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躺在床上一定是很虚弱的,也许都不能说话了,不然他们为何一个个讳莫如深?她一定要去看,要陪在她身边,不然无法安心。深吸一口气,杜若道:“我能确保,”她手抚着肚子,“孩子会好好的,我也会,我只是想看着祖母,确保她没有事情。”
那瞬间,她眼神极其的坚毅。
这种情况,也许是堵不如疏了,贺玄再问:“你真的能做到?”
“嗯!”她点点头,“玄哥哥,你不让我去,我才不能确保呢!”
贺玄凝视她片刻,吩咐元逢道:“叫马太医在杜家候着。”
那是同意了,杜若松了口气,只没料到等她坐上轿子,贺玄也一同坐了进来。
“你也去?”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那更好了,杜若莫名的又多了点儿心安,将头靠在他肩膀。
轿夫抬起轿,平稳的走出皇宫。
轿子虽然是比马车平稳的多,不会有颠簸的危险,可也行的慢,好似过得许久还没有走到家里,杜若胡思乱想,越想越是担心,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可因为刚才答应过贺玄,不能食言,她略侧过头,偷偷的从袖中抽出帕子擦眼泪。
这样他就不会发现了吗?贺玄柔声道:“又不是天塌下来,就是有,还有我给你顶着呢,你怕什么?”
可他再是厉害,又不是神仙,杜若被他安慰,却是更止不住眼泪。
他没有再说话,只将她搂在怀里。
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她又慢慢安静下来,祖母一直很关心她跟孩子,要是祖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怕是更会担忧,她擦一擦眼泪,心里想,祖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轿子终于到杜家了,听说贺玄与杜若一同前来,谢氏极为震惊,杜云壑道:“你在这儿陪着母亲,我去迎接圣驾。”
谢氏叹气:“哎,今日鹤兰来我就该想到了,奈何母亲这样,我一时慌了神,便没有仔细叮嘱。”
两人正说着,元逢一路小跑过来,在门口道:“杜大人杜夫人,皇上刚才吩咐了,不要惊动旁人,这节骨眼上也不用讲什么规矩。”
那是不要任何仪式,杜云壑领命,他又重新坐下来。
谢氏是母亲,更为担心杜若,在门口东张西望,眼见她珊珊过来,疾步走过去,先朝贺玄行一礼,便是拉住了女儿的手,轻声道;“你怎么来了?你这身子…哎,已经有太医在,何必多此一举呢?要是有什么事情,谁能担当得起。”
“已经不是那么危险了,都四个多月又有什么?”杜若朝厢房走,询问道,“我刚才听管事说,祖母是昏厥了,昏了有一个时辰了吗?还没有醒?张太医怎么说?”
“年纪大了,气血凝滞,便是会晕头的。”谢氏叹口气,“也称不上是病。”
“那何时会醒?”
“张太医在施针。”
三人走进去,杜凌就在门口,他面色也很是郑重,看见杜若,便是走过来:“若若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要是担心祖母,只叫人在家里候着消息便是。”
“我哪里坐得住!”杜若叹口气,“我一定要来看看的,祖母呢,就在里面吗?”
杜凌领着她走到围屏那里:“太医在诊治呢,许是很快就要好了,便是不知祖母会如何。”他眉头拧了拧,“你往前总在祖母身边,可曾听说祖母说头晕呢?这回一晕竟是如此严重。”
杜若摇一摇头:“祖母头脑可清明呢,我是没有听说过,她老人家只是腿脚不太灵活了,所以不常出门。”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祖母,一动不动,头上还扎了银针,心头便是一阵疼,暗想哥哥说的也是,祖母好好怎么会昏厥呢。
她可是不像体弱的老人家,会头昏眼花,头脑糊涂,祖母以前便是被二叔气到,也只是有些胸闷,吃些静心丸便是好了,可现在二叔又不在京都,祖母该是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才对,她问谢氏:“娘,今儿早上祖母是怎么昏厥的,难道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是近日有什么事情,叫祖母忧心?”
老人家无非是为小辈操心,不管是杜莺杜绣,还是杜凌,都是因为他们的终身大事,不过前阵子,最让老夫人生气的,只能是杜绣了,谢氏正要说,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杜绣飞也似的走到门口,满脸是泪,哭道:“我听说祖母病了,是不是,祖母到底怎么了?若若,你也来了…”
她一下子恸哭起来,好像极其的难过。
而在她身后,杜莺立在那里,面色却是有些冰冷的。
第150章 150
张太医收了针,听说贺玄也来了,面色更是郑重,走到门口要行大礼。“都免了。”贺玄问,“而今老夫人是何情况?”
张太医四处看一眼,见这堂屋里好些的人,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低声道:“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目光闪烁,那不是简单的病!
贺玄看出他的想法,转身与杜云壑道:“可有清静的地方?”
杜云壑立时唤小厮过来,领他们去外面一处厢房,杜若跟在身边,贺玄心里并不想让她去,万一张太医说了什么猝不及防的话,也不知会不会惊到,可杜若的手却伸过来,放在他掌心中。
凉凉的,还在担心罢,然而又那么的柔软,他暗叹口气,没有拒绝,握住了她的手。
走到厢房内,张太医将门关上,轻声道:“原先微臣出于谨慎并不曾与人提起,不料皇上竟亲自前来,微臣终于能有个交代。”他语气十分的严肃,又有些小心翼翼,“皇上,老夫人应是被人下毒了。”
“什么?”杜若一下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祖母那么和善,谁会下毒害她呢?再说,这还是在家里,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贺玄目光沉静:“若若。”
不小心又激动了,听到他提醒的声音,杜若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问:“是什么毒,难道是致昏厥的毒药吗?你可能治好?”
“回娘娘,严格来说,称不上毒药,此乃一种毒草,康健的年轻人便是服下也不会有事,可用在年老体衰之人身上,却会引起昏厥之症,加之老夫人近日略有燥邪,气血浮动,服用此草又比平时危险三分,微臣才会予老夫人施针以作缓解。”
竟然真的有人要毒害祖母,杜若简直不能相信,暗道难道杜家是有什么仇人吗,可就算有,冲着一个老人家算什么呢?这有些匪夷所思,再说,真是外人,应该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毕竟要混入国公府不是那么简单,可不是外人,会是谁?
正说着,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明知道皇帝皇后在此,还有人敢上前打搅,张太医有些惊讶,他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来,只见竟是杜家的二姑娘杜莺。
…
老夫人一直不醒,杜绣便是一直哭,谢氏坐在床前,听得有些刺耳,真有那么孝顺,早前又何必要让老夫人生气呢!平心而论,老夫人真算是公正的,虽然心里偏爱杜莺,杜若,可对别的孙女儿,并没有一丝的苛待,偏偏杜绣要做出这种事情。
她不过是小姑娘,真的以为自己比他们这些长辈还要聪明吗?
谢氏淡淡道:“你也莫哭了,出去候着罢。”
杜绣擦一擦眼泪:“大伯母,我是担心祖母,不看着她老人家,心里不安,您就让我陪在这里罢,好不好,我不会再发出声音打搅您的。”
原本老夫人已经是要把她嫁到姚家了,甚至还禁她的足不准出门,可今日听说老夫人病倒,她是硬闯出来的,这种时候,她怎么也该到场,看一看这疼爱她的祖母。
谢氏眉头挑了挑,正待又要说话,却见两名禁军径直走进来,一左一右夹住杜绣的胳膊,只是瞬间便是把她拖到了门外。
实在是太骇人了,杜绣吓得尖声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你们是谁,大伯母,翠云,快些叫他们松手,快救我…”她拼命的挣扎,头上戴的发饰都落下来,这突然的情况叫杜绣无所适从,她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然而男人的力气何等之大,她根本无法挣脱,被一直拖到了院中。
屋檐下,贺玄与杜若并肩站在那里。
“皇上,娘娘。”杜绣眼泪都掉下来,在杜家,敢对她做出如此举动甚至枉顾杜云壑夫妇的,还能有谁呢,定然是不需要遵从任何规矩的人,她哀求道,“若若,是不是你误会什么了,为什么无端端将我抓起来,若若,我是你四妹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什么,还要我来说吗?”杜若冷冷看着她,“就因为祖母要将你嫁入姚家,你便在祖母的吃食里下毒!”
杜绣只觉五雷轰顶,讷讷道:“下毒,什么下毒?”
“不是下毒,祖母会晕吗?这家里,唯独你与祖母过不去,枉费祖母一片心意,在心里怨恨她老人家,让你不能嫁入高门,”杜若一字一顿道,“只可惜张太医熟读医书,对世上万千药草都了如指掌,一眼便是看了出来,你还有何可说?”
竟然就这样将罪名按在她的头上,杜绣抬起眼,看到杜若身边的杜莺,一下目赤欲裂,爬起来就朝杜莺扑过去:“一定是你,是你与若若胡说八道,说我毒害祖母,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杜莺,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然她走不远,跑得两步,就被禁军又拉回来,猛地惯在地上。
“已经有丫环指证你了,说你今日派遣银杏过来上房。”杜若冷笑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对祖母如此心狠,也怪不得我。”她看向贺玄,“玄哥哥,我而今怀着身子,她便由你处置罢。”
贺玄淡淡道:“正当秋后,便处斩了事,拖下去。”
“皇上!”杜绣一阵哀嚎,没想到自己会命尽于此。
禁军押着她退下,她两只脚在地上用力的蹬,踩得泥土都飞溅起来,那样的绝望,杜若瞧着她,有些于心不忍,然而她心里记着杜莺刚才说的话。
“我敢用性命作保!”
是了,她一定要把毒害祖母的凶手揪出来,哪怕是不择手段,她目光又变得有些冰冷起来,今日之事要不是杜绣,原本也没那么严重,杜绣也确实该受些教训的。她以前可是害得自己跌伤了呢,而她一直都没有报复此事,可杜绣却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也许是有些像二叔,从来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摆在前面,而家人是远远抛在身后的。
眼看杜绣就要被押走了,院门外传来一声冤枉,唐姨娘疾步过来,拉着其中一位禁军的胳膊,叫道:“四姑娘是冤枉的,她怎么会毒害老夫人呢!你们快把她放了,绣儿,绣儿她一直都很乖巧,这不是她做的事情呀,冤枉。”
然而整个杜家都没有人替杜绣喊冤。
唐姨娘扑到贺玄与杜若跟前跪下来:“皇上,娘娘,还请明察!”
“明察什么?”杜若挑眉,“杜绣便是凶手,这家里,只有她是有理由要去毒害祖母的。”
“不可能,绝不会是她。”唐姨娘咬着嘴唇道,“娘娘,绣儿她只是小姑娘,她比娘娘您还小呢,她去哪里弄毒药呢,她也不会知道的…”
“是吗?”杜若盯着唐姨娘,“难道唐姨娘你年长,便会知道去哪里弄毒药了吗?”
唐姨娘面色一变,支吾道:“娘娘,奴婢只是打个比方,绣儿她是不会害祖母的,还请娘娘彻查啊,”她看向贺玄,“百姓皆说皇上公正严明,乃不世出的明君,还请皇上明鉴!绣儿与姚家一事,是她年少无知,可她生性善良,绝不会存着害人的心的,皇上!”
为了她的女儿也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杜莺朝贺玄行一礼,恭谨道:“皇上,娘娘,容小女子多言,此案是有诸多疑点,而今只得一个人证,依小女子看,须得搜一搜四妹居所,寻得物证方可服众。”
杜若沉默不语,半响道:“也罢,便依你所言。”
唐姨娘怔了怔,暗想杜莺怎么会替杜绣说起话来,还说去房里搜,可杜绣房里怎么会有毒药,便真是她下的毒,也不可能藏在房中,除非…她心头一惊,抬头看向杜莺,杜莺也正瞧着她,狭长的双眸中含着笑意,可那笑意是极其残酷的。
她是要彻底将杜绣推入深渊!
一定是提早就在她房中放了东西罢?此次搜到,便是真的要被砍头了。
唐姨娘的手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杜绣走到这一步,不能说没有杜莺的功劳,便是因她分家之后总是压制着杜绣,才让女儿心理失衡,非得嫁个好人家,就是因为杜莺,女儿才会犯傻。她听银杏说,杜绣得知老夫人下了决定,甚至有寻死之意…
她怎么忍心看杜绣落得这个结局?
将来女儿一定不会甘心嫁给姚公子,这样被强迫着送出去,一辈子都不会过好,而姚家知晓老夫人对杜绣的不满,也绝不会真心的对待杜绣。
可怜的女儿!
为什么老夫人就不能再多多怜惜她这个小姑娘呢,为什么自己已经隐忍到这一步,杜莺还不放过杜绣?唐姨娘一下子瘫软在地。
“是我下毒害得老夫人。”她嘴唇张合着,“我早上趁着天未亮,偷偷溜到厨房,将磨碎的大戟放到了燕笋汤里。”
燕笋汤,那是老夫人喜欢喝的,而大戟,则是张太医此前提到的毒草。
一字不差的说了,杜若看着唐姨娘,不知为何,却是想到了那个梦,唐姨娘穿着华贵的裙衫,成了杜家的二夫人。
真正是个狠毒的人物。
她交代了,贺玄便是让禁卫拖下去等待秋后处斩。
“姨娘,”杜绣泪流满面,哭喊道,“你怎么这么傻,姨娘,你为何要这样做,姨娘…”
唐姨娘也不知该怎么说,半响道:“绣儿,你要好好活着,不要逞强了,绣儿,你知道吗?快些去陪着老夫人罢,她到底是你的亲祖母。”
杜绣哭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唐姨娘被拉走了。
擦一擦眼泪,她站起来。
她要去看老夫人。
谁料刚刚走到门口,杜莺挡在面前,冷冷盯着她道:“你往后别想看到祖母了,不就是你,派银杏去见唐姨娘的吗?”
杜绣的脸瞬时雪白如纸。
谢氏吃惊的看着杜绣。
杜绣结巴道:“不,我没有,我没有,大伯母…”
“将四姑娘押回去,再不准踏出门口一步。”谢氏厉声喝道。
银杏吓得浑身发抖,姑娘的信没有成功送出去,她是冒着危险,将所有的钱财花去冒险见了唐姨娘一面,可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假如能预知,她是绝不敢的。
屋里屋外一片的寂静。
过得好一阵子,传来半莲惊喜的声音:“老夫人醒了。”
众人纷纷围上去。
瞧见杜若也在,老夫人一时只当是做梦,呢喃道:“哎哟,真个儿是老了,怎么梦也跟真的似的,若若呀,你在我梦里呀?来,给祖母看看。”
祖母的脸近在眼前,熟悉的慈祥,杜若坐过去,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埋在老夫人的怀里道:“祖母,您是不是在做什么美梦?害得我们一直等着您呢。”
孙女儿的头发软软的,身上有着好闻的香味,老夫人才知道不是梦,她笑道:“我梦到你们祖父了,我告诉他,若若就要生孩子了呢,他很高兴,不过也没说上几句,瞧瞧你们,是把我吵醒了罢?傻孩子,还哭呢,你而今有喜,可不能太过伤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对,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记得早上…”
没有急着把事情告诉,生怕老夫人没个准备不好,谢氏笑道:“您是太过操劳了,不小心昏倒了,皇上便是与若若来看您的。”
“哎哟,原来我还昏了。”老夫人叫半莲扶着她起来,半靠在床头,“不过既然醒了便是无事,若若,你可不能这样,还有皇上,多少事情等着处理呢,还是回宫罢。”
杜若不太舍得,她差些就见不到祖母了,赖着不走,后来还是见老夫人实在是乏了,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这才与贺玄坐轿子回宫。
这一趟来,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仿若场噩梦。
想到唐姨娘与杜绣,她靠在贺玄肩头,手抚着肚子,喃喃道:“难怪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像我们这样的家里,还有此等惨剧,人生可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她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否也是如此,要尝遍世间的酸甜苦辣。
贺玄轻抚下她的发髻:“那是他们,你不一样。”
可在梦里,她也是很不容易的,嫁错赵豫,父亲身亡,便是她自己,在后来也可能逃不过早逝,倒是现在,她是比别人容易了好些,可这大抵是贺玄的功劳罢?
她认真道:“遇到你便是容易多了。”
他是她这一辈子的幸运。
贺笑起来,低头温柔的吻她。
她大概不知道,因为她,自己的人生也热闹了许多。
在杜家待得许久,回到宫里天色都有些暗了,贺玄扶着她从轿中下来,已经是在春锦殿的殿门处,杜若抬头看看天色,转眸间就瞧见了大绯。它仍是站在对面的屋顶上,红色的鸟喙,绿色的翅膀,极为的显眼。
已经是九月了,很快天气就会变得寒冷,若是下雪呢,它还会这样候着吗?
它的鸟生也不容易。
杜若从鹤兰手里拿来一把钥匙,咯的声将黑眉鸟笼上的锁打开了,朝着大绯道:“而今可是看你的了,我不会再拦着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走到屋里去,让所有的下人也撤走。
贺玄好笑道:“你同这只鹦鹉斗得许久,最终是妥协了吗?”
“我可是人!”杜若翘起下颌,“我才不跟一只鸟斗呢!”
贺玄朗声笑起来。
黑眉如杜若预料的一样并没有走,它已经习惯待在宫里了,待在主人的身边,因为杜若对它好,它舒展下翅膀,低头吃起鸟食来。
就在这时候,大绯好像一支离弦的箭俯冲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鸟笼上,它发出轻轻的鸣叫声,好像唤醒,好像催促。
黑眉见到它,一下就朝它啄过去,这些天,它总是站在对面的屋顶上,它怎么会没有看到,在夜里,它甚至就在鸟笼旁边盘旋,它正当是看得心烦,对着大绯一阵的猛攻,片刻功夫,就有五六片彩羽掉落了下来,慢悠悠落在地上。
“打起来了。”杜若道,“玄哥哥快看。”
贺玄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将食指抵在她唇上,她笑起来,好像闻到香墨的味道,差些咬他一口,外窗外却是一声尖锐的鸣叫。
大绯张开翅膀好像老鹰般,对着黑眉一啄。
黑眉吓一跳的样子,收住了嘴。
奇异的时候出现了,大绯嘴里好像唱起了歌一样,十分的动听,那声音竟是不知用什么来描绘,像笛子像长萧,悠长悦耳,直冲云霄一般的清脆,它开始不停地叫着,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如大雨坠落,时而如小溪缓流。
闭上眼睛,杜若好像看到了一幅幅美妙的景色,大绯在这江山如画中,在这天地间遨游,是了,它刚刚离开皇宫的时候,好一阵子都没有回来,它是去各处游玩了罢。
慢慢的,又有另外一种声音加入了进来,是黑眉的,有些纤细,有些温柔,它们一起叫了起来,渐渐的,远了。
她睁开眼睛,只见外面的鸟笼里再也没有黑眉的踪迹。
看着外面,它们相依相伴,直冲向高空。
就要消失在眼前时,黑眉一个俯冲又落下,站在窗前对着她看了看,晃一晃小脑袋,好像在与她说告别,然后它展开双翅,嗖的飞向了已经暗沉的天空。
杜若的眼眸忽地有些湿,原来鸟儿竟然会有这样的灵性,想起这些日子的相伴,耳边好像还能听到黑眉好听的鸟语,她轻声道:“它们应该是回滇南了。”
“是不是不舍得?”贺玄问。
“没有,我觉得…”她回身搂住他的脖子,“这样真好。”
虽然它们走了,有些空落落的,可又不知为何,好像哪处又是满满的,她与大绯,与黑眉便是这样一个故事了,将来她一定要讲给孩子们听。
“不过真有些羡慕它们可以飞呢!”杜若道,“要是我能飞就好了,我带着你一起,我们也双宿双飞。”
真是很孩子气的话,贺玄捏捏她的鼻子:“你也能飞。”
“我怎么飞…”话音刚落,杜若就觉自己的腿离开了地面,被贺玄一把横抱在怀里,他在她耳边低声道,“等会儿就让你飞起来。”
杜若不信,轻哼一声道:“你还能给我按个翅膀不成?”
贺玄眸色深沉:“看来隔得太久,你都不记得飞的滋味了。”
杜若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下脸色通红,两情相悦,做到深处,是好像飘到了天上,可她还怀着孩子呢,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