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日后不会被人欺负。”

“她不欺负别人就行了!”黎阳嘴上说着埋汰的话,但语气中分明带着自豪。宸王也不拆穿她,何况他也觉得,女儿会欺压别人,这是一件非常乐观的事情。

有这样一对凶残的父母,也不能怪宸王府家的娘子郎君,一个比一个手黑。

“等我忙过这阵,我们找个由头,分家罢。”

黎阳一惊,立刻直起身来。

如果当真分家,黎阳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她早就看老王妃不顺眼了,老王妃吃住都在王府,还动不动跳出来作妖,如果能把老王妃和老王妃的子孙后人赶出王府,黎阳立刻去王府门口燃放爆竹,放三天三夜都是少的。

可是黎阳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她略有些迟疑。

“阿郎,可是你分明答应了父亲…”

夺嫡失败的老王妃和二房凭什么能好端端地住在宸王府,而且还像无事人一样颐指气使?

还不是老宸王临终前抓着宸王的手,硬是逼着宸王许下承诺,在老宸王过世后好好照顾二房、五房,而且在老王妃离世前不得分家。宸王当场立誓后,老宸王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立刻撒手去了。若没有老宸王的逼迫,现在二房、五房指不定住到哪里去了,哪儿还能赖在王府里,吃王府俸禄,享王府尊荣?

再没有人比宸王和黎阳更想分家了,可是碍于当年的誓言,宸王实在做不出毁约之事。他虽然手染鲜血,常年与阴谋为伍,但确实是言出必行之人,不然也不会忍了这么多年,放任老王妃和二房上蹿下跳。

可是现在…

“荣安堂那位已经触碰到我为她设立的底线,我已经忍了她这么多年,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这么多年以来,我自认对二房和五房仁至义尽,日后见了父亲,我也问心无愧。何况,我只是口头承诺,老王妃并不能拿出证据来,不是吗?”

有能耐的人,毁约都这样理直气壮。

听了这些话,黎阳却并不高兴,“阿郎,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你今年才三十九,正值盛年,你还要陪着我看大郎、二郎成亲,看七娘风风光光出嫁,看孙子孙女出生,看王府越来越昌盛。我们还有这么多事要做,怎么能随随便便说这些晦气话。我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宸王握住黎阳的手,道,“好,我会一直陪你。”

宸王很少说这类情话,但随便说一次杀伤力就极大,黎阳眼睛都湿了:“阿郎,卫所的事情,还是不能告诉我吗?我知道圣人的规矩,也不想知道详细的事端,只是稍微透露些许,让我安个心也不成吗?”

宸王沉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黎阳的心沉了下去,她冷冷地哼了一声,终于摆出脸色给宸王看。

“你一直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今日不说,以后就再也不要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公告:本文将从下一章开始入v,无论大家会不会继续支持下去,我都感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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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配嫡子复仇记》乾宁公主和银枭卫大统领的故事,男主视角,论父亲抛妻弃子后,孤弱无依的男主角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以及如何追到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美貌女上司。

父亲一朝发达,抛妻弃子,苦守十年的母亲被继母逼死,萧景铎也险遭毒手。

生父利欲熏心,继母娘家权倾朝野,无依无靠的萧景铎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偏不。既然前方已无光明,那他就投身黑暗,化身杀人不眨眼的暗枭,带着满手鲜血,复仇而来。

从一介寒尘子,到暗枭大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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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直期待的分家提上纲程啦~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作者菌并不知道一座珊瑚摆件值多少匹帛(唐朝以布帛为货币单位),所以,我就按自己的理解来了…轻拍

最后暗搓搓剧个透,黎阳是超级毒奶,她给别人立的flag,越毒的越准…

想一想黎阳在七夕上对老王妃撂了什么话,然后就可以下注容思勰要怎样给自己出气了

第三十三章 ☆、惊雷乍裂

黎阳冷冷地哼了一声,终于摆出脸色给宸王看。

宸王对妻子的脾气十分无奈, 只好委婉地提点道:“这回和南面有些关系, 圣人似乎有起用平南侯府之心。”

黎阳颇想了一会, 才想出平南侯是谁。“平南侯?平南侯都衰落了两代, 圣人怎么突然想起他们家来了?”

武宗年间,赵老将军平定了南部的叛乱,但赵家儿郎也几乎都折在南边,武宗为了安抚赵家军, 赐封平南侯, 三世而斩,如今正是平南侯继承爵禄的最后一代。

这样的末代公侯在长安屡见不鲜,有些爵位只能继承一代,好些的是三代, 立国至今只有三个侯府得到世袭罔替的殊荣, 但传承至今的只有两姓人家——承羲侯府萧氏, 以及忠勇侯府楚氏。寻常公侯得不到圣人的眷顾,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爵禄到达期限, 然后被褫夺封号, 降为白身。

平南侯就是这样的情况, 裂土封侯固然风光,可是能上战场的赵家儿郎几乎死绝, 徒留一个瘸了腿的嫡子继承爵位, 赵家离开了权力中心, 很快就淹没在藏龙卧虎的京城中。不出意外, 这将是平南侯府最后一次享受侯爵的荣耀,待此代平南侯一死,京城中便再无人记得平南侯府的事迹。

正是因此,黎阳才更想不通圣人的用意,连她都要想很久才能想起京城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侯爷,圣人日理万机,为何会突然看重赵家,甚至还打算委以重任?

宸王若有所指地笑了笑:“还不是托了后辈的福。”

黎阳看着宸王,突然想起来刚刚结束的选秀,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莫非…”

宸王点头。

黎阳良久缓不过神来,“竟然是平南侯府,这么多名门之女,竟然…”

宸王想起未来皇后那张美丽柔弱的脸,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黎阳知道赵氏女当选的原因,不然醋坛子打翻,受累的还是他。

宸王常年跟随圣人左右,对宫中的各类消息再灵通不过,放眼京城,除了圣人,恐怕只有他知道皇后之位花落谁家。但宸王虽然清楚即将崛起的新后家族是那一户人家,却并不打算趁这段时间做些什么,他说道:“阿筠,皇后到底姓什么和我们没有关系,不可与后族有牵扯。”

黎阳白了他一眼:“这我能不知道?我们府这个情况,外人看着光鲜,实则步步危机,我怎么会做出此等自毁长城之事。”

宸王府现在宛如走在钢丝之上,虽然权倾朝野,但稍有不慎,便会遭受倾家之祸。他们已经得罪了太多人,圣上的信任是他们唯一的凭仗,如果擅自与后族交好,圣人会怎么想?

黎阳光是想一想就要出一身冷汗,如今她对赵家躲避还来不及,哪里敢主动交好。

宸王长叹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想到似乎武定侯的生辰快到了,于是对黎阳说,“过两天就是舅舅的生辰,我多半挪不开身,你带着大郎几个去侯府,替我尽一尽孝心。”

黎阳应诺,笑着睨宸王:“王爷日理万机,竟然还能记住舅父的寿辰,当真不容易!”

天底下惧怕宸王的人不知凡几,时刻筹谋取而代之的也有无数,但敢当面开宸王玩笑的人,除了黎阳,也委实没几个了。

宸王对此毫不在意,他看着灯下容貌夺目一如往昔的结发之妻,因淮南侯而带来的烦躁突然就平息了,心中只剩平静宁和。

黎阳继续说道:“正好在寿宴上,能给大郎相看几位女郎。”

说起长子的婚事,宸王也提起精神来:“现在你中意哪户人家?”

“说不准”,黎阳摇头,“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世袭罔替的两大侯府,承羲侯府没有适龄的娘子,忠勇侯多出武将,我怕他们家女郎撑不起长媳这个担子。”

宸王回忆与承羲侯和忠勇侯相关的情报,据暗桩传回来的消息,萧家和楚家俱是家风严谨之家,他们家的女儿,应当差不了。

宸王说道:“萧家和楚家传承多年,教养出的子女应当不差。忠勇侯不了解,但承羲侯府可信。不过既然萧氏没有合适的女郎,那选择楚氏女也未尝不可。”

因为启吾卫的原因,宸王对萧家知之甚详,开国时萧家不过一个普通侯府,萧氏真正繁盛起来,乃是从乾宁公主执政开始。

世人只知承羲侯一夜之间被特赦为世袭罔替的超品侯,却无人知其缘由。后世猜测是乾宁公主的私心,因为没过多久乾宁公主便下嫁承羲侯,这种带着些许旖旎色彩的传言一直流传至今。但宸王却知道,承羲侯能得到世袭罔替的无上殊荣,乃是因为承羲侯是首代启吾卫统领。

当然,那时并没有启吾卫这个说法。成帝登基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但成帝年仅八岁,于是先帝驾崩前特封乾宁公主为摄政长公主,代管国玺,把持朝纲。一个是年幼的皇帝,一个是年仅十六的公主,如何压得住目中无人的世家,和野心勃勃的皇室宗亲。乾宁公主为了威慑天下,便一手扶植起银枭卫。这些人玄甲黑衣,银具覆面,可以带刀行走御前,替乾宁公主执行暗杀和刺探消息的任务。

因为银枭卫的横空出世,满朝官员人人自危。世家联合皇室亲王,联手向乾宁公主施压,要求乾宁公主遣散银枭卫,但最终除了多死了几个人,也没起什么作用。在乾宁公主的铁血镇压下,局势渐定,年轻的大宣慢慢步入正轨,为成帝时期的成元盛世打下基础。

待幼帝成年后,乾宁公主归政天子,同时也亲手解决了银枭卫这个潜藏的危机。她令银枭卫当着文武百官揭下面具,意为愿意接受天下人的监督,并且改名启吾卫,正式成为大宣朝堂的一份子。

但世人无人知晓,其实还有一部分银枭卫没有转到明处。其中银枭卫的统领,真正的启吾卫之首,也随着乾宁公主的归政而隐于幕后,终生没有公开身份。

他便是承羲侯,也是大名鼎鼎的乾宁公主驸马。

时代更迭,帝位上的君王换了一代又一代,承羲侯府却始终荣宠不衰,宸王一直觉得,萧家还在替圣人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只不过圣人不说,萧家不说,宸王也装作不知道罢了。

是的,宸王虽然名为启吾卫统领,但如果按照银枭卫的规矩,恐怕他只是摆在明处替银枭卫挡刀的,真正的统领,应当在银枭卫内部。

但宸王却不把这些虚名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过去,启吾卫已经发展成庞然大物,启吾卫和银枭卫早已分道扬镳,互不相干。甚至理论上,宸王连银枭卫的存在都不该知道。宸王也致力于在圣人面前演戏,装作对银枭卫毫无察觉。圣人信任银豸卫,但也倚重启吾卫。如果说启吾卫是圣人明面上的刀,那么银枭卫就是帝王暗处的箭,二者缺一不可。

所以宸王很清楚,承羲侯府会一直繁盛下去,而为了保密,萧家接手这些暗里生意的也仅是极少数几人,所以和萧家结亲,有利无害。

可惜了,萧家没有适龄的女郎,宸王心中暗道。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记得银枭卫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而知道承羲侯府和银枭卫关系的,整个宣朝也找不出几人。正因如此,宸王才敢和萧家结亲,毕竟明面上,他是完全不知道萧府底细的。而黎阳,更是完全不知,表面上低调昌盛的承羲侯府,竟然有这么可怕的背景。

她现在还在说承羲侯府和忠勇侯府的女郎情况:“…能和承羲侯府亲上加亲是最好的,可惜萧家嫡系没有合适的娘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忠勇侯府中相看。我倒觉得楚家大娘不错,以前见过她几面,看起来是个稳妥的。”

宸王点头,一切交给黎阳安排,他转而问道:“我记得二郎和萧家四郎相交甚密,他们俩为何相熟?”

“自然是我长嫂的引荐。”黎阳说道,“我大嫂是萧家嫡女,萧府又和公主府离得近,大嫂总是唤萧家的孩子来公主府玩,一来二去,颢南和萧四郎混熟了。这两个孩子颇为投缘,颢南都快在萧家住下了,萧四郎来我们府也来得勤。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萧四郎?”

“随口一问罢了。”宸王说道,但脑中却想着,萧四郎是被林萧氏主动引荐给容颢南的。宸王心中有谱了,恐怕萧府,也打着一样的主意。

双方交好,总好过自相残杀。

既然如此,宸王也乐得见容颢南与萧四郎深交。

但黎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低喃道:“你倒提醒了我,萧四郎,似乎年岁正好…”

饶是宸王也跟不上黎阳这东一头西一头的思路,“此话何意?”

黎阳正在思索事情,敷衍地打发道:“没事…”

宸王猜不透黎阳在想什么,只好作罢。

第三十四章 ☆、负荆请罪

一大早,宵禁刚刚解除, 一百零八坊刚刚推开坊门, 一架马车便立刻驶出, 奔向平阳坊。

老王妃年纪大了, 觉越来越轻,索性早早起身。可还没等老王妃收拾妥当,便听小丫鬟说文昌侯府的客人到了。

老王妃很疑惑,大清早的, 娘家来找自己做什么?

老王妃吩咐下人将文昌侯夫人带到会客室, 老王妃刚刚坐下,便看到文昌侯夫人一脸泪意的朝她扑来。

“姑母,救救阿郎!”

老王妃越发糊涂,老宸王在世时, 老王妃特意把娘家侄儿活动到司农寺。司农寺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肥水地, 只要文昌侯不犯大错, 能保娘家数十年富贵平安。怎么今日听侄媳妇的意思,文昌侯出事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敢动文昌侯府?

老王妃心中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凡事都有礼数, 文昌侯夫人这着急慌忙的样子太不体面了。她把文昌侯夫人扶起来,待文昌侯夫人情绪平定下来, 这才发问:“现在说吧, 到底怎么了?”

文昌侯夫人拭去脸上的泪, 说道:“姑母, 阿郎出了大事,他被启吾卫盯上了!”

老王妃心神一凛,她立刻猜出这是宸王玩弄的把戏,她声音沉下去:“无缘无故,怎么会惹上启吾卫?”

“可不是嘛,阿郎好端端地办事,结果被启吾卫刻意针对,阿郎先是被停职,后来紧接着就送到卫所里了。进了启吾卫的地盘,阿郎无罪也要被逼成有罪!”文昌侯夫人含糊过关键信息,满眼急切地握住老王妃的手,“现在,能救阿郎的只有您了!姑母,求求您了,再帮阿郎这一回吧。现在侯府里一团乱,几个姑娘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都指望着您做主呢!”

老王妃好歹在王妃之位上坐了近二十年,宫闱内廷也时常出入,不知见过多少大场面,岂会被文昌侯夫人糊弄住?她冷笑了一下,声音变得尖锐:“要么老老实实说阿郎犯了什么事,要么现在就从我的屋子里离开!你自己选。”

文昌侯夫人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她支支吾吾地说道:“阿郎他…收了一座小珊瑚山。就是一个三寸高的摆件,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谁知道…”

“这还不贵重!”老王妃恨恨地拍向案几,“朝廷严查受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敢收东西!”

“可是哪有人不收啊!”文昌侯夫人低头抹眼泪,“圣人不许朝官经商,光靠俸禄哪够侯府的开销。满朝上下,谁不是外面装的正义凛然,私下偷偷收东西。凭什么就盯上了我们侯府呢!”

老王妃恨声道:“还不是我那个继子,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此事没有他的授意,我是万万不信的。”

文昌侯夫人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老王妃:“姑母,您是王爷的嫡母,你和王爷说一声,只要宸王抬抬手,我们侯府就能免过一劫。以后,宸王就是我们府的大恩人,我们每天给他供长生牌都可以!”

老王妃没有说话,若是老宸王还在,她倒可以通过老宸王给宸王施压,可是如今…何况前几天黎阳才在荣安堂大闹一场,若是去找宸王和黎阳说情,岂不是在黎阳面前矮了一头?

见老王妃面露踌躇,文昌侯夫人开始可劲哭,一会说阿郎对老王妃多么孝顺,一会说刘五娘多么孺慕老王妃,现在哭得不成样子…

“行了行了,你好歹是侯夫人,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老王妃被烦的没法,说道,“走罢,我带你去嘉乐院。”

.

嘉乐院。

容思勰刚刚洗漱完毕,就被黎阳叫到正房。

“阿娘,究竟有什么事情,大清早就把我唤来了?”

黎阳听到下人禀报文昌侯府的马车驶入王府后,她便知道宸王动手了。黎阳立刻唤人把容思勰叫来,今天,非压着老王妃低头认错不可。

“你安心等着就是了。一会有人来了,你端着些架子,不要心软。”

容思勰更迷糊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果然,没过一会,便听丫鬟禀报,老王妃带着文昌侯夫人前来拜会王妃。

走进嘉乐院,老王妃也心生恍惚。曾经嘉乐院是她生活的主院,后来宸王一朝得势,便霸下嘉乐院,将她赶到荣安堂。

转眼,都已经十多年了。

老王妃收敛起不合时宜的感伤,肃着神色走入正房会客厅。

黎阳坐在上首,看到老王妃等人,笑道:“竟然是母亲来了,真是稀客。”

不等老王妃回话,文昌侯夫人便奉上笑脸,说道:“可不是么,我早就想来拜会王妃,奈何王妃一直不得空闲。敢问王妃近来可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