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淇笑,转过头看明湛,“有好几家在打我的主意。”

再正常不过了,明湛挑眉,“有人在太后跟前儿明着提了不成?”

“那倒不至于,她们的眼睛里那些盘算,我清楚的很。”明淇靠在椅中,侍女进来俯身为她换去镶着宝珠精心绣制的绣鞋,明淇踩着软底鞋,挥手打发了侍女出去,方道,“你世子位已定,我的婚事自然会再高一个品阶。这帝都男人,只要我看中,估计皇伯父都会指给我。”

“那还不好,你只管慢慢挑就是了。”

明淇揉揉眉心,冷哼道,“你不愿在帝都,莫非我就愿嫁在帝都。一隔千里,你在云南,五六年来一趟,我纵有事也指望不上。再有本事,也得看婆家人的脸色过活,跟些女人们为些鸡零狗碎的事斗心眼儿,有何意趣?”

“再往远里说,如今人人赞我敬我,瞧的不过是你和父王的面子,他日你们回云南,我便要做低伏小的过日子。帝都里哪个是好相与的,对女人而言,一个礼法一个规矩,就能压死你了。”明淇眼睛半阖,低声道,“内宅里的事,看看如今咱们府上就知道了。”

明湛凑过去,劝她道,“这不过刚来帝都,你着什么急。我瞧着父王的意思,也不会把你嫁到帝都的。”凤景南对明淇那真是非同一般的信任与栽培。

明淇闪电般扫向明湛的脸庞,勾了勾唇角,半眯着凤眼,直接问,“你呢?明湛,咱们是亲姐弟,我素来知你,你的意思呢?你是希望我嫁到帝都还是嫁在云南?”

“姐姐喜欢嫁到云南,便嫁到云南,我自然是跟你一心的。”明湛握住明淇的手,常年握刀弄枪,明淇的手远不似一般女孩儿的柔软,明湛轻声道,“你别多心。你手下不过三五小兵,莫非我还会疑你不成?你喜欢带兵,日后就去带兵好了,反正我对打打杀杀的事没兴趣。明淇,以前都是你护着我,现在就由我来护着你吧。”

明淇忽然眼圈儿一热,掉下泪来。

明湛并不是笨蛋,如果凤景南不是有所盘算,断不会让明淇进入军队,这其中当然有凤景南的信任与宠爱,当然,也有明淇自己的野心。

明淇想成为第二个武则天么?

不,现在不会。

可是当明淇真的握有军队那天呢?

镇南王的权利来自于庞大的军权,明淇一直在军中…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虽然可能凤景南并不希望明淇留在帝都,不过明湛有明湛的影响力,最简单的办法,凤景乾已经封明湛为世子,自然希望明湛的龙凤胎姐姐嫁到帝都,明湛和凤景乾联手,此事必成。

只是想到许多年明淇对他的维护与明淇今日的相问,明湛还是心软了。

罢,就算明淇想做武则天,呵,自己也不会昏馈如唐高宗李治,这点自信,明湛还是有的,他取笑道,“你干脆招赘一个罢了,我真想像不出你大婚的样子。”

明淇的泪早干了去,捶明湛一拳,笑道,“你还敢笑话我了!”拉着明湛,“我们去校场玩儿会儿,一会儿就能吃晚饭了。”

北威侯府。阮家。

阮夫人服侍着丈夫换下厚重的官服,穿上松便的衣袍。

北威侯坐在软椅中,接过阮夫人递上的温茶,道,“今天镇南王来了,王妃也一道来了。”

“是啊,王妃就世子这一个嫡子,世子选妃,总要亲眼瞧过才放心呢。”阮夫人温声道,“还有世子的龙凤胎姐姐,宁国郡主也一道来的。另外两个庶女,豆蔻年华,听说都是花朵儿一般的姑娘。”

“什么时候有空,带着睿丫头去给王妃请安。”北威侯道,“镇南王府地位尊贵,睿丫头的衣裳首饰,要精心置办。”

阮夫人脸上僵了僵,继而笑道,“这哪里单用侯爷拿出来一说呢,今年睿丫头四季衣衫除了份例,我另挑了好料子做了,各添了四套。首饰头面,也都打了新的。这孩子平日里温柔腼腆,最懂事不过,王妃见了定会喜欢的。”

北威侯淡淡的点了点头。

79、嘉睿

嘉睿坐在窗前对着灯看书,时间久了,眼睛微涩,她索性靠着椅子阖上眼神,养一养神。二叔又惹了祖父不悦,挨了鞭子,也不知怎么样了。

两个贴身侍女,翠鸣铺床,碧柳轻手轻脚的换过嘉睿手边儿的冷茶,又取了地上的脚炉,用铜签子添了几块儿银霜炭。

“大姑娘,夫人来了。”帘栊轻响,阮夫人含笑进来,压住嘉睿的肩,笑道,“不必多礼,你坐着吧。”

嘉睿仍起身行了一礼,唤了声,“祖母”,便将自己坐的垫了银鼠皮的太师椅,扶着阮夫人坐了。

碧柳另搬了一张椅子来,翠鸣奉上暖茶。

阮夫人看到桌上摊开的书,笑道,“晚上看书伤眼睛,实在想看,多点几根蜡烛也是好的。”

嘉睿柔声应了。

阮夫人看这屋里很是素净,条案上两个青花双耳瓶,临墙一面书架上码着森森的书籍,书案上也都是书与文房四宝,连帐幔都是暗纹淡青色。嘉睿身上也只是一件半新的藕合色蔷薇夹棉袄配浅粉绫子裙,再看嘉睿低眉敛目,五官平淡,却是个有福份的,遂笑道,“我知你不喜这些花花绿绿的,只是闺阁女儿家,太素淡了也不好。给你做的衣裳裙子首饰绢花儿,只管拿出来打扮上才好呢。”

“是,孙女知道了。”

“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些古董玩物,这次可不许推辞了。”

阮夫人觉得跟嘉睿说话永远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正是青春花朵的年纪,却没有半分年轻人的鲜活,阮夫人叮嘱几句,便起身要走。

嘉睿温声道,“外头天也黑了,容孙女送祖母一程吧。”说着命丫环们取了披风大氅。

阮夫人拦了,笑道,“无妨,我走惯了的,外头有婆子们点着灯笼呢。”

嘉睿执意要送,阮夫人笑,“隔壁是你小姑姑的院子,我正要去她院里坐坐,你放心吧。”

嘉睿仍送阮夫人出了院门,命大丫环翠鸣一路跟到小姑姑晨思的院子里,目送着直至阮夫人一行拐过垂花门,方折身回房。

阮晨思住在喜春院。

听说母亲来了,笑盈盈的起身相迎。

屋内暖风扑面,一应陈设布置都透出闺阁小姐的精致,窗前长案供着一只天青色的美人耸肩瓶,瓶里供了几枝明媚的迎春花,长长的花枝一直拖曳到案上,落下几朵细细碎花。

“母亲,天这样晚了,有事只管唤了女儿过去。“阮晨思笑着搀扶着母亲坐到床上,还在抱怨,“虽说有丫环婆子掌灯跟随,到底叫女儿担心呢。”

阮夫人一下子暖到了心窝儿,攥了攥女儿的手,笑道,“也不算太晚,我去了睿丫头那里,又想到你。前儿给你送来的衣裳首饰,可合身?可喜欢?”

“都是好的。”阮晨思笑声清脆,指了指头上的梅花流苏钗,笑道,“这不已经上头了,怕母亲又要说女儿存不住东西了。”

阮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脊背,笑道,“打了就是给你戴的,存着做什么?咱们又不是那小门小户,有个好的得存着过年过节的出去体面。”

阮晨思又笑起来,问道,“我听金鲤说,母亲这两天不大爱吃东西,可是哪里不妥当?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

“没事,是那日娘娘赏来的点心多吃了几块儿,有些甜腻,如今已无碍了。”阮夫人抚摸着女儿嫩白水灵的脸庞,怜惜道,“过几日福亲王妃要在园子里赏梅,给咱家下了帖子。我带你跟睿丫头一道过去。”

阮晨思眼睛一转,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去。我还不知道母亲的主意。就是女儿成日在家呆坐的人都晓得如今镇南王妃来了,福亲王妃家的花会,再没有不请镇南王妃的理儿。母亲带着睿丫头就罢了,带我去做什么?”别开脸低头揉着手里的绢子道,“女儿也不是不知羞的性子,只是满帝都没这个理儿,姑姑尚待字闺中,倒先给侄女说亲。”一时眼圈儿微红掉下泪来,“叫别人知道,要如何说女儿呢?是有恶疾,还是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地方儿,要不怎么叫侄女儿赶到了前头去…”

“我的儿,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阮夫人心疼至极,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女儿拭泪,叹道,“还不是你父亲的意思,咱们家里,什么不得听你父亲的呢。”

阮晨思跺脚哭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凡事只把睿丫头搁前头,到底没替我想过。母亲要去见王妃,只管带了睿丫头去,女儿去了也没意思。若是别人打听女儿,母亲又该如何说呢。”哭了一时,粉嫩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儿,又道,“就是母亲自己,又有何趣?因大哥是先大娘所出,睿丫头是个遗腹女,谁不多疼她三分。这些年,事事都要占在女儿前头,分院子时,那么大的天阳院,父亲问都没问女儿一声便给了睿丫头。各院月钱,她就比女儿多一倍,就是各院分丫头婆子,母亲为了不落人口舌,也要让她先挑。如今姐姐在宫为贵妃,姐姐为我谋划多时,父亲一句话,我也要让给睿丫头。我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阮夫人跟着也掉下泪来,抱着女儿泣道,“我的儿,你怎么不早对我讲,我只看你每日欢欢喜喜的,哪知你这心是泡在黄莲水里呢。”

“说了也不过让母亲伤心罢了。”阮晨思拭了拭泪,哽咽道,“如今哥哥点了探花儿,母亲也要为哥哥的大事考虑了。总不能叔叔还未娶,她一个侄女先出阁吧。”

阮夫人好生劝慰了女儿一番,才满心酸楚的去了。

回房少不得与北威侯念叨,“鸿雁也有了功名,晨思也到了年纪,他们一个做叔叔的一个做姑姑的,总不好落在睿丫头后面。鸿雁还好说,帝都的女孩儿我也见了不少,心里已有分数,何况他刚点的探花儿,谁不得高看儿子三分呢。倒是晨思的大事,老爷可有眉目了?”

北威侯见妻子眼圈儿微红,知这是哭过了,叹道,“如今女儿在宫为贵妃,又育有皇子,咱家正该是低调的时候。镇南王世子妃已是想也想不到的大福份了,晨思的婚事…”

北威侯一顿,阮夫人心脏跟着一跳,忙道,“到底是贵妃的嫡亲妹妹,太寒酸了,岂不是叫娘娘没脸。”

“我再瞧瞧吧。”

阮夫人的心悬的更厉害了。

卫王妃每日行程都极满,先是带着明湛明淇去永宁侯府给父亲请安。又有明艳带着儿子老公归省的事。

明艳已经育有一子,如今又是身怀六甲。脸较以前稍稍圆润,扶着肚子,眉角眼梢透出淡淡的喜悦。

姐妹们一阵说说笑笑,卫王妃打发了她们出去,挽了明艳的手坐在自己身边,问些私房事。笑道,“你与我的信里,只提舒心的事。如今我问你,过的可还好?”

“母亲,女儿的确过的很好。”明艳看一眼在地上乱跑的儿子,抿嘴儿浅笑,“家中婆婆待我极好,侯爷也是好的。”

卫王妃点了点头,见是烹酒煮茶两个丫头跟来伺候,笑问,“分花、拂柳两个呢?”

“女儿想着她们年岁大的,自幼陪着女儿,也不好耽误她们的花期,都配了人,如今仍在我身边帮忙,做了管事媳妇。”

卫王妃道,“这就好。”明艳的性子她很了解,若是姑爷有心纳小,定是自陪房里选的,一来好拿捏,二来也省是非。“你婆婆的性子是再好再明白不过的,姑爷知礼,这是你的福气。”

明艳笑了笑,她现在的确日子舒心,想到明湛,不禁关切的问,“母亲,明湛的嗓子是怎么回事?我在帝都只听了个信儿,说明湛忽然会说话了。前头他小时候请了多少大夫,喝了好几年的汤药,如今怎么突然就开口了?”

“兴许是菩萨显灵吧。”卫王妃道,“忽然做了个梦,梦到明湛院子里落下一件异宝,光华耀眼,谁知第二日他就开了口。说不得是有神佛保佑呢。你父王还特意赏赐了弘明寺。”

“真是喜中之喜。”明艳不再多问,明湛得封世子,明艳也很是为卫王妃和明湛欢喜,她与明湛感情本就很好,明湛为她的婚事费尽心力,否则不知她现在是何等光景呢。明艳再次肯定的道,“这是四弟和母亲的福报。”

卫王妃脸上并无特别喜色,拍了拍明艳的手道,“你虽嫁的是侯府,不过幸在家中人口少些,你婆婆又是个明理的。既无小叔子小姑子调皮,也无妯娌掣肘,只要伺候好你婆婆跟姑爷,日子就极舒心的。轻省悠闲,对于女人这是难得的福份,明艳。”

明艳想一想父亲满府的姬妾,很明白母亲的苦心,禁不住倚在母亲肩头,柔声道,“母亲,待四弟娶了亲,您也有了帮手,母亲也可享几年清福。”

卫王妃道,“我正要跟你打听打听,可知道北威侯阮家的大姑娘?”

明艳以郡主之尊嫁入侯府,还有个公主婆婆,如今她已出嫁五年有余,帝都大大小小数得上号的闺秀还真知道不少,想一想,方点头道,“说起来阮家如今有两个女孩儿,一个是现在北威侯继室夫人的小女儿,宫中阮贵妃的胞妹。另一个是北威侯嫡子留下的遗腹女,倒不知母亲说的是哪个?”

卫王妃并不相瞒,浅笑道,“我有意都见见这两个女孩儿,你觉得她们如何?”

“要说模样颜色,还是北威侯的女儿略好一些,性子活泼,也爱说笑。性格,是北威侯的孙女更稳当,那女孩儿行事大方周全,只是一样,相貌平平。”明艳说的相当客观,想来是要为明湛选世子妃的。

“倒不急,过几日自然就能见到。”

明艳笑道,“什么时候,母亲也叫我一声。”

“福王妃的花会,肯定也给你撒了帖子吧。”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80、三足

冯绍明喝的有些高了。

他没个兄弟姐妹,对明湛几个倒是不错,回家对妻子道,“四弟如今会说话,嘴真是巧。”

“明湛是个促狭的,偏遇到你这样的实在人,又不是跟外人,少喝几杯谁会怪你不成?”明艳嗔怪的端来醒酒汤,笑眯眯的。

冯绍明笑,“看岳父也有兴致。”拉着明艳的手,二人一并靠在榻上,冯绍明温声道,“岳母这次回帝都,最操心的无非提弟妹们的婚事,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若身子不方便,就跟母亲说。我听母亲说起过,年轻时母亲同岳母关系也是极亲近的。”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身子好的很。”

“这次,生个闺女吧。”

卫王妃倒不担心明湛的亲事,不论是谁家女孩儿,反正是娶进门的,只要明理懂事,都是好的。到了镇南王府的地位,已经说不上要攀附谁。

倒是明淇的婚事,很让卫王妃发愁。趁着机会跟凤景南打听,“王爷心中可有人选?”

凤景南喝了半盏茶,反问,“是不是王妃看中了什么人?”

“我见识有限,倒没看中谁。只是淇儿居长,今年已经十六了,阮家的女孩儿我打听过了,心中有数。淇儿与湛儿虽是龙凤胎,到底淇儿担了个姐姐的名儿,又是女儿家,总不好落在弟弟后头成亲。接下来明菲明雅两个,一个十五,一个十四,都该议亲了,”卫王妃歇了歇,温声道,“长幼有序,总得先说大的再说小的。淇儿还有个毛病,性子霸道,酷爱刀枪,我每想起就发愁,不知要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儿才好。”

凤景南不在意的一笑,“瞧王妃说的,好女不愁嫁,明淇是我的掌珠,我是想留她在身边的。她性子虽好强,又不是不明事理,有何可担心的。”

卫王妃的小手指无意识的一抖,声音发飘,“王爷想让明淇在云南择婿?”

“所谓尚主,便是入赘的意思。我已经准备为明淇督建郡主府,不论她在哪儿择婿,日后都会回云南。”凤景南道。

“王爷,要让她掌兵?”卫王妃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

因事涉军政,凤景南本不想解释,卫王妃已经道,“明淇是我的女儿,我问一句也不为过。”

凤景南没开口,已是默认。

卫王妃露出一个淡淡的讽刺的笑,温声道,“日后明湛继承王位,明淇在军中有一席之地。明淇是女孩儿,想在军中立足,必然要人支持,明湛的个性是不喜有人掣肘的。明礼他们是庶出,本就疑心明湛,必转而与明淇联手,制衡明湛。如此,三足鼎立。从利益上,他们全部得以保全。”

“王爷有没有想过,明淇是我的女儿,她与明湛是嫡亲的姐弟,您真让她掌兵,日后姐弟两个必定会因权势心生嫌隙。她是女儿家,为何不让她安安分分的嫁人,消消停停的过日子。”

凤景南搁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地,“因明湛自小身有不全,王妃的心思八成都放在明湛身上,王妃想过明淇的心思吗?她是否想要那种嫁人生子的生活。明淇兵马骑射都很出色,比明礼他们都强。明淇行事向来有大将风范,如果她是儿子的话,我会立她为世子。明淇的个性是做不得贤妻良母的,她喜欢军队。我便让她去军队,她自己站得稳是她的本事。至于王妃说的话,不论嫡子庶子,都是本王的儿子,本王自然希望他们得以保全。”

卫王妃冷静的问,“王爷不信明湛?”

“明湛,会在一定的情势下做出相对应的正确的反应,”凤景南冷静的回答,“本王并非疑心他,如果他兄友弟恭,何惧明淇在军中占一席之地?明淇始终是女人,明湛又非昏匮之主,他能压的住明淇。如果他有别的心思,那么,就算本王多走一步吧。”凤景南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多走,你觉得日后待明湛登上王位,明礼他们不会来帝都吗?一定会的。本王唯一的预备的一步只是明淇进入军中的事,不过,这件事本王早就在筹划了,起初是想着明湛不会说话,无法继位,他与明淇是嫡亲姐弟,让明淇掌兵权护住明湛。如今看来,维护的倒是明礼兄弟了。”

卫王妃迅速收拾好情绪,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明淇的事我就不必操心了。只是有一事,王爷,恕我无礼了。明淇是您的女儿,可明淇的子嗣并不姓凤。王爷赋予她兵权,这世上,哪有不爱儿女的母亲,莫非将来让您的嫡孙与嫡外孙再相争权,界时,将会是如何光景。我大概是看不到的,也想像不出。”

凤景南不为所动的笑了笑,叹道,“天上没的永恒的星辰,世间没有不改朝换代的江山,王妃尚且看不到,何况本王痴长王妃几岁,大概也是看不到的。”

卫王妃第一次给凤景南气住,凤景南道,“眼前的尚且保不住,何况闭眼之后的事呢?让他们小辈人操心去吧。”

明湛刚与魏安喝了酒回来,前脚踏进门便被人请到母亲的房里。

卫王妃见他小脸儿泛红,眼中有几分醉态,身上带了酒气,笑问,“去哪儿吃酒了?”

“魏安请我去看堂会,没多喝。”明湛喝了半盏温茶,怕母亲闻了酒气难受,笑道,“我先去梳洗换衣裳。”

“我这儿有你的衣裳,就在里头换吧,正好让厨下烧些醒酒汤来。”卫王妃摸摸明湛的脸道。

明湛笑嘻嘻的进里间儿去了,不一时出来,喝过醒酒汤,便坐在母亲身边儿吃糕点垫补。

“酒席上没吃东西吗?”

“吃了些,不太饱。”明湛递了一块儿粟子糕给母亲,卫王妃笑,“我不饿,你吃吧。”

“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看你脸色不大好,眼底发青,昨晚没睡好吗?”

卫王妃靠在榻上,柔亮的眼睛望着明湛,轻声道,“你父王想让明淇留在云南。”

明湛点了点头,“姐姐也这样想,都跟我讲过了。想留就留呗,反正父王就那样,他决定的事儿啊,反对也没用。”

“你心里可有成算?”

明湛拿帕子擦了擦手指,看卫王妃脸色较以往憔悴,亲呢的搂住母亲的一只手笑说,“随便父王吧。让他决定,父王很早就这样打算了,明淇进入军中还是几年前的事儿,那会儿,我还没做世子呢。对父王来说,明礼他们一样是儿子。现在拦下明淇,他还会想别的法子呢。至于明淇嘛,我大约能猜到,要说她想弄权就有些远了,她只是不想,嗯,过那些三妻四妾的日子。在她眼里,男人是靠不住的。可她又是女孩儿,到了年岁,必然要大婚的,还有她的身份,如果不想别人左右她的婚事,就得拿出些让人忌惮的实力来。”唉,明明自己才是老板,亲姐姐非要来做总经理,这事儿闹的。

“父王已经将齐竟和展骏放在我身边儿,明淇虽然能得一部分兵权,不过父王只是想用她制衡我,并非要将王位易主。”明湛安慰母亲道,“罢了,与其她在帝都嫁个男人让我日夜挂心,还是回云南的好。母亲放心吧,像皇伯父和父王,现在不也好好儿的么。”

“母亲,父王如今刚刚年至不惑,日子还长着呢。”

81、阮妃

明湛如今是帝都红人儿,就是卫王妃去福亲王家参加赏花会,福亲王妃还特意差人与卫王妃讲:我家世子爷备了好酒,请您家世子爷共品。

反正要送母亲妹妹们过去,明湛便一道去了。

这赏花会,既有梅园中艳色梅花,又有一屋子水灵灵的小姑娘。只可惜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们是不会给明湛瞧的,明湛能见的都是一圈中老年贵妇人,年轻的能做明湛的妈,老的可以当奶奶。

明湛人物高挑俊秀,言语客气,贵妇们俱赞道,“王妃真是好福气,有这样懂事的儿子,还有四位花朵儿一样的女儿。”

明淇等女孩儿并不在,明艳笑道,“舅妈这样赞我,我就却之不恭了。”

福亲王妃指着明艳笑道,“淑仪,你倒是越发厚脸皮了。不过,我这话原也没错,像淑仪嫁到长公主家,整个帝都没有人说她半个不字的,长公主妹妹只拿她当女儿,比对寿安侯都要亲近三分呢。这都是王妃教女有方。”扭头笑对卫王妃道,“你真是个有福的。”明明嫡子都哑了十几年,忽然开了金口。

前些年明湛在帝都闹出不小的动静,大小算一名人,不少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想着魏侧妃后台硬,这嫡子再闹腾,你一个哑巴怎么做镇南王啊?啥时闹个头破血流没脸面,你就知道厉害了!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忽然之间,哑巴开了口,整个形势惊天大逆转。

再有玄的,以前人家都说镇南王家的嫡子又丑又哑又胖,如今看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那个,那个当初是谁传的闲话啊!缺不缺德啊!要不是这闲话传的太黑了,这天大的便宜能给阮家占了么!

嫉妒啊!还是眼儿红啊!

人家明湛,如今个子抽条儿了,肥肉消失了,眉眼长开了,嘴巴会说了…

卫王妃的福气自然也来了。

面对这些恭维,卫王妃倒是淡淡的,明湛到底年长,不好在内宅久待,见了一帮子中老年贵妇,便由侍从引着出去了,那头儿福亲王世子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