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正在忙着追一只兔子,那是她今天晚上的晚餐。

如果刀狻猊现在看见她肯定要大吃一惊:她现在白天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夹裙,一头乱七八糟打结的头发,挎着个竹篮沿街卖茶叶蛋。晚上躲到城外的树洞破庙里过夜,晚饭往往就追兔子了事,有时候追不到兔子还追老鼠。

她尽量不让自己饿着。

因为江湖巡捕御龙氏在追她,理由是官府出了五千两黄金。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她只有在“神悟刀家”的那一天饭是舒舒服服吃的,觉是安安稳稳睡的。她之所以答应白秃头盗取白玉老虎那档子事,是因为白秃头在她走投无路差点儿被御龙氏逼得去跳崖的时候救了她一次──把她藏进白虎丧门钉家的猪圈里。御龙氏做梦也想不到妖娆明艳的甄莘莀会往猪圈鸡笼里钻,让她逃过了一次。

她自觉是个不错的女人,除了有点儿爱唬人,有点儿爱吹嘘,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处。

可惜不管是御龙氏还是刀狻猊,没有人和她有相同的感觉。

她现在心里在抱怨为什么最近的兔子越跑越快,快得她都要追不上──风餐露宿,她的体能下降了,她知道却没有办法。她的武功和轻功并不太高,让她纵横江湖的是她那把“苦寒勾”,听说那是万年冰山中冻结了不知多少年的铁石所打,一旦“苦寒勾”出手,周身五丈方圆遇水成冰春木凋叶,划破伤口则寒毒入体,无药可救。一柄“苦寒勾”让她名震江湖,可是现在“苦寒勾”却不在她身边。

所以她只好逃。

“啪”的一声,她终于用石头打死了那只兔子,她的肚子也饿得快要发疯了。她这几天东躲西藏,虽然挎着茶叶蛋,但谁见过拼命往自己嘴里塞茶叶蛋的卖茶叶蛋姑娘?所以她只好忍。

心满意足地把那只兔子捞在手里,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追到了什么地方,但依稀树影幢幢乌黑一片,看起来也很荒凉。于是坐下来就地起火剥皮,她准备开始享用这几天来的第一顿美食。

点火,烤到半生不熟有肉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忍耐不住,把那兔子烤熟的部分剥下来吃了,再过一会她索性茹毛饮血,不管它熟不熟,片刻间把那只兔子吃得干干净净。

正当她吮吮手指意犹未尽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有人叹了口气,“原来当人饿疯的时候,和狗也差不了多少。”

甄莘莀吓了一跳,立刻笑了──她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笑盈盈地抬起头,只见不远的树梢上有人青袍绣虎,风神俊朗的模样,赫然是刀狻猊,“我当是谁,原来是刀二公子。”

她这一出声一抬头,把刀狻猊也吓了一跳,“甄姑娘?”

甄莘莀大大咧咧地点点头,一张遍布泥污的怪脸,一身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的破衣破裙,浑身散发着恶臭还捧着兔子骨头。她却笑得很有趣,“人生何处不相逢,不知道深更半夜,刀二公子在这树林里干什么?”

刀狻猊苦笑着看着甄莘莀,他对刀望山发誓要把这个女人抓回家或者杀了这个女人,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要先把这个女人洗干净,然后再谈要抓要杀的问题,“这里是‘问柳客栈’的后山。”他说,“我在房间里闻到烤兔子的味道,出来探探。不知道甄姑娘在这里玩耍,失敬、失敬。”

她当听不懂他在嘲笑,“每次遇到刀二公子,我就感觉快要遇到好事了。”她丢下那些兔子骨头,伸了个懒腰,“现在我想好好洗个澡,然后好好吃顿饭,最后好好喝口茶。刀二公子最体恤老弱,遇到我这落难女子,想必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刀狻猊闻到她满身恶臭都快要吐了,他发誓他活到二十三岁没见过这么脏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女人,“每次遇到你,我都感觉我快要倒霉了。”他叹口气,指了指他重金暂住的“寻花阁”,“楼下是澡房。”

甄莘莀简直像赶着去投胎的小鬼,连多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剎那间便在刀狻猊面前消失了。相信她的轻功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居然连一句多谢都来不及说。

他的确感觉到,他快要倒霉了。

轻薄和尚的话,果然是很少出错的。

她现在很满意她目前所遇到的一切。

因为她正在泡澡。

泡在加了茉莉香料飘浮着花瓣的澡盆里,居然还有丫头给她捶腿捶背,帮她洗头擦脸,她简直想一辈子待在这澡盆里不出来了。

四周是淡淡的茉莉清香,舒服得让她直想睡觉。

奇怪的是她混江湖也有五六年了,可在刀狻猊身边的时候她就特别想睡觉,那个男人让她有一种安全感,而且他虽然很倜傥,但是很君子。她承认没见过这种好男人,虽然他有钱,但是有钱的男人很多,像他这样即有钱又有风度又风趣的男人真不多。

难怪他有人爱。

而且还是很多人。

甄莘莀懒洋洋地浸在干净舒服的热水里,泡到连丫头都差点儿以为她淹死在澡盆里了,才恋恋不舍地起来,穿衣,出门。

刀狻猊已经整好了一桌清淡小食,他自己正端着一小杯轻薄和尚酿的“扬州酒”,浅浅地呷着。

大门口莲步姗姗走进来一个藕色衣裳的清秀女子,他一开始没太留意,还沉浸在“扬州酒”的深沉滋味当中。突然那位“清秀女子”对他抛了个媚眼,笑吟吟地问:“不认识我了?”

刀狻猊抬起头来,这位姑娘弯眉秀眼,不浓不艳,端端正正一个普通姑娘,既没有当日在“神悟刀家”那么娇媚无双,又没有刚才那么丑恶吓人,但她的的确确就是甄莘莀.他看了一眼,只好继续苦笑,“原来你长得并不怎么美。”

甄莘莀斜眼横睇,眼神是一千分一万分的娇娆,让她整个人顿时娇媚了十倍,“女人只要打扮的时候很美,就是很美了。”说着她很斯文地开始吃刀狻猊桌上的清淡小菜,好像刚才在野地里啃半生不熟的兔子肉的不是她。

刀狻猊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说:“你是要跟我回家呢,还是要我现在杀了你把你的耳朵、鼻子什么的带回家?”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我当然跟你回家。”

“你确定?”他挑起眉问。刀望山为江湖“伸张正义”的脾气到老不改,甄莘莀要是跟了刀狻猊回去,刀望山必然是绑了她交给武当处置,说不定还要折磨折磨,以示惩戒。

“你问我要活十天还是活一个时辰,我当然选活十天。”甄莘莀叹了口气,满眼幽怨。

刀狻猊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半晌才说:“说吧,你还有什么麻烦要赖在我身上?”甄莘莀居然见了他不逃反而要跟他回家,除非她疯了或者就是她现在有比遇到刀狻猊更大的麻烦。

甄莘莀的眼睛亮了亮,咬着嘴唇笑吟吟地瞅着刀狻猊,“御龙氏在追我。”

刀狻猊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

“你要保护我。”她笑得更灿烂。

他快要觉得一个头有三个那么大了。

御龙氏,江湖巡捕,四十八岁。十九岁开始为官府擒凶,除了“江湖第一杀手”西门杀之外,无一人逃脱。

御龙氏一身追踪术和“套马鞭”法是所有做过坏事的人听见了都要头疼的。听说无论你躲到哪里,只要他见过你一面就一定能找到你,只要他找到你他的“套马鞭”就一定能套到你的脖子上,然后“咯啦”一声拉断你的脖子,把人头拿回去领赏。

最让刀狻猊头痛的不是“套马鞭”,而是御龙氏,他是个好人。

他怎么能为了甄莘莀和御龙氏作对?

问题是他现在偏偏不想杀甄莘莀,他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很可恶,但是要杀死她似乎也有点儿下不了手。

第二章 遇到她就会倒霉

刀狻猊在自家住的客栈里捞到了甄莘莀,既然有御龙氏在追她,他不免要和甄莘莀早早打包,往“神悟刀家”逃──逃回家大门一关,把这个女人交给刀望山他就解脱了。要他看御龙氏用那套马鞭套走甄莘莀的脑袋,他还是不忍心的。

然后他现在正在后悔。

后悔为什么前阵子被赶出门居然往东走了这么远的路。

从“问柳客栈”赶回“神悟刀家”至少要走十天,而且还要翻过几座大山,要走快的话还要穿过几个山洞。

甄莘莀却很愉快,她终于不必白天卖茶叶蛋晚上追兔子了,那些事全部都落到刀狻猊头上,他要去考虑怎么保护她不让御龙氏抓到把柄。

但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刀狻猊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他要把她塞在马车底下,然后赶车一路狂奔回“神悟刀家”。她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刀狻猊点住穴道,绑成肉粽,塞在马车底下,每天把她放出来三次,让她吃饭解手洗澡活动筋骨,然后又把她塞回车下。这种野蛮法子居然很管用,一连三天都不见御龙氏的影子。

这一天,他们平安到达未言山下。

这山里有个山洞,穿过山洞要比翻山节省一半的时间。

但这座山人迹罕至,山里浓雾弥漫,鸟兽罕见,并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地方。未言山上为什么会有个穿山的大洞,刀狻猊其实并不知道,告诉他这座山有个洞的人是公孙朝夕,而那个奸商听说已经死了。这个未言洞他其实也没有走过,为了躲避御龙氏的追踪,他决定钻山。

现在他们两个在半山腰那个两人高的洞口面前,未言洞似乎是个天然的山洞,看得出多年前曾有野兽出没,但痕迹都很陈旧了。里头透出一股阴寒的味道,嗅着让人很不舒服,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有多深。刀狻猊和甄莘莀面面相觑,各自心里嘀咕了一阵,还是亮起火把,走了进去。

开始是一段曲曲折折的天然隧道,没有分岔也没有转弯,绕来绕去走了大半个时辰,正在刀狻猊开始后悔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三个水塘。

在火把的映照下,那三个水塘一个是绿色的,一个是蓝色的,一个是黑色的。

刀狻猊和甄莘莀再次面面相觑,终于甄莘莀轻咳了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

刀狻猊微笑了一下,“在江湖传说中,这三个水塘底下有一个是出路。”

甄莘莀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你跳吗?”

刀狻猊立刻回瞪了她一眼,“不跳。”

她摇摇头,“我也不跳。”

两个人面对着三个水塘沈默了几秒钟,突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回去吧。”

然后同时一怔,两个人大笑起来,侠客和囚犯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温馨又融洽,甄莘莀眉开眼笑地拉住刀狻猊的手,“这鬼地方我简直连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快走快走……”她刚说到“快走”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

刀狻猊“嘘”了一声,只听洞口处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沈着声说:“在下江湖巡捕御龙氏,甄莘莀可在里面?和她在一起的不管是谁,如果要阻拦在下抓人,莫怪在下视为拒捕,不留情面。”接着传来几声狗叫,是他带了黄狗来追踪,那狗已经快速跑了过来。

刀狻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里四下没有出路,要是让御龙氏堵个正着,说他和甄莘莀孤男寡女躲在此处,一旦传扬出去,他老爹岂不是要剥了他的皮?大惊之下,他拉着甄莘莀“扑通”一声跳进其中一个水塘,像没头苍蝇一样潜了一阵水,“哗啦”一下从另一个水面冒了出来。

这里黑得完全没有光,突然有丝亮光从水下升起,他突然看见在和自己鼻子贴鼻子的地方有一张脸──吓得他大叫一声,和他鼻子贴鼻子的人也吓得大叫一声,呆了一呆,才知道是甄莘莀.她摸了颗夜明珠出来照路,这里又是个水坑,约莫是水道的几个水口之一。从水坑里爬出来,甄莘莀嫣然一笑,一手挽住他的手,“原来江湖大侠和我一样胆小如鼠。”

刀狻猊只能苦笑,他四下看了看,这里已经深入山腹,一股股的寒气逼人,山壁上有些什么蚯蚓小虫的见了光纷纷闪避开来,“从遇到你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倒霉了。”他喃喃地说。

她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倒霉的人只有你吗?”

刀狻猊摇摇头,虽然全身湿淋淋的,他却很风度地把她拨到身后,左手指间突然多了一柄小刀,“这底下倒霉的虽然不止我一个,但是最近一个月内,最倒霉的那一个,必定就是我了。”他喃喃地说,突然甄莘莀手里的夜明珠已经在他手里。高举夜明珠,他大步当先,往不知多少年没人走过的隧道里走去。

甄莘莀盈盈一笑,这个男人虽然要抓她回去受罚,却风度翩翩,果然不愧是风流倜傥的刀二公子啊。跟在刀狻猊身后,走没三步,前面有一扇大门,上面赫然写着“虚空之侧门”。

刀狻猊和甄莘莀面面相觑,甄莘莀指着那扇门,“这就是传说中楚留香和陆小凤的不知道几代孙子都消失在里面,连‘小楼一夜听春雨’和什么李寻欢飞刀秘笈都在里面的‘虚空之门’?”

刀狻猊瞄了上面“白衣人、剑客、浪子、青楼名妓、情侣慎入”的小字一眼,耸耸肩,“你信?”

甄莘莀也耸耸肩,“你呢?”

“不管真的假的,反正我们都要走一遭,既然都是要进去的,不管是什么门,我都当它是放屁。”刀狻猊叹口气,他要是知道一个月前公孙朝夕和萧守红从“虚空之门”的正门进来过,这时他大概已经去上吊了。

推门进去,里面空空如也都是房间,似乎本来曾经很奢侈豪华,现在已是尘封百年。但空气仍很清新,里面必然有通风的地方。

走了三步,“轰隆”一声,脚下的石板突然崩塌,底下是个箭洞,无数支箭朝上插在地上,左右两边机关发动,数十支短箭霍霍射向两人。刀狻猊挥动着指间刀,拉起甄莘莀拔身落在刚才走的那三步之后,喃喃地道:“这种机关大概是九十五……九十六年前流行的,现在早就不流行这种款式了,这门难道已建成九十六年了?”

甄莘莀却好奇地看着他的刀问:“这就是刀二公子的‘指间刀’?”

刀狻猊回答:“这是公孙朝夕家削水果的小刀。”

“可是这刀长三寸宽一寸,正和刀二公子名震江湖的‘指间刀’一模一样。”

“我出道那天在公孙朝夕家吃饭,正在削梨子,结果他有个仇人上金钱坊踢馆,我用这把刀削光了他的头发,把那个人吓跑了。”

“然后?”

刀狻猊微微一笑,“然后我就不好意思换刀了。”

甄莘莀瞅着他的手说:“那天被你吓跑的是‘河西神猿’何官东吧?听说何官东一手‘神猿捞月’十分了得。”

刀狻猊笑着说:“我只觉得他的头长得实在不行,削了头发还是像个猴屁股。”

甄莘莀叹了口气,“有你在我面前,我突然觉得在这地下也不错。”

刀狻猊也叹了口气,“当你肚子又饿了没东西吃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地方简直错得不能再错了。”

她突然咬唇一笑,“我不会,我可以吃蚯蚓、吃老鼠、吃蚂蚁……”

刀狻猊瞪着她,半晌才喃喃地道:“女人……也许是种比男人更不容易死的东西……”

正当他们说得高兴的时候,前面突然掠过一个黑影。甄莘莀眼睛一扫,“那是什么?”

刀狻猊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提起来立即赶路,“猴子!我们跟着它,说不定能找到出路。”正当他跟着那猴子掠过无数重门户的时候,突然眼前多了一个人影。

御龙氏。

刀狻猊和甄莘莀瞠目结舌,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呆了一呆,刀狻猊刚想说点儿什么,甄莘莀却疾快地说:“他好像中了这里什么机关,你看他的眼神!”

刀狻猊凝神看去,御龙氏一双眼睛翻白,满脸肌肉抽搐,仿佛正受着极大的痛苦,四周的房间处处鞭痕,显然是他狂暴的时候抽打的。刀狻猊倒抽一口凉气,御龙氏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激得发了疯。甄莘莀望着御龙氏退了一步,俏眼悄悄看向刀狻猊,“你要带他一起走?”

刀狻猊苦笑着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没反驳,只是叹了口气,“原来你真的很君子,是个真正的好人。”

“难道你就是个真正的坏人吗?”

她斜眼瞅着他,突然娇媚地笑起来,“你以为呢?”

他神秘地微微一笑,“佛曰:不可说。”

正在这时,御龙氏突然狂吼一声,挥鞭向两人打来。他的鞭上还带着水渍,显然是刚才刀狻猊和甄莘莀跳入水坑之后他也跟着跳了下来,但是不知道跳了那个坑道,来到这里中了陈年暗算。虽然人神志不清,但鞭法却分外犀利,这一鞭抖了两个圈,一个圈套向刀狻猊的脖子,一个圈套向甄莘莀的脖子,凌厉非常。

甄莘莀急忙往后跳开,刀狻猊却随着鞭子来势一转,指间刀“嚓”地切掉了御龙氏那条长鞭的鞭梢。御龙氏鞭子一抖,“呼”的一声断去三分之一的长鞭居然还能抖出四个套颈圈,“哗啦”一下暗藏在鞭结之间的片片锋利的刀片相互撞击,刀狻猊吓了一跳:莫怪御龙氏能以长鞭套颈,他这鞭子里暗藏杀人机关。一念转完,他飞起一脚踢向御龙氏持鞭的手腕,未等踢正,人随那一踢的势头腾身而起,居然一脚在御龙氏肩上“扑”地踩了一下。疯狂的御龙氏恍若未觉,长鞭倏地倒卷上来牢牢缠上刀狻猊的右臂,刀狻猊左手持刀,轻轻松松在空中横刀一割。御龙氏长鞭自鞭尾断裂,节节松散,和刀狻猊一起落地。

刀狻猊是个左撇子。

御龙氏现在却是个疯子,他按照习惯挥鞭,自然打不过刀狻猊。

刀狻猊落地,甄莘莀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却在发寒。刀狻猊的武功名不虚传,御龙氏也算一流高手,就算发疯,在刀狻猊手下走不过两招。看来就算她逃脱了御龙氏的追捕,要从刀狻猊手里逃掉只怕难若登天。

刀狻猊自然知道这位姑奶奶在打什么算盘,他突然沉下脸问:“你在想什么?”

甄莘莀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我在想他为什么不动了?”心里却叫苦连天。

刀狻猊笑得很风流,说话却很正经:“他中了我这一脚‘马蹄’,想要走路至少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马蹄?”甄莘莀眼珠子转了两转,忍不住大笑,“原来你是一匹野马。”

刀狻猊正色地说:“套马套得多了,总有那么一两次会被马踢,希望这位大捕头醒来以后自己能想通。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回家抱孙子看老婆,却到处管人闲事,总有一天不但会被马踢,说不定还会被马吃掉。”

甄莘莀却不理他的大道理,笑吟吟地歪头看着他,“如此说来,刀二公子到处管人闲事,莫非有一天也会被马吃掉?”

刀狻猊微笑地看着她,“我管人闲事有两个理由。”

“哦?”她挑起眉。

“第一,我的武功比他高,高很多。”他微笑得很可恶,却有说不出的好看,“第二,我比他有钱,有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