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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寂静的医院走廊。

轮椅中的越瑄静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越璨的身躯高如山岳,他面色复杂地审视着越瑄,目光一寸一寸,不放过越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走廊玻璃外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叶婴默默看了眼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后退一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将空间留给他们。

“刚才你和谢华菱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声音紧绷,越璨的双手在身侧握了握,嘲笑般地说,“这种小伎俩,你以为可以骗到我吗?是知道我们就在外面,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多好的演技啊,就像真的一样,你和你的母亲一唱一和,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母亲身上,把你洗白,纯洁善良得就像刚出生的小羊羔!”

“呵呵,”越璨自嘲地笑,“多么感人的对白,我一直是你眷恋的哥哥,而你是一直被我冤枉的弟弟!按照你的脚本,此刻的我是不是应该感动得涕泪交流,紧紧将你拥抱,恳求你的原谅,然后和你一笑泯恩仇,从此过上兄友弟恭的生活?!”

越瑄闭了闭眼睛。

他的嘴唇愈发白得恍如透明,双手轻握在轮椅上,等脑中黑影般的眩晕终于散去一些,他低哑地说:“集团里我曾经接手的项目基本已经整理出来,谢浦在下周一之前会拿给你,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再问他。这几年谢浦一直跟着我,大部分的项目他都比较了解。”

双拳紧握,越璨震怒:“够了!你不用再惺惺作态!你是在装可怜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

哑然笑了笑,越瑄静静望向越璨。

一晃七年多过去了,此刻站在这里的越璨不再是当年那个狂野飞扬、神情不羁的少年越璨。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越璨是在一家法国餐厅,父亲很正式地介绍他们认识。那时年少的越璨,一头狂乱的卷曲头发,眼神倔强不逊,一双眼睛瞪着他,好像他是要来抢地盘的什么人。

但,那是个心软的家伙。

当父亲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当感冒中的他开始一阵阵咳嗽,当他黯然地说起有些同学嘲笑他身体差,对面坐着的那个越璨听得双眼发怔,张嘴傻掉;当他想笑,却又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时,越璨惊慌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他的背,又手忙脚乱地帮他盛汤。

从那天开始,越璨就以他的保护者自居。

越璨把那几个嘲笑他身体差是弱鸡的同学打了一顿,他脸上三四道伤口,还凶巴巴地说:“往后再有谁敢欺负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揍他们!”再往后,每次他生病住院,都是越璨整日整夜陪在他的病房,大大咧咧地说:“反正我学习差,去不去学校都一样。”

越璨带他去夜市吃一块钱一串、十块钱十二串的烤肉,带他喝啤酒,看他喝得咳嗽,一边叹息他的不中用,一边大力帮他拍背。夜市里的灯与天上的繁星连成一片,人群熙攘,越璨带着他从第一家摊吃到最后一家。有时候吃累了,找不到出租车,越璨硬是会背起他,一路走,一路打车,一走走很远。

越璨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你是我弟,我会一直罩着你!”

七年的光阴。

站在他面前的越璨,挺拔如山岳,五官耀眼又浓烈,却目光愤怒嘲讽,满脸厌恶地看着他。

越瑄黯然。

他缓缓驶动轮椅。走廊玻璃外,万物洁白,雪花无穷无尽纷纷扬扬。轮椅的车轮驶过越璨,前方墙壁的长椅上,那一团雪白的身影,属于她。在医院走廊的暖气中,她的身影有些氤氲,穿着一件毛茸茸厚厚的白色外套,在光影里晕出蒙胧的边。

她半垂着头,没有看越璨,也没有看他。

黑色如瀑的长发遮住她的面容,在这样的距离,他无法看到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轮椅的车轮从她前面驶过,缓缓地从她前面驶过。

在繁星的斜坡上。

校园门口远远走出黑发冰瞳的少女。

从地上跳起来,少年的越璨满脸幸福和灿烂,对他说:“看,那就是我喜欢的女孩!”

走廊玻璃外,一片片雪花依旧无穷无尽纷纷扬扬,将世间万物染成洁白寒冷,就如长长的医院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轮椅中,越瑄涩白的双唇。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

越璨沉默地开车,叶婴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外。当他扭头看她,她依旧面无表情,如冰蕊蔷薇般美丽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车窗外变幻的光影映得她忽明忽暗。

“你相信吗?”

在红灯前停下,越璨握紧方向盘,心中被塞满了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

良久,叶婴淡淡地说:“这由你决定。”

对于这个回答,越璨明显非常不满意,他抿紧唇角。虽然见到越瑄似乎没能牵动她的情绪,这让他松了口气,可是,她语气中的漠不关心,让他深深觉得受到了伤害。

“我问你,你相信越瑄吗?”

红灯转绿,后面响起阵阵鸣笛,越璨赌气般死死地瞪着她,不容她回避,要她必须回答!

“不信。”没有跟他置气,叶婴轻描淡写地回答他,甚至还笑了笑。越璨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唇边吻了一下。

车子行驶在车海中。叶婴淡淡望着路灯一盏盏亮起,是的,她不信,现在的她,谁也不相信。

三天后的周一。

叶婴正式以谢氏集团目前最大股东的身份,出现在董事会议上。她所持有的股份是百分之五十二,根据现有的董事会章程,她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当天的董事会,越瑄与谢华菱都没有出现。

叶婴果然如先前宣布的那样,将执行董事长谢越瑄、副总裁谢华菱、设计部总监森明美全部解雇。就在众人哗然,纷纷议论时,叶婴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继续宣布— “此外,CEO谢越璨的职位,也从即刻起被解除。”

这句话如冰封大地。越璨缓缓抬起头,他原本就坐在她的身边,听到这句话,他竟一时间无法反应。如定格般,他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她那张冰蔷薇般的脸庞,看着她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瞳,他久久地怔住。

身后的谢沣已愤怒地要冲过来!越璨下意识地抬手阻止。

“谢大公子,你可以离开了。”坐在主席位上,叶婴淡定地笑了笑,目送越璨在足足沉默了几分钟之后,终于离开会议室。

全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所有剩下的股东们,每个人都完全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了,发生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同是一场荒诞的梦。

就像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越璨僵硬着走出会议室,耳边是谢沣愤怒的声音,可他一句也无法听到。走入自己的办公室,越璨木然地坐着,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熟悉的,属于她的气息。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她站在他的桌前,然后在转椅中坐下。

“叶婴!你居然过河拆桥!大少把手里谢氏的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你,你居然翻脸就把大少赶走?!世上居然有你这样的蛇蝎女人?!”从角落里冲出来,谢沣怒不可遏,少年俊美的脸庞气得发涨。

“谢沣,你先出去。”

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叶婴,越璨喑哑地对谢沣说。谢沣愤怒抗议无效,又狠狠瞪了叶婴几眼才愤然走出去,重重摔上门。

“为什么?”

窗外的雪在两天前已经停了,此刻又断断续续飘落下来,细小的雪花黏在办公室的落地窗上,转眼就融化了,看不出什么痕迹,只余一点点湿痕。

越璨脑中有些混乱。

他用了这么多年来筹划,来实现,终于将谢氏大部分的股份拿到手里,却突然之间被应该并肩作战的她,给予致命一击!

“哈哈。”

轻轻在黑色皮椅中舒展了一下身体,叶婴瞅着他,然后眨了眨眼睛,不解而困惑地说:“怎么?你不开心吗?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啊!”

“…” 越璨错愕。

“璨,从七年前的那一晚开始,你受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一想到所有你承受的这些,我就心如刀绞。”美丽的双瞳如潭如雾,带着满满的怜惜和同情,“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是我误解了你,是我错怪了你,那么,就让我替你承担所有这一切吧!”

深情地望着越璨,叶婴说:“我为你在美国购置了一套别墅,准备了一笔足够的钱,你可以去那里开始一份完全崭新的生活,也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事业。璨,我希望你能够远离这些恩恩怨怨,我希望你能够从此幸福平静地生活!你放心,你同谢华菱之间的仇恨,就由我来承担!你看,我已经把谢华菱和越瑄都赶出谢氏了,不是吗?”

“你…”越璨终于明白了,他闭了闭眼睛,只觉自心底生出一阵寒意,如窗外的皑皑积雪,直将他全身冻住,坠入冰窟。“…你在报复我。”

“哈哈哈哈!”

叶婴大笑起来,她笑得双目波光盈盈,眼角都溢出水光:“怎么样,这些话听起来熟悉吗?这些都是谢大公子你当初送给我的苦口婆心、情深意重,我如今全都送还给你,感觉是不是特别贴心、特别幸福?!”

“…”

越璨心痛得无以复加!

原来她坚决要求他将手中所有的谢氏股份转让给她,不是因为她缺乏安全感,要他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而是,这是她处心积虑为他挖下的一个陷阱,以他对她的爱来要挟,甚至不惜以种种负面的新闻来伤害她自己,就是为了让他心痛,就是为了让他跳下去。

“…蔷薇,我是为了你。”

声音沙哑,胸口的苦涩让他竟只能自嘲。

“哈哈哈哈,为了我?!”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叶婴笑得乐不可支,“是,你是为了我!为了不让我复仇得那么辛苦,所以替我直接找人做局弄死了森洛朗,让我大仇得报!那么现在我也为了你,为了不让你复仇得那么辛苦,所以不辞万难帮你接下了谢氏这些股份,帮你赶走了越瑄和谢华菱,让你大仇得报!

咦,怎么你看起来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呢,难道你不是应该无比开心、无比感动吗?”

看着她咯咯大笑,压抑住胸口翻腾的情绪,越璨闭一闭眼睛,深吸口气。

“…对不起。”

越璨哑声说:“…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太轻率。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森洛朗,我会把他留给你,同你一起看他如何自食恶果。”原来,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也经历了,才能明白对方心中的愤怒和痛苦。

叶婴奋力甩开他的手!“够了!你又想来骗我?!”她的眼底有疯狂的火光,“哈哈,我告诉你,越璨,以前的事情我不恨你了,森洛朗的事情我也不恨你了,现在我跟你扯平了!但谢氏的股份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用不着再对我花言巧语,从你签字把谢氏股份全部给我的那一刻,谢氏就是我的了,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你觉得,我是为了谢氏的股份?”

眼神古怪,越璨沙哑地问。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之后,叶婴冷冷地说,“你是为了什么,我不关心。越瑄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关心。这世上所有的人是为了什么,我统统不关心!从今往后,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其他的,都和我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窗外的雪花扑扑簌簌。

断断续续,这一场大雪已经下了四五天,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冰冻了起来,皑皑的,雪白的,寒冷的。那些晶莹美丽的雪花依旧奋不顾身地扑在玻璃上,转瞬之间,一片片便消失得杳无踪影。

“你走吧。”

看着越璨,叶婴黑瞳冰冷地说:“你和我两清了。”

Chapter6

她要的,就只是她早已选择好的这条路!

媒体的反应非常迅速!

不到半天的时间,各电视台财经新闻和娱乐新闻里滚动播出的画面都是—著名时装设计师叶婴突然宣布入主谢氏集团,成为谢氏最大股东。在正式踏进谢氏的第一天,叶婴便以霹雳手段将谢氏家族的主要成员谢越瑄、谢越璨、谢华菱,以及同她传出抄袭传闻的设计部总监森明美,统统解职赶出谢氏!

谢氏集团的大变动在股市上顿时引发狂澜,在剩下的半个交易日内,谢氏的股票价格就下跌了五个百分点。而第二天一开盘,谢氏集团的股票价格继续狂跌,上午十一时就已经跌停。

媒体称,据可靠消息,对于执掌谢氏集团多年、为谢氏集团作出极大贡献的谢越璨、谢越瑄被叶婴逼走一事,谢氏集团的广大中小股份持有者极度不满,准备近期内紧急召开全体股东大会。

而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声,新上任谢氏集团董事长的叶婴却无比淡定。在高耸入云的谢氏集团大厦前,路边有尚未融化的白色积雪,面临记者们的围追堵截,在话筒和摄像机的枪林弹雨中,她淡淡一笑,只回答了三个字:“我高兴。”

太霸道了!

太倔强了!

太任性了!

对于这种简单粗暴的回答,广大民众深深被震惊了,知道现在流行霸道总裁,但是这么霸道的女总裁还是超出了世俗的想象力。而且,拜前阵子的叶婴、森明美抄袭事件所赐,大家已经被广泛普及了叶婴与谢氏两位公子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现在究竟又是发生了什么,使得叶婴能够一夕之间上位,并且如此心狠手辣将身边的两个男人全部赶走呢?

舆论展开了各种丰富奇妙的联想。

谢浦将所有这些情况都报告给越瑄。

深夜的医院,谢华菱已经在里面的病房沉沉入睡。病房的外间,越瑄的脑中一片眩晕的痛感,他吃力地用手指缓缓揉着额角。

“如果情况没有改善,股价应该至少会再跌三天,”谢浦说,“股东们反对的声浪很大,正联合起来私下商议该如何应对叶婴小姐。”

越瑄静默许久,问:“越璨呢?”

“大少已经离开了谢氏,现在行踪不明,”顿了顿,谢浦说,“看起来大少对叶婴小姐的举动也颇为震惊,当天的董事会议后,两人吵了一架。”

脑中的疼痛越发剧烈。

越瑄强忍住那一阵阵痛得发黑的眩晕感,对谢浦说:“告诉谢平…”

啪。

打开公寓的房门,叶婴疲倦地走进来,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她将手中的包包扔在玄关柜上,随手将房门关上。地中海风格的客厅,蓝色墙壁,白色窗帘,蓝白条纹的沙发上坐着孔衍庭,一反平时笑若春风的模样,他眉眼郑重地看着她,一脸的有话要说。

叶婴身心俱疲。

简单打了个招呼,她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喂!”

孔衍庭恼了,起身喊住她:“你给我站住!”

叶婴累得只想立刻扑倒在床上,但是看孔衍庭这个架势,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着说:“什么事?”

“越璨把谢氏的股份给了你,然后你就把越璨开除了?!”孔衍庭拧眉问。

“没错。”

“你—”看着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孔衍庭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越璨那家伙对你那么好!他辛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谢氏的股份收拢到了手中,什么也不要全都转给了你,你却转眼就把他踢出去!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心肝哪!”

叶婴听得笑了。

她索性转身走到沙发坐下,打量孔衍庭:“我以为,你跟越璨没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你居然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我还以为,你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收留我,对我一口一个女神,邀请我加入你的公司,是把我当作朋友,会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

孔衍庭瞪着她,半晌,沮丧地叹了口气:“女神,你确实是女神,但你不仅仅是我的女神,更加是越璨的女神啊。我原本在国外好好的,跟我那几个哥哥斗得其乐无穷,是越璨那家伙突然威逼利诱,非要让我回国!回来以后,才知道他是因为你。”

“女神,我不知道你跟越璨有什么前情恩怨,但是他对你真的是用心良苦。他让我去接手孔氏的时装业务,去做高级女装,都是在为你铺路,甚至他还在意大利和法国都已经为你筹建了时装公司!女神,所有我为你做的,全都是越璨让我做的!就连这套公寓,也是他让我为你准备好的,他说你喜欢清爽的风格。”

叶婴沉默了良久。然后,她挑眉笑了笑,说:“让你陪我一起住,也是他为我准备好的?”

“哦,那是因为他知道…”孔衍庭的脸突然红了一下。

“咳!反正,越璨他对你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感天动地,人神共愤了!你就算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感动,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还有你喜欢的那辆桃红色跑车,也是他送的吧。”叶婴明白了。

“是呀!他知道我喜欢桃红色!”孔衍庭兴奋地说,“他还答应送我一只桃红色的游艇!”

抱着靠枕,叶婴淡淡一笑:“他可真贴心,知道你喜欢什么。”

“那当然!当年在意大利,我和他是同学,他一开始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孔衍庭兴奋激动地滔滔不绝,从他和越璨的相识、相恶、相交,到肝胆相照,到点点滴滴,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讲得满脸如春风桃花,直到发现叶婴已昏昏欲睡。

“叶婴!”

孔衍庭怒得板起脸,瞪着她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在越璨那家伙的心里,你是无比重要的存在。他对你的感情那么深,他对你付出那么多,你要珍惜他!要珍惜他啊!”珍惜他…

叶婴默默看向孔衍庭,将靠枕留在沙发上,说:“累了,我去睡觉。”

她砰的一声将卧室的门关上!

背靠着房门,她身心俱疲地合上眼睛,满心满脑混乱不堪。

久久,她长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走到床边,她发现打扫卫生的保姆阿姨将她踢入床底的墨绿色画夹找了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她静默地看着画夹上那朵银色的蔷薇花,那上面应该落满了灰尘才对,可是仿佛被清理过,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银色的蔷薇花在灯光下闪着微微的光芒,就像落雪过后夜空中的星芒。

啪!

她将烙刻着蔷薇花的画夹反扣过去。

是的。

她冷冷地想。

孔衍庭说的没错。

谢华菱说的没错。

森明美说的也没错。

她就是一个无情无义、铁石心肠、居心叵测的女人。她要的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她要的就只是现在!她要的,就只是她早已选择好的这条路!

逼着自己静下来,叶婴抓起笔,在空白的图纸上画出黑色的线条。线条凌厉,图纸上勾勒出女王般模样的模特,冷傲又倔强,身上的华裳犹如她的战袍。而这时的森明美发现,自己竟是完全不明白叶婴在想什么!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谢氏集团的控制权,她以为叶婴会耀武扬威,会得意张狂不可一世,可是叶婴居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而且对谢氏的运营完全不管不问,任由谢氏的股价像跳水一样往下跌。

她还以为,掌握了谢氏集团,又将她从谢氏解职赶出来,叶婴会赶尽杀绝,操纵亚洲高级女装大赛组委会,剥夺她进入最终决赛的资格。

可是叶婴就好像忘记了这件事情。时间一天天过去,决赛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森明美越来越焦躁,折断了无数支笔,撕掉无数张图稿,一夜一夜地熬着,可她完全设计不出来任何东西!

在中国区决赛中,连衣裤的设计大出风头,被盛赞具有革命性,火速在全球时尚圈走红。可是,森明美觉得它丑死了,简直丑毙了!她无法忍受再去看它一眼,更别说要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在上次设计稿的基础上继续深入,推出新的一系列连衣裤高级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