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更大更宽敞的院子,容思勰的嫁妆可算有地方摆了。萧谨言原来的屋子整齐庄重,一看就是学习和上进的地方,但是容思勰更喜欢陷在锦绣堆里不思进取的感觉,所以明曦院装摆时,添了许多银器玉器。

这边搬迁还没收拾好,另一桩大事又赶上来了。

年末,容思勰的封地,千里迢迢将供奉送上京城了。

八百户人家的税收,还是富庶的鱼米之乡,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容思勰光核对账本就要忙得飞起了。

而且十二月份本来事情就多,不光要操心过年,抚恤下人,还要核对封地账本,安置封臣,容思勰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人来用。

萧谨言回府,在主屋晃荡了半天,还是不见容思勰出来。

他叹口气,只能去书房抓人。

书房里,容思勰面前摊着一摞账本,好几个侍女在旁边帮她写写画画。

见到萧谨言进来,侍女连忙起身让开。

萧谨言示意她们先退下,容思勰不悦地喝止:“你做什么,我的账本还没算完,你把我的帮手打发出去算怎么回事?”

萧谨言坐在容思勰身边,随手翻了几页账本,突然说道:“你已经连着几天见不着人影,我重要还是这些账本重要?”

容思勰这才意识到这几天自己太忙,无意间忽略了萧谨言。她有些想笑,但还是诚实地说道:“你和封邑还是不能比的,毕竟八百户的封邑,不是小数目啊。”

萧谨言轻轻哼了一声,彻底晾出冷脸给容思勰看。

容思勰大笑,笑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寻常人家都是妻子摆脸色给丈夫看,就连黎阳也动不动甩冷脸给宸王,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是萧谨言发脾气给她看呢?

容思勰心里苦,但身边这位炸了毛,又不能不顺着捋,她只能轻轻摇了摇萧谨言的袖子,特意压低嗓子说道:“谨言,我这几天忙的腾不出身,要不你和我一起算?”

“不算。”萧谨言特别利索地回道。

容思勰整个人都要挂到萧谨言身上,开始蛮不讲理无理取闹:“你看我都算不完了,你还不帮我!”

萧谨言的脸上总算缓和了一点,矜持地说道:“好吧,我陪你算一小会。”

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以前容思勰一个人还不觉得,现在有了萧谨言,她突然开始消极怠工,甚至想着,有人帮忙就是好,如果萧谨言能全部帮忙那就更好了。

容思勰靠在萧谨言身上,不想动脑子,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谨言,你这几天回来的越来越晚,大理寺很忙吗?”

萧谨言的停顿微不可察,他自然随意地回道:“年底了,难免。”

“听说这几日朝堂的局势越来越严峻,启吾卫要维护治安、收集消息,恐怕父亲和二兄更忙。”

萧谨言没有说话。

容思勰没有理会萧谨言的反常,她不想讨论朝堂这些沉重的话题,于是转移到其他事情上来:“我极喜欢你原来书房的摆设,明曦院的书房就照着文渊院的摆,只不过物件要多一些,你看如何?”

“很好看。”萧谨言终于能放心搭话,“精致了很多,我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你原来的屋子太素淡冷清了,趁着年轻就要及时行乐啊,这样严肃做什么?”

萧谨言忍不住笑了,道:“对,七娘怎么说都有理。”

不过萧谨言确实觉得容思勰的审美相当好,经她手修饰后的明曦院,依然低调庄重,但处处都显示出一种令人舒服的精致,确实符合容思勰“及时行乐”的宗旨。

容思勰的声音渐渐飘忽起来:“我都有些困了,这几日加紧算完账本,过年的事情已经拖不得了,初一要入宫朝会,一月份还有好几个宴席,好烦,我不想干了…”

萧谨言嘴边挂上无奈的笑意,轻轻将容思勰扶到腿上,让她舒舒服服地睡觉,他理了理容思勰耳边鬓发,低声说道:“现在想不干,已经太晚了。“

他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眼神渐渐冷寂下来。

圣人与臣子议事时,突然咳血,即使当时就禁严下来,而且责令在场的内侍和大臣不得外传,可是没有用,圣人咯血的消息还是很快传的朝野皆知。

而萧谨言知道的,还要再多一些。

“思勰?“萧谨言轻轻晃了晃容思勰的肩膀,问道,“你还醒着吗?”

容思勰模糊不清地说道:“你要说什么,我听得到…”

“过不了几日就要下雪,这几天要变天了,你最近不要出门。”

“嗯…”

.

眨眼间,年关已至。

前一年守岁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然而今年,容思勰却要在另一处府邸里迎接新年了。

夫人小姐们围在一处,难免会说闲话。

后宅的话题只有那么多,说着说着,这些人就将话题扯到容思勰的肚子上来。

“郡主已经进门半年了吧,不知什么时候能给萧家添个小郎君啊?”

容思勰陪着萧秦氏和萧月瑶说话,权当听不到。

“能托胎在郡主的肚子里才叫好命呢,别的不说,银钱是绝不会缺的。就算烧着布帛玩,恐怕郡主都供得起。”

封臣来向容思勰缴岁币的事情人人皆知,那么大的动静,瞎子也该看见了。虽然在座都是贵族世家的娘子,向来不缺银钱,可是能一次性收那么多钱财,还是让这些妯娌羡慕的眼红。

这些人不好提钱,就只能拿容思勰无出的事情反复念叨,容思勰心道她才多大,有什么好急的,于是对这些话只当听不见。

正在这时候,新年快到了,一个伶俐的下人跑进来通报,道:“爆竹已经备好,请夫人娘子们前来观赏。”

容思勰随着众人起身,朝外走去。

一掀开帘子,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容思勰连忙低头,将脸埋入狐狸领子之中。

萧谨言走过来寻容思勰,远远就看见她把自己埋在毛领里。萧谨言既是气又是笑,只能快步走到她前面将寒风挡住,低头看见她衣领乱了,顺手帮她整理衣服。

“知道自己怕冷,还不多穿些再出来?”

“我已经穿了很多,再穿都要圆成球了!”容思勰不悦地回道。

“你总是能给自己找到理由。”萧谨言无奈,只能拉着她往避风口走,“下次出门,可不许只穿这么一点了。”

容思勰毫不走心地点头,她缩在狐裘里,双手被萧谨言攥着,暖意源源不断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容思勰突然觉得安心。

容思勰正想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爆竹声,容思勰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

巨大的声响中,容思勰隐约听到萧谨言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听清,于是加大声音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萧谨言伸手捂住容思勰的耳朵,俯身在容思勰耳边无奈地说道:“抬头。”

容思勰下意识抬头,只见一支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夜空,流光溢彩的光芒倒映在容思勰的眼眸中,宛若琉璃。

耳朵边覆着萧谨言温暖的手,身后是他有力的臂膀,容思勰突然觉得刺耳的爆竹、绚烂的烟花和吵闹的人群都离他们远去,这方小天地中,似乎只有他们俩。

容思勰本来想问萧谨言刚刚到底说了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这是容思勰第一次离开家过年,但她竟意外地没有感到忐忑落寞,可能是因为,身边有另一个人吧。

新的一年,也要平平安安才好啊。

不止新的一年,往后她和萧谨言度过的每一年,都要平安快乐才好。

容思勰心里暗暗想道,或许生一个孩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唐朝其实只有爆竹,没有烟花的。大家就当没有发现这个小Bug吧…

下一章六点半,主线争斗开始啦~

第九十八章☆、意外之人

这是容思勰长这么大过的最忙的一个年, 一直到年味散去, 南燕北归,容思勰才慢慢清闲下来。

然而她没休息几天,社交季又来了。钟爱热闹的贵夫人们在屋内憋了一个冬天, 现在春暖花开,各种名头的赏花宴、听曲宴也开始了。

容思勰身兼郡主和承羲侯夫人两职,接帖子接到手软,现在是多事之秋,容思勰本不欲多在外面停留,所以很多邀帖能推就推了。这日,她例行翻看帖子时,突然发现了阮歆的字迹。

阮歆在曲江池设宴, 邀请容思勰去赏花。

又是赏花呀, 容思勰拈起帖子,轻轻笑了。

赏花简直是一个万能的名头, 哪里需要摆哪里。容思勰摩挲着纸帖上的鎏金花纹,暗暗想道,恐怕这次受邀的夫人也大有文章, 谁受邀谁没有, 谁会去谁不去, 这些都是大学问啊。

女眷的聚会虽然不打眼,但却能暴露很多信息,比如阮歆邀请的必然是四皇子想要拉拢的人家,而会接受阮歆邀帖的, 多半是有心站四皇子的。

容思勰最终将阮歆的帖子挑出,放在书案上。正红色的底色让这封请帖显得尤具皇家威仪,荣王府的徽章印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不远处,一堆精致绚丽的花帖正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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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到达曲江园的时候,阮歆亲自出来迎接。

阮歆拉着容思勰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和容思勰说亲密话:“自朝会后我就没见过你,你怎么不出来走动?”

“天气冷,我性子也惫懒,实在不想往外跑。若不是阮阿姐你还记得我,恐怕长安里都要忘了我这号人了。”

阮歆笑了,道:“这倒是我不对了,打扰了七娘的清静。”

“怎么会,咱们俩什么交情,再说这些话就生分了。我虽然懒得出来走动,还不曾去拜访阮表姐,但心里,却从不曾把阮表姐当外人。”容思勰笑着,拐弯抹角地说道。

阮歆笑得更温柔,容思勰拿自己做喻,暗示宸王府和承羲侯府虽然碍于局势不能去荣王府拜访,但私下里,还是站在荣王府这一边。阮歆不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她也乐意往好处想。

暗话说完,女眷聚会的地点也到了。

花亭中已经坐了不少人,这些夫人本来正在谈天说笑,一位眼尖的夫人看到曲径上的那两人,连忙和身边好友说道:“那不是荣王妃与和光郡主么,她们俩一起过来了!”

“现在该叫承羲侯夫人了!”另一个夫人纠正后,说,“承羲侯夫人倒是面子大,能让四皇子妃亲自相迎。”

“这有什么,她们俩从闺中起,就是极好的手帕交,更别提这两人还是表姐妹。”人群中另一个声音说道。

夫人们笑而不语,手里团扇轻摇,心里却都开始琢磨这两人背后的用意。

阮歆把容思勰送到坐席上,自己却没待多久。夫人们也不在意东道主一时片刻的失陪,都慢悠悠地聊起闲话来。

“我们家那个冤家这几天又在闹腾,他已经气跑了三个夫子了!子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看来我上辈子绝对是个穷鬼,不知道欠下多少血债,才摊了这么个混世魔王。瞧瞧我这命,上辈子不好,这辈子也不好!”

旁边的夫人们笑得东倒西歪,一位夫人轻捂了嘴,眼角睨向容思勰:“要我说,真正好命的人,还在这里坐着呢。”

容思勰没料到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她笑着推辞道:“夫人这话折煞我了。”

“哟,这话我可不依了。”方才那位抱怨儿子的夫人说道,“未出阁时的事情我们先不说,只论近些的,我记得郡主十六岁的时候萧四郎封了侯罢,你说说你们俩,一个赛一个年轻,偏偏都走得这样赶。十六岁成超品侯夫人,十七岁拿到管家权,郡主你这样还不算命好,那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容思勰道:“都是祖父和长辈看得起。”

“要我说,等郡主今年给萧家添个小郎君,那就齐全了,真真是大福之人!”

这话一说,夫人们都露出赞同的颜色,目光或隐晦或直接地在容思勰的肚子上打转。

容思勰颇为尴尬,但其他人却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郡主和承羲侯青梅竹马,你们俩感情出了名的好,我时常听我们家那位说,承羲侯一下朝就往家里赶,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谁。按理说,郡主不该现在还没怀上啊?”

容思勰更尴尬了,她刚刚成婚,哪里是这些成亲多年的夫人的对手,没一会,容思勰就被说的脸红耳赤。

阮歆一回来,就看到容思勰被众人围着中间调戏,她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这里在笑。”

“荣王妃回来了,正好王妃也来猜一猜,最迟什么时候,郡主能给承羲侯添个小子?”

阮歆朝容思勰看了一眼,发现容思勰脸都红了,于是她善意地替容思勰岔开话题:“七娘和承羲侯感情好,这是迟早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急什么。对了,我刚才过来时,看到那处花开得不错,老在这里坐着没意思,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阮歆这个提议受到大部分人的应和,众人纷纷起身,朝外走去。

容思勰被这些夫人调戏怕了,不敢再往近凑,一路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容思勰随意在花丛走,突然眼前一亮,捕捉到一株紫色的花。

紫色的花可不常见,更别提是这样浓丽的紫色,容思勰心生好奇,转步朝这株花走去。

她弯下腰观赏了很久,这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可能是起身猛了,她突然有些头晕。

等脑子里的眩晕劲过去,双眼才能再次视物,这时候阮歆等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容思勰正打算去追,眼角突然扫到一个人。

她有些吃惊地喊道:“萧谨言?”

一个红衣男子站在不远处,听到声音,缓缓回头。

这时候容思勰已经快步朝他跑去,口中还说道:“你今日不当值吗,怎么想起来曲江园?好久没有见你穿红衣了…”

视线接触到对方的脸,容思勰的笑容淡去,未出口的话自然也收回去了。

容思勰略有些难为情,她歉意地对那个男子点点头,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那个男子一脸笑如春风,毫不在意地说道:“无碍,时常有人将我认错。”

容思勰尴尬地笑笑,不知该如何接话。不过这个男子和萧谨言的背影也太像了,就算隔得远,容思勰也不至于认错才是啊!

容思勰正在思考要如何优雅地脱身,那个男子看起来却对她颇有兴趣。男子问道:“我时常被人认作承羲侯,娘子一时看错也难怪。不过,冒昧问一句,娘子可是承羲侯的夫人,和光郡主?”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容思勰大方点头:“是我。”

“能娶到如斯美人,承羲侯真是好运。”那个男子虽然笑着,眼中却似有暗波流动。

容思勰还没说话,就听到另一道声音传来:“祁郎,你在和谁说话?”

被唤作祁郎的男子眼神动了动,然而消逝的太快,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他就浅笑着回头,语气中是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亲密:“殿下,你来了。”

容思勰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强撑着精神向来人点头问好:“襄平殿下。”

襄平公主慢慢走近,看到和祁英说话的人是容思勰,反倒笑了:“竟然是你,这可巧了。”

“可不是么。”容思勰全了面子就想离开,“不打扰殿下雅兴,我先告退。”

“急什么。”襄平却高声叫住容思勰,然后当着容思勰的面拉过祁英,亲昵地靠在祁英胸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一般瞄向容思勰,“和光,你看我的这个面首,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襄平竟然猖狂如斯?容思勰忍着骂人的冲动,她和祁英还在这里杵着呢,就算襄平想要故意恶心她,但是祁英的面子,襄平居然一点都不顾?

容思勰这回连笑都懒得装了,她冷冷淡淡说道:“和光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你真的认不出来吗?”襄平恶意地说道,“你没有觉得,他很像萧谨言吗?”

容思勰冷笑一声,再不打算退让下去。寻常襄平放肆一些,容思勰看在她是皇帝心头爱女的份上,不欲和襄平争锋,可是涉及到萧谨言,容思勰完全没法忍。

“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容思勰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态,说道,“虽说这位郎君个子和萧谨言差不多,可是他们俩,分明就是两个人呀,殿下莫非看不出来?”

容思勰这话也不算瞎说,虽然从后面看,祁英的身形和萧谨言九成像,但是一旦回过头来,没有人会把这两人认错。祁英和萧谨言一样,都是白皙清俊的长相,但是两人五官差距甚大,换句话说,萧谨言长的好看多了。

襄平却浑不在意地说道:“随你怎么嘴硬。当日,朱雀街上有那么多人,我却一眼就看到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甚是眼熟,等唤过来后,果然更加眼熟。说起来,当年萧谨言差一点就能做我的驸马了,可惜他到底没这个运数。既然如此,我只能另养一个人,来替萧谨言享享福了。”

说完,襄平故意道:“祁郎,我突然腰酸,有些站不住。”

祁英亲昵地环住襄平,另一只手更是暧昧地扶到腰侧,低声对襄平说道:“殿下累了,不然我陪殿下回去休息?”

“怎么陪?”襄平笑吟吟地问道。

容思勰成功被膈应到了,襄平最想看容思勰不痛快,容思勰岂能让她如意。于是容思勰故作不在意地笑道:“殿下喜欢就好,我和谨言情投意合,最爱看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殿下终于找到所爱,我们夫妻由衷替殿下高兴。”

容思勰一口一个“我和谨言”、“我们夫妻”,这些字眼刺得襄平耳膜疼。她冷笑一声,一把推开祁英,自己直起身来,直视容思勰:“怎么,都炫耀到本殿面前来了?”

“不敢。不打扰殿下享乐,我先告退。”说完,容思勰再不看襄平的脸色,扭头就走。

襄平真的喜欢萧谨言吗?并不。但是襄平此人,越是得不到的越不会放手,当初襄平信心满满的去请赐婚,结果萧谨言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逃脱了,襄平不忿,愈发想找回这个场子。久而久之,萧谨言已经成为襄平心头的刺,不拔不快。

容思勰快步走开,襄平的声音却不依不挠地追上来:“本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抢不到的东西。而且,越是别人珍爱的,我越要夺过来,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毁掉。那些被毁掉心爱之物的人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每次看都让人心潮澎湃,和光,你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殿下,我奉劝你一句”,容思勰微微侧过头,语气中带着明明白白的嘲讽,“话不要说太满,到时候抢不过来,那就不好圆场了。”

第九十九章☆、夜半兵变

容思勰虽然在襄平面前强硬, 可是她心里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等回府后, 容思勰坐在软榻上,开始等待萧谨言退衙。

萧谨言从大理寺回来,一进屋, 发现容思勰居然在等他,他心情甚好地坐到容思勰对面,装模作样地说:“你每日庶务繁多,实在不必这样等我。”

容思勰勾了勾唇,笑眯眯地问道:“听说你差点被招为驸马?”

容思勰亲眼看到萧谨言的脸刷一下黑了。

“你今日遇见谁了?”

“今日在曲江池,我不小心碰到了襄平公主。”容思勰慢慢道,“不光如此,她还招了一个和你特别像的面首。”

萧谨言已经不想说话了。

“你别说, 光看背影, 你们俩还挺像。”

萧谨言瞪了容思勰一眼:“还说!”

哎呦,恼了。

容思勰扑哧一声笑了, 萧谨言的脾气还是这么不经逗,稍微逗一逗就恼。容思勰本来也没生气,襄平故意作妖, 她如果回来冲萧谨言发火, 那才中了襄平的圈套。

如愿看到萧谨言变脸全过程, 容思勰心满意足,等她笑够了,这才道:“行了,别自个儿生气了。现在能和我说说,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萧谨言既尴尬又生气,他对襄平公主简直厌烦急了,偏偏那位又惹不得。好在容思勰没有瞎吃醋,萧谨言暗暗放了心,这才将当日的事情删删减减,抹去银枭卫的存在,把那次的始末和盘向容思勰托出。

萧谨言一边说,一边在紧紧观察容思勰的脸色,好在容思勰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不像是秋后算账的模样。萧谨言这才放心,心中不无得意地想,虽然襄平公主最爱破坏别人夫妻感情,但又有什么用,谁让他有一个理智聪慧的夫人。

容思勰听完后,颇为不可思议地挑起眉:“襄平公主竟然直接进宫请婚了,那你到底是如何说动了圣人,还求到赐婚圣旨?”

“当然是凭你夫君过人的智谋。”

萧谨言刚说完,就被容思勰动手打:“厚颜无耻!”

萧谨言笑着陪容思勰闹,等容思勰闹完了,她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问什么,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临走的时候,襄平特别嚣张,放言没有她抢不到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在皇帝重病这个当口,襄平如此猖狂,行事无所顾忌,种种迹象由不得容思勰不多想。

萧谨言不置可否地笑笑。

“麻烦的是襄平还有容思双这个帮手,成安侯虽然刚愎自大,毕竟是手握兵权。”

听到这里,萧谨言不以为意地说道:“未必,效忠襄平公主的是成安侯夫人,可不是成安侯。”

容思勰讶异地挑起眉,这样说,莫非成安侯另有其主?

萧谨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对着容思勰的眼睛,缓缓点头。

看四皇子对容思双的态度,成安侯不可能是四皇子麾下之人,那么,成安侯的选择昭然欲揭。

容思勰忍不住想叹气,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皇家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看来他们的安生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

那日和萧谨言聊天后,萧谨言骤然变忙,好几日都宿在大理寺。

容思勰感到奇怪,现在非年非节的,为何大理寺的案子会突然增多?要不是知道萧谨言不是那样的人,容思勰几乎要以为萧谨言在外面养了人,现在是拿大理寺为幌子诓她。

一天夜里,已经宵禁很久,容思勰都打算早些歇息,突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下人压低的谈话声。

“怎么了?”容思勰披上外衣,示意侍女到外面看看。

侍女还没出去,另一个人影掀帘子就进来了。萧谨言一身黑衣,不拘言笑,容思勰差点以为这是另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才道:“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看到容思勰,萧谨言的眼神才稍微消融些,道:“事情太多,脱不开身。”

萧谨言虽然站得笔直,但脸色白的毫无血色,容思勰心疼,低声道:“你先歇一下,我让你给你备水。”

容思勰到外面嘱咐丫鬟烧水,等她再回来时,看到萧谨言正在疲惫地揉眉心。

她愈发心疼,轻手轻脚坐到萧谨言身边,伸手替他揉太阳穴:“昨日没睡好吗?为什么会累成这样。”

萧谨言揽住容思勰,将额头靠在容思勰的肩膀上,闷闷说道:“没事,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容思勰正预备睡觉,现在已经散了发。萧谨言靠在容思勰颈间,怀中搂着温香软玉,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萧谨言这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感受到萧谨言良久微动,容思勰轻轻晃了晃他,道:“别睡,一会回床上睡。”

萧谨言低低应了一声,周围下人来来往往,容思勰突然听到萧谨言在她耳边轻不可闻地说道:“这两天不要出门。”

容思勰顿了顿,侧过头看萧谨言,却只能看见他墨一般的乌发。如果不是现在局势特殊,容思勰几乎以为,刚刚是自己幻听了。

容思勰没有对这句无头无脑的话做出任何反应,萧谨言也跟着说起另一件事:“我这几日忙得脱不开身,等我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出去走两天。你好久没回王府了吧,过几天我陪你回去。”

“好,我等你。”

皇帝身体不好的消息已不是秘密,就连市井也听说了圣人龙体欠佳的消息,聚居长安多年的百姓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于是纷纷告诫亲友,最近少出门,勿惹事。

容思勰也加紧约束下人,就连每日的采办都改成五日一次。

萧谨言那日回府后,连着几天,他又不见人影。

一天夜里,天空中的黑云层层压下来,风中带着莫名的腥气,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袭。容思勰无端感到心绪不宁,她惴惴不安地在地上转了两个圈,暗笑自己杯弓蛇影,于是打算去书房找本书看,好静一静心。

她坐下后没多久,突然听到府外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隐隐有火光从黑暗中传来。

容思勰霍的站起身。

常年和宫廷打交道的直觉几乎是立刻告诉她,有人逼宫了!

几个侍女也察觉到不对,慌里慌忙地跑到容思勰面前,道:“郡主,怎么办?”

容思勰没有说话,沉着脸走到屋外。

已经有不少下人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声音,他们纷纷跑到院子里,四处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听到。明曦院早已不见平日里秩序井然的模样,此刻乱得像一个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