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立刻从旁人手中接过点好的灯盏,领我们进去。我正惊叹这修筑庞大的密道,五叔已说,“这密道是你义母所想,当初我们看见图纸,也是如此惊叹。”

“义父义母都是神人。”

五叔笑笑,又轻声叹息,里面的无奈感慨听的分外清楚。

路的尽头,已是明亮之境,根本就是另一个山谷!而这山谷地势较平,进了一片竹林,刚听见一点人声,瞬时静默。五叔开口,“二哥,三姐,是我。”

那边这才再有声响,往这移动。

三姑眼力甚好,远远见了我,步子顿快,唰的单膝跪地,“参见门主。”

常元青已是意外,“你为何会在此!”

我抿了抿唇,“那得问问你的好四弟,我的好四叔了。”

常元青沉思半会,摇头,“他竟私自放了你。”

“放就不见得,给我投喂断肠散倒是真的。”

几人愣神,“此话怎讲?”

我清了清嗓子,将二叔出门后的事和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最后我和小鬼佯装中毒,在他的亲信送我们走时,才得以反抗逃脱。”

常元青满眼疑虑,“不可能,我已封了你的内力,你如何能逃脱?”

我立刻拖出水东流,“他,我男人来救我了。”

水粽子又斜乜我,到底是没有当面拆穿。

三姑已大怒,“混账东西,竟敢谋害飞舞门门主!立刻召齐飞门门人,将他剁了!”

婆婆真是威武霸气,可见常元青面色难堪,肯定不愿为了我这半路杀出的侄女出头,陪他一起建立门派的可是四叔,这么下去,同门厮杀都有可能。

远处又有脚步声,水东流微微偏身侧耳,声音颇沉,“是你四叔。”

四叔疾步过来,众人已是直勾勾盯他。此时四叔的胖大脸颇不自在,“二哥,三姐,五弟。”

三姑一个箭步,冲上前厉声,“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害大哥义女,更斗胆觊觎流星剑法。”

常元青沉声,“三妹,四弟虽然此事做的过火,但要我将门派交给她打理,我也不情愿,只是大哥既然选定了她,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这点我无话可说。但流星剑法我也想得到,这样的小丫头,如何能掌握这门绝学?大哥的心血不能白白浪费。”

三姑冷笑,“门主已尽得大哥真传。”

常元青诧异,“当真?”

五叔已在一旁作证,“自然是真的。”

常元青面露些许欣慰,“如此就好,总算不辜负大哥。既然这样…那舞门便交给…”

“等等。”我抬手拦住,“三十年前,义父离开飞舞门,随即分割成两派,由你们延续。从那时起,就已经不是我义父一人的心血。虽说我有义父一身内力,也有流光剑,更习得流星剑法,但义父在传授我这些时,从未提过门派,只提剑法。与其说他是要将门派交给我,不如说是想找个徒弟传承武学。而义父于你们,大概也是同理,否则早在离开时就将门派解散,各奔东西。”

我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义父想流星剑法得到传承,我做到了。想让飞舞门繁盛,你们做到了。那我也无需再多此一举,年纪轻轻做这门主,哪里比得过叔叔姑姑们。虽说门派传人颇为重要,但侄女年纪尚轻,无法担起这重任。”

我不想做门主,也不想做可以呼风唤雨的人,和爹娘守着小当铺,嫁个普通人家就好。尤其是这次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更觉娘亲说的对,平平安安就好,弄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重点是——我懒啊!做门主想一想就很累,还得有门主的样子,我只想吃饱睡,睡醒吃,不开心了还可以欺负不会武功的相公。多美!

四叔长叹一气,“是我利欲熏心,瞎了眼,你不做门主,天下无人合适。”

哈?

三姑也叹道,“有如此胸襟,这种魄力,当真是做门主的好料子。”

等下…走向不对吧!难道不是该感慨我是好姑娘然后愉快的继续让两大门派分割,各自奔天涯吗?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

二叔也叹息,郑重点头,“大将之风,天纵奇才,飞舞门定会在你手中大放光芒。”

得,连门派称呼都已经一块了。我默默往后挪了挪,可怜兮兮看着水粽子,我向往的懒人生活要一去不复返了吗?

水粽子一脸忍笑,连肩头都忍的颤起。

众人哗啦跪倒,齐声,“我等誓死效忠门主!绝不背弃!”

“…”

我顿时热泪盈眶,人生如此——残、酷!

第30章 渣渣病了

这次三姑不放我走了,还说要给我办个盛大的接任仪式,听见这消息腿就软了。淡定的走回房里,关了门差点哭趴,“我不要做那么麻烦事。”

水粽子坐身倒了一杯茶,“乖,做了门主,庄世正还能把你怎么样?飞舞门重整旗鼓,势力不可小觑,少说也有五千门人,你何乐而不为。”

…好像也是。我摸摸下巴,从他手里抢了茶,一口喝完,“跑了一晚,水粽子你不睡吗?”

“渣渣那茶我刚喝过。”

唔,我抹了抹嘴,亲都亲过了,喝同一杯茶而已。放了茶杯,往外头跑,“你快去睡觉,我去找二叔。”

二叔和四叔都打算看我接任后再回去,别说离开,这几日还会陆续有飞门舞门的人回来,接任那日,就是飞舞门重生之时。

四位前辈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真如分别三十年后的语气。

二叔此时正在房里写东西,请柬金灿灿的,一看就是贴了金片。我再次确定,飞舞门真的很有钱呀!

我轻步走了进去,“二叔。”

唰~这里的人简直是被设定了“一见我就跪”的模式,转眼二叔已单膝跪地,“参见门主。”

“二叔不必多礼。”我抹汗,“侄女过来,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二叔一改大反派的模样,诚恳脸,“门主请说。”

“那个…之前庄世正不是拜托二叔做什么事吗…侄女想问问,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二叔蓦地一顿,“杀手有杀手的规矩,这点请恕二叔无法告知。只是这事与门主无关,并不危及你的安全,因此不知也无妨。”

“如果说杀手有杀手的规矩,那货请你们来杀我。”我抬头盯他,“二叔要杀我吗?”

二叔唰的又跪了!他又跪了!

“门主已是飞舞门的人,同伴不杀,请门主放心。这桩生意我立刻终止,再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我长松一气,“一切就拜托二叔了。”

往回走时,想到水粽子可能睡下了,拐了个弯,跑去欣赏恶人谷风光。仔细想想要是能把爹娘接到这就好了,不过估计会把他们吓到。

“阿嚏!”

我揉揉鼻子,不是昨晚骑马着凉了吧。见前方有石桌,准备去那趴着睡一会。到了那,桌上还有三个茶杯。片刻就见三姑他们出来,我招手,“三姑,四叔,五叔。”

叮!一见你就跪模式已触发!

“…不必客气,都起来吧。”嗓子微痒,清了清嗓子问道,“三姑四叔五叔,梨子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门主请说。”

“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无法停留太多天,能否给我一个月时间,将事情办完,再回来进行接任仪式?”

几人面面相觑,“门主可是有何为难的事,飞舞门上下都可调拨。”

要是有个句话来形容我此时的神情,肯定是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小手一挥能指挥五千人,“谢姑姑四叔五叔。”

五叔认真道,“门主真的不考虑学幻术?可不要浪费天赋啊。”

我眨眨眼,恍然,“我想起我还有衣服没收。”

“…侄女,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再见!”

我转身跑了出去,哪里有时间多逗留,还是找水粽子练剑吧。从那跑出来,放眼看去,就见他往这走来,后面还跟了一条尾巴。我揉揉眼,确定是他,摆手,“水粽子~”

立刻满脸黑线。

我忍笑跑到前头,“教主大人的威仪形象又被我毁了,不过你怎么没睡。”

水粽子顶着两个快掉到地上的黑眼圈望天,“不困。”

我笑笑,扯了他袖子往回走,“我跟三姑他们说好了,虽然我现在是门主,但一个月后再回来进行接任大典。二叔也答应我,不会再派杀手来,门人也任我调遣,所以不会再有飞舞门的杀手来了。补好了觉,继续赶路。”

这一睡就睡晚了,噩梦不断,睡的累极了。

强迫自己醒来,偏身往床下看,只见被子不见水东流,起来洗了个脸把被子卷好放进衣柜,才见他进来。

吃过晚饭,还是打算尽快把丢下的路程赶上。

从谷口出来,迎面吹来冷厉寒风,刺的我浑身哆嗦,“这天变冷了。”

“正是酷暑,晚风正好,渣渣,你终于像个柔弱姑娘了。”

我微微往后靠,倚了他,任他骑马赶路。天刚泛白,昏沉醒来,都快要进到我家小镇了,“水粽子,从这街道直穿,就能到下个小镇了。千万别拐弯,尤其是到第三个路口了,千万千万要快点绕开,别让我爹娘撞见。”

“渣渣,你很热吗?”

“不,我冷,唔,不对,是热…冷…”

“…渣渣?渣渣?”

&&&&&

虽然天下美食众多,虽然酒楼食肆的菜肴常让人眼前一亮舌尖一顿,但最喜欢的还是娘亲熬的老母鸡汤,不过加几片生姜,加一点盐,连药材也不添,熬制半个时辰就成了美味佳肴。

隐约好像闻到那股美味了,但这根本不可能。

我翻了个身,鼻尖嗅了嗅,蓦地坐起身,诧异,这不是我的房间!抓着被子愣了会神,听见外头有声响,小跑出去,景象十分诡异。

堂堂魔教教主竟然在陪我娘挑豆子!

坐着小矮凳,用布条缠裹紧的手笨拙挑豆子。

我摇摇头,“入梦太深,入梦太深,我得再去睡会。”

片刻就听见娘亲吼我,“睡了足足一天你真的够了!还睡,再睡就成猪了。”

这竟然不是梦!我咬牙跑上前抓了水东流就往屋里走,“娘,待会再跟您说。”把他扯进屋去,恨的不行,“水粽子,这样会连累我爹娘的。”

水东流掸掸手上细尘,“你病了。”

“那你可以带我去大夫那。”我挠挠头,找到流光剑,“我们走吧。”

“梨子,现在没有人在追杀我们。”

谁知道庄世正会不会请别人,我走到外面,就见娘站在面前,伸手拎我耳朵,抓到小板凳上,“给我好好挑豆子,跑什么跑。”

我欲哭无泪,“我有事,急事。”

“吃了晚饭再走。”

我只能坐好,江湖之外的高手分明是七大姑八大婆。

“再多待几天吧,什么事这么急。”

我将她手里的豆子拿过,“娘,你眼不好使,别做这些细活。唔,很急,得赶紧走。臭粽子,让他别拐弯。”

娘使劲戳我额头,“你昏迷不醒还喊着爹娘,你让人家到了家门口不送进来,说得过去吗。”

原来如此…我讪讪回头,水粽子倚在门口本来没动静,我这一看,他的两道长眉就往上扬了,越扬越高,一脸等我道歉的模样。我吐了吐舌头,继续低头挑拣,“爹呢?”

“去铺子了。”

傍晚已至,老爹终于从铺子里回来了,一进门热泪盈眶喊了一声“女儿”,随后塞给我三包药让我快去熬了喝,亲爹!

晚饭四菜一汤,熬了许久的鸡汤也端上了桌。

虽然被药水填了个半饱,但还是清扫了桌上一半的饭菜,看着水东流目瞪口呆的样子,看来他已经不打算让我做丫鬟了,会被吃穷的。

月色隐晦,快到七月了,新月未出。

帮娘亲洗完碗筷,找了一圈,水东流又跑到屋顶去了。爬了上去,坐在一旁给他扇扇子,“水粽子,你别乱动,我家屋顶比不得客栈的,瓦片很容易踩碎。”

水粽子问道,“你真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嗯,有点后怕。”我殷勤的扇着,“今天错怪你了。”

话一落,他的眉头又挑高了,“你应该把今晚的鸡腿让给我。”

“…”

他抬手抢了蒲扇,拧眉,“你病刚好就不怕着凉吗,赶紧下去。”末了添一句,“不要再做拖累小伙伴的猪队友。”

我使劲捏了他胳膊一把,“你才是猪队友。对了,你把我送回来的时候,你没说其他什么话吧?”

水粽子眨眨眼,“没有。”

“那就好。”

在家当然不能睡一块,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准备继续上路。吃早饭时不见水东流,往外看了好几眼,“娘,他呢?”

娘眯着眼笑道,“说去买马车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

虽然鉴于他是路痴,最后还是得我带路,但这份心意实在让人心里暖洋洋,简直要在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娘忽然语重心长,“你碰见这么好的年轻人确实该好好把握,但是私逃华山真的没有关系吗?跟他同骑一匹马真的好吗?还有喊着爹娘抓着他的手死活不放你考虑过爹娘的感受吗?”

我冷汗涔涔,水东流那家伙跟爹娘说什么了,这种杀气腾腾的危机感。

“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但你跟他私定终身这件事你不打算说了吗?”

我跳了起来,“谁跟他私定终身了!我跟他是小伙伴关系。”

娘笑的颇冷,霸气侧露,“他送你回来时,旁边还有四个黑衣人,娘问起你们两人关系,他们说…他是你男人,旁人都这么说了,可你们俩竟然串通好不承认。”

哦不…门人你这么老实婆婆知道吗?

但想想,水粽子也解释说不是来着…我要说他是维护我姑娘的名声还是真的没醉翁之意?

想不通,教主心,海底针。我抹泪,在老爹同情的目光下默默把饭吃完了。

水东流回来时,果然赶回来一辆大马车。掀开帘子看,还有被子在里面。

我跳上马车,和爹娘道别,“我办完事就立刻回家。”

娘大怒,“好好在华山待着!学好武艺,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我蔫了,“喔…”

老爹一个快步上前,我热泪盈盈,还是老爹这个关切的表情好。随后又有五包东西被塞到怀里,我口水一流,一定是鸭脖!老爹郑重脸,“这些药记得喝。”

…亲爹!

水东流扬起马鞭,驾马离去。

马车驶进大道,我握拳,“一定要顺利踩扁庄世正,早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