白衣幽魂般的女人。他早对萦娘有所防备,一个曾受漠西族害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忘却旧仇?只是族长一直相信梦娘,说梦娘好不容易找到了伴,而萦娘为了龙云图也算尽心,他们不该用小人之心以度君子。

岂料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明知道自己女儿深爱着族长,却要让她亲手将深爱的男人送上最悲最痛的不归路。让族长为圣女斟毒酒,不但可以置圣女于死地,更可以让族长一辈子不得好过…

一道闪电掠过,自天际尽头隐隐传来雷声,雷声越滚越近。

风突然加大,雨点滴落。

地上篝火被风雨吹得星星点点,火焰狂乱地跳动。上万人的草原之夜,鸦雀无声,歌声不再,笑语已静,天地间仿佛只听到一女子凄厉的笑声。

“梦娘…梦娘!”柳漠西恍然明白了那种痛,并不亚于自己失去芯月。那是一种绝望,无可替代的悲沉,生命失去希望,昏暗无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梦娘眉心紧拧,腹中疼痛难忍,她痛楚地握住柳漠西,用尽力气断断续续说着:“柳大哥…不要为我难过…这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我不后悔这样离开…只是…只是…”

她的眼睛望向遥远的天空,天空黑沉沉的,雨点滴落到她的脸上,脸上很快湿成一片,不知是泪是雨。只是她一直都没机会回到萨拉族,自己出生的地方。

据说那里与漠西族一样美丽,有着广阔的草地,有着成群的牛羊,也有着与她血脉相近的亲人…

其实,她还想有机会去到娘亲的故乡,据说江南风景如画,才子佳人多不胜数…

她不知道自小离开江南的娘是否想过要再回去,但是她是没有机会去看一眼了。在知道萦娘让自己亲手为柳漠西斟上毒酒的那瞬,她突然感到一种至浓的悲哀,娘…终究是被仇恨蒙蔽,不惜将自己一同伤害。

美丽的大眼滚出最后一滴温热的水珠,瞳孔紧紧地一缩,然后沾满血丝的素手无力地、缓缓地滑落…

“梦娘…”怀中的身子不再有动静,柳漠西低下头看到她半睁着的眼眸,还是那么明媚动人…他眼角微湿,一颗心如同梦娘一样,被这些残酷剥落得失去呼吸。

“梦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萦娘一手推开柳漠西,将梦娘抱入怀中。

一阵冷风,将她面上的白纱忽地刮落,闪电之下,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她突然仰头大笑,眸中利光迸射。

婚礼的气氛到这一刻,被彻底地破坏怠尽。

那个曾经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竟然容颜已毁?

所有人都惊骇地吓了一跳,立刻议论声纷纷一片。

柳漠西缓缓起身,举目之下雨幕苍茫,天地间一片无止无尽的安静,他心中突然没有一丝念想,似被这雨冲刷得无比干净。心灵随着雨花无垠伸展,几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每一滴雨都清晰,浇注心头,透彻淋漓。

冷风扑面,吹得蓝雾银衣袂飘摇不定。雨丝斜落衣襟,她却始终站立不动,紧抿着唇,死死注视着萦娘,任雨水飘落发际,湿了精致的妆容,把一双眼眸洗得幽冷清亮。

篝火逐渐熄灭,人潮涌动,各种声音传了过来。台下一阵混乱,黄九其和紫十英浓眉紧皱,连忙将客人安排进堡中。

红多隆立刻派人将萦娘拉走,萦娘挥袖就是一掌,将侍从击出丈余,而亡。

“可恶!”红多隆本就气极,一见此状立刻灰眸圆瞪,当下飞身跃出,内力灌于掌上,与那鬼魅一般的女人打斗起来。

“住手!”柳漠西心烦至极,再看这二人杀气凌厉,忍不住暴吼出声。修长的身躯凌空一掠,插手其中。

萦娘飞身后退,抬脸时一阵雨水扑面而来,身后却传来一股更深的寒意,她陡然回身,正撞上柳漠西怒海狂涛般的眼睛。

柳漠西见梦娘孤凄地躺在地上,眼中利芒闪现,挥掌如刀,劈面击来。

“你要恨我,又何必连自己女儿也伤害!”他吼道,萦娘抬手隔出,风雨下两人掌风相交,激起冰水飞溅,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气直将红多隆逼退数步。

红多隆退到一旁,看到面色木然的蓝雾银,忙上前扶住:“圣女,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蓝雾银摇摇头,目光只望着雨中交错的身影。

突然听到一串凄厉笑声:“哈哈哈…柳漠西,看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最宝贝的芯月格格已前往萨拉族,她要嫁给乌达做新娘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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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红尘尽,人无悔(七)

(本章字数:2198 更新时间:2010-4-22 0:23:00)

“…芯月已前往萨拉族,她要嫁给乌达做新娘了!…”

厉笑而起,雨势磅礴,如同魔音让柳漠西浑身不能动弹,他屏住呼吸,声音极轻极危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哈哈…”萦娘伏在地上,脸上尽是水珠,一张青色的面容在闪电下如同鬼魅。她继续笑着,弯身抱起一动不动的梦娘,缓缓起身。

“你再说一遍!”柳漠西大吼一声,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她的去路。

龙云坛前,其他人已迅速散去,只见一抹修长的白影穿透层层雨帘,箭一般跃到台上。他乌黑的发丝纠结,白衣湿成一片,俊容铁青与柳漠西一样骇人。

“你说…芯月怎么了?”蓝雾祁心头紧窒压抑了一晚,总是担忧发生意外。当台上举行婚礼时,他正焦灼万分地找寻着芯月,却遍寻不获。不料情势陡转,他看到被疏散的客人,才发现出了意外,赶来这里时正巧听到萦娘充满恨意的凄厉笑声。

萦娘停住大笑,勾起唇角,注视着柳漠西,眼中不知是得意还是凄苦,一字一句地说:“你既然要娶圣女,芯月格格当然就要嫁乌达…”

“该死!”一掌击上她的肩头,她身躯剧烈一晃,跌倒在雨水中。

柳漠西黑发一甩,双目迸出发狠的红光。他不再看任何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芯月!

芯月,芯月,芯月…

她该是深爱着自己,她该是伤透了心,她是何等的绝望…可是,她为什么要嫁给乌达?

不可以!不可能!不允许!

他脱下大红喜袍,往地上一扔,脸上迸发锐利的锋芒,似穿透雨雾的电光,双足一点,纵身飞下台去。

“族长!”红多隆惊呼,无暇多想,也纵身追上前去。

“你冷静点!”蓝雾祁见状,迅速腾空而起,伸臂挡住几欲狂乱的柳漠西,却被他一掌劈开。柳漠西剑眉紧敛,黑眸幽幽,里面盛满排山倒海的怒意与痛心:“叫我怎么冷静…我要去找芯月!”

蓝雾银指尖如冰,妆容尽湿,微光处,只见苍白如雪的面孔,单薄的身躯在雨水中不胜寒意。她呆呆望着台下正为芯月而疯狂的两人,一个是她最亲的哥哥,一个是她自小盼望着的能成为自己丈夫的人…

这场婚礼,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好好看过她一眼,他眼中无她,心中更无她…

蓝雾银别开眼,瞧见抱着梦娘一步步惨笑着走动的女人。那女人就像一抹幽魂,从地狱中来,又要回到地狱中去。四周还有些侍卫,本想挡着她,但又畏惧她的武功,只得一步步往后退开,看着这个害死了自己女儿的女人,慢慢步下龙云坛。

萦娘浑身湿透,踩在冰凉的雨水中,她注视着梦娘惨白的容颜,边走边说:“梦儿,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傻呢?娘答应过你,明天就带你去萨拉族…可是,你竟然为了柳漠西就这样死了!你太傻了…就算你死了,他还是不会爱你啊!”

口气狠厉了几句后,又渐渐沉下来:“不过,你放心…娘会帮你报仇的!娘会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的!现在…娘带你回萨拉族…等着看一幕幕好戏!”

一连几个踉跄,她站稳了身,加快脚下的步子,逐渐消失在茫茫雨雾中。

蓝雾银缓缓抬起了手,抹去眼前的水珠。梦娘死了,却是死在柳漠西的怀中,柳漠西走了,却早已忘记了还有个遗弃的新娘…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空了,硬生生地疼痛。

苍白的双唇有些颤抖:“哥哥,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尝到的那种心痛吗?我终于也体会到了…却是这样的难受…”目光逐渐落向远处,看到两抹最熟悉的身影不顾风吹雨打,竟然跨上了烈马,在萧萧雨雾中驰骋而去。

“圣女…雨太大了,请圣女注意身子,回堡休息吧!”黄九其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龙云坛,望着她孤单的身影,浓眉紧拧,连忙为她撑上伞。

“黄长老…”蓝雾银动动唇,依然面对着那烈马离去的方向,幽幽问道,“黄长老,如果我不做族长的妻子了,你说会如何?”

“圣女千万别多想…”黄九其迟疑了一下,无比担心地望着她失去血色的面孔,“历代圣女成为族长夫人,是我族上百年的传统,族民们只认定你才是族长的妻子啊!”

族民们的认定…可是柳漠西呢?

蓝雾银望着漆黑中的雨雾,隐约看到堡中传来闪烁的灯火,不觉挺直了脊梁。冰凉的唇角轻轻抿起一朵飘忽的笑,笑中有泪,疼痛无比。

原来,爱一个人,竟然这么疼。

二十岁,她也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了…

“圣女,你要保重自己啊!我们先回去吧,族长不会有事的!”黄九其扶住她的手臂,忧心忡忡。

是啊!族长离去,而她不能倒下,这里乱成一团,多少后善需要料理。

蓝雾银转过身,瞳眸幽静澄澈,逐渐变得冷静,冷静到绝美。隔了片刻,她忍不住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雨幕深处,神情间却是万分落寞。

这一夜,是万众瞩目的一夜,是族民期盼的一夜。

这一夜,是宾客满蓬的一夜,是喜庆祝福的一夜。

这一夜,也是冷风冰雨、混乱悲哀的一夜…

蓝雾银回到堡中,面色依然清冷如昔,她淡淡地安排着宾客,仿佛忘记了被遗弃的忧伤,仿佛雨夜里尝到刺骨痛心的不是自己。

有人试图安慰她,她微微一笑,眼眸里闪动着清晰的镇定与冷静,仿佛被破坏的婚礼已成千年往事,不关她的事。

没人能猜透她的感觉,但是人们都从她的坦然里很快也得到了坦然,这充满极乐与极悲的一夜,被漫天的一场大雨,落进大家的记忆里,也刷洗了不一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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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红尘尽,人无悔(八)

(本章字数:2279 更新时间:2010-4-22 0:23:00)

烈马踏过绿洲,铁蹄溅起黄沙,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惟有冰冷雨点打在身上。

依稀记忆,曾也这般策马奔驰,曾也这般黄沙暴雨…

视野模糊,看不清前路,但心底空荡荡一片,如同这寂寥无边的黑暗,黑暗没有尽头。

芯月抓紧了马鞍,停止了任何思考,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离开,离开这片土地…一定要离开!”

雨点越来越疯狂,打带脸上硬生生地疼,她听到乌克在耳边着急地喊着:“芯月,雨太大了,我们还是先找处地方歇息吧!”

“不!”芯月只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娇小的身子伏得很低,夹紧马腹继续冲刺,腹中传来阵阵疼痛,她恍然未觉。

“芯月…这样太危险了!”乌克见她不要命地驰骋,心中开始后悔冲动地带她离开。如此漆黑一片,偶尔见到几处帐房中闪烁着几点灯光,像夜幕中的星星,那是唯一可以为他们指点方向的标志。萨拉族人离这里最近的居住处大约也要半个时辰,可是,就算他再熟悉路途,这般黑灯瞎火冒雨前行,仍是危险无比。

万一芯月有了闪失,大哥会如何责怪自己?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芯月听不进任何话语。头昏眼花,在亲眼看到那对新人两手交握,夫妻交拜时,她心已悲成空,意识中再没有其他,就连骑马时不断磨蹭到脚踝与小腿的疼痛,也毫无知觉。

乌克无奈,一边大喊着策马追上她,一边小心地辨别方向。

大漠中,柳漠西孤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清冷如冰,路之尽头,双眸紧紧注视前方。

蓝雾祁紧追其后,见他发了疯地策马,心中又急又火。

“柳漠西!”他大喊,前面的烈马却毫不停顿。

柳漠西扬鞭狂奔,风雨中不断传来鞭子的“啪啪”声,身后黄土飞溅,泥沙湿冷坚硬。

“柳漠西!”蓝雾祁再喊,若是他为芯月而焦灼如焚,此刻让他更担忧的却是柳漠西。不顾一切地抛下婚礼,抛下那么多尊贵客人,万一芯月真出了意外,他如何承受?

“他们应该走得不远,我必须追上她!”柳漠西牙根紧咬,甩去发上的水珠,眯起眼睛往前冲。

胸中莫名地涌上不安,不安扩大,化成一股难以言寓的灼痛,这样的夜里…芯月也在策马奔腾吗?还是留驻在某户人家?要是他们错过了怎么办?

芯月…芯月…等我!

终于看到了房子,看到了灯光。

芯月却突然从马背上栽下,身子软软地滚落到泥地里。

“芯月…”乌克一颗心被提得老高,见她骤然滚落,只余马儿嘶鸣,当即吓掉了魂,连忙飞身跳下马背。

“芯月!芯月…”他扶起她,摸到她冰凉的脸颊全是雨水,衣裳湿得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乌克…救我!”芯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双手用力地抓住乌克的胸襟,喘息着恳求。

乌克听不懂她话里的焦灼与渴求,为她抹去水珠道:“说了要你别这么拼命!还好,已经到了属于萨拉族的小镇了…”

“乌克…”芯月痛苦地皱起眉,双唇不住地颤抖。她在害怕,在后悔,某种特别的疼痛不断在腹中抽起,那种感觉…她有些熟悉,她曾经经历过…

“听我说,乌克…”她并拢双腿,深深地呼吸,让自己身子坐正些。

乌克突然涌起种奇异的惊慌,隐约感觉有什么时候正在发生,小心地扶起她的身:“你怎么了?芯月,你没事吧?”

“我…”芯月咬着牙,再次深深地呼吸,揪住他胸襟的手更加颤抖,“我需要大夫…立刻带我去找大夫!”

周身不知来自何处的痛楚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她紧紧咬着牙关,想凝聚一点儿力量把话说完,却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只死死抓着乌克,目露哀求。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恐惧与焦渴,轻微细弱,却如雷般打入乌克的心头。乌克来不及多想,猛然意识到芯月似乎很痛苦,他立刻一把将她横抱在怀中,以最快地速度朝一户人家奔去。

“芯月,你撑着…小镇里就有大夫,很快就到了!”

芯月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这个陌生的怀抱,载着她对生命唯一的希望。她用力抱紧他,忍住腹中越来越剧烈的疼痛,颤抖的双唇被咬得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