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儿一愣,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沈兼拍了拍手,很快有人带着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走了进来,却是皇帝眼前正当红的大太监常之承。

常之承看到姜喜儿,先是一愣,忽然朝四周看了看,于是便惊讶地看见了华昌王。

他半是惊慌半是疑惑地朝她问道:“阿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喜儿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不妙,却依旧僵跪在地上,眼眶里全是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沈兼可没空欣赏他们这般相见的过程,直入话题:“常公公,本王派人请你来,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眼看着阿喜现在的处境有些奇怪,常之承尽量使自己站的更笔直一些,颇为客气地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咱家都不会袖手。”

沈兼冷笑了一声:“若恰好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常公公一愣,却也没有失态,“咱家不懂王爷的意思…”

沈兼慢慢地蹲了下去,让自己和地上跪着的姜喜儿出于一种平视的状态,轻轻笑了两声,声音又低又阴森,“听说,你和这个叛徒很恩爱…也不知道,你们这种残疾的感情,经不经得起某些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憋了两天,卡文卡成蛇精病了。我果然不适合写这种阴暗的东西,好想快点快点快点快点跳过去啊。

下一章可能有点 有点凶残和阴暗,我自己有点无法接受,所以大家可以跳过不买_(:з」∠)_…

略凶残可跳过

沈兼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冽,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刺耳又惊心,“本王自认为待你不薄,没能保住你的孩儿,那也是都是他的命运,可你总归还是欠了我一条命的,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他转过头看了常之承一眼,慢慢道:“常公公坐拥如此美眷,也是时候为她做些什么了,你说对不对?”

常之承一直处于一种不明所以的状态,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的眼睛,没答话。

“只要常公公愿意在皇上膳食中加点料,本王或许还能给她留个全尸。”

加点料,自然不是加点调料那么简单,从他嘴里出口的话那就不能用平常的想法去揣摩。

他的话实在太过直白,在场的所有随从都有些为他捏一把汗,常之承更是僵在了原地,连半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沈兼似乎无所畏惧,也似乎很是相信自己手下把风的能力,施施然道:“只要你愿意为本王办事,本王许你高官厚禄、黄金万两,如何?”

谋杀当今天子,下场可想而知,不是什么高官厚禄的承诺就能打动的。况且他为人一向正直,不会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他是在此时此刻才看懂了华昌王的野心,有些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

常之承额角的汗慢慢的滴了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姜喜儿,又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华昌王,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做不到。”

沈兼阴森一笑,连一句话都没有回,手起刀落。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残血的手臂掉到了地上,还打了两个滚。

那场景实在太过惊悚,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姜喜儿吃痛不已,脸色开始发白,整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瞳孔放大的看着地上那条还在淌血的手臂。

那是她的手…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在此时此刻被人砍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

“阿喜!”

常之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抖着手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可怕的物什,却又忍不住睁眼去看,那条手臂还被宫装衣袖包裹着,而他的阿喜整个人都瘫在一旁,被砍掉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

奶娘…奶娘…

躲在草丛中的小沈寻被这一幕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草丛顿时发出了细微的响声,连蹲都蹲不住了,接着全身都开始发抖。密集的草丛将他的视线分割的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够看清楚大概。他很想冲出去将皇叔一巴掌抽翻在地,然后去告诉父皇这件事情,却无力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出去,肯定也难逃一死。

皇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奶娘…沈寻一直盯着外面,眼神惊恐不已。

不幸的是,他刚刚发出那点微小的动静被华昌王给听到了。

沈兼皱了皱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那里并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可是仔细一看,却能从枯黄的缝隙看见一些明黄色的衣料,即使一动不动,也无法掩盖住那点特别的颜色。

意识到不对之后,华昌王忽然站了起来,慢慢朝草丛走了过去,他的步子走的很慢,像是要捕捉一匹野生的小狼,谨慎却又胜券在握。

姜喜儿咬着牙齿捂着自己的伤口,全身都在发抖,却没有喊一句疼。依旧紧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见他朝那个方向走去,突然生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眼前骤然晃过沈寻的小脸。

她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所以她一直把太子当做自己的亲儿子,那是除了血缘之外最亲的感情,所以也有一种纽带般的预感。

会不会是寻儿!

一想到这里,她不顾自己刚刚失去了一条手臂,骤然扑在了华昌王的脚下,用仅剩的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摆,大喊:“王爷!”

这个世上,总有些努力即使做了也是无济于事

沈兼一脚将她踢开,继续往前走,然后一手将草丛中那衣着华贵的小孩子拎了出来。

刚一触上那担惊受怕的眼神,沈兼就发出了一声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后领被人拎了起来,双脚都悬了个空,沈寻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自己被人抓了个现行,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直接怒道:“皇叔!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狗贼!”

小孩子的声音总是又尖又亮,沈兼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面前却还是一副冷笑,“既然都说本王是狗贼了,何必还唤一声皇叔呢?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没有资格喊这个词了。”

沈寻一直被人拎着,没有办法反抗,只好开始踢打他,“为什么要砍我奶娘的手!为什么!”

沈兼被踢的有些不耐烦,只将他轻轻放了下来,慢慢抽出了刚刚砍过手的那把剑,上面还沾着几分血迹,显得格外可怖。他一手提着剑,一边慢悠悠道:“因为她没有完成本王交代的任务,而这个任务…本王现在只好亲自动手了。”

“不要啊!”姜喜儿一直在后面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见他拔剑指向太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呼吸了,“王爷不要啊…”

不只是姜喜儿在反对,就连沈兼的随从也上前一步道:“王爷三思!”

“嗯?”沈兼颇为诧异地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部下,“为何。”

那随从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话更为通顺一些:“王爷,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在此行事恐怕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我们的人进来的时候是报的宣威将军的名号,李将军是您手下的人,若是在这个当口上出了事。皇上只要查看门口进出的记录副本,必然会有所察觉,更何况,若是王爷刚刚回京就传出太子暴毙的死讯,市井街角肯定是有人嚼舌根的…”

这段话合情又合理,完全挑不出错来,沈兼也不是个闷脑子不听劝的人,思量了一番便认同了这个建议,当然,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沈寻。

太子长年被养在宫中,他平时连见他一面都很少,此时此刻终于逮到了机会,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小孩子的心智都不是很健全,只要稍加打击,给他留下点阴影倒也划得来。都说人受了刺激会变得心智不全,如此倒是个绝佳时机。况且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

于是沈兼微微低下了头,状似友好的朝小沈寻笑了笑:“殿下,你不是喜欢偷看吗,皇叔就让你看,保管让你一次看个够。”

沈寻迈着小短腿朝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寒而栗。

刚说完,立马有随从上前一步将沈寻箍在了原地,另外一边的人则押住了常之承,不让他有任何动作。

“常公公,有些事情,你最好是好好考虑考虑,你的阿喜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还忍心让她失去另外一只手吗?”

常之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只听见姜喜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劝阻道:“不要答应!只要陷进去你就会没命的,就让我死吧…千万不要答应…”

对于她的劝阻,沈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直直看着常之承的眼睛,“其实也不是只有你这一条路,本王若是愿意,大可以直接起兵造反,只是那样会牺牲许多无辜的生命,我一向是个仁德之人,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只要你愿意动手,本王就可以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还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这般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常之承一直在发抖,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卷入这场事端之中,眼前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牺牲自己的原则换得阿喜的平安,二是忠心而主,不为所动。这两种选择都太过艰难,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冰与火的中央,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两全。

“我…”

他眼中的犹豫愈盛,沈兼却没什么太大耐心,走到姜喜儿面前直接将她另外一只手砍了下来!

“啊!”那一声惨叫比第一次更为凄厉,姜喜儿全身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兼的眼睛,是有多么狠的心,才能这么干脆地砍掉别人赖以生存的双手。

“奶娘!”小沈寻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想要朝她奔过来,却被人紧紧地拉住了,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哭腔,“奶娘!!!”

“阿喜…”那句呼唤越来越弱,常之承被人束缚在原地,直直看着姜喜儿,有些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是他自己太懦弱,没有办法去保护她,甚至连靠近一点都是一种奢望。

沈兼蹲了下去,看着姜喜儿的脸,却不是在对她说话,“常公公还没有考虑好吗?”

身后并没有人回答,沈兼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语气阴森:“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姜喜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这副丑陋的面孔映入心底,每时每刻都能诅咒他。

她的眼神太过阴狠,和往常温润的样子判若两人,沈兼看得有些心烦,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把本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的地步了,姜喜儿冷笑了一声:“你挖!你挖啊!我姜喜儿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欠你这种畜生一条命,我宁愿一早就死在那个乱葬岗里!那样就不会被你糟蹋!我的孩子也不会一出世就被人掐死!”

沈兼眼神一凛,眉毛狠狠的皱了起来,突然站起来道:“把她的眼珠子挖掉,舌头给本王切了!”

很快有人持剑走了过去,不留一丝反抗,姜喜儿一边扭动着上身一边将头转向了沈寻,像是要在舌头被割之前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殿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给奶娘报仇!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怕,奶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听了这相当于交代后事的话,沈寻整个人气血上涌,拼命的朝她挤过去,却被几个随从死死摁在原地,他完全没了办法,只能呜咽地哭了起来。

“奶娘…”

那几个随从见此情景,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并没有蛮力去制她。姜喜儿扭过头看向了常之承的方向,顿了半晌,语气哽咽道:“之承…连累你了。”

她只对他说了短短六个字,却是她这一辈子说过的最后几个字,从此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随从们一向谨遵主令,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挖掉了她的眼珠子,然后将她的舌头切了下来。

并随意地将那两样鲜血淋漓的物什丢在了四岁的沈寻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改了几个bug…

往事

四十三章

地上的血和雪水融合在了一起,泛起淡淡的粉红色,从伤口的源头一直朝他脚下流了过来,没有一丝停顿。

已经辨认不出原形的眼珠子和舌头就那么随意搁在他的脚下,那么干脆而又无所顾忌,没有人想过这是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那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无论穿着多么厚的冬衣,也无法抵御心中那片刺骨的冰凉。

沈寻吓到昏迷过去的那一刻,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心中像是被什么剜掉了一块,至此残缺不全。华昌王的随从们都任由他倒在了地上,也不上前去扶。银花片片落在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慢慢融化成了水。

那些水慢慢流进了他的衣襟中,全身上下散发着透骨的冰冷。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连一点零碎的片段也忘得干干净净。

而后整整三日高烧不退,太医院都说太子是受了严重的风寒,却查不出根本原因,太子这一次受到的惊吓实在太过严重,毕竟从出生起就被整个皇宫捧在心尖上,连一点小伤口都未曾见过,更别提这样血腥的画面了。而当事人还是与他亲密无间的奶娘,皇帝和皇后不知道原因,下令彻查也没个所以然来,快要急坏了身子,终于等到他醒转的一天。

沈寻退烧醒来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皇后坐在床头,一脸紧张地问皇儿好些了吗。

以往那个三岁观书、伶俐而聪慧的神童张了张嘴,却忽然傻笑了起来,目光有些微的呆滞。

“母后…要喝水水。”

有人说,命运就像一条船,在宽广的河流中漂泊无依,但无论通往哪个方向,也必须要经历风浪与障碍。

只是他这一次的风浪太大,一不小心翻了船,从此便坠入了岁月的长河。一个人在孤独的深渊沉寂了十几年,没有人能够打开他内心的世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光彩。

更看不见这世间百态、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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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常之承抹去了眼角那点湿润,然后朝前走了两步,慢慢走到了姜喜儿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又轻轻唤了一声:“阿喜。”

那声呼唤比以往更为微弱,姜喜儿却不是没有反应的,轻轻动了动,头朝边上偏了一偏,对着声音的方向,她没有眼睛,却像是在用耳朵认真的辨认。

她扭头的姿势太过艰难,常之承微微低下头,甚至还能看到她耳后因为常年不能洗头而结出的黑垢,可见她这些年过的是怎样一种日子,常之承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伸出袖子,抖着手为她擦拭那些污垢,动作细致而又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不觉得恶心,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都是因为他懦弱了这么多年,优柔寡断,才让她拖着一个残损不全的身子苟延残喘这么久,所有的一切,全是他的错…

似乎好多年没有被人触碰过了,姜喜儿全身都颤了一颤,对着他的方向,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那些残缺的音节含糊不清,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说些什么,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在断断续续地哭。

“呜呜…呜呜呜呜。”

之承,是不是你…

常之承轻轻将手搁在了她那已经不堪入目的脸上,像是听得懂她说话一般,声音越来越哽咽:“我来了…”

姜喜儿闭着眼睛,依旧发出一些唔唔的声音,全身上下抖得越来越厉害,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罪,可是她已经失去了舌头,所有出口的话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呜咽声。

救救我,救救我…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有担当,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常之承的声音微弱而哽咽,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直直砸在了她的心口上,一滴接着一滴。

从出宫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最后的决定,没有一点后悔的余地了,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其实人生也都是如此,早走晚走都是走,只是看过程后不后悔罢了。

“阿喜不要怕,从这一刻开始,不用再过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了。我会陪你一起走,这样就可以一起投胎,一起长大,我们投到普通人家,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不去当太监,你也别再受这些罪…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年迈的老太监站在床头,身形已然有些佝偻,嘴里却说着很温柔的话,眼中似乎有一丝眷恋划过,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样满怀希望和幸福。

他从衣襟里摸出了两粒丸子,一个放到了姜喜儿的嘴里,一个自己吞了下去。那是他费劲千辛万苦从外面弄来的毒药,没有痛苦,也不会留下痕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慢慢地爬上那张破床,和她躺在了一起。哪怕那个人十几年都没有洗过澡,哪怕那个人失去了两条手臂,没有眼睛和舌头,依旧愿意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除忏悔之外,还有那么多年保留下来的深爱。

身上忽然传来那样真实的温度,姜喜儿闭着眼睛偏过了头,对着他的脸,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如昙花一现,那一刻她好像忽然回到了三十岁那年的初次相见,好像又看见那个碰巧路过,却愿意帮她提水的清秀太监。

她双唇动了动,慢慢地说了三个字,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起走…”

他再也听不见了。

xxxx

“啪嗒”

司徒兰被这声音惊得眼皮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寻慢慢低下了头,盯着那双掉在地上的筷子,目光有些呆滞。

旁边立侍的宫女连忙蹲下去准备捡,却被司徒兰打了一个眼色,又站了回去。

“拿双干净的筷子来便是。”司徒兰吩咐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了他那一边。

她前几日受了风寒,虽然用了些药膳调理,可病还没有完全好,本来不想和他一起用膳,却又经不住他闹。

沈寻却好像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地上的筷子,好像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男子高冠直立,鼻梁英挺而光洁,瞳孔中的轮廓,依稀残留着旧时的清亮。

司徒兰走到他旁边,转过脸去咳了两声,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好好吃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寻破天荒地没有理她,只低头看着那双筷子。

他这次的反应太过奇怪,司徒兰也有些疑惑了,却也没再追问下去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不必刨根问底,更何况是他。她只是默默地抚着他的背,尽量去平复他的心情。

沈寻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内殿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娃娃。

他将以前每天都要带在身边的布娃娃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所以他现在转过头去就能看见那个平凡无奇却无比珍贵的东西,娃娃穿着白色的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沈寻看着她,却也像是她在注视着他。

好像是在对他说。

寻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奶娘会在天上保护你的。

雪越下越大,好像只有成尧八年的冬天才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不知是那模糊的回忆太过沉重,还是事实就是如此,意识中似乎比这一年更为寒冷。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日光浅浅的照了下来,像是被涂了一层厚厚的奶油,可只要一脚踩下去,才会恍然记起那都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