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身体一僵,眼睁睁看着杨钊离开,刹那间尚未能够消化这一消息,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所遁形了。

姑苏的天灰蒙蒙的,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越来越阴冷了,不少商家的生意都清淡了不少。

城中那家最大的酒楼生意倒是一如既往,反而更多了一些避雨的客人。又正好是午膳时分,店堂里头掌柜的、跑堂的,全都忙得慌。可一见夕蕴领着三四个人进来,掌柜的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小如意姑娘,今天来得晚了些呢,位置替你留着,我带你去。”

“嗯,菜式照旧,拿两壶烫些的茶来,冷得慌,温温手。”说话的是冯月,夕蕴正在一旁想法子脱那件宽大的斗篷,明明就不是她的尺寸,还非要往身上套,让她去多买些伞备着,又说是没必要。让她别出门了,在家里随便做些吃吃,又非说来这儿有事。

“这天是冷得有些突然。”掌柜的附和道,立刻就晃到了夕蕴身边,堆起笑脸,“小如意姑娘,我听说如意坊最近正在清货,打算不做了吗?”

夕蕴总算把斗篷给脱下来了,小二接过,挂在了一旁的墙上。她这才看向掌柜的,笑着,“生意那么好,怎么会不做。”

“那我听说前些天你们家帐房先生离开姑苏了,这还怎么做下去?”

“哦,他家里给他订了亲,要赶着回去娶妻了,我就给他放了假。”

听了这话,冯月没好气地飘了她一眼,到底是银不换,撒谎的功力不是盖的,都不需要思考,说得脸不红气不喘。那展二爷哪是回家娶妻,明明就是她放心不下展越浩,把人家赶回扬州帮忙去了。

“这样哦,我听说如意坊清货是因为有批官货要到,是真的咯?”

“掌柜的,你听说的真多,改天倒也说些给我听听啊。”转眼,掌柜已经把她们领到空位前,夕蕴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笑着打趣。

眼见她没动怒,掌柜也就更放得开了,“嘿嘿,咱们这地方人多口杂,难免会听到些。实不相瞒,我是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

“只要不是借银子,你都可以说说看。”夕蕴接过小二端来的茶,双手捧着,暖和了不少。

“是这样的,我听说扬州那儿有个姓白的,要办个什么选亲会,那男人好像家境不错,我想让我家闺女去。你那要是有上好的丝绸,能不能帮我挑些漂亮的,算我便宜些,我打算给闺女多做几件衣裳,总不能让她太寒酸。”

“你那么客气做什么,事关你家闺女的终生幸福,我一定给她准备最好的。我那批新货可是官方直销啊,丝绸算什么,我给你留些云锦、缂丝,我家姑娘可都是专业的,一定给你配出最漂亮的式样。”夕蕴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云云锦,缂丝”掌柜脸色一阵煞白,这东西可是皇家专用的啊。

“你放心让你家闺女穿着就是了,我既然敢卖,就不会有人找麻烦。”

“那我就先谢过了,至于这价钱”

“不收你银子都行,我这刚好有些货单,你拿着,往后人家结帐后就让你家小二塞张货单给人家,跟他们说拿着这单子来如意坊免去一半的价格,往后就算你要最好的货,我们如意坊也绝对免费。”说着,夕蕴从兜里掏出一叠纸,看了看,嫌不够,又从冯月怀里拿出一堆,塞进掌柜手里。

这可是大呆辛苦搞出来的东西,派人连夜送来姑苏的,记载着展越浩这次从杨钊那大量买下的库存。

掌柜愣了下,低头打量起手里的那叠货单,是雕版印刷弄出来的。上头除了如意坊的印,还有扬州的一家丝栈,不禁让他好奇了起来,“原来如意坊在扬州也有分号?”

“哦。我不认识这家丝栈,在扬州时也只是听说过,是给我货的那人让我帮忙弄上的。”

这话就算说得含糊不清,掌柜也听明白了。拜丝商会所赐,姑苏城有不少人都知道小如意是杨御史的人,又敢堂而皇之的卖云锦、缂丝,想来给她供货的多半就是杨御史了。

如此一来,他就更不敢拒绝了,何况人家都说了往后不收他银子,那岂不是一家老小的衣裳往后都免费了。怎么算,掌柜都觉得自己赚了,连忙应下来:“你就放心吧,这事我包下来,一定给你办漂亮了。那就不打扰姑娘们用膳了,有事你喊一声就行。”

“你冒着那么大雨来这儿,就为了这事?!”目送着掌柜离开后,冯月怪叫了起来。

见夕蕴傻笑着点头,冯月只好横她一眼。暗想着,这丫头没药救了,这辈子就是被展越浩吃死了。

“呵呵,我就说呢。她前些日子一直嚷嚷着要回扬州,怎么不跟展二爷一块走,原来是为了留下给她夫君招揽生意,解决那批货。早说嘛,这事我们也能帮忙办了啊。”一旁另一个姑娘掩嘴笑了起来。

“拿着那单子可是能免去一半价格的,要是如意坊的当家不亲自应允,谁会信。”何况,夕蕴还是习惯了凡是亲力亲为。

“可是就算这样,你能招到多少生意,不是说展当家买下的是各地库存吗,那得卖到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呢,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夕蕴心不在焉地呷了口茶,眼神定定的。

“我说,那些货里当真有缂丝什么的?”冯月依旧觉得不敢置信。

“这天下只有大呆他们查不出来的事,还没有他们查错过的事。”

“那我就不明白了,这样一来展家丝栈不就成了唯一有那些货卖的店铺了,这杨钊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夕蕴耸了耸肩,天知道,或许只是互谋其利。要真把展越浩搞垮了,杨钊往后便少了个共谋的人,这应该也不会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不管怎样,总之她有望把之前亏损的银子赚回来了。

“那边好像吵架了,那个人很奇怪,在那杵了好久。”坐在夕蕴对面的姑娘,看着窗外良久,忽然说道。

顺着她的话,一桌人全都看了过去。

只瞧见街对面有个男人站在,撑着伞,看不清他的脸,身材很修长。

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那个男人身旁的乞丐在自言自语,那个乞丐的声音很响,连身处街对面的夕蕴她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喂,你不给银子还一直站在我前面干吗,不要打扰我要饭好不好!”

那气势简直如虹,连夕蕴都颤抖了下,可那男子就是动都不动一下,像是生了根似的。

“你是不是想抢生意?!想都别想,这附近我家承包了。”

终于,男子有反映了,掏了半天,丢了个铜板在乞丐面前的钵里。

“就这么点?!你打发叫化子啊。”

“雨太大,拿起来不方便。”

“那我帮你撑伞,你来拿。”

“好。不过我没碎银了,你把你钵里的先倒给我,我再给你一两银子。”

“”

那边的乞丐沉默了,这边的冯月却叫开了,“这人真像展当家”

“就是那个该死的!”话才说完,夕蕴就像一阵风一样,奔出了酒楼,连外头的雨都顾不上了,直接朝着展越浩走去。

她认得那件衣裳,是那天他去骂坟时穿的。该死的不是说万漠才喜欢墨绿色吗?不是说她全是依着万漠的喜好为他选的花式吗?做什么还一直穿一直穿!

“姓展的,你干什么?银子太多没地方使吗?昨天这家伙才在如意坊买了好多丝绸!”她最讨厌装乞丐的人,装也就算了,还骗到她的人身上来!

“你吃完了?”比起她那副怒气腾腾的样子,越浩显得很冷静,只是飘了眼那个乞丐,跟着就走上前,用伞为夕蕴挡住雨。

“你来干吗,扬州不是很忙吗?”她其实还想说,那天晚上跟方明婕不是很爽吗?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都已经把人家逐出家门了,她也没必要再矫情了。

“下雨了,来接你回家。”

“你从扬州跑来姑苏,就是为了给我送伞?”这死男人那天不是骂得很溜吗?为什么在她面前,就能温吞成这样。

“嗯”有什么不对吗?

“你怎么知道姑苏在下雨?”

“来了不就知道了。”他又不是傻子。

“那你到底是来干吗的!”

“接你回家。”

“”她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需要这样还

“我在你屋子里铺了很多银子,等着你回去数。”

“”好吧,她认输了。

《二两娘子》安思源ˇ第三十六章ˇ

终于回家了。

还是家里的感觉最好,暖暖的,有亲人,有银子

夕蕴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回东园。

结果是,她真的看到了一屋的银子,整整一屋!用牙齿咬都咬不动,真银啊!可是当她双眼充满感动的泪花,看向展越浩,正准备煽情一番的时候。

他却说:“享受完了吗?享受完了我找人把银子挪个地,这是要给杨钊买轻货的款项,没地方放,所以先搁你屋里。”

“好,你挪吧,我明白,男人当以事业为重!”

她真的明白,不就是骗回家了就翻脸嘛!也终于明白,跟这个男人相处,千万不要指望他会做出什么让她感动的事。这种闷骚的货色,顶多就只会跑到姑苏送把可有可无的伞而已!

之后,展越浩很听话,全然以事业为重了。每天都很忙,三天两头的,就会把所有分号的掌柜叫来府里议事。

夕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议事厅里每天都很吵闹。再去街城见了大呆他们一面后,她也完全没有心情去管展越浩的事了,只想找个人活血一下。

这是她回府后的第四天,一大早,夕蕴就往杨钊的园子里冲。

“夫人?您这是”门口的家丁有些被她的气势吓到。

“去告诉杨御史,小如意来拜访他了。”

家丁去了没多久,杨钊就亲自跑出来迎接她了,那一脸笑意很欠扁,像是算准了她会找来似的。夕蕴瞪了他眼,径自往园子里走去了。

“来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杨钊的声音,她嗤哼了声,“叙旧。”

“呵,我以为你是来说谢谢的。”

“谢谢?!”夕蕴猛地转身,音调扬得很高,显示出她的惊讶,“谢谢你让全姑苏大半的百姓知道小如意突然消失,是为了来陪你,然后你们在闺房了待了整整七天,就顾着干柴烈火,饭也不吃了?谢谢你跟姑苏丝商会的人说,小如意在床上跟你哭诉在姑苏被他们欺负?我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不像以前了,就、就算你是做官的,也不能这样为非作歹,至少也要体恤民情啊!”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很好,她居然也有结巴、语无伦次的时候。

“你如果非要这样横行霸道,也可以。但是至少也编个可信度高点的故事好么,你”说着,夕蕴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持续七天七夜的能力吗?”

“想试试?”杨钊挑眉,轻笑,靠近了她几分。

“不用了,下、下辈子吧。”有些异样的气氛,让夕蕴僵了下,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把话说过火了。

“是吗?那下辈子记得等我。”

这半开玩笑的口吻,多少让夕蕴消除了些尴尬,干笑了两声后,她又堆起了笑脸,“对了,听越蒙说你马上就要回长安?”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就这么巴不得他走吗?

“高兴!当然高兴啊。”夕蕴忘形了,完全的口不择言,在她看来杨钊就跟瘟神似的,每逢出现,必有劫难而至,“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去下姑苏如意坊,谦镇过些天也要替我送货去。耽误不了你多久的,就进去喝盏茶歇歇脚好了。留一天也行,那里有好多漂亮姑娘任君选择,扬州到长安也有些路途了,你是爷,是千金之躯,千万不能累着,可以在那养足了精神,满足了再走”

“我对她们没兴趣。”杨钊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瞧着她脸颊边堆积着的谄媚笑意,有些哭笑不得,“你是想让我去姑苏证实一下我先前传出的那些流言吗?”

“就客窜一下啊。不然那么多云锦之类的皇家货,那些寻常百姓买得起也不敢买啊,你难道想看我有天饿到发慌,把那些当饭吃吗?会便秘啊。”夕蕴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藏的。

杨钊看都没看她一样,就没见过利用人还这样理直气壮的,本能地他想拒绝,但结果“好,我会去。但是,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徐瓷多久,自己小心点。”

“这我也知道,瞒一天是一天,等到如意坊羽翼丰满些了。就算是徐瓷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该赚的银子我也赚了,大不了就闹开呗。放心吧,我这人运气好,每次遇上事总会有贵人相助。”

“嘁”杨钊笑着摇头,搞不懂她那一脸的得意到底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通常会招贵人的人,也同样容易招来小人。”

“你有话跟我说?”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是随意胡诌的,但夕蕴总觉得别有深意。

“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天吗?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一大早去妓院?”

“嫖妓啊。”夕蕴很想当然,男人去那地方难道还能是赏日出吗?

杨钊吁出一口气,很想揍她,但他的修养告诉他不能对女人动粗,“邱均跟我说,展越浩有个妻子,出了名的笨,说话一般不用大脑;想要握住展越浩的把柄,从她下手会比较有效。很可惜那段日子,你鲜少出门,所以有人就安排了那出看似巧合的相遇。”

“讹传,纯粹是讹传!”她哪里笨了!

“我相信,是讹传。”杨钊无奈地附和,很想提醒她,她所关注的并不是事情的重点。

好在,夕蕴觉悟得很快,“呵,我果然不适合和城府太深的人打交道。”

“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参与方明婕的事,但要提醒你一句,他把方明婕引荐给徐瓷了。”杨钊依旧没有说得太清楚,他相信夕蕴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那干脆让徐瓷纳她为妾吧,很般配啊。”

“谦镇什么时候能启程,我明天就要回长安了。”该说的都说了,杨钊忽然换了话题。

“哇那么快?没事没事,我一会就派人去严府,让谦镇准备下。你不用改日子,明天,就明天。”夕蕴笑得很灿烂。

生活太美好了,只要再睡一觉,所有她怕的人就全都不在了。

“别太高兴了,我还会来找你玩的,乖乖等着”

“展府没有多余的饭给你吃了,以后没事不用来了。”没等夕蕴反映,展越浩阴沉沉的声音就飘来了。

跟鬼魅似的,忽然出现,愣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夕蕴吓了跳,下意识地跳开。

这本能的动作,让某人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很异样的冲动感,很想把她拉进房间,锁上房门,不准任何人打扰,狠狠地揍一顿。

“展兄严重了,等你卖了那批货,怕是银子多到花不完了。”

“有我这娘子在,银子自然是多多益善。”

“那你真该多赚点了,不然说不准哪天你就得来长安看望她了。”

“何必用这些轮回个几辈子都发生不了的事自欺欺人。”

“这很难说,她刚答应把下辈子给我了。”

“钱夕蕴!”等展越浩忍无可忍,开吼的时候,那个女人早就溜了。

只听见远远传来一句:“我去严府转转”

夕蕴费了好多唇舌,严峰才总算愿意忍痛割爱,让谦镇和杨钊一起出发去姑苏了。

那一天,夕蕴和越浩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口,秋风瑟瑟地刮,落叶满天地飘,这么苍凉的情境下。他们俩黑着脸,看着严峰和谦镇惜别,那么的含情脉脉,只差没当众吻别了。

“你说他们既然可以那么你侬我侬,为什么谦镇当年还要逃?”这个问题夕蕴纳闷了很久。

“那你又为什么要逃?”

夕蕴一时无语,很想再逃一次。显然这个男人完全模糊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她那叫做“逃”吗?那是离家出走,赤裸裸的离家出走!

“可能跟你一样吧。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有点闷,就出去透透气了。”

“”那她这口气也透得太远太久了吧!

“你干吗不说话,脸怎么那么红?生病了?”

“病你个头!”夕蕴猛地停住脚步,管她是不是大街上,她就是骂:“你个没种的男人,骂坟的时候不是很有气势嘛!你不是还要把我揪回来,号称生个一窝娃娃,一起去看万漠嘛!你大老远的送把伞接我回来,就是为了继续折磨我对不对!没解释也就算了,什么叫出去透透气,你倒是透给我看看,从这一直透到姑苏,这口气还真是空前绝后!”

“那天你在?”越浩皱着眉,嘴角抽搐了下。

“呃”夕蕴冷静了,才发现还是矢口了,原本不打算把这事给说开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把一切说开的结果竟然是轮到他怒火中烧了,“你在,然后听完那番话,还可以头也不回地跟越蒙去姑苏?!”

“我有回头”

“还可以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连封信都没有?!”他发现了,这个女人很欠抽!

“我想写,可我没养信鸽”

“你身边的那些人全死光了,连送封信报个平安的人都没有?还是说,你跟外面那些人一样,也认定我跟方明婕之间真的有什么?”

“我知道没,可是”可是那天的场景,换成任何女人看了都会难受。

“回府。”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越浩不想为这些人免费提供茶余饭后的话题,低吼了声。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回来了,还为你赚了好多银子,帮你排忧解难了。”应该可以将功补过吧。想着,夕蕴快步跟上前,撒娇般地挽着他。

“回来了?然后理都不理我,倒是有空跑去见杨钊?”

“喂!”够了吧,有必要那么咄咄逼人吗,“是你有错在先吧。卑劣地用银子把我骗回来,然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算你跟方明婕没什么,你不说,凭什么认定我会信!”

“你不是爱我吗?难道连信任都没有,这也叫爱?”

“爱就要信?所以你一直都不信我?”

一句话,终于把展越浩问到哑口无言,他也误会过,误会她和严峰、和谦镇。但似乎,一切都是因为太在乎,才会让人失去理智。

“算了回府吧。”说再多也是徒劳。夕蕴松开他的手,径自往前走去,刹那的动作,却含着浓郁的落寞。

愣了会,展越浩才跟上,很轻声地说了句:“我们之前是不是总是做的太多,说的太少?”

什么叫“做的太多”?!

夕蕴脸色阴沉地回头撇了他一眼,真是个连哄人都不会的男人。

“好了,不要闹了,下次我再去骂坟的时候带上你就是了。”

“你还骂上瘾了是不是。”夕蕴愣是被他给气到笑出了声,“你下次不准再喝酒。”

“好。”

“也不准在带任何女人回府,管她是不是有恩于你,补偿的方法多得是,展府养不起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