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去了半天,竟是没有回音。

她等着焦急,正要再打发人过去再催一遍,却见那莺儿涨得一脸通红地回来了。

“死蹄子!”钱妈妈伸手就拧她的耳朵:“跑哪里撒野去了?”

莺儿吃痛,踮起脚尖,红了眼睛分辩:“奴婢去了马房,并未乱走。”

“你哄谁呢?”钱妈妈骂道:“马房离这多远,去了大半个时辰!”

莺儿一脸委屈:“马房的管事说人手不够,怕跟我们走了,一会二小姐要用车时,临时找不着,死活不肯来,我有什么办法?”

钱妈妈哪里肯信:“府里这许多马车,哪里就少了二小姐坐的!”

“马车是有好几辆,都停在马房里。可是马夫却只有四个,白天夜里轮着来。大小姐一大早便坐了车出门,剩下这个死活不肯动了。”莺儿解释。

“前几天还派了马车四处接人,今儿怎么只有四个马夫?”钱妈妈狐疑:“别是管事的糊弄你吧?”

“我先也是不信,绕着马房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人。”莺儿道:“后来才知,原来是二小姐做主辞了,就这四个,还是怕老太太要用车,一时找不着人,特地给留下的。”

响鼓不用重锤,昨天是帐房,今日是马房,许氏是个聪明人,立刻便悟了。

怪不得二姑娘那么容易便松了口,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如今除了园子里各个院子里留下侍候的人,余下的全都捏在二姑娘手里。

只怕是一个也不会听她使唤。

再要办事跑腿,就得使钱另外寻人了!就连出门,也得看她脸色!

巡夜的,守园的全都换成了她的人,走到哪都是她的人。

这可真是阴沟里翻船,本想算计二姑娘口袋里的银子,哪里晓得反过来被她掐住了脖子,打折了腿,顺带还戳瞎了眼睛!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几个院子变成了几座孤岛,所有人的行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全都掌控在她手里!

想明白了这一层,许氏气得直发抖。

如今就算想到老太太跟前告她一状,也是不能!

谁要当初,这个辙是她想出来的呢?那不等于打自己的脸吗?

钱妈妈还犯着糊涂,一个劲地高声喝骂莺儿:“糊涂东西!二小姐这不没出门吗?去,就说二太太要用马车,叫他们立刻套上车。二小姐若责怪下来,叫她……”

“不用了~”许氏冷着脸,淡淡地道:“打发人去外面雇一辆。”

她就不信了,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不就是马车吗,外面多得是!

“二太太~”钱妈妈满眼疑惑。

“快去!”

“是~”

钥匙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28 本章字数:3387

白前捏着嗓子,学着许氏的腔调,尖嚷:“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哈哈哈~”白芨笑得前仰后合。2

“你呀,”白蔹又笑又叹:“不去梨园里唱戏,可惜了!”

白前愈发得意,比手划脚:“你们是没瞧见二太太那副样子,那脸啊气成了猪肝色,那眼睛鼻子全都气歪了,哈哈,真解气!”

紫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道:“别学了,再学我这肚皮可真破了!槟”

“好消息,好消息!”白萍一路嚷嚷着飞奔进来。

“嘘~”紫苏忙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嚷什么,小姐歇着呢!”

白萍吐了吐舌尖,放轻了脚步,进了东梢间壑。

“什么好消息,快说说!”几个人围拢来。

白萍笑着伸出二根手指:“刚才那位要出门,马房给挡了,愣是没给套车。钱妈妈正绷着个脸,出去雇车呢!”

“该!”紫苏狠狠啐了一口:“真当咱们小姐是软杮子,上来就想捏呢!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就是!”白芨笑嘻嘻地道:“小姐好厉害,不声不响就扇了她一记耳刮子!”

“哈哈哈!”欢快的笑声放肆地响起,回荡在院子的上空。

杜蘅歪在迎枕上,白皙如玉的掌心躺着一枚黄澄澄,小巧玲珑,寸许来长的金钥匙。

低眸注视着它,默默猜测着这枚钥匙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她有一种直觉,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因它而起。

不把它的秘密发掘出来,也许这辈子仍然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回想起来,与南宫宸成亲之初,包括杜荭嫁进燕王府之后的头二年,他都从未在她面前提过钥匙一词。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向她追讨钥匙呢?

从苗疆回来之后,两人关系开始解冰,融洽,甚至还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蜜月时期。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苦尽甘来,正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

他,却忽然变了!

前一刻还温柔和煦如春风,下一刻马上翻脸不认人。

回忆太过痛苦,往事不堪回首,许多事情已不愿意回想而选择了刻意遗忘。

如今要从记忆的长河里,把失落的碎片捞起来,变得非常艰难。

旧日的伤口被无情的揭开,一股撕裂的疼痛,从心脏开始通过血液向四肢百骸漫延,发散到三万六千个毛孔……

她心口疼痛,耳鸣如鼓,心跳如雷而汗出如浆,忽地伏在炕上,对着冰盆狂呕起来,仿佛要把深埋在心底的所有痛苦的记忆都从胃里倾倒出来……

“小姐!”紫苏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进来,见状唬得脸发白,疾冲到炕边,扶着她的腰:“这是怎么啦?积了食,还是伤了胃?白前,白前!快打水来!”

杜蘅吐得昏天暗地,软软地伏在紫苏肩上。

任由白前拧了帕子,替她拭净手脸,再端了温水来漱口,做完一切后,才趴回迎枕上躺着。

紫苏一脸担忧:“要不要请大夫来瞧一下?”

杜蘅面如死灰,半晌才恢复过来,淡淡道:“没事,可能冰的吃多了,凉了胃。”

紫苏立刻碎碎念:“我就说冰镇酸梅汤不能喝多了,你还说没事!看,这会子受罪了吧?”

杜蘅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也不答话。

垂下眼睫,默默地继续回忆往事。

是了,也是那段时间,夏雪忽然受宠了。他们开始出双入对,他上哪都带着她,对她呵疼倍至。为了她一句心口疼,甚至可以扔下手头的公务,守在床头,亲伺汤水。

那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到手的幸福化为灰烬,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缠绵绯恻,还得强颜欢笑,以示大度……

她被逼得一退再退,最后缩至清秋阁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却不肯放过她,常常带着一身的酒意半夜三更闯进来,却什么话也没有,倒头就睡。

偶尔,会乘着酒兴跟她温存,却总会在她清醒之前,悄然离去。

以至弄得她精神恍惚,常常会怀疑,所有的温存和美好,都不过是她幻想出来,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梦境,虚无而空茫……

可那些极致的欢愉,已深深地刻进骨血里,象是致命的蛊毒,诱惑着她不断地沉沦,沉沦……

日子在他反反覆覆的态度里摇摆着,煎熬着。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以为,有了孩子,一切就都会安定下来。

因为她坚信着,他也许不是最多情的夫君,却一定会是个最合格的父亲。

可是,她错了,噩梦从此开始……

她蹙着眉,努力克制住内心深处泛起的恶心和痛楚,把一些从前从未深思过的问题,一一翻检,换个角度,重新思考。

夏雪跟南宫宸,算不上青梅竹马,却也因夏风的关系,彼此间并不陌生。

就算在他们夫妻关系最恶劣的时候,他也从未特别关注过她。却在他们从苗疆回来后,夫妻关系最融洽,最甜蜜的时候,忽然间对夏雪生出了兴趣,不止大张旗鼓迎娶回府,并且成了他的心头肉,掌中宝。

前世,她一直认为是夏雪的绝世姿容,吸引了他的目光,博得了他的爱宠。

所以她自惭形秽,自伤自怜,一再退让!

杜蘅哂然而笑:她真傻,南宫宸又岂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在做戏,什么宠和爱,都只是掩人耳目!

他其实谁也不爱,爱的不过是那把金灿灿的椅子!

可笑她身在局中,竟然不辩真假,没有揭穿他的假面!

南宫宸态度转变之初,是因为夏雪,但追根究底,是为了钥匙!

换言之,他娶夏雪是因为一场交易,也意味着顾家钥匙的秘密夏家也知情。

这也是为什么夏风以小侯爷之尊,却放弃了京中无数名媛,跟千里之外的她订亲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很好理解了。

夏风悔婚另娶,是因为前世柳氏成了杜家的当家主母,夏家认定钥匙理所当然握在柳氏的手中,因此毫不犹豫舍弃她,选择了杜荇。

夏雪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南宫宸,是因为平昌侯府在几位皇子里,最终选择了燕王,决定拥戴他登基。

南宫宸则是为了那把椅子,放弃了他们母子……

她双目赤红,狠狠地握紧了拳头,钥匙深深刺入掌心。

在这场权利追逐的游戏里,几乎所有人对游戏规则都心知肚明,也都得偿所愿。被牺牲和践踏的,是从头到尾蒙在鼓里,一腔热血,傻乎乎地爱着他的她!

“小姐~”紫苏尖叫着扑过来,用力掰开她的手。

掌心几乎被钥匙穿透,鲜血潺潺地冒出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紫苏泪落如雨:“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杜蘅面无表情,冷冷地凝视着掌心的血洞:“哭什么?死不了!”

紫苏啜泣着,小心地将钥匙拔出来,默默地替她清理伤口,再仔细包好。

“行了!”杜蘅不耐烦地抽回手:“套车,我要出门。”

紫苏惊讶地抬眸:“伤成这样还出门做甚,有事交待底下人去办就是了。”

杜蘅抿着唇,从笸箩里找了根彩色的络子,把钥匙串起来,小心地挂上脖子,贴身藏了起来。

紫苏心知拗她不过,只得吩咐人套了车,跟着她出了门:“小姐,咱们这是要上哪啊?”

“去阅微堂。”杜蘅靠着车壁,闭紧双眸,从齿缝里迸出一句,之后无论她怎么盘问,死活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紫苏满腹疑虑,一路沉默着尾随着她进了阅微堂。

伙计迎上来:“小姐,想买什么?小店有……”

“我找你们少东家。”杜蘅脚下不停,径直闯到了内堂。

大概从未见过她这种客人,掌柜的脸上浮起一丝愠色:“小姐,这不合规矩。”

阅微堂是什么地方,少东家又是什么身份,岂是她说见就见的?

“你告诉他,杜蘅求见。”

掌柜的脸色很难看:“我们少东家不在,你看,是不是可以改日再来?”

“我等~”杜蘅抬起眸,一双眼睛温润亮泽:“多久都等。”

狼的诱惑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29 本章字数:3435

“哦,”石南诧异地抬起头:“她真这么说?”

“是。2”伙计垂着手站在门边。

“有意思~”石南摸着下巴,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如鹰。

伙计恭敬地问:“是不是请她进来?”

“不,”石南笑了,漫不经心地道:“让她等。榍”

“是。”伙计眼中闪着迷惑,躬身退出。

怪了,平日不是千叮成嘱,杜府若来人找,勿必即刻通知,然后每次都放下手头一切事情,火烧屁股般地赶过去处理?

怎么今日杜二小姐亲临,他反而爱搭不理,象个没事人一样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日头从东往西,渐渐落下山谷,红霞满天变成万家灯火,熙来攘往的人潮渐渐散去。

紫苏等得火冒三丈,偏杜蘅却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八风吹不动,稳坐钓鱼台。

渴了吩咐上茶,饿了打发她出去买吃食,一直等到夜澜人静,掌柜的过来:“杜小姐,我们要打佯了……

“打扰了,”杜蘅也不着恼,站起来优雅地往外走:“请转告贵东家,我明天再登门拜访。”

掌柜的眼角一抽,笑容僵在脸上。

杜蘅出了阅微堂,弯腰上了马车,正欲绝尘而去。

“杜小姐,请留步。”伙计快步进来:“少东有请。”

紫苏当场翻脸:“什么玩意?”

他以为他是谁,敢对小姐呼来喝去,任意支使!

“紫苏!”杜蘅拉住她,重新下车,随伙计往里面走。

石南负着立在书桌边,似乎在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副泼墨山水画,听到脚步响,转过身来,含笑道:“来了?”

紫苏气不打一处来:“姓石的……”

杜蘅停在阴影里,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先下去,我有些话要单独跟石少爷说。”

紫苏一愣,声音嘎然而止。

“只有几句,”杜蘅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色:“花不了多长时间。”

紫苏点头:“好,我去外面等,有事叫我一声。他要是敢欺侮你……”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头,抛给石南一个威胁力十足的眼神,这才气呼呼地退了出去。2

石南有些啼笑皆非:“你这丫头倒挺忠心,就是有些莽撞……”

杜蘅打断他:“石少爷贵人事忙,兜圈子什么的还是省省,直接说重点,如何?”

石南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听说,二小姐为了见我,等了一整天?不知有何指教?”

以她的骄傲的性子,他以为最多坚持半个时辰,没想到竟能忍一整天!倒教他刮目相看,亦对她既将说的话,产生了浓厚兴趣。

“指教不敢,提议倒是有一个。”杜蘅神色冷淡。

装,你就使劲装你的大尾巴狼!

可,谁要她有求于人呢?再大的委屈也得忍。

韩信尚且受胯下之辱,晾一天又算什么?

石南斜靠在书桌上,懒洋洋地望着她:“我记得,那日在画屏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一拍两散,已经终止合作了。”

“所以我才说是提议。”杜蘅咬着牙,忍住一巴掌扇他脸上的冲动:“你听听看,有兴趣咱们继续合作,若是没兴趣,我绝不纠缠。”

“若我说没兴趣,”石南瞳孔微缩:“你是不是就另寻合作对象?”

杜蘅沉默。

石南眉眼凝成冰,双手环胸,抬起下巴,语气嘲讽中隐隐夹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恼怒:“让我猜猜,你的下一个目标,是夏风亦或是南宫宸?”

“那是我的事,与石公子无关。”杜蘅硬梆梆地道。

换石南沉默。

该死的,又是这句话,与他无关!

杜蘅垂下眸,掩住心底的不安,快速道:“我已经找到了那枚金钥匙,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钥匙就是你的。”

“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话?这段日子,你一直用这个为借口,支使我帮你做了很多事,如今又……”

杜蘅忽地走了过来。

石南脸上不羁的笑容在看到她的脸那一瞬,凝结了。

老天,她苍白得象个鬼!纤弱得象一缕游魂!

到嘴的嘲讽咽了回去,他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发生什么事?”

杜蘅没有说话,却做了一个动作。

她解开衣领,从颈间拉出一条黄澄澄的钥匙!

石南看着颈间那一抹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蓦然转开眼光:“该死!”

“验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杜蘅说着,将钥匙递了过来。

她纤细的手掌向上翻着,钥匙在她白嫩的掌心越发金光灿然。

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透过她的指尖,弥漫在空气中,在鼻间萦绕。

石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钥匙,怒气蹿起来,在胸中迅速膨胀!

如果,他拒绝了,这一幕是不是就会在夏风和南宫宸面前重复上演?

想到这一点,莫名的开始口干舌燥,心脏更是不听指挥,在胸腔里怦怦地狂跳着,全身的血液全体涌上头,冲进眼睛。

石南心绪激动,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用力扯入怀中,强硬地一揽,毫无预兆地将她锁在了双臂之间,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炙热的呼吸烫着她的脸。

杜蘅全副心神都放在钥匙上,他刚一动,立刻合拢手掌,将钥匙死死地捏在掌心中。

她防卫的动作落入他眼中,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糊涂!”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你以为,自己逃得掉?”

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只要他稍有坏心,立刻就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这种时候,她居然只想护住钥匙?

这么纤细的手掌,一掐就碎,起得了什么作用!

亏她平日机智过人,这会表现得象个十足的傻瓜!

杜蘅神情镇定:“钥匙是假的,真的那把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永远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