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狸是我的,你们敢和我抢就完了!”

容思勰一路飞奔,紧紧缀在狐狸之后。

踏雪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容思勰骑术过关,身形又轻灵,在树林里左右突袭,竟然把一众侍卫甩开了。

身后人玩命一样追,而容思勰双腿控马,上身则从马背上直起,利索地搭弓射箭,箭矢直奔白狐而去。

白狐正灵活地在林间奔逃,意图甩掉身后的人,它突然听到身后有破空之声,敏锐的直觉告诉它快逃,但它到底晚了一步,后腿被利箭射中。

白狐呜咽一声,但它不甘心被捕,强忍着疼痛逃跑。

狐狸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兽类,而白狐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求生意志让它爆发出比寻常更快的速度,几乎像是一道光,眨眼就消失在密林间。

容思勰不肯就这样放弃,加快马速,朝狐狸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在狐狸受了伤,终究逃不了多远,容思勰又射出一箭,正中狐狸前腿。这下,这只白狐彻底跑不动了。

容思勰对自己的箭术非常满意,正打算回头朝后面的人炫耀,突然身后传来两道破空声。

容思勰被吓得愣怔当场。

等她回头时,脸上的表情还是懵的:“我就抢了一只狐狸,你想要早说啊,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萧谨言冷着脸把她拽离原地,然后才松了口气,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自己朝后看。”

容思勰回头,这才发现树干上盘着一条蛇,被两只箭一上一下,牢牢钉在树上。

容思勰这才觉得后怕,刚才她只顾着追狐狸,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这条毒蛇离她只有半步之遥,若是被叮上一口,简直不堪设想。

“多谢萧四兄。”对方救了自己一条命,容思勰也顾不得扭捏,立刻道谢。不过,她看向另外一只箭,“这只箭是…”

“是在下的。”赵恪策马朝他们走来,也皱起眉头,“郡主,深林里太危险,你不要跑这么快。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自己射才有意思。”容思勰时常在鬼门关晃荡,反倒淡定的很。她很快就不在意自己险些被毒蛇咬到的事情,转而去吩咐侍卫:“去将那只狐狸捡回来,动作轻些,它还是活的,不要弄死了。”

容思勰轻轻打马,示意踏雪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她突然回过头:“你们俩难道还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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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晖慢悠悠地骑在马上,在绿林间漫步,嘴里念叨着自己即兴想出来的诗。

“公孙狩猎忙…好诗!不过下一句该接什么…”

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正在这里酝酿自己的大作,突然从旁边飞出来一支箭,从他身前掠过,直接冲入树干之中。

“嚯!”

明成晖被吓了一跳,赶紧拍着自己的胸膛,嘴里念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玉皇大帝无量天尊哟,可吓死我了…”

明成晖缓过神来,这才有心思查看到底是谁下这么黑的手,结果它看到一个红衣女郎飞一样从密林中蹿过,身后稀里哗啦跟了一群男郎。一个白衣少年经过时,还特意停下身,歉意地说道:“明兄,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明成晖一见是熟人,也不计较,大大咧咧地放萧谨言走了。等这伙人跑的看不见踪影后,明成晖才碎碎念道:“食色性也,都是少年人,我懂!”

明成晖用力拔射入树干里的箭,竟然还没□□。他“哎呦”一声,再次用力,这才□□。

他转动箭矢,看到箭柄上那个不显眼的标记。

“宸王府家的小郡主也这么狠啊!这些容家人哦,太吓人了…”

等容思勰玩到尽兴,天色已经不早了。

夜间不好捕猎,容思勰总算意犹未尽地收起弓箭。见状,跟着容思勰跑了一整天的男郎们都松了口气。

萧谨言劝容思勰回去:“走吧,今天晚上圣人还要摆宴,我们回去太晚不好。”

赵恪也难得赞同萧谨言的话:“晚上树林里蛇虫多,快些离开为好。”

容思勰的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溜了一圈,眉梢动了动,点头道:“好吧,现在就回去。”

可是没想到走了两步,容思勰突然转过身,恶劣地笑了:“今日多谢两位,不过天色已晚,不方便与两位同行。今日的猎物,我先带着回去了。”

说完不等萧谨言和赵恪回话,容思勰突然加快马速,带着众多随从跑开了。

萧谨言和赵恪在容思勰身边护卫了一天,猎物中不少是这两人射下来的,可是容思勰为了独吞猎物,竟然玩起过河拆桥,仗着人多抢了东西就跑。

萧谨言暗道一句“没良心”,但嘴边却带出笑意来。

然后他才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和另一个讨厌的人,萧谨言轻轻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立刻朝容思勰的方向追去。

赵恪完全没有理会萧谨言,他的注意力都在容思勰身上。

他记得阿勰后期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那次变故,到底是哪一年发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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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带着侍卫,一路风驰电掣地跑回营地。

抢了东西就跑,太刺激了。

容思勰直到下马,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容颢南久等容思勰不归,眼看去林中狩猎的人都回来了,还是不见容思勰的身影。宸王府的人都有些着急,他们兄弟三人商议过后,分头来找容思勰。

容颢南最先去找萧谨言,结果萧府的人并不知道萧谨言的位置。容颢南一边骂好友不靠谱,一边焦急地在入口等人。

容颢南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红影,他定睛一看,果然是容思勰。

容颢南咬着牙走上前去:“你还知道回来!跑哪里去了,都不往家里通个信!”

“我的猎物太多,路上耽搁了。”容思勰睁着眼睛说瞎话,生怕容颢南追问,赶紧转移话题,“圣人不是说围猎前三者有赏么,在哪里统计猎物?”

“跟我来。”容颢南带着容思勰往里面走,眼睛随意往身后一扫,被吓了一跳,“这么多?”

“别问了,快走!”容思勰怕萧谨言和赵恪追上来,想要立刻销赃,心急火燎地推着容颢南往前走。

“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这么着急?”容颢南疑惑地说,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不对,我托萧四照顾你,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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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高坐上首,兴致勃勃地听下属报告儿郎们的战果。

听完后他愈发高兴,满意地扶着胡须,和身边的宰相们说道:“诸卿家的儿郎果然骁勇善战,能文能武,不愧是我大宣的栋梁之材!”

诸位德高望重的丞相都拈着胡子假意谦虚。

这时候,一个内侍快步走了上来,一出口就是满嘴笑意:“圣人大喜,宸王府郡主游猎归来,猎物数压过了许多郎君,将将冲到第三位呢!”

“哦?”皇帝惊奇地唤了一声,转头看向宸王。

宸王也不清楚自己的宝贝闺女又在搞什么,他只能沉声说道:“小女顽劣,让圣人和诸位见笑了。”

几个宰相笑容都僵了,还得相互奉承:“哪里哪里,犬子不成器,还是宸王教女有方。”

皇帝好奇地问道:“现在前三名都是谁?”

“大殿下,四殿下,和宸王郡主。”

皇帝拍手大笑:“好极了,大郎和四郎就不说了,就连一个年未及笈的小娘子,都能力压众位郎君,不愧是我容家的后代!”

被压下的众位宰相和高官只能露出礼貌的假笑。

这时候,内侍前来通报:“禀圣人,皇后殿下派我来知会您,宴会准备好了。”

皇帝笑着站起身,带着众人向外走去:“走,我们去看看这三位秋狩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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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一捧高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亮了半片天空。

穿着宫装的侍女在人群中穿梭,给各位达官贵人添酒。

容思勰也坐在宸王府的席位上,静静等待皇帝的到来。

皇帝就在万众瞩目中走入会场,他的身后跟着宸王,还有好些光报出名字就能震得朝堂抖一抖的名相权臣。

看到这些人,在座所有人都起身,向皇帝和各位丞相行礼。

就连皇后也亲自从主位上走下来,朝着皇帝迎上来:“圣人万福,各位丞相金安!”

皇帝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说道:“都起来吧,出门在外,不必这样拘礼。”

然后皇帝握着皇后的手,将她带到主位上落座。

“开宴。”

“谢主隆恩。”容思勰跪在地上,跟着人群说道。

皇帝到来后,宴会气氛很快炒热。酒过三巡后,皇帝突然想起围猎之事,朗声说道:“查茂德,首日围猎,名列前三都有何人?”

“回圣人,前三者分别为大殿下、四殿下和宸王郡主。”

众人本来都是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等听到最后一个人时,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最后那个人什么情况?

容思勰当时就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朝她望来,容思勰强撑着门面,镇定地接受众人的审视。

但内心里她却在哀嚎,作弊玩大了,要完,现在不好收场了。

皇帝却大笑着说道:“你们三人还躲着做什么,都站出来让众位卿家看看。”

容颢南也一脸愕然地看着容思勰,容颢真悄悄和容思勰嘀咕:“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打了那么多?”

但当着这么多人,容思勰没法和家人吐露实情,容颢宗递给容思勰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示意她放心出去。

容思勰这才七上八下地走出来,她调用自己十年来所有的涵养,露出最得体的微笑。等大皇子和四皇子问礼结束后,容思勰也说道:“见过圣人,见过各位贤相。”

皇帝笑着看向他们三人,指着他们和身旁的重臣说话。

等皇帝和臣子们秀完儿子侄女,这才满意地说道:“高祖当年在太原起兵时,就是在马背上夺得了天下。你们三人身为皇族,好在没有疏忽骑射功夫,不负高祖威名,该赏!”

说着,皇帝唤来近侍,吩咐几句,就见各位公公躬着身退出,不一会,端了三样礼物回来。

“这柄剑是当年武宗赐下,朕悉心保管了四十年,现在,朕见这柄剑赐予四郎,愿你不负这百兵之君的名声,克己复礼,以德服人!”

这礼物就非常贵重了,剑素有君子之器的名声,皇帝将武宗的赐剑转赠给四皇子,而且还越过了大皇子,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紧接着大皇子和容思勰也相继受到赏赐,大皇子是一柄玉质命圭,而容思勰收到一个流光溢彩的羊脂玉葫芦。玉雕葫芦寓意平安,容思勰格外满意。

但是大皇子对他的赏赐可能就并不满意了,命圭,是赐给忠臣的礼器。皇帝对两个皇子的赏赐截然不同,也是很有门道了。

皇帝有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轮到容思勰时,突然不知该如何下口。

皇帝转头去问宸王:“容榷,你的女儿,族中排行多少来着?”

“家里行七,族中行三十六。”

“三十六也太长了。”皇帝深表嫌弃,“朕记得前几天,你好像还射伤了一匹大宛马?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

容思勰僵笑,宸王替容思勰回话:“她从小被臣宠坏了,性情太闹。”

“小娘子就该闹一些,朕记得襄平小时候,也闹得紧。”

坐在一旁的襄平公主听到,立刻向皇帝撒娇:“父亲,这里还有这么多肱骨重臣呢,您又揭女儿的老底!”

“好好,朕替你瞒着。”皇帝大笑,然后转向容思勰,说道,“叫你排行拗口的不行,既然你能百步射马,听说今天还射中一只狐狸,朕干脆据此给你想个封号好了。”

容思勰当时心里一慌,她虽然知道被皇帝亲口赐封号是极大的尊荣,但还是害怕皇帝随口起个射马郡主、射狐郡主之类的,那她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然而皇帝毕竟受过全套的皇家教育,之后更是被全天下顶尖的聪明人环绕着,文学素养自然十分过硬。皇帝沉吟片刻,说道:“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就叫,和光罢。”

作者有话要说:幸好容思勰没遇到乾隆皇帝

不然,想象一下“各种射马郡主”,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叫她宸王府郡主太拗口了,终于给她搞到封号啦!

忙着走感情线,预估失误,容思青重生的原理在下一章,是我的锅…

第六十九章☆、若华何光

“羲和之未扬, 若华何光。就叫, 和光罢。”

皇帝此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封号中有“和”又有“光”,这样大的体面?席位上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容思勰。

容思勰自己愣住了, 这时候她看到高位上宸王在朝她使眼色,容思勰马上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谢恩:“谢圣人!”

皇帝一连赏赐了很多人,此时也心满意足,挥手示意大皇子、四皇子和容思勰退下。

容思勰巴不得如此,她跟在大皇子、四皇子身后,在内侍的引导下离开。

等走出皇帝的视线后,大皇子停下身, 笑道:“恭喜阿妹, 未及笄就能得到圣人亲口赐封,除你之外, 只有襄平有这个能耐了!”

容思勰露出腼腆的微笑,摆出一副受宠若惊又不谙世事的模样,任由大皇子试探。

四皇子看不下去, 替容思勰解围:“父亲最爱出息的子弟, 七妹骑射出众, 被赏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对了,现在应该叫和光妹妹了。”

容思勰保持笑意,不敢掺和两位皇子的交锋。

好在容颢宗很快来了,他先是和两位皇子行礼, 你来我往的客套一番后,仿佛才看见容思勰一样,低头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母亲找你很久了,还不快回去!”

说完容颢宗抬头笑道:“家妹顽劣,让二位殿下见笑了。”

容思勰如闻大赦,立刻顺着容颢宗的话离开。

直到容思勰走远,还能听到身后两位皇子在和容颢宗周旋。

“都是自家兄妹,说这些做什么…”

容思勰走出不远,就看到容颢南和容颢真在阴影处朝她招手:“七娘,这里!”

容思勰快步跑过去,容颢南见了她就笑道:“可以啊,十二未到,就先领了个封号回来。”

容思勰这才放松下来,有心情和兄长们说笑:“二兄你还说,刚才吓死我了。”

容颢南用力握了握容思勰肩膀:“没事,回来了。”

容颢真也凑上来说:“七娘,别怕,我保护你!”

容思勰没好气地白了容颢真一眼。

容颢南趁这段时间说道:“母亲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想必你回去又是一番盘问,我提前和你知会一声,你做好准备。”

“我明白。”

还没等容思勰几人回到自家席位,就遇到第一位访客。

萧谨言似乎早已等在此处,看容颢南回来了,缓步迎上来。走过来时,萧谨言还意味深长地对容思勰眨了眨眼:“恭喜,和光郡主。”

容思勰马上想起今日自己过河拆桥之事,她也露出你懂我懂的行贿标准笑容:“好说,好说。”

容颢南竟然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他疑惑地问:“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

萧谨言笑而不语,容思勰只是偷笑,不肯多说。

容颢南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他细想,就被萧谨言催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问,王妃等候已久,你先带着七娘回去。”

容颢南一听有理,也不再纠结此事,先带着容思勰离开。

等容思勰回到宸王府席位时,果然多了许多敬酒的人。

而襄平公主和容思青,赫然在列。

容思勰又被容思青吓了一跳,容思青怎么瘦成这样,几乎都快脱形了!

但容思勰并没有时间思考容思青的异状,还没等她走近,襄平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原来是我们和光郡主回来了,可教我们久等。”

襄平公主虽然在笑,但她的视线中充满审视之意,容思勰也回以笑意,不闪不避地迎上去。

“让殿下久等是我的不是,然而七娘脚程有限,实在不能再快了。”

“七娘,怎么说话呢!”黎阳道,“襄平殿下好心来向你道贺,你让客人久等本就是你的不对,还不快向殿下敬酒赔罪!”

容思勰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谢殿下。”

黎阳明着在指责容思勰,但实则处处是维护,襄平吃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她将自己身后的容思青拉出来,笑道:“若要敬酒,七娘可不能漏过她。四娘虽然暂住我的府邸,但时常念着你呢!你们姐妹俩相见,不得好好喝上一杯?”

然后,襄平恍若刚想起一般:“差点忘了,该叫你和光了。”

容思勰却不接襄平这个话茬,余光都不向容思青瞟去,向襄平敬酒之后,又和其他前来敬酒之人寒暄,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襄平在说什么。

楚漪这时候出来圆场:“七娘她刚刚受封,正是最忙的时候,一时听不到殿下的话也难免,还请襄平殿下勿要怪罪。”

“我怎么会怪罪七娘,哦不,和光。”襄平笑容中带出些许危险来,“既然七娘不愿意认四娘这个长姐,那我只好先带她回去了。”

等襄平和容思青走后,容思勰的笑容也淡下来。

看着样子,容思青真的颇得襄平喜爱,竟然能让襄平亲自跑来替容思青讨公道。不过容思勰觉得容思青的状态不太对,一朝得意,即使刻意控制,也不会瘦成这个模样。容思青比离府时已经瘦了太多,几乎只剩皮包骨,而且面色白中泛青,说的不好听些,那是短命之相。

容思勰突然想起几年前端午时,她曾暗中示意黎阳容思青重生之事,黎阳不以为意,笑言“泄露天机要折寿”,容思勰猜测,黎阳该不会又一语中的了吧!

其实想来也是,天道守恒,后世物理学也认为能量、质量守恒,平衡几乎是整个世界的基准。重生已经是逆天之行,如果任由重生之人仗着先知拦劫其他人的机遇,攫取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那天道还要如何运转?何况,自古就有“天机不可泄露”之说,容思青大肆抖露未来之事,难保不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或许容思青每说出一件机密之事,每霸占一份其他人的机遇,就会折损一份寿命,总的来看,她的气运还是守恒的。正因如此,容思青才会短时间内瘦成这样。

容思勰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有容思青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或许,她马上就能验证自己的想法了。

容思勰又朝襄平和容思青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襄平带着容思青,径直走到一个怀孕的宫妃面前,亲热地执手说话。

容思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这个妃子怀的,也是一个皇子?

容思勰简直想给容思青送一个“舍己为人”的牌坊,扣着自己的寿命,尽职尽责地充当容思勰的晴雨预报记,而且还是免费的。

坐在最高处的皇后看向热闹非凡地宸王府席位,低声对赵淑娴说道:“她刚到了郡主封号,正是得意的时候,你真的不过去敬一杯酒吗?”

“我才不去!”赵淑娴说道,“先让她张狂着,我以后要比她更厉害!”

“你要比谁更厉害?”皇帝和大臣说完话,刚好听到赵淑娴的后一句,好奇地问了出来。

皇后悄悄拧了赵淑娴一把,赵淑娴自然知道不能再皇帝面前说他侄女的不是,只能含糊道:“没什么,我和阿姐说着玩呢。”

说完赵淑娴眼珠子一转,她想起容思勰的封号正是眼前这位九五至尊封的,容思勰可以讨要赏赐,为什么她不能?

于是赵淑娴撅起嘴,摆出自己最拿手的撒娇情态:“圣人,我也想当众领赏,能被您亲口封赏,这是多大的荣耀!可惜我不会射箭,要不然,我也猎一只狐狸来讨您欢心。”

皇帝被哄得龙心大悦:“二娘嘴这么甜,你讨人欢心,可不需要亲自围猎。说吧,你想要什么?”

赵淑娴心中一动:“不如您也赐我一个封号?”

“这可不行。”皇帝想都没想就拒绝,宗女封号除了和亲及立下大功,从不赐予外姓人。不过皇帝觉得自己拒绝得太果断,怕赵淑娴面子上过不去,于是补偿道:“除了封号,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赵淑娴被闹得没脸,当时就有些恼了,她哼了一声,睨了皇帝一眼:“二娘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其他。刚才是二娘痴心妄想了,圣人就当没听到罢。”

皇帝对这种小姑娘的撒娇最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说道:“朕不过说了你两句,这倒还恼上了!得,说不过你,我见西域前几天进贡了一套玛瑙瓶,全送给你,总该消气了吧!”

赵皇后身后的女官一听,露出不赞成的神色:“那套玛瑙瓶分明是要分给皇后殿下的!”

然而这时候皇帝已经转过身去和臣子们说话,没有听到女官的打抱不平。

赵皇后抬手,止住自己身边人的抱怨:“圣人自有主张,不要说了。”

女官的话皇帝没听到,赵淑娴却听到了。赵淑娴完全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说:“送给阿姐和送给我,这又什么差别。阿姐最宠我,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赵皇后笑了笑:“二娘说的是。”然后回头瞪了女官一眼,示意她不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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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孕的沈昭媛坐在席位上,目光不住朝主位上瞟去。

襄平察觉到她的走神,往上看了一眼,了然地笑了:“昭媛在羡慕那两个姐妹不成?这两个人没什么能耐,就一张脸长得好,偏偏父亲还吃她们这一款。不过你放心,以色侍人者安能长久?后宫里真正的依仗,永远都是自己,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看到襄平别有意味地看向她的肚子,沈昭媛莫名发慌:“我愚钝不堪,能参加秋狩全靠殿下,自然都听殿下的!”

襄平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

容思青在旁凑趣道:“赵氏女能得宠,不过靠脸罢了。天下谁人不知,襄平殿下才是圣人的心头宝,殿下才是后宫第一人!”

这一番话说得襄平格外熨帖,襄平笑着没有说话,但神色分明是赞同的。

以前昭明皇后就罢了,当了襄平那么多年嫡母,襄平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赵淑贞算什么,年龄没比襄平大多少,还是靠脸上位,襄平丝毫不把赵皇后放在眼里,更别说给赵氏体面了。

沈昭媛见状,也跟着附和。她一不小心握到容思青的手,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扔开。

听到尖叫,很多人都朝这个方向看来,沈昭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讪讪地笑着。

襄平露出不悦的神色:“你好歹是个宫妃,有点后妃的样子!”

沈昭媛唯唯诺诺地应下:“殿下训得是,可能是因为怀孕,格外容易受惊。不过,四娘子,你也太瘦了些!”

容思青露出干涩的笑容:“最近为了穿衣好看,特意为之。”

沈昭媛将信将疑,但到底什么都不敢说:“原来如此,四娘子真是爱美!”

襄平露出嫌恶的姿态,要不是冲着沈氏腹中的七皇子,她堂堂襄平公主,可不愿和这样愚蠢粗俗的女人坐在一处。

忍忍罢,等七皇子一出生,她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百年前乾宁公主可以做的,她襄平,为什么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襄平她,野心果然很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