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武鸦儿离开麟州后,他就每天拉着脸。

不是因为武鸦儿抛弃了他,而是因为老胡发现没有武鸦儿的麟州军营,就像当初作为鸦军,在振武军中那般不受欢迎,被排斥。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们抢战功,抢物资,从大家身上扒衣服,比武打的他们哇哇哭。”老胡站在军营木架瞭望台上,愤怒的对身边的亲兵喊道,“而是因为有人在说我们的坏话。”

身边站着亲兵神情木然,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怒更没有询问,很显然这种话他们听的太多了。

老胡并不需要他们回应:“是谁说我们坏话?就是那些大人们!还是不穿兵袍的那些。”

他伸手指着远处麟州城。

麟州城清晰可见。

他所负责的这个军营是麟州城的外围,兵马并不多,职责跟麟州城里的近卫差不多......

“是城卫!说难听点就是看大门的!城防兵!”老胡咬牙切齿拍打自己的胸脯,“我们这些精兵悍将明明应该在外厮杀。”

原本就是这样的,但武鸦儿离开后,他们被不断的调动,从最重要的防御位置慢慢的挪动,直到现在看守城门。

他当然抗议了,但说又说不过那些大臣,打也不能打,武鸦儿写信叮嘱过,不许像在振武军那样打上官。

“我们要么在外打,要么在内打,但不能里外同时打。”武鸦儿说,“现在我在外打,你们在内就要安稳。”

老胡唉声叹气,他知道武鸦儿的意思,武鸦儿在外肯定会有凶名传回来,但民众们亲眼看不到,民众们亲眼看到的是守着他们的振武军多么守规矩兢兢业业,那样就算再多流言也只是流言。

但是!

“他有没有想到流言最多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老胡咬牙切齿,抓着木架的栏杆咯吱响,然后身子向外探去.....

亲兵吓了一跳忙伸手抓住他:“胡率!你可别想不开。”

老胡并没有跳下木架,而是伸手指着城门的方向:“你们看,那些聚集在一起,肯定是在说楚国夫人的传言。”

卖官,收钱,奢靡,最关键的是,养男人,跟很多男人都关系匪浅!那个韩旭,美男子!

他咬牙切齿,又看透一切的冷笑。

这女人靠着武鸦儿的名义,打着振武军的旗号,招兵买马,终于得到皇帝的赏赐封号成了盘踞一方的大贼,现在就开始毫不掩饰本性了。

凭良心说,这个楚国夫人要是其他人,她怎么做老胡都不会讲半句不满,这世道的卫军将领大多数都变成贼了,更何况这个女人本就是大贼。

但她现在是踩着武鸦儿的肩头.....

“她连累了武鸦儿。”老胡咬牙,说到这里牙齿喀吱一声,似乎真的咬断了什么,视线看着一个方向,“.....让别人的名声越来越好了。”

别人是谁?亲兵们随着老胡的视线看去,看到从城门方向走在一队兵马,军旗飞扬有英武两字,有项字......

陇右道节度使,英武将军项云。

“项将军接连两天被皇帝召见了。”亲兵们说道,打趣,“不知道又要加封还是又有进爵。”

老胡冷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又要被调动了。”

项云张安王林三个大将军接手麟州军务后,他们振武军原本收拢的兵马渐渐被离散,上一次元洲之战,振武军更没有机会参加,还被用备战的名义调来动去,一次一次直到来看城门。

想到这三个大将军老胡就恨的牙痒痒,心里把他们套上麻袋打了十几棍,张安王林倒罢了,咋咋呼呼中看不中用,项云就不一样了,做事沉稳出身良好带兵经验丰富,就连老胡不得不把承认挑不出半点错......

“看看人家的名声。”老胡叹气,不去比就已经把武鸦儿比下来了,武鸦儿几天前还写信来说如果有人散布他的谣言不要阻止,还要加上一些,比如对驻军所在地方的民众索要钱财,任意驱赶民众为丁什么的。

老胡想发脾气也发不起来了,只觉得疲惫。

“你们听过夫唱妇随。”他喃喃道,“可听过妇唱夫随?”

武鸦儿被那个女人带坏了.....

亲兵们听腻了老胡的自言自语不理会,老胡也没想让他们给自己答案,手抓着栏杆眼神散漫的看着项云的仪仗,从城门走来,走在人群密集的大路上,密集的人群被仪仗劈开,但很快又合拢,像尖尖的船行驶在水中......

老胡看着看着散漫的眼神凝聚,人在水中,船在水中不觉得怎么样,但居高临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水中有一块礁石,若隐若现.....

“刺......”老胡猛的喊道,散漫的眼神变的锐利,像箭一样直指水中。

他的视线和声音如箭,但距离还是太远了,在他喊出的同时,水中陡然跳出一块礁石,礁石越过人群,穿过正走过恰恰好的兵和马空隙,越过飞扬的大旗.....

此时,项云和蒋友并行正说到高兴的时候。

“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去宣武道其实也不错。”蒋友随着马儿摇晃,“都督到宣武道接手,陛下又给了围攻京城的命令,让淮南道配和,都督就能跟淮南道的兵马将官熟悉磨合,等到一年后,都督稳住了宣武道淮南道,陛下就能把楚国夫人召走了。”

项云点点头,刚听到不是去淮南道而是宣武道后的愤怒失望已经压下了,他是个沉稳的人,那就慢慢来吧。

“这样做对小南也好。”项云道,“我们项氏又没有家传的兵马给他,在外太危险,还是来陛下这里,既能领兵又能由陛下指点,跟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官员不同,我们在陛下面前不能再当学生,小南就不一样了,他在陛下身边历练长大,可以说是陛下一手调教出来的。”

那在陛下眼里心里情分就不一样了,就是陛下心里的自己人了。

目前为止,他看得清清楚楚,满朝文武,陛下心里唯一信任的只有那个救了他命的武鸦儿。

“我给小南先.....”项云道,写封信还没说出来,他眼角的余光一动,旋即身子一麻,人就后仰去,“刺......!”

那把短短的薄片的剑到了他身前。

如蝉翼,如柳叶,视线里轻轻飘飘,让四周的一切都变的缓慢。

项云在这一片缓慢凝固中,用尽了这辈子的力气,猛地一拧肩头,镪的一声,肩头火星飞溅。

飞溅的火星烧化了缓慢凝固的气氛,四周瞬时沸腾。

马儿嘶鸣,盾甲碰撞,兵器哗啦,一瞬间兵马如墙将项云蒋友围住,跟随着薄剑飞来的人撞在其上,镪的一声,轻飘飘的弹了回去,向四下炸裂的人群中跌去.....

“有刺客!”

伴着这喊声,飞梭扔了过来,飞梭带着一面铁丝网....

跌入人群中的刺客如鱼儿般陡然被罩住。

“杀!”

握着长枪镰刀的兵卫们涌上。

熟练的就像练习过很多遍。

的确练习过很多遍,兵卫围墙中项云一手按着肩头,冷冷的看着裹在铁丝网中挣扎翻滚的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刺客中的刺客

距离上一次被刺杀过去很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忘了有过这件事。

上一次刺杀后,项云再走出陇右,走到黔中,东南道,江南道,再到京城,都没有遇到刺杀。

但项云没有忘记。

他知道那个刺客还会出现,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刺客就在他周围窥探。

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万全的防备,只能不断的练习。

这些日子他在军中跟随兵士一起训练,人人都佩服他能吃苦能放低身段。

他借着这些训练,与护卫们演练了几十次遇刺的场景,以及怎么杀死这个刺客。

他不需要抓活口,也不需要逼问出幕后黑手,他只需要杀死这个刺客。

对于这种想要谋害他的幕后黑手,最有效的震慑就是杀死刺客。

那个刺客只有一人,能在护卫重重下偷袭他,但抵不过兵卫们组成的杀阵。

项云看着被军阵围杀的男人,就像一条困在网中的鱼,鱼很大,很灵活,很不甘心,很聪明,知道挣不开铁网,便想把铁网变成自己的武器,与自己融为一体.....

铁网裹着铁人在长枪尖头上翻滚冲撞,人仰马翻倒下一片。

但那又如何,一层墙倒了还有另一层。

项云摆摆手,围绕他的兵马齐声呼喝着向刺客冲去......

当的一声脆响,项云的耳边溅来热乎乎的湿意,他没有半点迟疑思索,瞬间翻身到了马腹下,看到身边的亲兵从眼前跌落,咽喉上穿透了一只箭。

还有刺客!调虎离山!这边的刺客才是真正的杀手!

“保护都督!”

兵马奔走旋转回聚,将项云一层层缠绕,杀死刺客不是重要的,项云不被杀死才是最重要的。

兵马变成了铁网围住了项云,裹着铁网的刺客就扑腾着跃动着,甩掉了铁网,扑入了奔逃尖叫混乱的人群羊群鸡鸭群......

麟州城外的大路上一片混乱。

原本就一片混乱,这里没有空地,砖石木头草棚搭建大大小小的房屋,小贩们挤在其中,牛马羊鸡鸭猪也挤在其中。

离开了大路,兵马就像闯入了竹林中,他们的动作军阵被阻挡冲撞的磕磕绊绊。

卷在铁网的中的刺客,大家只记得铁网,铁网下的人面貌丝毫没有看到,而另一个刺客,只有一只箭,人都没有出现就消失了......

抓捕也变得混乱没有头绪。

项云按着肩头没有再看这一片混乱,道:“我们回军营。”

副将警惕的看着四周,四周恍若炸了油锅,劈里啪啦到处都是人,奔跑尖叫哭喊....

项云看肩头,从护甲片中拔下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这个刺客的攻击快准狠,匕首刺穿了护甲缝隙,如果不是他早有防备身上多穿了一层锁子甲,这个染了毒的匕首划破一点皮肉都能要了他的命。

项云伸手丈量一下,匕首的位置到脖子只有一指.....

好险,而且不止一个刺客。

项云看着眼前的混乱,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麟州城竟然把城门都关了.....

城外的民众陷入了更大的混乱,恍若叛军攻城。

“继续搜捕刺客,通告官府,城门卫,安抚民众。”项云额头隐隐作痛,调转马头,“我去见陛下。”

麟州城门发生了针对朝廷兵马大将军的刺杀,皇帝会被吓死吧,解决这件事的第一个办法大概会是把他这个引来刺客的人赶走。

他必须立刻马上安抚皇帝。

站在木架高台上,亲眼看着下边小船破浪而行,然后水面突然掀起了暴风巨浪,一场厮杀如狂风而来又如狂风而去,留下一片起伏喧嚣混乱的水面,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老胡刺客余音散去,目瞪口呆未收起,抓着栏杆的手心还没出汗,就结束了。

居高临下看到这一场刺杀,比身在其中要清晰和震撼的多。

亲兵们齐齐的吐口气。

好凶猛的刺客,好行云流水的一场刺杀,好可怕的刺客!

这样的刺客竟然到了麟州,还潜伏了多少,要刺杀多少人?

作为城门近处的卫军,他们要忙起来了,大家看老胡,老胡还在发呆,有亲兵提醒喊胡....

刚张口老胡就一拍栏杆哈哈大笑起来。

先不管它这件事多凶险他这么笑多么不厚道,先他娘的好好笑一场再说。

“项云这厮,整天吹的厉害,怎么治军的,都被人追到城门口刺杀了。”

......

......

密密麻麻的街巷里其实分不出街巷了,一群人在里面乱钻,然后引发一片骂声喊声。

“你踢到我的家的墙了。”

“从我家的房顶下来!”

“娘,有人在咱们院子里走来走去。”

听到这句话向虬髯有些恼火,瞪了眼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这分明就是街道,怎么成你家院子了?”

小孩还没答话,一个妇人攥着铁铲从棚子里冲出来:“怎么不是我家院子?这是皇帝陛下亲自划给我家的,这就是我家院子!你们这些天杀的一天到晚想抢我们孤儿寡母的住处。”

一边哭一边喊一边挥动着铁铲砸过来。

向虬髯大骂:“你这妇人才不要脸!明明是大家走的路你占去,反倒成了你的,我今天就拆了你的棚子。”

他说着一头撞开妇人,对着妇人的草棚子一阵乱晃,身后是妇人杀猪般的喊声以及如雨般砸来的铁铲......

向虬髯出了气一窜爬上草棚跑走了。

妇人又是喊又是骂,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铁甲碰撞,一群卫兵涌进来“抓捕刺客!”“人人接受审查!”“你们一一报上身份,适才在干什么?”“可有见到可疑人等。”

听到前一句话,哭喊的妇人安静下来,待听到后一句话,眼一亮举着铁铲指向草棚:“有!刺客从我家房顶刚跑过去。”

卫兵们倒是一愣,刚要再问,四周探头的民众先喊起来。

“胖嫂,你别太过分了。”

“人家不过是抱打不平,你就诬陷人家。”

“我告诉你,我也早想踹翻你的草棚,你是不是也要说我是刺客?”

卫兵们听的不解糊涂了,首领揪住妇人喝问:“到底有没有刺客?”

妇人没有被卫兵的铁甲兵器凶神恶煞吓到,反过来揪住卫兵首领大哭:“你们要给我做主啊,这块地方是皇帝陛下许给我的,他们三天两头要抢!我们孤儿寡母没法活了!”

围观的民众也跑出来围着卫兵七嘴八舌“官爷,是这妇人先抢了巷子。”“这里本是我们走路的地方。”“她撒泼哄骗官府。”“她不许我们从这里过,逼我们有门难出。”“官爷你要跟我们做主啊。”

搜查刺客的卫兵还没核查这些人的身份,就被围住吵吵闹闹要求判案做主,顿时焦头烂额。

而在其他地方,入门入户入巷爬墙爬屋顶核查搜查的卫兵亦是一片混乱。

陛下慈爱护民官府对待民众便遵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没有划分区域没有登录详细的人口,大家一起熬过叛乱待大夏恢复如常,导致一搜查人人都像嫌犯,人人都来历不清。

向虬髯在错综复杂的城外城中穿梭,爬墙钻窗户骂人吵架偷衣服换鞋子如鱼得水,几番起落游动就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公子轻摇折扇经过一间门前,有人恰好向外倒了一盆水,向虬髯一步跳起,折扇遮挡,还是被溅了泥点子,他还没来及的骂,身后哗啦一声,似乎又有人倒水....

那不是水,是铁锁!飞剑!石锤!

向虬髯只能向前,拎着水盆的小厮双手一抖,水盆砸过来,向虬髯以身为剑将水盆撞碎了。

但小厮手里还有两根铁鞭抖出缠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拉进了门内。

向虬髯裹着铁鞭旋动,院内已经张开大网将他罩住。

“头,手,脚,嘴。”

有声音喊着,向虬髯的头被抓起,嘴巴被捏住,双手双腿同时扭在身后,一瞬间被捆扎结实。

“别让他死了。”那声音接着道,“我还没问他话呢。”

向虬髯是个刺客,他从不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被抓住,他答应武少夫人活着,但每次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毒药就在他口中.....

但这次对方比他速度更快,被按住头,撬开嘴,舌头拉出来,当场死去是不可能了。

但刑讯逼供就能逼出他的话吗?向虬髯无声的大笑,看到室内模糊的身影。

那声音从室内传来:“把人带进来。”

向虬髯被抬进来,由外边到室内,明暗交汇让他的视线昏昏。

这是一间普通的厅堂,厅堂里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和一个壮硕的身影.....

“把东西拿上来。”那修长的身影甩袖子用好听的声音说道。

向虬髯瞪眼表示对不管什么刑具的轻蔑,但适应了室内的眼看到了两个男人抬着.....一盆花放在了桌子上。

绿色的叶子如同云山叠叠,一朵粉白的花在叶子中如佳人罗扇掩面颤颤。

向虬髯看着花,温柔一笑,死在花下,也是名士风流啊。

一只如花朵娇嫩的手伸过来,喀吱一声,折下娇花....

向虬髯温柔的眼神凝固,跟随着娇花来到人的鬓边,看到半边俊美的侧颜,流转的眼波.....

“我问你。”那个好听的声音问,“这朵花美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暂行暂缓

不知道是向虬髯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还是这男人的出现让室内亮起来。

眼前好似一幅画。

摇晃的枝叶,颤颤的花朵,俊美的男人穿着锦缎长袍亭亭,身边壮童......还是有些煞风景。

“你说这花儿美吗?”画里的男人再次问,正面看过来。

向虬髯呜呜两声,被卸掉的下巴没办法说话,但不妨碍他表达,他将头摇了摇。

李敏有些惊讶:“这还不好呀?”

旋即摆手。

“再拿来。”

两个男人便忙向后去又抬了一盆花,这次是一盆半开的紫牡丹。

李敏将鬓边的花扔下,掐下紫牡丹举在鬓边,问:“这个好不好看?”

向虬髯依旧摇头发出呜呜声,人也挣扎起来,似乎因为花不美而生气,李敏再次摆手:“再拿!”

更多的男人进进出出,室内桌子上台上地上很快就摆满了花,将向虬髯萦绕其中。

室内人多了,但也仅仅是搬送摆弄花,没有佩戴刀枪。

室内东西满当当,但只是各种名贵花草,没有吓人的刑具。

喝问声一声接一声,但只有一句话:“这个呢?好不好看?”

不管声音多么凶狠,也不管百花环绕令人心醉的香气,向虬髯始终摇头,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手脚腿扭动坐了起来。

也没有人把他再按倒。

“不好看?这么多花儿你竟然都说不好看?”李敏将空空的发鬓轻轻一抚,怒意散去,带着几分轻蔑,“我知道了,你这人根本就不懂美丑。”

向虬髯摇的头发都散开了,坐在地上像个发疯的狂士,他的头猛地一碰肩头,咔嗒一声,终于把被卸掉的下巴按上了,舌头缩回去,又吐出来,发出大喊:“大叔!你病的还真是不轻!”

哗啦一声,坐起来的向虬髯又被李敏按在地上,这次向虬髯没有被卸掉下巴,李敏也没有让人再拧住捆扎他。

“你眼睛一定是有病!”李敏抓着向虬髯的头,摇晃他乱发,扒开看他的眼,又站起来用脚踩他的胸口,“不,你的心智有病!你美丑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