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半响道:“娘娘,皇上的事情,请恕微臣不能告知娘娘,娘娘若有疑问,不如等皇上归来,亲自询问皇上罢。”

没有说是,或者否,杜若已然听出来一些意思,她点点头,让元贞退下了。

刑部抓到谋士便是没有留情,诸多拷问之下,谋士把杨宗毅供出来,很快杨宗毅便被抓入牢狱,而杜云壑自然又担负起了监国的责任。

好似是又一阵风平浪静,这日葛石经从街上回来去书房,他喜欢一个人静思,故而是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留,转身将门关上。

那地方立时便是静悄悄的。

今日杜云壑为感谢他,请他去酒楼喝了一顿酒,葛石经有些醉意,自顾自倒了一盏凉茶来喝,因为这件事情,杜云壑同他变得亲近了一些,不过他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这份辛劳还是白白做了,他在将来仍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风从窗口吹来,并没有什么暖意,他把窗子关上,就在这一刹那,目光好似瞥见一个人影,他身子僵了一僵,正待要唤在门外的侍从,那个人已经走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穿着漆黑的衣袍,面色却是白皙的,仔细看,眉目之间竟是有些公子哥儿的优雅秀美,他也没有带什么武器,两手空空,好像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葛石经盯着他,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原是大燕的国师,想必葛大人您是知道的,而且我们原本应该能提早见面,也不至于拖到今日,葛大人,您说是不是?”

第163章 163

葛家到长安时,贺玄虽没有登基, 然赵家的皇朝已经覆灭, 宁封不知所踪, 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 可他却说原是能见到面的。

听到这话, 葛石经面色一变, 手往腰间摸去。

乱世之中,他随身是带着匕首的。

宁封一笑:“葛大人不必惊慌, 宁某绝不会泄露您的事情,只不过是提醒葛大人一句罢了。毕竟我们大周的皇帝已成刀下鬼了, 葛大人写得信自然也跟着灰飞烟灭。”他身子略是前倾了一些, “我有幸得见葛大人的字迹,当真是气势磅礴。”

葛石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当初贺时宪造反,葛老爷子原也要响应, 奈何染病不起,他们又身在周国,要说皇帝无能,可他的侄儿杨昊却是极其精明的,很快便是找到他的头上,葛石经被带到杨昊面前时,差些掉了脑袋。要不是他灵敏知变,只怕也不会有今日。

松开手,葛石经淡淡道:“国师前来到底是有何贵干呢?”

“难道葛大人猜不出来吗?我来自然是有所求,不过此事于葛大人有益无害…”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虚无,“葛大人您总不会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罢?”

这样?

是说他永远不会得贺玄的重用吗?

葛石经眸色猝亮,哂笑道:“我有何理由要相信你呢?你辅佐赵坚,赵坚败,辅佐杨昊,杨昊又落得如此结局。”

他要是听了宁封的话,难道不是一样的结果?

这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刺入了他的胸膛,宁封的脸色也由不得变了变,一双眼睛好像寒冰般的冷,他之所以这样失败,无非是没有更大的野心,假使他当上君王,假使他是赵坚,只怕早就将贺玄处决了,那么,又哪里会有后来的事情!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做错的,他不该让赵坚登基。

他当初只是想帮助赵坚建立一个王朝,他能给予好的提议,通过赵坚统一中原,成就一个安定富饶的大国,然而他想错了。

一旦赵坚坐上帝王,便是慢慢不听劝告了。

但宁封很快就收敛了这种神情,笑一笑道:“葛大人可不比他们愚蠢,你我要是联手,绝不会如此。你若不信,便等着瞧罢。”他挑一下眉毛,“你总有一日会想见我的。”

葛石经眼眸一眯,只是瞬间,宁封就不见了。

想到以前听闻国师会法术,他有些吃惊,在书房中走了一圈,竟是真的再没有见到他,这般神出鬼没,葛石经连忙打开门请管事来,将家里的守卫多增了一倍。

管事颇是奇怪,忍不住询问,以为葛石经是撞见家中有盗贼了,然而葛石经一字都没有提宁封的事情。

谢彰这日从衙门回来,将将到得家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他使人问一问,才知道是袁诏。

从轿子里下来,谢彰看到袁诏也出来了,不由笑道:“袁大人您怎会突然前来呢?早前遇到,要是提早说一声,我今日便晚些走了。”

应是有要紧的事,不然袁诏是不会来的。

“衙门不方便说。”袁诏道。

谢彰见状,神色更是严肃了些,请他一同进去。

两人在书房坐下,谢彰命人上了茶。

袁诏开门见山:“杨宗毅因陷害杜大人之名被流放,不知谢大人如何看待呢?我听闻杨宗毅起先并不认罪,还曾提到葛大人,说是葛大人指使。”

葛石经将杨宗毅的谋士押送去衙门,杨宗毅岂会不痛恨他,自然是狗急跳墙,要拉他一起落水,只不过谁也不信这事儿同葛石经有关。

谢彰有些警惕:“袁大人为何同我提起此事?”

已经过去了,刑部就此结案。

袁诏笑一笑:“概因有回我去户部查宗卷,听说谢大人也去过,还请谢大人莫要责罚那位小吏,他原是与我们家有些交情,我才知谢大人看的乃陈大人的卷宗。”他端起茶盅喝得几口,缓缓道,“陈大人的外甥儿在榆县犯事,原来是葛大人出面解决的,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边县的官员都是要卖几分面子。”

上回两位大人举荐葛石经,谢彰是有些上心了,甚至与杜云壑也提起过,只杜云壑忙于监国没有精力,便是他着手调查,没想到袁诏也插了一手。

“我有回见到葛大人与杨宗毅去了酒楼。”袁诏道,“此其一,此其二,曹大人一世英名,虽则性子执拗了些,我却是深为敬佩的,不想曹家竟是被人当枪使了。”

原来如此。

谢彰道:“曹大人是可惜了。”他朝袁诏看一眼,“榆县的事情,你且与我慢慢讲来。”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两人才离开书房。

谢彰原想留袁诏用饭,但袁诏并不想打搅,故而他亲自送袁诏出去,谁料在园子里竟是遇到谢月仪与杜莺,而今这三家就只有她们两位姑娘没有嫁出去,便是走得近了一些,也是谢月仪邀请杜莺来玩的,还予她看给杜若孩子绣的四季衣裳,因很快就要生产了。

见到袁诏,杜莺吃了一惊,随即面色便有些发冷。

他三番四次的主动来找她,难道这回是寻到谢家来了不成?

那姑娘撇开了脸去,像是都不想来行礼,袁诏轻叹口气,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往前伤杜莺太深,她怕是真的不想嫁给自己的,可她越是拒绝,越是有种诱惑,使得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假使杜莺再不肯,他就上门去提亲。

难道杜家还会觉得他不配杜莺吗?

凭他了解,想要娶杜莺的那些公子哥儿,一定是比不上他的,不然杜莺也不至于还没有定亲。

当着谢彰的面,他不想与杜莺纠缠,转身告辞。

倒是走得很快,见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杜莺又有些奇怪了,忍不住问谢彰:“舅父,袁大人为何会来这里呢,我倒是没有想到您竟然与他有私交。”

“甚么私交,不过是为公事。”谢彰笑一笑。

原来是公事,杜莺脸上不由得发烫,她怎么会以为袁诏是为她来的呢,当真是…她恐怕也是太在意他此前说的那句话了!

“袁大人难得来,爹爹怎么不留饭?”谢月仪是因为袁秀初,觉得袁秀初既然同杜莺感情深厚,他们谢家与袁家也应该好好相处。

“你当为父会那么小气?是袁大人不肯。”谢彰抚一抚胡须,他是有点欣赏袁诏的,此人公私分明,做事不拖泥带水,因一丝不苟,在衙门有点儿六亲不认的名声,颇合谢彰的心意,可惜年纪略大,不然他倒是可以考虑将女儿嫁给他。

想到谢月仪的终身大事,谢彰又是一阵头疼。

谢月仪要送杜莺走,这时院门外一个管事急慌慌的跑过来,高声叫道:“老爷,姑娘,娘娘要生了,刚才宫里传消息出来,说是已经痛了一阵子了,老夫人与大夫人已经…”

“什么?”杜莺大惊,“不是应该还有七八日吗?”

“是,可能是娘娘劳累了些,早几日生也有可能。”贺玄不在宫中这段日子,杜若是负担了太多的事情了。

“快,你快去备车。”谢彰连忙道,“阿莺,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宫里吧,二夫人那里,我使人去说一声。”他那外甥女儿居然提前生了,只怕姐姐也是担心的很,而今贺玄又不在长安,他们作为家人,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要陪着她。

三个人急忙朝二门走,陆续上了马车。

孩子的一只新鞋子还没有做好,杜若原是想等做完孩子就生了,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谁想到这孩子却是迫不及待了!

她疼得厉害,眼泪汪汪的躺在床上,拉住谢氏的手。

谢氏好像比她更疼,竟是哭得泪流满面,眼瞅着这女儿小小的一个,竟然要去承受这种痛苦了,这痛苦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掉,虽然值得,换来了一双儿女,但轮到杜若,她十分的不舍得,本是要想着鼓励她,可自己完全没有忍住。

早知道,还不如不让她来,老夫人打趣:“你这是给若若看笑话了,她还没怎么哭呢,你哭个不停,到底是谁肚子疼呢?要我说,若若养得这般好,不过一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啊,为母则强,她怎么就忘了,再痛也是一阵子,女儿肯定会顺利的,谢氏擦擦眼睛:“瞧我糊涂了,你而今有御医,有长安最好的稳婆,能有什么?你放心,不要害怕,闭着眼睛一用力便是好了,知道吗?我陪你进去,为娘一直就在你身边,不要怕。”

杜若点点头。

孩子在她肚中动了许久了,她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只可惜贺玄还没有回来,却是不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但不管如何,她总要平安的生下来的。只是害怕这种东西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那么大的孩子她有时候都难以相信会从她身体里出生,但世上那么多的人,便是这样来的,她也是,那么,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

渐渐的,殿内来了许多人,杜莺,杜蓉都来了,一个个围在身边鼓励她。

那些声音钻入耳朵,温暖又嘈杂。

她觉得安心,又觉得疼,好像陷入了梦里。

孩子是在半夜才出生的,那梦也十分的长,四周黑黑的,充满了危险,她只听到母亲的呼唤,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她终于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耳边好似是听到嘹亮的哭声,他们纷纷恭喜她,说是个皇子,但是她没有精力说话了,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得多久才醒来。

但是天还是黑的,乌沉沉的,太阳没有升起,她喉咙渴得厉害,声音都发不出,手动一动,想要去推趴在床边的丫环,她那时候肚子很大了,那两个丫环生怕她有事儿,总是会陪在旁边,偶尔就是会这样睡着了,只是等她的手指碰到那人的身上时,却是怔了一怔。

月光下,那衣袍泛着金光,将指尖都映得发黄。

她鼻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轻声道:“玄…哥哥。”

第164章 164

即便是坐着,他身影也是高大的, 不是他, 又是谁呢?只杜若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贺玄远在千里之外, 他怎么会在长安, 在她身边?所以她声音里有一些迟疑, 有一些颤抖,并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直到贺玄将头抬了起来。

他打赢了那场仗之后, 虽是想乘胜一气攻到北平,但这实在是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哪怕沿途城池纷纷投诚, 便是光走路,也得用上数月,他不放心杜若, 命令兵马北上,自己带着几名侍卫赶回长安,没想到还是差了几个时辰。

明明他是问过马太医关于杜若生产的时间的,结果她提早了,但幸好,并没有太晚。

见她哭得好像一个孩子,贺玄俯身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道:“这样疼吗?”

她生孩子的时候实在是太疼了,被他如此一问,眼泪更是好像泉水一般的流下来。

怕是疼极了,贺玄连忙道:“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或者你,还躺下来罢?躺着疼吗?”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他知道她生孩子吃了苦,但这苦他偏偏是无法替代的。

竟然那么的慌张,手都不会摆了,杜若破涕为笑,搂住他的腰不放:“我不躺着,我就要你抱。”她抬头盯着他看。

贺玄也笑起来:“我刚才看到我们儿子了,听说有六斤多重呢,你养得很好。”

“哦,这么重呀?”杜若拧眉,“我刚才也没有仔细瞧瞧呢,我生完就没有力气了,一觉睡到现在,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她伸手抚摸贺玄的脸,好像是瘦了一些,“没想到你会在,我原以为你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她是放弃了那种期待了,所以见到他才会如此惊喜。

那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像明亮的星辰,又像是温柔的月光,他又爱又怜,低下头亲吻她。染过眼泪的嘴唇咸咸的,夹着一些苦涩,并不是那么的好,但他太久没有亲她了,却好像吃到蜜糖一般,久久不放。

她脸红心跳,任由他采撷。

也不知过得多久,殿门外忽地传来孩子的啼哭,一个嬷嬷抱着小皇子立在外面,禀告道:“皇上,娘娘,皇子怕是又饿了。”

早先前杜若生完喂过一次,也没吃多少,只记得孩子很是有力吸得她疼,而今隔得几个时辰,小孩子饿是正常的,杜若笑道:“快些将他抱过来。”

嬷嬷把孩子送到贺玄手里。

小小的一个弱不禁风,贺玄见他张着嘴哭,小脸都急得红了,有些想笑,这就是他的儿子了,而今看起来性子一点儿都不像他,至于五官,可能太小了,依稀有点儿他的影子,可惜他是不知道自己生下来时是什么样子的,贺玄把儿子抱到杜若面前。

杜若刚刚想喂,可一撩衣裳时,才想到是要当着贺玄的面,脸上就有些发烫,说道:“玄哥哥,你要不要出去用饭?”

这是在赶他走吗,贺玄揶揄:“你什么时候还怕羞了?”他什么地方没有见过,催促道,“没看他饿得狠了吗,还不快些喂他。”

杜若斜睨他一眼,微微转过身去喂。

孩子见到吃的,连忙用力去吸,比上一次还要疼,杜若忍不住眉头都拧了起来。

看她好像眼泪汪汪了,贺玄有些不明所以,他略是凑过去看,只见儿子贴在妻子的胸口上,小嘴一鼓一鼓的,每吸一次杜若的脸色就难看几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喂奶竟然会疼!那瞬间,他有些想伸出手揍儿子的冲动!

“是不是很疼?”贺玄道,“是不是该找个奶娘?”

“不找,我们杜家就没有奶娘的,我要自己喂。”杜若摇头,“自己孩子给别人喂什么呢,长大了不会亲的。”

她才不要呢!

“可你不是疼吗?”贺玄瞪着自己的儿子,“让他过两个月就不要吃了!”

杜若本来疼得要掉金豆子了,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笑:“那怎么行,他至少也得吃够一年的,不然会长不大。”不过也知道贺玄是心疼自己,未免甜滋滋的,他是把她看得比儿子还重呢,安慰道,“嬷嬷们都说多喂几次就不疼了,就是一开始会这样。”

“是吗?”贺玄怀疑,他又凑近一些,目光瞥见大团雪白,仿若凝脂,心头忍不住一跳,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杜若了,虽然刚才吻了吻,可怎么会满足。

只可惜她才生产,却是不能的。

他伸手碰碰儿子的脸。

杜若笑着问他:“玄哥哥,你不是说已经取了名字吗?”

他唔一声,缓缓道:“名昶。”

“贺昶?”

那字拆开来便是永日,太阳永远高升的意思,可见他对这儿子是有着很大的期望的,杜若心想,贺玄是皇帝,他们这孩子只怕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她笑一笑:“昶儿,你可听见了?你父皇赐名了呢。”

昶儿只顾着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你喜欢吗?”贺玄看着她问。

“嗯。”杜若点点头,“你取什么我都喜欢。”

贺玄一笑,捏捏她的鼻子:“还以为你也取了呢。”

“我只取了女儿的名字。”杜若眨眨眼睛,“要是生下的是女儿,她就要用我取的了。”她知道他们的长子意味着什么,这儿子虽然是她生下的,可身份必定是将来的储君,女儿就不一样了,那会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像她幼时一样。

也许会比她还要好的,毕竟那已经不是乱世了。

“等以后吧。”他笑,“等过几年。”

昶儿吃完奶,眼睛一闭便是又睡着了,嬷嬷把他抱走,又给贺玄与杜若端来膳食,他好像之前一口都没有吃,这会儿很快便是将一碗饭吃了进去。

想他亲征,长途漫漫,又面对那么多的危险,她是难以相信他身上的压力的,难怪都瘦了,她柔声道:“你是不是都还没有好好的歇息过?”

他唔一声,将靴子外袍脱了,钻进她被子:“我现在想睡了。”

他躺下来,侧身抱住她。

比起以前,她又变得丰腴了些,身上好像还有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他连夜赶路,此时看到杜若睡得好吃得香,还顺顺利利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心里的担心一扫而空,困倦席卷上来,他一句话都没再顾得上说,便是沉沉睡着了。

到底是到家了,有种难以言说的安宁。

第165章 165

樊遂这支军队听闻贺玄将杨昊斩杀在清河口,士气大振, 一气攻到北平城下的华阴县, 要是仍同往前一般势如破竹, 很快就能直入北平。

谁料, 他们却在白河遭遇了劲敌。

倒不是说对方的兵马强大, 论起人数, 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然而那是一支水军, 大齐兵马要渡白河,必得渡船, 而樊遂最不擅长的恐怕就是水兵了, 偏偏守护周国这道屏障的乃是一名老将,对周国亦是忠心耿耿,阻拦了他们的脚步!

这两天, 已损失上千兵马,樊遂立在渡口远眺,暗自盘算应该用什么计策。

杜凌立在他身边道:“他们竟然有十二艘战船,我原以为周国是兵尽粮绝了,谁想到还有这一手,或者我们应该绕到背后去,攻其不备。”

这一路虽然顺畅,但沿途也是经历了不下数十场仗,他已渐渐成熟起来了,樊遂瞧他一眼,沉吟片刻之后道:“或许是应该兵分两路,不过…”正说着,一名士兵急忙忙过来禀告,“将军,穆将军只带两艘战船前去迎战了!”

“这么快?”樊遂一惊,他此前是同穆南风商议过,觉得有些急进,但还是同意了穆南风的想法,只她这时机能不能掌握好难说,他抬起头看向远处,与杜凌道,“既然穆将军已经出击,许是心中有数,你我各自领兵,你沿岸…”没有说完,就见杜凌脸色大变,朝自己喝道,“对面十二艘,她就两艘吗,这不是去寻死?你为何要答应她!”

那方法太危险了,他是不愿意的,谁想到穆南风刚才还是说服了樊遂,杜凌心里十分着急,还领什么兵,径直走到岸边,撑起一支小船就追了上去。

瞧着年轻男人的背影越行越远,樊遂皱起眉头,想起这些天,杜凌好像对穆南风是格外的关心,难道这小子是…应该是了,难怪不管不顾的!可在沙场上,私人之间的感情是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判断的,若杜凌将来还要打仗,他一定得请示贺玄,决不让他们在一起!

他拂袖而去。

周军原是胜券在握,眼见对面两艘战船行过来,皆是不放在眼里,只没想到近了才发现,那船竟是不要命的,四周布满盾牌挡箭,不顾两边的船只,竟是直接朝他们将军所在的船只直撞过去。那领头的身穿白袍的女将军极为神勇,手里一杆枪,不知挑了沿途多少的兵士落水。

他们一下子慌张起来。

船型被冲乱,樊遂眼见有机可趁,率领余下的船只冲锋而出。

只先行军到底是危险的,穆南风以急突之势冲到敌方主将面前,却也承受了危险,那漫天的箭射过来,要不是杜凌冲天而降,她差些就要中箭了。

杜凌将她一下就拉到船只后方,怒喝道:“你可是疯了?难道我们周国没有别的将军了吗,你非得要亲自上阵?”

“我是领了军命的。”穆南风拧眉,“倒不知你为何在此?”

杜凌心想,还不是为救她吗,不然他管什么闲事,可偏偏穆南风像是极为迟钝,他这阵子总在示好,她却没有知觉似的,他拉住她胳膊:“你别去了!”

“你放手。”穆南风不明所以,用力甩手。

杜凌面色一变,有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