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君想起了年轻时姚晟也曾这样恋慕过别的女子,她相信,如果姚晟娶的是桑玥,他做得不会比姚成少,姚老太君苦涩一笑:“男人怕女人是在因为乎她,小汐这孩子心眼不坏的。”

姚大夫人忙点头:“是啊,我后来也想明白了,小汐虽说总对姚成大呼小叫,可对咱们这些长辈以及晏颖和智哥儿他们都好得没话说,反倒是冷薇…好端端一个嫡女,勾引有妇之夫倒还罢了,嫁过来做妾还怨声载道,她也不想想,她到底拿什么和小汐比?居然还妄图做姚成的妻?真是!”

这个媳妇儿的确很孝敬她,就是嘴太碎、心太浮,远不如诸葛汐有主母风范。姚老太君当初真没让冷薇做平妻的意思,要不是诸葛汐威胁姚成抛弃冷薇和她腹中胎儿,她其实会尽量站在诸葛汐那边。可惜啊可惜,事情最终闹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即便诸葛汐与姚成复合,姚家的威望和经济损失也难以挽救回来了。

姚大夫人见姚老太君沉默不语,以为自己的话触怒她了,赶紧放柔了语气:“我多舌了,请母亲恕罪。”

姚老太君摆了摆手,叹道:“你的话也不完全没道理,冷薇的确…不怎么让人省心。旁的都还好,她脾气臭些、架子大些,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倒也罢了,偏她的胎…”这是老太君的心病!姚成和诸葛家闹成如今这种局面全因冷薇和她腹中的胎儿而起,如果胎儿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姚家真是白吃了这么多苦头!

姚大夫人想起冷薇就窝火,没一件事办得成的,连怀个孩子都让全家人陪着她提心吊胆,诸葛汐多省事,又得姚成欢心。

姚老太君发现一提起冷薇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压抑,她把话锋一转:“姚成醒了就搬回他和小汐的院子住吧,给他们俩把院子拾掇干净,虽说名义上和离了,但他们真心相爱,谁又在乎这些?小汐且先在姚府住着,你挑个好日子再去镇北王府提一次亲,我瞧着王妃是个好说话的人,正巧王爷不在,咱们把这事儿迅速敲定!”

姚大夫人笑着应道:“好,我立马去办!”

“老太君,冷姨娘求见。”门外传来房妈妈的禀报声。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俱是一怔,冷薇怎么来了?不是吩咐人看着她不许她四处乱跑的么?动了胎气怎么办?

一个姨娘按理说没资格进入主母的院子,若非看在和冷家亲戚一场的份上,她们就该把冷薇给彻底禁足。

姚老太君阖上眸子,缓缓地道:“让她进来。”

冷薇打了帘子进来,她穿一件玫红色对襟春裳,一条素白曳地月华裙,墨发轻挽成一个瑶台髻,簪了明晃晃的金钗和蓝宝石花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就连她的面色也红润极了。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又是一怔,姚老太君问道:“薇儿你…身子好了?”

冷薇从容地行了一礼,笑盈盈地道:“是啊,当初就是摔了一跤动了胎气,调养了这么多天也该好了。”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仔细、仔细端详了她,发现她的确是与常人无异,这才稍稍释然,不管怎么说,冷薇怀着姚成的孩子,她健康孩子才能平安。

姚大夫人拉过她在一旁的冒椅上坐好:“你身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来倾竹院可是找老太君有事?”

冷薇微的眼神闪了闪,笑着说道:“我是专程来给祖母和娘请安的,我想着祖母和娘挺为我操心的,我大病痊愈,自然应当给你们报个平安。”

姚老太君点了点头:“虽说好了,可也得注意些。”

冷薇福了福身子:“安胎药我会按时喝,饭菜我也会好好吃的。”

姚大夫人这才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这就对了。”姚大夫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冷薇诸葛汐怀了孩子的消息,她看了姚老太君一眼,见老太君微垂着眼睑,她的眼神闪了闪,把话吞进了肚子。

冷薇心中冷笑,还是把她当外人,连诸葛汐怀了孕的消息都不告诉她!她站起身,温柔地说道:“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回院子了,有些困呢。”

姚老太君和颜悦色道:“去吧。”

冷薇出了倾竹院,却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身朝姚大夫人的院子去了,姚成歇在那里。但今天她要找的人不是姚成,而是诸葛汐。

诸葛汐其实并不在姚成房里,她以为姚成快死时狠狠地冲动了一把,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还像个小女人似的在他怀里撒娇,现在一回想她都觉得害臊,那种事真是她做的?

诸葛汐和水玲珑收拾了一番打算离开姚府,至于诸葛钰,他在给姚成治完病后便离开京城了。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每个春天都会去燕城的河边等,可她知道这一次绝对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诸葛钰什么都等不到。

水玲珑看向再次恢复了女王形象的诸葛汐,道:“大姐你真的不考虑留在姚府?”姚成得了一种怪病,好像无法记得四月十九号之前的事,就不知诸葛汐来探望他有没有打开他的心结,如果没有的话,姚成一觉醒来根本不会记得诸葛汐来过。

诸葛汐摇头:“他快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容忍他纳妾,只要他活着。但现在他真的活过来了,我想了想,还是无法接受冷薇。”当然,如果姚成真的抛弃一切和她去喀什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水玲珑,汗!

诸葛汐揉了揉眼,准备和水玲珑离开姚府,这时丫鬟禀报说冷薇来了。

诸葛汐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都已经和姚家没有半点儿关系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来找她做什么?

在偏厅内,诸葛汐见到了冷薇。

早听闻冷薇身子不爽,但今日一见,诸葛汐又觉得传闻不真,瞧她红光满面、健步如飞的样子,哪儿有半分病态?

冷薇给诸葛汐行了一礼,亲热地笑道:“表姐,你是来探望表妹夫的么?”

哼!上次你不是说你是我表姐,所以我要叫姚成表姐夫,但现在你瞧啊,光明正大陪在姚成身边的人是我。

按照如今这种状况,她的确应该叫姚成一声“表妹夫”,诸葛汐的素手一握,想起水玲珑的提醒,立马遣散了怒火,淡淡笑道:“我是来探望你们家大少爷的!”

你只是姚成的一个妾,等同于一个物件儿,还没资格称呼姚成‘丈夫’!

冷薇的嘴角一抽,诸葛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静且能言善辩了?但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并未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她就是要在心理上狠狠地压制诸葛汐!

她理了理绣金边宽袖,眼底的玫红色让她刺痛!脸上的神色却越发柔和:“其实,我是来代替相公和表姐道歉的。”

“道歉?”诸葛汐自动忽略她口里的“相公”。

冷薇就突然露出了愧疚的表情:“相公那天喝多了酒时告诉我,说你们诸葛家太强大了,而表姐你也太强势了,他一直不敢让你怀孕,就是怕有一天你生下儿子,等他两腿一蹬,整个姚家会变成诸葛家的囊中物,他还说他和谁都能有孩子,除了和你。所以…”

讲到这里,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诸葛汐的神色,发现她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才接着道,“所以表姐你这么多年没怀上孩子都是表哥的意思。”

诸葛汐嘲讽一笑:“哦?那他是如何不让我怀上的?我不记得他在我吃的东西里下了避子汤。”

冷薇掩面偷笑:“是固元膏啊表姐。你吃了五年的固元膏里放了一种连太医都查不出来的常规避孕药。唉!如果表姐不那么听我相公的话,少吃几天兴许就怀上了呢。”信里,那人是这样推测诸葛汐怀孕的原因的。

诸葛汐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她吃了固元膏,但最后一个月的固元膏与之前的固元膏味道不同,难道说…之前吃的都是有避孕药的,而最后一个月的才是什么也没掺的固元膏?

姚成说,“小汐你气血不足,我命人给你特质了固元膏,你一定要记得每天吃,葵水期间除外。”

诸葛汐的手…暮然握紧了…

今天的票票让我很忧桑,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姚成和小汐圆满?

呜呜…求票自卑恐惧症又犯了,谁来救救我?help!help!

【第八十八章】下场

诸葛汐想起姚成宁愿豁出去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的坚定,以及得知她有孕后亲吻她肚子的激动,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姚成一回!

姚成错把冷薇当成她,原本就是遭了冷薇的算计,如今她若再因三两句挑拨与姚成离心,那岂不又中了冷薇的圈套?这个表妹,小时候看着活泼可爱,长大了怎么变得如此歹毒?

诸葛汐的余光瞟向了纱橱,凝思片刻后倏然起身,懒得理冷薇,直接朝门外走去。

冷薇懵了,前两次她挑拨诸葛汐和姚成都很容易啊,怎么这回诸葛汐油盐不进了?她急忙追上诸葛汐,一把掐住她的胳膊,火上烹油道:“表姐,你生气了,对不对?你别生气啊,相公他心里其实是有你的,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得不在家族和你之间做出选择。”

“放开!”诸葛汐冷冷地道。

冷薇掐得越发用力,无耻地笑道:“表姐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放开。”

诸葛汐眉头一皱:“冷薇,人无耻也要有个限度,你好歹是个嫡女,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冷薇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那恭喜表姐跳出火坑。”

诸葛汐抬手拂去冷薇的,冷薇却阴冷一笑,故作趔趄将诸葛汐扑在了不远处的软榻上,借着跌倒的机会,她的手肘对准诸葛汐的肚子狠狠地撞了下去!

“啊——”诸葛汐勃然变色!她的孩子…

摔在软榻上没什么,关键是冷薇的手肘直直朝她肚子撞来,这一下,她的孩子要怎么活命?

一切看似很慢,其实就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摔下去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诸葛汐想捂都来不及。

手肘撞肚,滑胎无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冷薇的后颈一痛,晕了过去,水玲珑忙扯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压住了诸葛汐。

诸葛汐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她…有没有事?”

水玲珑暗叹,人家差点害你滑胎,你居然还在关心她有没有事?

冷薇在姚成和诸葛汐之间挑拨是非时,水玲珑都没觉得冷薇如此讨厌!毕竟姚成和诸葛汐走到和离的那一步,水玲珑真不觉得冷薇是最关键的因素,所以她一直没对冷薇采取什么报复行动,但现在她真的火了,冷薇自己就是个母亲,却要对诸葛汐的孩子痛下杀手,这种畜生简直令人发指!

水玲珑敛起怒意,轻声道:“大姐你先出去,我如个厕就出来。”

诸葛汐看了看水玲珑,又看了看冷薇:“那她怎么办?”

水玲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哦,很简单,她知道你怀了姚成的孩子,她心生妒忌打算害你滑胎,华容及时从后边打晕了她。就这么咬定吧。”

诸葛汐以为水玲珑不想卷入这场争端,便点了点头:“好。”

诸葛汐刚走了几步,水玲珑叫住她,道出了心里的疑惑:“我确定冷薇刚刚是想害你滑胎,可她怎么会知道你怀孕了?”

诸葛汐的脚步一顿,瞳仁动了动,说道:“她身子好了第一件事一定是去倾竹院向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报平安,想必是从她们那儿听来的消息吧。”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一早知道固元膏有问题,所以才找我要了过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水玲珑便也不再瞒着她:“没错,据我所知,有一种常规避孕药的服用周期与固元膏一致,且对身体并无损伤,把脉是把不出来的,当你告诉我你五年来一直在服用固元膏时,我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诸葛汐的眸光暗了暗:“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我大概会怀疑姚成,但现在…我相信他。”

水玲珑备感欣慰,两人和离一场,闹得你死我活,好在收获了一份坚定不移的信任,水玲珑浅浅一笑,说道:“你能怀孕真得感谢华容,她不小心打碎了固元膏,怕你罚她便悄悄买了一盒新的。”

诸葛汐顿时一愣,随即苦涩地牵了牵唇角:“我真不知谁如此恨我,又不许我怀上姚成的孩子,还要东窗事发后我恨死姚成。”

会是…荀枫吗?这是水玲珑的第一猜测,挑拨诸葛家、姚家以及冷家的关系,让原本以多个姻亲而紧密结合的三大家族瞬间翻了脸,很像荀枫的手段。但水玲珑没有证据,她私底下去查了姚成买固元膏的药铺,结果一无所获,对方大概是一听说诸葛汐有孕便立刻做好了善后工作。但诸葛汐有孕一事暂未外传,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汐叹了口气:“算了,也许诚如你所说,对方想离间姚家、冷家和诸葛家的关系,却选了我和姚成做筏子罢了。只是冷薇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也要做对冷家不利的事?”

水玲珑摇头:“冷薇是单纯地看上了姚成,一枚棋子而已。不过,冷薇不正常。”

诸葛汐疑惑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水玲珑若有所思道:“姚府上下谁都知道冷薇有滑胎之兆,若非如此,姚大夫人也不会派那么多丫鬟守着她,但今天…她跟个正常人似的健康得不得了,刚刚那么一摔,纵然是倒在软榻上,但对于一个有先兆性流产的孕妇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你是说…”诸葛汐迟疑着没讲出后面的话。

水玲珑的眸子里流转起意味深长的波光:“我怀疑她的孩子没了。”

“没了?屋子里都是姚大夫人的丫鬟,滑胎这么大的事她应该很难瞒住才对。”比如会流血、会异常虚弱。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滑胎既是小产,一般人都要许多天才能恢复元气。冷薇如果真的滑胎,短期内气色不该有这么好,你瞧她脸上的红晕,根本不是用胭脂涂出来的。”

诸葛汐蹙了蹙眉:“或许,她是真的好了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水玲珑的话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不管孩子掉没掉冷薇都永远不可能兴风作浪了。

诸葛汐走出房间后,水玲珑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银针,她不会武功,也不懂暗器,这是前世和荀枫学的一招对待俘虏的方式。

水玲珑将冷薇侧过身子,对准她脊椎的命门穴,狠狠地刺了下去!

诸葛汐躲在门缝后偷看到这一幕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捂住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水玲珑…怎么…这么狠…

诸葛汐没等水玲珑,只让门口的婆子转告说府里有急事她先走一步。水玲珑用银针刺冷薇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水玲珑平日里多乖巧、多温顺啊!除了在宫里那次二人吵了架,事后的各种相处水玲珑一直是很示弱的…可刚刚那个果决狠辣的女人是她的错觉?

不得不说,诸葛汐真的吓到了,甚至不知该如何与水玲珑相处,她需要冷静,是的,冷静…

诸葛汐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出了姚府大门,刚准备踏上马车,姚大夫人急冲冲地赶了过来:“小汐啊!你…你回去做什么?你留下来吧,我刚命人给你把院子拾

掇好了!”

因为她无法生养所以变相地将她逼出姚家,现在她怀了孩子又厚着脸皮让她留下,真看得起她诸葛汐!

诸葛汐淡淡地道:“我和姚家已无瓜葛,住在姚家多有不便。”

姚大夫人就急了:“小汐啊,姚成醒了要没看见你,他又该伤心了。”

“你这府里…我真不敢住。”诸葛汐不再言辞,转身上了马车。

什么叫住府里她不敢住?她都住了五年现在才说不敢住?姚大夫人心里那个悔啊,凭心而论,她当然希望孙子越多越好,但如果非要在冷薇和诸葛汐之间选一个,以前如何暂且不论,现在她一定会选诸葛汐的呀!

诸葛汐的马车缓缓驶离,姚大夫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府。

水玲珑也准备上车,这时,阿诀提着一盒甜糕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给水玲珑拱手作了个揖,水玲珑回了半礼,他说道:“这是我们江南的香芋糕,水小姐请拿回去品尝。”

哼!又想利用她!水玲珑就似笑非笑道:“忘了告诉表少爷,我最近又不爱吃甜糕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阿诀先是一怔,继而满是失落,自从诸葛汐与姚成和离之后水玲珑便很少来姚家了,他一直寻不到机会与水玲清通信,也不知水玲清最近过得好不好,眼下好容易遇到了水玲珑,水玲珑却一口回绝了他!难道…水玲珑发现什么了?

水玲珑踩着木凳上了马车,在车厢内坐下,又挑开帘幕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阿诀,道:“阿诀少爷年纪不小了,不知二少奶奶可有给你议亲?”

阿诀的眼底光彩重聚:“没呢!我还在准备科考,我想等考上功名再考虑议亲。”所以,水玲清还小没关系,他会等她长大。

水玲珑嗤然一笑:“表少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俗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家道中落,没权没势,就靠着一个姚家表少爷的身份充其量只是个绣花枕头,想要在京城觅得一处好姻缘怕是不容易呢!总不能让新娘子跟你喝西北风吧!当然,入赘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在那之前,你得先治好脸上的疤,京城的贵人都兴面相一说,破相即破前程,表少爷,好自为之!”

夹枪带炮的一番话羞辱得阿诀面红耳赤,从来没有谁如此直白地伤害过他的自尊!水玲珑的每句话都是往死里戳着他的痛处!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狂妄的女人?!

他握紧拳头,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讲出!

倒是能忍。

水玲珑斜睨了睨他,放下了帘幕。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把清儿嫁给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人!

诸葛汐走后没多久姚成便醒来了,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很陌生的房间里,他唤了海波进来,海波推门而入,笑着道:“大少爷,您醒了,这是大夫人的房间。”

姚成侧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皱着眉头道:“这是哪儿?怎么这么晚了也不叫醒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得去找小汐。”

海波大惊,大少爷…大少爷还没好?

姚成穿戴整齐后,想着这么晚了,连馒头都忘了吃赶紧往外跑,刚一出门便和姚大夫人撞了个正着,姚大夫人见他已能下地,心中欢喜,但再看他神色匆匆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又暗下了眸光,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姚成拍着胸脯道:“我去找小汐!”

没出息的东西!姚大夫人看了看海波,海波朝他摇了摇头,姚大夫人一惊,又忘了?姚大夫人就拉住他:“明天再去好不好?明天让海波跟你一起。今天太晚了,你去了小汐也睡了。”

姚成摇头:“不行不行,我得自己去,谁也不许跟着。”那样多没诚意!

姚大夫人就懵了,万一像上次那样晕倒了没人管怎么办?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大不了她暗中派人盯着,她真正怕的是…

“大夫人!冷姨娘出事了!您快去瞧瞧!”姚大夫人和姚成僵持不下之际,林妈妈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姚大夫人勃然变色,哪里还管姚成?赶紧迈着步子去往了冷薇的房间。

冷薇靠在床头,叫得撕心裂肺,一声一声,像女鬼索命似的,凄惨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停捶打着自己的腿,痛得整个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痛!太痛了!像有人用锤子把铁钉一颗一颗敲进她的骨头,骨头尽数碎裂开来,又四处戳着她的血肉…

“姨娘,您别打了!当心身子啊!”丫鬟看不过去了,怀了孕的人如此激动,把孩子给激动掉了怎么办?

冷薇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劝导,如果把孩子拿掉她就止住这种铁钉入骨的疼痛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姚大夫人进屋,看见冷薇拼命捶腿,吓得身形一晃,差点儿栽倒!她三两步跑到冷薇的床边,抓住她的手,尽量柔声道:“好了,听话,跟娘说说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了?”

冷薇仰头,痛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腿疼!一定是诸葛汐害我!今天她打晕了我,我醒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腿疼了!娘…你要为我做主啊!诸葛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肚子里好歹怀着孩子,她都敢对我下此狠手…”

这事儿,姚大夫人也听下人说了,分明是冷薇蓄意谋害诸葛汐的胎在先,诸葛汐的丫鬟为救主子才打晕了冷薇,但打晕一个人何至于令人双腿发痛?肯定是冷薇知道小汐今天入府探望姚成,以为他们俩要和好她心有不甘了!

想起诸葛汐临走前的那句“你这府里我真不敢住”,姚大夫人就怒火中烧!都怪冷薇寒了诸葛汐的心,弄得诸葛汐认为姚家不安全非得回王府养胎,她还没找冷薇算账呢,冷薇倒好,先倒打一耙污蔑起诸葛汐了!

姚大夫人的声线一冷:“我和小汐相处了五年,她为人如何我能不清楚?你不要为了污蔑她故意装病!”

冷薇气得呼吸一滞:“我装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来试试这种痛苦,看我到底能不能装得这样逼真?”

姚大夫人气死了气死了,这是一个媳妇儿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不多时,姚老太君在房妈妈的搀扶下过来了。怀孕的人就是矜贵,姚老太君本已就寝,听闻冷薇像杀猪似的嚎,她二话不说便来了。

“你们在吵什么?”姚老太君不怒而威地问。

姚大夫人忙起身给她行了一礼:“母亲,这么晚惊扰您了,真是抱歉。”

姚老太君犀利的眸光自冷薇汗渍斑斑的苍白小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花白的眉毛一拧,道:“说说到底怎么了?”

林妈妈便将冷薇和姚大夫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姚老太君听完神色一肃:“荒唐!没有证据就乱指证,谁教你的?”

冷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红肿的眼眸:“老太君,我没有撒谎啊!除了诸葛汐,还有谁这么恨我?”

“恨你?到底是她恨你,还是你恨她?是谁先勾引了谁的丈夫?又是谁先挑拨了谁和姚成的夫妻关系?今天姚成是在谁的陪伴下苏醒的?”一连串问题炮语

连珠似的丢出来,直炸得冷薇目眩头摇!她对着自己的腿再次狠狠地捶了起来。

姚大夫人赶紧按住她,厉声道:“冷薇!你发什么疯?不知道这样对胎儿不好吗?”

冷薇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巨大的疼痛却愈演愈烈,像粉碎骨骼、撕咬血肉一般,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如何还能保持理智?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姚大夫人:“胎儿,胎儿,我冷薇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你们姚家延续香火,你们姚家真是太自私了!你可有…问过我到底难不难受?可有…关心过我每天开不开心?难怪诸葛汐宁愿与姚成和离也不留在姚家,姚家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家族!说什么姚家男儿最专情,可我的公公似乎在外边儿养了不止两个外室呢!还有姚霂,一个小青不够,连八岁的鹊儿也不放过!”

姚大夫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只臭袜子堵了冷薇的嘴!

冯晏颖得了消息赶来,正好听到冷薇讽刺姚家的一番话,她的心就是狠狠一痛,姚霂碰了鹊儿?那个年仅八岁的小丫鬟鹊儿?冯晏颖指着冷薇,眼底的惊惶和愤怒几乎要撕了冷薇:“你胡说!我丈夫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连院子都没出过几回,怎么就对姚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此话一出,冷薇就看向冯晏颖身后的小青不怀好意地笑了。

冯晏颖顺着冷薇的视线回过头,正好撞见小青在给冷薇挤眉弄眼,示意冷薇别把她给扯进去!

冷薇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所有人陪她一起痛苦才好!

“小青!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冯晏颖一声暴喝,姚大夫人也看向了小青,小青吓得头皮一麻,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主子们直视,她做了什么呢?无非是二少奶奶把智哥儿和佟哥儿送进了姚大夫人的院子,自己则整夜整夜霸占二少爷,她气不过,便蓄意勾引,但二少爷似乎对她没了多少兴趣,于是她把鹊儿打扮一番送入了二少爷的书房,只是这种事她从没对别人提起过,冷薇又是怎么知道的?

姚大夫人气得两眼冒金星,姚霂是朝廷命官,虽说官职不高,但因他姓姚,所以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传出他嗜好稚子,又会被文臣给口诛笔伐一顿!如今的姚家,实在是经不起半分动荡了!冷薇是什么人?她跟姚家本就不齐心,这种话能说过她听吗?

“可恶!真是可恶!我当初就是看你老实勤奋,才许你随了姚霂,你倒好,尽动起了那些歪心思!还给我四处煽风点火!”姚大夫人对着门外呵斥道,“把小青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青扑通跪在了地上:“饶命啊!大夫人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和冷姨娘说这些啊!”

林妈妈上前堵了她的嘴,并和两名粗使仆妇将她架了出去,在院子门口碰到被她举荐成二等丫鬟的鹊儿时,鹊儿冲她勾起了唇角…

姚大夫人连夜请了宫里的张院判给冷薇诊治,冷薇从最初的痛不欲生,渐渐变得麻木,当张院判抵达姚府时,她的双腿已完全失去了知觉。

张院判给她仔细诊断之后摇了摇头,她腿部的筋脉彻底失去了活力,这辈子都只能瘫痪在床了,至于病因,他没把握答出。

出了冷薇的院子,姚大夫人就问向姚老太君:“母亲,您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人为?如果是,又是何人所为?咱们总得给冷家一个交代的。”

姚老太君的眼底流转起意味难辨的暗涌,似两团乌云突然碰撞在了一起,那波光似闪电般犀利精锐:“小汐容不得冷薇。”

真…真的是诸葛汐?姚大夫人瞠目结舌。

“这是小汐的态度,动手的未必是她。”姚老太君累及了似的幽幽一叹:“当初为了冷薇腹中的孩子,我们逼走了小汐,但如今小汐极有可能是罪魁祸首,我们又不得不为了小汐腹中那块肉…放弃同样怀了孩子的冷薇!”

真是狠啊,狠狠地打了姚家一耳光!让姚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谁…手段如此高明?如此狠辣?

姚大夫人按住眉眼,两个孕妇二选一,她自然也是选小汐的。姚大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水玲珑的马车离开姚家没多久便碰到安平策马而来,安平在水玲珑的马车旁停住,他翻身下马,对着窗帘子行了一礼:“大小姐,奴才是安平!”

水玲珑掀开帘幕看向他:“安平啊,你没随你们世子爷离开京城?”

安平抱拳答道:“世子爷让奴才留下来听候大小姐的差遣,大小姐若有需要,派信得过的丫鬟来府里找奴才即可,奴才已经和守门的侍卫打过招呼了。”姚成之所以晕倒在王府门口无人问津就是因为有人会错了世子爷的意,以为世子爷恨姚成入骨巴不得姚成死掉,是以,其中一名侍卫假意答应帮姚成通传实则回房睡起了大觉,诸葛小姐昨晚已经将那名侍卫仗杀了。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特地嘱咐了侍卫们,如果尚书府有人前来,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