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书晴冷笑,真是打的好主意,她只是个平头百姓,却常有贵人登门,便是他们之间再清白又有谁信?他玩腻了深情的游戏一脚将她踹开,又有谁敢来提亲?

换成谁怕是都要避之不及,可这对于已经打定主意不成亲的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以后不成亲连理由都不用找了,省心省事。

“可以。”

白瞻眼神一亮,长臂一伸就将那个袋子拿了过去,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拿出一张张图纸看起来。

形状各异,相同的是都很精巧,倒是可以试着在这些个结构上做成武器试试。

“白公子若无其他事我便回了。”

白瞻认得这个袋子,将所有图纸都从里抠出来,袋子递回给她,起身道:“走吧。”

“我识得路。”浅浅行了一礼,庄书晴开门离开,心甘情愿搬离和被逼搬离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有点憋屈。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当成交易就是。

白瞻也没追上去,走到窗边目送人离开他的视线,确定有人跟在她身后才又坐了回去。

陈元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公子。”

“那边情况如何。”

049章 自乱阵脚

能让公子主动问的事很少,陈元想都不用想这会问的是哪一桩,“属下刚刚收到消息,柳四头发已经掉了过半了,会元府有名的大夫请了个遍也没用。”

白瞻看着那些图纸,眼神都没给陈元一个,“若是有人解了药效,只能说明青阳子没用,每个月白花了那么多银子买药材。”

青阳子是个道士,白瞻在路上捡回来的人,他自是没有那个好心,不过是青阳子刚好在那会醒来了,死死巴着不放,白瞻也就无可无不可的任他跟着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不小心吃了自己炼的药麻痹了半边身子,要是没个人将自己捡回去,怕是命都要丢了,更不用说还需要找到药材将自己治好。

看出来白瞻是条大腿,他毫不犹豫的就抱了上来,算起来跟了白瞻也有三年了。

柳府。

柳四院子里侍候的丫鬟婆子这几天无不是踮着脚走路,生怕闹出一点点动静更刺激了四小姐。

可即便如此,她们也没落着好,被茶杯砸还是轻的,连贴身侍候的大丫鬟明月都被四小姐寻着由头打了板子。

屋内,大夫人紧张的看着睁开眼睛的大夫,连声问:“怎么样?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已经是换的第五个大夫了,要是再查不出问题来…

一想到宝贝女儿以后没了一头秀发。大夫人就一阵阵发晕。

大夫皱起眉头想了想,摇头,“四小姐身体很好。恕老夫学艺未精,实在找不出病因,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滚!滚!都给我滚!”柳四包着头,不过几天功夫就瘦得整个脸颊都陷进去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吓得大夫后退一步,匆匆向大夫人行礼告退。

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马上跟了出去。小姐的情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出去的,大夫的嘴得堵住。

“娘。娘,你救救我,快想办法救救我,这样下去我还怎么见人。不如死了算了。”柳四完全慌了神,抬头时包着头发的布巾掉落,头发散开,露出稀梳的头顶,一缕缕头发随头布巾一起飘落。

这更刺激了柳四,趴在大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大夫人陪着一起抹眼泪,脸色黯淡,再不见平日的仪态。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娘来想办法。”轻拍着女儿的背,大夫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女儿不能就这么毁了。她还这么年轻,正是要议亲的时候,怎么能…怎么能…

她还有一儿一女,若是女儿的怪病传出去,怕是连他们都会有碍。

对,她不能慌。不能乱。

柳四抬起头来,一脸无措。“娘,娘,要是治不好怎么办,要是…要是头发掉了就再也不长了怎么办,我…我是不是只能去尼姑庵做姑子了?”

“不会的,谁的头发掉了会不长,就是那和尚尼姑也是要定期刮头的,你当他们剃了头发后就再也不长了?”

“不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这是病,不是剃掉的。”说着话,眼泪又流了下来,指手在发间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缠了满手,“娘您看,这怎么会一样,我病了,我病了,还是找不出病因的病,就和那柳三一样…”

柳三…

柳四突然止了哭,自从开始大把掉头发开始就懵了的脑子清醒过来,可心里的猜测让她更加惊惧,“娘,我和柳三是姐妹,您说我会不会也得了柳三一样的病?”

“幽儿,你不要乱想。”

柳四柳知幽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话,“报应,这是报应,以前我暗地里笑话她是个药罐子,可她好歹仪容上没有问题,她的头发还在,她走出去没人会觉得她哪里有不对,我呢?我以后连门都不能出,还要被其他姐妹暗地里笑话,就像以前我对柳三做的一样,娘,这是报应,哈哈,报应!”

大夫人一把抱住几欲疯癫的女儿哽声安慰,“你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糟糕,大夫都说你身体好,只是掉头发而已,说不定是吃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你别自己吓自己,幽儿,幽儿,你别自己吓自己啊。”

柳知幽放声大哭,她非大奸大恶,她也不草芥人命,不过是暗地里使些小手段让自己更出挑罢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

这边虽然死命瞒,可每天换着大夫进门,哪里真能瞒住,柳四小姐生了怪病的消息已经在下人间暗地里传开了。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个流言渐渐传出府外。

柳大夫人用力捏着拜贴,脸色黑沉如水。

大老爷刚散回家,人未至声先至,“什么事那么急,让人在衙门外拦我?幽儿的病又重了?”

大夫人将拜贴递过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夫人要来?”大老爷顿时变了脸色,“幽儿这个样子怎能让人看到?”

是啊,怎能被人看到,尤其对方还是府主夫人,可柳家还能将人拒之门外不成。

“老爷,将幽儿悄悄送走吧,先避开一阵子,将病治好了再说。”

“现在?”

“是,现在,趁着张夫人还没到,赶紧将人送走,幽儿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看到,不然这一辈子就毁了。”

柳大老爷踱着步子走了几个来回,“给太音寺捐一千两香火钱,让幽儿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张夫人来了就说幽儿是去给家人祈福去了。”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大夫人终于心安了些许。“爹那里是不是…”

“府里都传成这样了,你以为爹不知道?”柳大老爷哼了一声,“爹不过是懒得管罢了。真要追究起来你也落不着好。”

大夫人脸色白了白,这段时间她行事失了章法,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乱子,可这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只要幽儿不露面,外面传成什么样都只是瞎传,等幽儿病好了。流言也就散了。

对,就是这样。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张夫人没多久就要上门了。”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顾好眼前才是正经。

柳知幽一听说要送自己走就慌了,“娘。您不管我了是不是?您要将我丢了是不是?柳三从小病到大都被宝贝一样养着,为什么我才病就要丢弃我…”

大夫人心痛得如同被插了一把刀子,这刀子还是女儿亲手捅进去的,捂着胸口又急又气的道:“说的什么胡话,我要不是为你好能将你送走?现在外面什么话都有,张夫人递拜贴,你以为她真是来看我的,她是来看你的,你还想不想以后嫁个好人家了?”

“张夫人要来…”柳知幽瞬间清醒过来。不用人催着就自己开始拾掇自己,她这个样子一定不能让人看到,一定不能。

“不用担心。你且在那里住着,娘会派人去打点,太音寺的住持大师本来就擅医,比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大夫高明多了,一定能治好你。”

柳知幽连连点头,眼泪随之飞溅。那模样看起来着实可怜,大夫人看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这是她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这头将柳知幽送走。准备妥当迎接张夫人上门,可时间到了并没有等到人,只有张夫人的贴身妈妈过来送上一句歉意,说家里来了意外访客只能失约。

大夫人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会元府的事能瞒住任何人也不可能瞒过张家,幽儿前脚被送走估计张家后脚就知道了,她只需要来一个打草惊蛇就能得到答案。

不送走?

幽儿以往就爱往张夫人面前凑,得了张夫人的另眼相看,这回来了能不出来露个面?

说病了?那正好,张夫人去探望喜欢的小辈,依旧什么都瞒不住。

帖子一出,就已经前前后后都封住了路。

数日心神俱疾,再得知这个事实,大夫人再也撑不住,身子一歪晕了过去,大房顿时乱了。

柳三数日未出门,得知消息后带上几样补品,穿上一袭特制的斗篷出了院子,拼着再病一场她也该去尽个孝心不是。

因她之故,这些年来大伯母是如何明里暗里让母亲难堪的她都知道,不还上一礼怎么出这口恶气。

传遍全城的流言庄书晴却并不知道。

随张书成看了几处宅子都不满意,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她在学伟大的神农氏,不过她不是尝遍百药,而是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试药。

几天试验下来手臂上多了几处伤口,麻药却依旧无着落。

她果然是想得太简单了。

边吃饭边走神,庄书寒看不下去了,碰了姐姐的手臂一下,看到姐姐明显瑟缩的动作和一声轻呼,顿时变了脸色,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放下碗筷不由分说的抓住姐姐的手,将袖子撸上去一截。

张秀儿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书晴,你怎么会受伤的?上药了吗?看大夫了吗?”

庄书寒板着小脸看向姐姐,一副等着解释的模样。

还真是有一家之主的气势,庄书晴拍拍他的手放下袖子,“不小心弄伤的,只伤着表皮,血都没出多少,上了药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这是刀子割伤的,不是在哪里碰到的,伤口很整齐,也不可能是不小心,你这几天都在家里,铺子里都很少去,自不可能是别人伤了你,姐姐,这是你自己弄伤的是不是?”

050章 搬家,共处

有个太过聪明的弟弟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想忽悠过去都不行,庄书晴苦恼的想,可心底的骄傲却更甚,这么聪明的孩子,是她的弟弟。

“姐姐在做一样东西,所以才会伤着,姐姐保证,以后不会了。”

“把东西给我看看。”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让姐姐拿着,庄书寒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来就要拉人回屋,突然想到姐姐手上有伤,那只手还不知道有没有,伸出去的手中途就变成了轻轻的扶。

庄书晴既无奈又因弟弟的关心而开怀,安慰的对张秀儿笑笑,随弟弟回屋。

“好了好了,小事而已,不至于这么生气。”

“这不是小事。”庄书寒虎着脸,“女子身上怎能留下伤痕,便是姐姐你不打算嫁人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是是是,姐姐保证以后都不会了,别生气了,恩?”庄书晴眨巴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知错了的模样,这活儿她不熟,也不知道装得像不像。

不过看弟弟缓和的神色应该还是挺那么回事的。

“姐姐你把东西给我,伤人的东西不能让你收着。”

“…”她去哪里将东西找出来!

“姐姐!”

加重的语气让庄书晴叹了口气,按着弟弟坐下,自己坐到他对面正经了神情,“书寒。姐姐手里并没有利器,至少现在没有。”

抚着手臂上的伤口,“这伤口确实是我弄出来的。却是因为我想试验一种药,姐姐自己学了点医药知识,其他的,你别多问,不过姐姐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庄书寒想了好一会,他每天早出晚归。姐姐现在又闲,说在学医药知识他是信的。可是学到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真不会了?”

“一定不会。”

“那我就勉强同意了。”

“是。”庄书晴笑,这小家长当得越来越尽责了。

庄书寒被笑得不太好意思,脸有些热,撇开视线起身道:“先去吃饭。”

张秀儿拽着脖子在打望。看到两姐弟一前一后的过来,气氛也不复之前的紧张,顿明也放下心来,给两人各装了满满一碗饭,笑道:“快过来吃,菜都要凉了。”

次日一早,张书成过来了。

之前不知道怎么和秀儿姐说搬家的事,眼下却避不过去了,张书成知道她对宅子的要求。既然过来肯定是找着合适的了,总不能搬家时还偷偷的搬。

事后秀儿姐再从张书成那里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

叫住忙活的张秀儿,庄书晴没有半句废话。“秀儿姐,我打算搬走了。”

张秀儿的反应却有些超出她预料,长叹一口气道:“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两个铺子都生意好,手底下又有了这许多人做事,再住在我这里确实不是那么回事。也不方便。”

虽然这个理由于庄书晴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可她没有否认。“书寒这几个月长高了,也结实了,他本来就个头不矮,现在肉一长起来看着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住在这里怕是要给秀儿姐你招来是非,张大哥应该也有担心吧。”

张书成没有说话,沉默便是默认了。

“难为你事事想得周到。”张秀儿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搬,不用担心我,每天有那许多姐妹陪着我,比起以前死水一样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反正我做的活都是你铺子里的,我也不怕见不着你。”

秀儿姐的态度让庄书晴心安不少,之前是她没想周全给出那样的承诺,这才多久自己就要违背承诺,这对于一个重诺的人来说等于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和书寒有闲了就过来看你。”

“好好,可要记着这话才好。”张秀儿还是红了眼眶,“约了人看宅子就快去,我也要去做活儿了。”

宅子很合心意,价钱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庄书晴很痛快的付了银子。

张书成拿着自己该得的那一份,看着眼前这个尚未及竿的姑娘轻松拿出一笔足够穷人家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日子的银子,他很庆幸自己未起过任何心思。

不是对方不够好,而是她太好。

在短短时间里做出这等成绩的人能有几个?可也不但做到了,且游刃有余。

这样的人,不会属于他。

“自从来了会元府便麻烦张大哥不少,真是多谢了。”

张书成扬了扬手里的银票,“要谢也是我谢,你麻烦的每一件事我都得了好处,这样的麻烦我不嫌多。”

庄书晴笑,回头看着这个两进的小巧宅子,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她和书寒两个人的家,等书寒长大了,到该成亲的时候她会另外买一处做他们的新房,这里,只能是让她心安稳的家。

趁着私塾放一天假,两姐弟悄无声息的搬了新家,张书成帮着赶车,来回两趟就差不多了。

外男不能久留,庄书晴留下张秀儿一起吃了顿饭暖居。

新宅子虽然是在外城,却并没有在张秀儿居住的那一片贫民区,而是在相对整洁干净的南边,这里离主城区不远,不管哪方面都挺合心意。

庄书晴是真打算在这里住上一辈子的,所以也就格外上心。

不合心意的东西都新买了来替换了,可这样的真不多,之前的屋主很用心的布置过,大多数东西都能留用,庄书晴也不是那惯享受的人,没有那许多讲究。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新宅子就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客人。

将做好的几样器具递给她,白瞻随意看了看,很满意屋子里做出来的改动不多,显然这宅子是很合她心意的,也不枉他把会元府的宅子找了个遍,在陈元那个狗头军师的指点下买下来三处,这回总算没有失算。

“不买几个下人?”

当然是想的,这宅子虽然小巧却也有两进,全要她一个人打理她就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可是…

爱不释手的摆弄着熟悉至极的手术器具,让手去熟悉它们,庄书晴掀了掀眼帘,“我不想买下来几个别人的人。”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我又不会未卜先知。”白瞻摸了摸鼻子很没底气的给自己辩解,难得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谁让庄书晴就说中了他的想法呢?

安全是大问题,他哪放心交给别人。

“真不会才好。”庄书晴看不透这个人,索性也不去多想,她就不信了,她谁都不说,突然去买人还能踩到别人挖的坑里去。

“那些器具都能做出来?”

“有几样有点难度,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他已经让人去武国请人了,有问题也会变成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