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了么?没有吧…”章小西似也放宽了一件心事,笑着站起身来,再叮咛了杜晓一句,“别折腾太久,这次没听到你说什么‘一辈子不嫁他’之类的气话,我其实很欣慰。以后顾家或许要拜托给你了,辛苦了,晓晓。”

杜晓有些语塞:“奶奶…您是不是对我们太有信心了?万一这话您得对着别的比我更好的女人说呢?”

章小西笑容神秘,“那…我们打赌?”

“呃…唔…这…还是不要了吧…”杜晓弱爆了。

 

61、胜负难分战终

3

杜晓不敢同章小西打那个赌,是因为知道这个赌最后即使是赢,她也是输了。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如果顾亦北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女人结婚,也许她是真心会祝福他的。毕竟回想起来,除了他曾经喜欢苑飘飘,他对她从无亏欠。反倒是她,反反覆覆,从不肯轻易服输。

心态很平和,很乐观,时间的步伐也渐渐快了起来。

两个月过去,杜晓多数时间在杜远的病房里复习,其余时间都用来办手续。而随着她考完试,手续办好,隆冬来临,化疗疗程结束且情况恢复不错的杜远出了院,她终是在一家人和顾亦南、路迟的目送下,离开i市,上了去纽约的飞机。

到安检口的时候,心里一直有牵挂,仿佛是在盼望着什么。她前一夜失了眠,不,前几夜都不能入睡,因为反反覆覆只是在想,她要不要去和顾亦北道别,去的话应该说些什么;他又会不会从天而降满身光环地出现在她眼前,拉住她的手说“我爱你,别走好不好”,如果他真的这样说,她要不要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紧紧怀抱住他,说,“好,我不走,一辈子也不走。”

想的太多,就好像真做了这样一场梦。

恍惚之间,都有他的气息和温度。

他在她耳边,轻唤她“晓晓”。

她过海关的时候,仿佛被那脑海中的呼唤声唤住,猛地回头,可是哪里见人呢?那一刻,手在登机箱的拉杆上攥的生疼,几乎想扭头就走,什么纽约,什么学位,什么狗屁尊严,什么见鬼成熟,什么保全爱情,什么冷静思考,她都统统不要了!她要跑回去告诉他,她爱他,此生唯一,至死不渝。

可当眼眶都红了后,她却松了手,表情无异地将护照和报关文件递给海关工作人员,然后拖着箱子毅然走了出去。

让她再守一守那不值钱的尊严吧,如果爱情真那么伟大,它最终会让两个不合适的人变得合适的。他当年爱苑飘飘能爱这么多年,到今天也没能完全忘掉,那如果是真爱她,总不至于会轻易舍弃的…

如果他慨然舍弃了,她便要感谢她的自尊,因为它救了她…

时到今日,她也不要做谁的将就,更不要将就自己。

歪在座椅里,想到此,杜晓垂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已经编辑好的短信,删掉了“我爱你”三个字,于机舱中响起关机提醒的一刹,将剩下的“再见”二字发了出去。

4

漫长的飞行有些磨人,从不晕机的她,这次居然起飞没多久就开始天旋地转地晕,不间歇地跑去洗手间干呕,连橙汁也压不住反胃的感觉。等到下飞机,杜晓只觉脚都软了。远远见着来接机的段淮,脸色苍白地直接投进他怀里,死乞白赖地站不直身体,倒弄得段淮受宠若惊。

“大哥…纽约是不是不欢迎我啊?”直到上了段淮的车,杜晓还是一脸抑郁,搓着手抱怨。

“怎么会?”段淮摸了摸她额头,“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杜晓骇笑:“算了吧,一来就去医院?我才不要触这霉头,回家休息休息就应该好了吧。”

结果这回家休息是没有休息好,最后还是去了医院,一去,就去出一个惊天的消息来。

听闻此消息,远在法国的阳春二话不说,立时丢下手上正忙着的时装周设计,乘私人飞机大驾光临,掐住杜晓的脖子使劲晃悠:“你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杜晓神色幽怨:“你说怎么搞的…”

“还敢顶嘴!?”阳春全不见了平时的半分美艳气度,柳眉倒竖、神色狰狞,像是恨不得立刻掐死杜晓一般,怒斥,“你就没注意到自己经期延误么?”

杜晓泪流满面:“太忙了,每天搞东搞西的,哪顾得上这个?”

阳春要疯了:“你这次办的什么签证?出国前没有体检一次么!?”

杜晓痛心疾首:“体检了,可能检的时间早了些,就没给检出来…”

阳春也要哭了一般的模样,松开杜晓的脖子,一把搂住她:“晓晓啊…你让妈妈怎么说你呢?你怎么那么糊涂!?”

杜晓也是悔不当初,“妈,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还好孩子没被你这个糊涂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弄掉了,不然你看我怎么饶你!?”

嘎?

房间内一下子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因此,似乎好像还听见了带着一串句号飞过的乌鸦所发出的“嗷嗷”声。

一肚子要劝阳春想开并包容这个事实的话被堵的严严实实,杜晓惊恐地睁开朦胧的视线,看了看一边同样好像是满额黑线的段淮一眼,从他的表情上隐约证实了自己没有听错,更添惶恐。吞了吞口水,她试探着问:“妈,你…接受这个孩子?”

“混账!那是我外孙!我的宝贝外孙!”阳春松开她,盯着她肚子的双眼仿佛在幽幽发出绿光,“小宝贝…”

杜晓背后一阵发凉,不自觉挪了挪屁股,往床头再坐了一截,才又吞了口口水,问阳春:“你确定?”

“废话!这能开玩笑么?”阳春媚眼横扫,轻哼一声,终是恢复了女王般的娇艳仪态,却还是有几分喜不自胜的神情,笑着叹息,“在你要嫁给顾亦北之前,我原本是认定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有外孙的;你要结婚的事给了我希望最后却还是让我失望;结果柳暗花明啊!没想到你虽然没能嫁给顾亦北,却成功怀了孩子!啧,万幸万幸,你要是把这个孩子整掉了,那我估计就彻底无望了…”

觉得她嫁不出去是吧…

觉得她嫁不出去是吧!?

杜晓咬牙切齿:“阳!春!你真的是我亲妈么?”

“是不是你亲妈我不知道,”阳春掩唇,发出一阵女王般的得意轻笑:“但我知道我一定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外婆。”

杜晓扭脸:“呜呜呜,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也好,我出去给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改此次时装周参展主题,换成以婴儿和天使为主要设计元素!唉,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四个月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吧…不过是男是女我都爱…”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起身往门外走去的阳春突然来了个回头,在杜晓脸上亲了一口,“乖孩子,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说完阳春就气势磅礴地出房间打电话去了,留着房间里一直沉默的段淮和欲哭无泪的杜晓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段淮在床边坐下,先打破沉默:“看来阳姨为此欣喜若狂。”

杜晓瘪瘪嘴,惊魂未定:“何止欣喜若狂,简直是性情大变!真是太可怕了…”

段淮听了唇角微扬,可倏尔又沉寂下来。他凝神看向她,觉得嗓音有些发紧,问:“那你呢?你的打算是什么?”

“没打算呀,”杜晓却是神色平静,将他的紧张与忐忑悉数忽略,只是低头看着她目前还是十分平坦的肚子,摇了摇头,“肯定是要生下来的啊。”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呀,来的不是时候,却又那么难得…

想到那疯狂又胡闹的一晚,杜晓脸隐隐有些发烫。

而段淮看着她有些怔忪的神情,唇畔再次缓缓漾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来:“那恭喜你要当妈妈了,杜杜。”

杜晓抬头,对上段淮似藏着千言万语的深邃眼神,愣了下,最后却也笑了出来,完美无缺:“也恭喜你呀,要当舅舅的人。”

段淮顿了顿,笑容又甚,颔首,仿似应下,终是妥协:“对,我是舅舅…大舅舅。”

5

打了鸡血的阳春实在堪称可怕。

草草设计了几件时装周的华服后,她就对生意完全放了手,每天便是通过各种方式查孕期注意事项。上网、电视、私教等各种手段用齐还觉不够,孕期营养班、生产瑜伽班、心理辅导班统统参加。每天给杜晓灌各式补品,亲手下厨烹制各式营养大餐,为了保障胎儿营养供给甚至逼杜晓剪了已经齐臀的乌黑长发,还督促杜晓听各式高雅音乐,读各式智慧故事,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均有涉猎…

杜晓一天的生活必须严格遵守她请专人设定的健康作息时间表进行和开展不说,去产检更是绝对不能偷懒。自生下来就没见阳春狗腿过,不,是根本不敢想她会狗腿的杜晓,却在面对产科医师时,满是血泪地发现了,她娘实在是有狗腿的一面的…

得当年影后如此殷勤对待,曾经是阳春粉丝的医生几乎是使劲浑身解数,看家本领全往杜晓身上招呼,恨不得自己替杜晓受这怀孕之苦一般。

杜晓想起无知的过去,还以为阳春督促自己去做近视手术已经是“积极”的极致,即使是督促产检也万万超不过,如今想来,她真是太过天真。而且也真是乌鸦嘴!提什么产检!让她当时提什么产检啊!?

面对此情此景,杜晓忍无可忍,只想伸长了手高呼“救命”。

她不是没想过解救办法的,就连段丛山也被她搬出来过。她的这位继父同样对阳春的状态表示了忧心忡忡。可当杜晓满怀希望地看到他降临纽约家中并找阳春恳切长叹后,得到的却是无济于事的怜悯与安慰:“晓晓,放宽心吧,你妈妈对于当时生下你却没有好好见证你成长,心怀太多遗憾,你要体谅她。”

杜晓黯然看着段丛山长叹着离去,更加哀怨——凭什么啊…当年被抛弃的是她,为什么现在还要她受这个罪以表达对当初罪人的理解啊…呜呜呜,她不依!

综上所述,无处可逃的杜晓,只能满怀怨气地看着她已经开始变得圆鼓鼓的肚子,委屈骂道:“顾亦北,都怪你!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我因为你受这么多苦,你要是敢比我先找到更好的,我就恨你一辈子…

不,我让孩子不认你!不、认、你!

6

四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

顾亦北的游戏公司在这四年业务蒸蒸日上,运作的火火红红,产业也多元化起来,在与网络生活的多个方面均有涉猎,在近期更是有希望争取一大笔来自美国的融资作为上市筹码。

而好事成双,恰好美国一家影视公司看中了由他公司独立开发设计的一款大型魔幻游戏,准备购买版权投资开拍电影。顾亦北便想干脆去美国一趟,将两件事都亲身做个更详细的了解与谈判,于是便带着沈洛一起飞往美国。

何况,他已好久没见她。

顾亦北想起了杜晓起飞前那条只有两个字的短信——“再见”。

不知道这次去纽约,他能不能和她再见。

沈洛找助理查过,欲和自己公司合作的影视公司虽然小,背后最大的东家却是段氏…想到此点,他的心就稍微安稳了一些。

也许,这是她的暗示与邀请。

也许,她也是想见他的。

与他一样。

“呵,真不该啊。”飞机上的顾亦北看着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铂金戒指,自嘲一笑,拉下了额上眼罩。

飞到纽约的第一天休息整顿,第二天将融资的事考察清楚,只待他最后确认,第三天才是与影视公司的人见面的日子。

美国这边的游戏代理商带他们去的,而影视公司这边负责接待他和沈洛的是个叫Terry的美国男人,职位是版权部门经理。三十出头,身材高大,外貌却相对普通。待人彬彬有礼,十分周到,回答问题也是滴水不漏,对他们提出的条件均给出了让人满意的答复,双方交谈愉快,几乎是一拍即合。

可是顾亦北心底却隐隐失望,即使他提醒过自己不该有此期盼,却还是十足失落。

也好,他想,如果她真的如此突然而主动,为了他做出如此事来,他倒无措了。

或许,她是真的从不肯放下姿态来爱他吧。

正因此走神,也便忽略了Terry抱歉起身让他们稍等片刻,只点了点头让他随意,便转首看向窗外。身处31层,低眼,曼哈顿的繁华街区便尽收眼底。

直到Terry回来,笑着对他说:“容我为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公司的执行总裁Michelle。”

他被唤回意识,因礼节本能站起身,然后她的笑脸便一下子撞入视野,晃的他眼前一花,竟险些没站稳。

她将他的失态看的真切,笑容好像更甚。唇角弯弯,是他喜欢又熟悉的弧度——无数次想要吮入腹中的弧度。

她画着淡妆,看上去没胖也没瘦,骨纤肉丰的模样;穿着线条简单的橘色连衣裙,外罩黑色小西装,很如常的打扮;扎着利落的马尾,头发没以前长了,却还是又黑又多,似是烫了下,发梢卷着的大波浪在行动间摇曳背后,为她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黑色漆皮高跟鞋是细根的,如今她驾驭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更托得她露在裙子外面的小腿均匀纤长。

他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真切,而她此时也已经和美国代理商的代表及沈洛握完手,直接站在了他的眼下,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来:“嗨。”

他握上去,渐渐用力,唇角勾出莫测笑意,将刚刚听来的英文名缓缓重复了一遍:“Michelle?”

她又浅浅地笑了,礼貌地用英文解释:“对不起,刚刚有个重要会议所以迟到了。”

“没事,”他也微笑,意有所指,“你…毕竟没有让我失望。”

7

杜晓赶来的时候,一直在想,她这个决定会不会是正确的…

从开始这个筹划开始,到他的游戏公司接下她的橄榄枝,再到他决定来美国…一个月时间,她没几夜安睡。脑中只是徒劳又新鲜地反复回忆他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幻想见面时的场景,不停揣测、设想、更换开场白和出现的方式,打扮也是一套又一套地变,看的阳春和那个小人儿端着杯子一模一样的姿势靠在衣帽间的门边,长吁短叹。

她其实没有多大信心能和他再在一起。

或许是胆怯,这四年她没向国内打探过他的任何一件私事,就连路迟在这边读书的一年半,顾亦南经常过来探视,她也忍住或避开,没敢问起他的只言片语…直到他的游戏半年前打入美国市场并大受欢迎,她才知道他工作进展很顺利。而至于他身边有没有良伴出现,她依旧半点不知。

她相信他也是一样的,没有过问她半点事情。毕竟只要稍一打听,他就会知道那件事;而如果知道了,不会一直不过来找她…即使再怎么生她的气。

他现在还恨她么?还是依旧确定她没有付出真心爱过他?他现在身边有没有出现别人?

她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信心,没有把握…就连对自己,也不确定这几年过后,她就真的成熟到能对一些事情淡定处之。

但她知道,她十分想念他。这么多年,她没有一时半刻敢忘记他…

于是,在将他的游戏的单机版玩到通关后,她做了这个决定,用自己新成立的公司向他发出合作邀请。

而他欣然接受,并施施然来赴了她隐晦的邀约。

杜晓心里有升起冉冉的希望,可那希望却在故作淡定与他握完手后,被摔得粉碎…

她看到了他握完手后,从身后侧活动起来的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

铂金的,简单低调的一个环,没有镶钻,可她却觉得那本来是磨砂的金属戒指,使她双眼刺痛无比,几乎就要立即落下泪来。

随后坐在会议桌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概是强颜欢笑,若无其事的。原本因为紧张而突突直跳的心脏,渐渐缓了下来,虽慢,但每一下都很清晰很重,一下又一下,取代了所有人的声音,榨干了她全部的力气。

时间不能比这过的更慢了,好容易挨完,所有合作内容都商榷下来,Terry辨着她脸色,不知道该不该留客人…尤其是中国的客人们共进午餐。杜晓扶着桌子站起来,吁出口长气,再次与所有人握手,微笑着说:“希望合作愉快。”没有提半句午餐的事,然后将所有人送到电梯口,吩咐Terry送他们下楼。

她知道他其实在看她,却没敢和他对视半秒,带着笑容一直持续到电梯门合上开始下行,她才转身,去摁了另一组电梯。

而此时的电梯里也并不安静。门一合上,沈洛便推了推眼镜,温文笑着与Terry搭话,问了他一些很细琐问题,如“你们老板平时开什么车来上班?”“这写字楼停车该在哪里?”“她会有专属或惯于停放的停车位么?”之类的。待问清楚后,电梯刚好到达一楼,Terry摁住了“开”键待客人们出去,沈洛迈步之初便回手拍拍顾亦北的肩,似笑非笑地说:“听清楚了么?知道去停车场该怎么找吧?”

站在角落里的顾亦北唇角一勾,眼神像是晴朗星空般明亮,往沈洛肩膀回了一拳:“兄弟。”

8

于是,便有了杜晓在地下停车场一边愤愤诅咒顾亦北一辈子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一边踩油门提速,就被突然闪现在面前的顾亦北微笑拦下的“心跳”事件。

杜晓吓得瞳孔放大,圆睁双眸,喘着气半晌回不过神来。而肇事者却丝毫无惧,还神情闲适地信步绕过离自己已经只有5厘米的车头,走到驾驶座边,扶着窗框俯首问她:“美女?能搭个车么?”

这场景如此熟悉,那次在路迟的高层公寓下,他就是这样混不正经地要蹭她的车…

只是当时的车变成了法拉利,当时的人…似乎成熟了许多。

时间在一点点拨转,快速地闪过了许多她与他的回忆。甜蜜的,伤感的…她和他的那些争吵,那些她现在想来越来越不值得计较的事情…

因为她的自尊,她究竟放弃与错过了什么?

不过,也好…

既然她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被放弃掉,或许也没有什么太值得遗憾的…

想到这里,她终于回过神,向顾亦北慢慢露出个笑容:“Call me Michelle.”

顾亦北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心里暗骂一句:Michelle个毛毛!

直到杜晓帅气地一使眼神,示意他上车,他才勉强放下一肚子腹诽,决定暂避敌人嚣张锋芒,先攻占山头有利地形再说。

“你要搭我车去哪儿?沈洛呢?”见他上车后,杜晓再次启动车子,问他。

“哦,原来Michelle小姐是认识我们的呀,”顾亦北微微一笑,说的绵里藏针,“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呢。”

“顾亦北…”她扁着嘴缓缓摇头,啧啧两声,又继续念他名字,“顾亦北啊顾亦北,你在这嘴上好像一点都没变啊。”

顾亦北很诚恳地点头:“彼此彼此。唔,既然认识,就带我随便逛逛?当初我学校在西部,也没多少机会来纽约。”

“好吧,”杜晓注意力不在此上,轻易妥协,眼尾又扫扫他左手上的戒指,一抿唇,似再次品到苦涩,声音却还是顽强地轻松着,“毒舌不改,身份却像是要变了,你订婚啦?”

顾亦北也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唇角隐有上扬,只随意应了一声。

杜晓觉得呼吸紧迫,语声飘忽:“什么时候?哦,我是问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还没定,”顾亦北笑容不多,却十足暧昧,“得选个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吧。”

有空…

记忆被拉回那一天傍晚的沙发,她靠在他怀里,喂他剥好的葡萄,他的手抚上她脸,微眯眼睛坏笑着,却又是非比寻常的认真,问她:“有空的时候,我们结个婚?”

连那时心跳快停止的感觉都这般记忆清晰,可如今,他有空的时候,结婚对象却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