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沉寂了下,又传来西风恭敬的声音,“是。”

果然主子极其厌恶皇上,连个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这罪名肯定又要落在主子身上,不过这些年主子什么罪名没有背过,只是就怕某些人借题发挥,乘机把控朝政。

等到马车开始摇摇晃晃的行驶,夏桐一边偷偷想撩开帘子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可脑袋还没伸过去就又被人一把按了回来。

“不干净的东西不要看。”他神色严谨,这女人从来不会考虑自己身子。

夏桐撇撇嘴,不知想到什么,又扯了扯他衣袖,一脸讨好似的笑道:“你不生气了?”

扫了眼这张谄媚的小脸,男人眼眸一眯,大手握住她后脖颈,语调清冷,“回府再教训你。”

意外

夏桐撇撇嘴, 一边又偷偷伸出嫩白的掌心, “佛珠呢?”

顾秦眯眯眼, 每日都有种把这女人扔进蛇窟的想法, 可到底还是忍了下来,随手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拉过女子的皓白手手腕, 将盒子里的佛珠套了上去, 那瘦小的胳膊不知何时才能长肉。

夏桐放在眼前转了两圈,虽然大了一些,不过好在也不会掉, 她就不指望顾秦这种直男会刻意量她的尺寸了。

等回府后,夏桐果然被罚了,顾秦让芳瑜这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奸细逼她硬生生喝了一大蛊补汤, 不知是不是汤喝多了,晚上她孕吐特别严重, 一闻到油星味胃就格外难受, 那些侩子手们还说明天给她换另一种汤。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刻意把房门拴的紧紧的,才不想让那个男人上她的床, 可半夜三更一道黑影还是躺在了身侧,迷迷糊糊间夏桐只感觉被窝里暖和了不少。

次日醒来时发现自己房门的栓断成了两截。

一边用着早膳,她还在那教训着芳瑜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清儿却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蛋被风吹的通红。

“主子,今日边关的大军班师回朝, 听闻是大胜而归呢!”

喝了口粥,见清儿兴冲冲的模样,夏桐倒并未有多惊讶,边关气候恶劣,戎狄人又没有多少物资,又怎打的过粮草充足的她们,能拖这几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奴婢还听闻皇上昨日在光禄寺遇袭,受了一些小伤。”清儿欲言又止的道。

闻言,夏桐皱皱眉,一旁的芳瑜却是正声道:“奴婢也听闻了,如今外界都在传此事与王爷有关,不然为何同在光禄寺您与王爷无事,可皇上却受了伤。”

也吃不下了,夏桐拿过桌上的一颗蜜饯塞进嘴里,一边起身去里间拿过一件披风系上,声音清淡,“外界怎么传不管,你们去告诉管家,府中绝不可有这种风言风语出现。”

和顾秦在一起越久,夏桐就越心疼他,这些年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可别人传的总是有鼻子有眼,若非自己知道他的性子,怕是她都要觉得这事是顾秦做的了,这年头哪里有锅他就被搬到哪里。

“是。”清儿立马退了出去。

外面气候回暖了不少,就是初春喜欢下雨,整日阴雨绵绵地面潮湿不已,等夏桐来到书房外时身上粘了不少雨珠,任由芳瑜替她擦拭了会,进去后只看到书桌前的男人依旧在看着折子,他每日似乎总有许多事情要忙。

“我已经吃了许久的安胎药了,能不能先停一段时间?”她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一脸恳求。

闻言,男人也未抬头,随口道:“你觉得呢?”

夏桐:“…”

是药三分毒,她好好的喝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安胎药,而且每天喝那么多补汤,孩子肯定也很健康。

“下午我进宫一趟,你老实在府中。”他目光严谨的看她眼。

夏桐抿抿唇,似想到了什么,大军班师回朝今夜肯定得举行接风宴,按理说她也得前去,不过顾秦肯定不会让她去,这段日子她也就昨日去了趟光禄寺,其余时间连个府门都出不得。

不去就不去,她还懒得去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无聊的替他磨着墨,视线扫过桌上那张微折信纸,她偷瞄了男人,一边悄悄拿过那张信纸,只是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整个神色都不对了。

萧鸣居然躲在太师府中!

难怪就连萧璟都没找到他,可想而知萧鸣肯定和老太师串通一气了,男主可不是老皇帝,必定容不下太师府这种权贵世家威胁皇权的存在,那老太师显然也知道这点,才会选择和萧鸣合作,如今萧鸣只能倚靠太师府,不然就只能被追捕一世,这两人联合起来肯定是个麻烦。

“还说不是奸细?”顾秦忽然扫了她眼,一副冷冽的模样。

夏桐给了他一个异样的眼神,这人一如既往喜欢吓唬她,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见女子似乎并不畏惧,顾秦突然觉得自己平时还是太好说话了,一边抬手敲了下她脑袋,“不该你操心的事不要操心。”

揉了揉被他敲疼的脑袋,夏桐撇了撇嘴,“我才没有操心,只是看一眼而已呀。”

许是近日的补汤喝多了,她小脸上的确圆润了不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在那里转悠着,没一刻老实过。

顾秦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半响,眼神微动,“如若本王当真要造反,你会如何?”

书房内瞬间沉寂了下来,这是顾秦第一次与她说起此等话题,夏桐低着头一边揪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偷偷看了对方,“我不会说什么场面话,王爷想做的事我自然会支持,不过我私心还是不希望的,到时若真有那一日,那些文武百官又怎会允许后宫只有我一人,我还得眼睁睁看着你娶那么多姬妾,那我一定会很不高兴。”

越说她整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珠钗摇摇晃晃的,眉眼间满是忧郁,似乎此刻顾秦已经娶了许多姬妾一般。

看着那张闷闷不乐小脸,顾秦却不由低笑出声,眉眼间充满了笑意,冷峻的轮廓瞬间柔和不少,似乎从来都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夏桐却是气的眉头紧皱,这人太坏了,看到自己不开心他就这么高兴吗?

抬手覆上那张娇嫩的小脸,顾秦勾着嘴角温声道:“若真有那一日,本王又怎会受制于他人。”

四目相对,夏桐似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承诺,又红着脸低下了头,想想也是,如今他都没有畏惧的人,真要成了皇帝,必定更加肆无忌惮没人能制裁的了他。

“主子,季大人求见。”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西风的声音,知道他每天都忙,而且背地里还有萧鸣和老太师在那里串通一气,不知什么时候就发作了,夏桐也没有再打扰他,而是起身抬手摸摸他眉心,面上带着抹甜甜的笑意。

“那你今日早些回,我等你睡觉。”

不然她一个人先睡的话被窝肯定又是冷的。

男人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夏桐则转过身出了书房,外面的芳瑜也立马撑起伞挡在她头顶,细雨绵绵,地面潮湿不已,夏桐并没有走的太快,其实仔细看看,这种气候王府里的风景还是挺好的。

经过长廊时,花园里还有几个正在洒水的奴才,看到她皆会跪下行礼,夏桐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不知看到什么,目光不经意扫过其中一个洒水的丫鬟,丫鬟低着头模样生疏,倒是身形有些熟悉。

“昨日清儿给您又买了几本话本回来,听闻是最新出的。”后面的芳瑜一边笑着道。

闻言,夏桐眉梢微动,立马回头问道:“可是之前我看的那个系列?”

芳瑜点了点头,知道主子喜欢看什么,清儿又怎会找不到。

见此,夏桐正想夸夸清儿,可刚一张嘴小腿处就猛地一疼,就跟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整条腿都是麻的,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园柱。

“您没事吧?”芳瑜立马紧张的扶住她。

夏桐摇摇头,幸亏她扶住了东西,不然这要是摔下去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出事。

“王妃您可别吓奴才!”

刚巧带着一批人经过管家吓得连忙跑了过来,神色比谁都紧张,这要是未出世的小主子出了事,那王爷会如何,连他都不敢想。

“没事,歪到脚了而已。”夏桐的腿还是有些麻,只是她脚踝并不疼,怎么会突然歪到脚。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把视线落在花园里那批洒水的奴才身上,扫视一圈,忽然问道:“刚刚那个戴粉色珠花的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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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王妃的问话, 那几个奴才皆是面面相觑的望着彼此, 显然也不知其的踪迹。

还是管家机灵,连忙道:“王妃放心, 奴才必定立马让人去寻找,外面如此湿冷, 您还是早些回房歇息要紧,奴才待会便让人寻个太医来。”

夏桐发现顾秦的毛病会传染给其他人, 她只是怀孕, 又不是得了重病,可感觉自己现在走两步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再说话,她只能由芳瑜扶着回了房, 脚并没有太大问题,可她总觉得刚刚腿是被什么打中了才会麻成那样,不过刚刚那个丫鬟的确有些眼熟,有点像长阳公主的身形, 不过长阳公主不会武功,许是她看错了也不一定。

没多久管家便把那个丫鬟带了过来, 不过这次一看夏桐只觉得身形却没那么像了, 可能是她太过敏感了,毕竟有个情敌成天暗中窥伺着自己总是不好受的。

不知道顾秦是下午什么时候走的,不过却留下了西风在这看着她,夏桐闲着无事便让芳瑜她们将屋子收拾一下,顺便把院子外也腾出一些地方来,刚好春天适合种些花花草草。

外面细雨绵绵, 她靠在软榻上望着外面的丫鬟们低语嬉笑着搬些花花草草,一时也想去院子里走走,不过一看到外面那道不动如山的身影,就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待会肯定又会说地上湿滑不适合王妃行走。

“西风。”

她突然冲着走廊上的那道身姿笔挺的人唤了一声,后者回过头,只见屋里的王妃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招招手,夏桐笑着道:“你进来,我有事问你。”

顿了顿,西风虽然直觉没有好事,可还是只能往里头走,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坚信一个道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妃。

“主子…”

那边正在替她整理衣橱的芳瑜忽然红着脸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夏桐脸色一变,立马将书拿了过来,可见门外有人进来,又赶紧把书塞进软榻下。

没想到主子居然还有这种书籍,芳瑜越想越不好意思,只得抱着一些夏桐平日里不怎么穿的衣物走了出去,待看到进门的西风时,脸就更红了。

后者脚步顿了顿,好奇对方是怎么回事,可一想到王妃还有事找自己,又只得立马走过去,下一刻夏桐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老实话,你们王爷背地里是不是还有许多不能见人的收入?”

西风:“…”

夏桐只是想了解一下顾秦到底多有钱,这年头连他爹都不干净,她不相信顾秦真的会那么老实。

“这个属下不知从何说起,里面的事情也非常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西风低着头面不改色的道。

夏桐靠在软榻上,一边咬着糕点,一边懒懒的瞥了他眼,“你不想说便不说,我晚上自己可以去问王爷。”

西风神色变了变,心中苦不堪言,可最终还是屈服在王妃的淫威之下,妥协似的道:“王爷手中应该有一本具体账簿,王妃若想知道具体事项,可以问王爷要。”

话落,夏桐眉梢微动,忍不住定定的扫了眼西风,看来顾秦着实挺信任西风的,连此等机密他都知道,不过夏桐也只是随口问问,她才不想看那种东西,免得那个人成天奸细奸细的叫自己。

顾秦回来的时候才只是戌时,宫宴通常才开始没多久,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夏桐正在与芳瑜下棋,芳瑜被她压制的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在其他人面前,夏桐对自己的棋艺还是非常自信的。

随着房门被人推开,待看到来人时,她不由有些讶异,“你今日怎回来的这么早?”

那些武将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最喜欢喝酒了,通常要很晚才会结束宫宴,而且这些人与顾秦关系还极好,怎会让他如此轻易脱身。

拂了拂身上的雨珠,男人皱着眉扫了她眼,“今日差点摔倒怎不见与本王说?”

夏桐:“…”

芳瑜福福身跟着退了下去,夏桐撇撇嘴,手里还捏着一颗棋子,“又没有什么事,有什么好说的。”

“月末怕是不能带你去江南了。”

他说着一边去里间换衣物,每日都睡在这,他的东西早已搬了过来,而夏桐闻言顿时不满的冲里面的人喊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不算话。”

一想到自己要在府里待十个月,夏桐觉得自己肯定会疯了的,别孩子没生下来,她反而得了抑郁症。

顾秦换了身锦白长袍,出来时一边不急不缓的回道:“出了些意外。”

夏桐一噎,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对面的男人,他平日里总是穿着一些暗沉的衣物,突然间夏桐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样的确要比以往要温柔多了,这男人肯定是想用美色勾引自己,真是过分。

“总是出意外,我不想一直都待在府里。”夏桐越说越不开心,一边走下软榻就往屋里走。

纵然知道顾秦是有什么要紧事,可她还是很不开心,等她解了外衫缩进被窝里时,正准备等着男人来哄自己,可外面却半点响动也没有,她有些不甘,立马又从床上走了下去,只是当她撩开帘子去看外屋时,却见男人站在软榻前手里还拿着一本小书。

夏桐脸色瞬间惨白,立马跑了过去,“不要看!”

男人手一抬高避免了她的抢夺,可看着那张通红的小脸时,忍不住意味深长扫了她眼,“你居然看此等污秽之物。”

夏桐手脚并用都没有抢到那本书,一时间又羞又恼,她今天藏在软榻里忘记拿出来了,这可是不是普通的小黄书,这是她成亲时她娘塞过来的小书,全是图片的那种!

“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的,我从来都没有看过!”

她一边焦急的解释着,一边无辜的眨着眼祈求对方能把东西还给自己,连着后耳根都红了一片。

女子只着了一袭单薄的白色亵衣,身形纤细,顾秦扫了她眼,忽而揽住她腰,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是本王的错,平日里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

“你不要再说了!”夏桐连忙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小脸涨红一片,“我说没有看就没有看,也不需要你在乎我的感受,我没有什么感受!”

从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夏桐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可下一刻整个身子都被人揽腰抱起,她被迫抱住对方脖子,一脸惊慌失措,“你…你要做什么。”

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他一个欺身目光灼灼的对上她双眸,“不是你让本王早些回来陪你睡觉?”

为了早些回来,他不惜装醉离场。

四目相对,察觉到腰间那只不老实的大手,夏桐整个人都凌乱了,“我…我让你睡觉不是这个睡觉。”

“那你想怎么睡?”他目光幽深一片,大手徘徊在那久违的滑腻肌肤间流连忘返,低下头覆在她通红的耳廓边低声道:“我算过你已有三月,放心,本王会很小心的。”

霎那间,屋内烛火瞬间熄灭,夏桐红着脸似有不甘,每次都说很轻,结果事实证明男人没一句话可以相信。

“那…那你把那本书还给我好不好?”

黑暗中,她咬住下唇,可怜兮兮的道:“只…只要你把书还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淡淡的清香环绕至鼻间,男人一手解开那肚兜细绳,一口咬在她软软的颈肉上,声音暗哑,“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写剧情,可不知不觉就很想写王爷使坏的样子≥﹏≤

成全

春雨绵绵, 落满一大片嫩绿的枝叶, 窗户微微敞开着,缕缕湿冷的凉风钻进了屋内, 紫色的床幔微微摆动,床前散乱一地衣物。

这是第一次夏桐醒来时被窝还是暖的, 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只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也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彼此。

翻了个身, 她依旧闭着眼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没去上朝?”

这次顾秦说话还是算话的,知道她还有身子昨夜并没有太过分, 不然她也不会睡得如此安稳。

大手无所事事的游离在她滑腻的背部,男人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怀中这张睡意朦胧的小脸,声音低沉,“本王身体不适, 不宜上朝。”

夏桐:“…”

她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瞄了下这个睁眼说瞎话的男人,这人要是做了皇帝, 妥妥的一个沉迷于女色的昏君。

“我与你说件事。”她依旧闭着眼靠在他怀中, 喃喃道:“我打算让西风与芳瑜成婚,你觉得如何?”

免得这西风总是打着来保护她的借口,其实背地里却在勾搭他家芳瑜,说到撩妹技能,顾秦可远不如自己属下。

“不行。”

夏桐立马睁开眼,一脸好奇, “为什么?”

难得他舍不得自家属下?

男人神色不变,语气却有些冷,“上次他保护不利,本王都未曾罚他,如今还想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