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表嫂放心,我一定办到!”怡轩接过盛着五颗药丸的小瓷瓶紧紧握在手里,就像是握住了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的命运。

怡轩离开后,沐月亲自修书一封给北堂雪,让香芷悄悄送到自己的荣祥商号,让掌柜的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的送达北嵩的宝祥商号去再转至北堂雪的手上。

然后让香芷和青杨他们准备远行的马车和东西。此时大家已经明白,她这是在安排逃亡了,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北嵩呢?没人清楚内情。

大伙儿心里都有疑问,救人后留在禹源太危险,去南沧更加不可能,往北走妥当吗?毕竟当年北皇率领大军犯境,夏侯墨领军御敌大胜,且沐月和夏侯烨夫妻俩还曾被北嵩的人绑架,她应该不选北嵩才对呀!难道是故意为之?!

苗玉兰见沐月要离开卞京,本来是想跟着她一起走的,向问天和二当家、三当家也是这个意思,当初他们从榆城为避瘟疫才来到卞京的,若不是沐月将慈济堂交给他们打理,可能他们还会过以前占山为匪的日子。

可是沐月不同意他们这么做:“干娘,慈济堂需要你们留下来,这里有许多看不起病的人等待你的救治,不能因为我,你们就放弃这里。再说我这一去指不定如何,实在不行我也许回来找你们,所以你们不能跟我一起走。”

“可是…”向问天实在不放心沐月带着一大家子逃亡。

沐月却很坚持地说道:“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了。不过,我需要师傅和二叔辛苦跑一趟护送我们一家子去北边,而师哥就请你留在卞京帮我照看相公和我留下来的产业和生意。”

向问天听到沐月如此设想周到,却依然不放心地说道:“二嫂眼看就要生了,二哥不好远行,还是我去吧!”

周锦绣诧异地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她成亲以前就知道向问天暗恋过沐月,但如今事过境迁,他们都已各自成家,向问天对她和两个孩子又极好,本以为他早就放下了这段情,却不成想在沐月有危难的时候,向问天会丢下她们母子去保护沐月,周锦绣不免心中失落难过。

沐月的计划是化整为零,假如她们母子和夏侯墨、老夫人以及梅姨娘娘仨儿这么一大家子同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分开走比较妥当,老弱妇孺必然需要人保护。

可她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见到周锦绣的神情,便婉拒了向问天:“不,你还是留下。听我说,我走以后慈济堂就没了靠山,难免会招惹是非,我没办法再帮忙摆平了,干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咏春花房锦绣一个人也难以支撑,云儿尚在襁褓,奇儿才三岁,两个孩子也需要你这个父亲。”

二当家的见沐月执意不肯让向问天随行,便插嘴道:“小莲有大嫂照看我放心,还是我去吧!这一趟路不好走,你年轻气盛的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就麻烦了。”

沐月却也不同意二当家随护了:“二叔,小莲已经足月眼看就要生了,她比我们更需要你陪伴在身边,而且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我知道你盼了好几年小莲才怀上的这胎,你一定很想在孩子出生后就看到他,所以你就不要跟着我们去北嵩了。”

“那怎么行?我不去,问天不去,三弟一个人分身乏术…”二当家虽重视妻儿,但同样也担心沐月一行人的安全。

沐月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青杨的声音:“少奶奶,齐公子和齐大小姐来了!”随后就看见齐洪和齐蕊兄妹俩随青杨进屋来。

“大嫂,抱歉,我来晚了!”齐洪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都没休息,几天没梳洗了,脸上的胡渣儿都冒出来了。

齐蕊更是直接扑到沐月面前抱着她哭,这幸亏夏侯正睡着被沐月放在床上没有抱在怀里,要不然都有被这丫头如此一抱还不得呼吸困难啊!

“呜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回去留在将军府里陪你了。”

沐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哭得一塌糊涂的齐蕊给扶开,拿起帕子来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就算你们在卞京,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挺过来了,就算是为了儿子,我也要振作起来,更何况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什…什么心愿?”齐蕊拿过沐月手上的帕子自己抹了一把脸,哽咽着问道。

沐月抬头看了一眼齐洪,对他们兄妹说:“当然是替相公保住夏侯家,你们来得正好,我这儿正缺人手。”她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报仇,但碍于大夫人在场,她不想让母亲听了更加担心自己。

“大嫂有事尽管吩咐,我齐洪万死不辞!”齐洪坚毅地看着沐月,他与夏侯烨如同亲兄弟一般,刚刚得知噩耗后他悲痛万分。

沐月了解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欣慰的点点头:“明日午时皇上就要赐毒酒给父亲和祖母他们,我已经求干娘配出了假死药让怡轩带进天牢让他们事先服下,等到仵作验过他们断气之后便会交由我来收尸入殡。到时候趁机将他们救,再以空棺入土来掩人耳目,而我会带着他们一起去北嵩。”

齐洪和怡轩当初陪夏侯烨潜入北嵩皇宫里亲眼见识到沐月不仅是地位显贵的逍遥侯,离开前还被北嵩太后收了义女,身份比郡主还高,而且她又与三公主北堂雪交情深厚,那边还有她的宝祥商号,去北嵩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被皇上发现了端倪,也决然不会想到他们逃跑的方向。只是一身傲骨的夏侯墨会愿意逃去那里吗?

“北嵩?”齐洪面露疑问。

沐月当然也清楚公爹的脾气,但眼下顾不了他愿不愿意了,保命要紧,便言道:“我已经决定了,他要是不去,我就用当初北堂雪绑架我和相公的法子,用迷药弄晕他带过去,我决计不能让相公死不瞑目。只是去北嵩路途遥远,我们一大家子太过引人注目,必须分开走才行,这样就需要随行保护的人…”

没等她说完,齐蕊就抢话拍胸脯保证道:“我们兄妹一定把你们安全护送过去,只是你真的要去那么远吗?再说北嵩有什么好的?我看倒不如你们干脆来我们慕剑山庄吧!”

第306章 原来是他的女儿

沐月不是没考虑过慕剑山庄,但是想到之前夏侯老夫人寿宴之时齐蕊高调现身而且后来还在将军府里小住了些日子,有很多人都知道将军府与江湖上的慕剑山庄有交情。

万一事败只怕皇上会最先派人冲慕剑山庄而去,到时候连累了人家不说,还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莫不如干脆远走异国他乡来得稳妥。

“蕊儿,谢谢你们在我最困难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只是我考虑再三,北嵩是最好的选择,皇上绝对想不到我们会逃到那里。”

齐蕊还是很担心沐月,她并不知道沐月与北嵩皇室的关系:“可是…”

沐月却是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坚定地说:“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了。不过,要辛苦你们一趟护送我们过去。”

齐洪不等齐蕊再劝就应道:“好,大嫂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到北嵩的。”

齐蕊不满地转头看着齐洪:“哥?!”

然而齐洪只说了一句:“大嫂说得没错,皇上能想到他们投奔慕剑山庄,却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去了北嵩。”这下齐蕊也没话了。

沐月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天,等到明天救人后就出发,需要摸黑连夜赶路,香芷和青杨也把远行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

这一夜所有人躺在床上都没睡踏实,天牢里将军府的一大家子人更是彻夜未眠,想着明天就要赴黄泉路了,老幼妇孺难免心生胆怯。梅姨娘抱着两个儿子默默哭泣,老夫人嘱咐李嬷嬷出去以后替她好好照看沐月母子俩。

而赵嬷嬷现在倒是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诛连了,圣旨言明只赐死夏侯家的主子,并不罪及下人。

看到容琳一脸木然的呆坐着,她心里也是难受得紧,毕竟她是容琳的奶娘,把她从小带到大,后来又作为陪嫁随她入了将军府这么多年。赵嬷嬷捧着一碗好不容易向牢头求来的水凑近容琳说道:“翁主,您喝口水吧!”

容琳没有回应,这两天她从悲喜之间来回晃悠,情绪真是大起大落。儿子活着,她开心的不得了,不管夏侯哲做对做错都是她这个母亲的心肝宝贝,她多么想再见儿子一面啊!可惜没有机会了。

寅时过后,静寂的天牢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庆嬷嬷一身黑衣动作利落的潜入了天牢,他将一个正在小解的牢房守卫一掌劈晕,然后换上了那人的衣裳悄悄地贴着墙壁往牢里面探头,见到有两个当值的牢房守卫都闭着眼睛趴在了桌子上,听着那不小的呼噜声可以判断出他们是睡着了。

为了安全起见,庆嬷嬷从怀里掏出两个刚刚从外面特意拣来的小石头,对准那俩人的穴位抛了出去,之后他溜了进牢房,上前拨弄了两下确定他们中招儿,便从其中一个牢头儿的腰间取下来一大串牢门的钥匙,立刻转身去一间牢房一间的找。

他点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也不管那炽热的烛油滴烫下来,他着急的左看看右望望的,快速地往天牢深处去。走着走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并后退了两步,往右手边转头一看,在高举的蜡烛照耀下看清楚了容琳的脸,他惊喜万分。

“主子!”庆嬷嬷一边压低声音喊容琳,一边将手上的蜡烛戳立在地上,他用那一大串钥匙尝试着开容琳的牢房门。

“庆儿?!”赵嬷嬷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庆嬷嬷,她连忙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四小姐呢?你不是带着她逃了吗?”

庆嬷嬷也没废话,直接走到容琳面前低头屈膝回禀道:“奴才来晚了,护主不利,请主子恕罪!”

容琳一看到庆嬷嬷就如同见到希望一般,她很清楚现在只有庆嬷嬷能救她出去,她忙伸出手去亲自扶起了庆嬷嬷:“快起来!你冒险来救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主子,外面的那两个当值的守卫已经被我撂倒了,咱们赶紧走吧!”庆嬷嬷催促着。这天牢可不是一般的地儿,不会只有被庆嬷嬷解决的那三个守卫,肯定还有晚上巡逻的,若是惊动了那些人,他们就走不成了。

“好。”容琳被庆嬷嬷扶着走出了牢房,她指着对面的牢房对庆嬷嬷说:“把这间牢房也打开,我不能丢下相公。”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对面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的注意,见庆嬷嬷拿着那串钥匙来开门,夏侯墨一把摁住了他的手,目光不容置疑地说道:“不必。”

容琳惊诧地上前覆上夏侯墨的手:“相公?!现在不是讲气节的时候,皇上明天就会派人来给咱们赐毒酒,难道你要坐在这儿等死吗?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梅姨娘身边的夏侯羽和夏侯武,若是平时她才不会待见这两个庶子呢!可眼下不得不利用他们来改变夏侯墨的决定。

“羽儿和武儿年纪尚小,咱们将军府的子嗣又单薄,你总得为他们想想吧!再说现在哲儿…”

容琳要是不提夏侯哲还好,一说到他夏侯墨立刻甩开容琳的手,怒斥道:“别跟我提那个逆子!若不是他,我一生忠义为国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卖国求荣,害死自己的兄长连累全家人,他根本就不配做我夏侯墨的儿子!你想去投奔他尽管去,别拉着我们,就算死我们也要对得起夏侯家的列祖列宗,无愧于心坦坦荡荡的上黄泉路。”

“你?!…”容琳气结,觉得夏侯墨真是顽固不化,负气地反驳道:“若不是你和母亲只偏心夏侯烨疏远了哲儿,他又怎么会背弃自己的亲人?哲儿从小就是最孝顺的孩子,他视你这个父亲为天,他刻苦的练武习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像对夏侯烨一样对他。你扪心自问可有倾听过他的心声?你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又凭什么责怪孩子?夏侯烨还有这两个小的是你的儿子,难道我的哲儿就不是吗?”

要不是现在是三更半夜,别人一定会看到夏侯墨此时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双眸微眯像是瞧着陌生人一样对容琳冷声说道:“他不是,早在十年前他投效南沧之时就已经不配做夏侯家的子孙了,明天喝下那杯毒酒前我会提出最后的请求,那就是把夏侯哲的名字从夏侯家的祖谱上除去。”

容琳没想到夏侯墨人生最后一个愿望居然是把她的儿子踢出家谱,她仿佛受了打击一般身子踉跄不稳,庆嬷嬷和赵嬷嬷及时扶住了她:“翁主!”

“你好狠的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跟你不一样,无论哲儿变成什么样儿,他都是我心爱的宝贝儿子,我这个当娘的怎么着都不会不认他的。”容琳转头对庆嬷嬷说:“咱们走吧!”

庆嬷嬷点点头,扶着容琳往前走,才到牢房门口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就听到传来一阵打斗声。

“大胆罪人竟敢逃跑,来呀,把他们拿下!”侍卫长带领着一群牢房守卫冲了上来。

“主子,小心!”庆嬷嬷夺了一个侍卫的兵刃将容琳拽到自己身后,赵嬷嬷吓得扶着容琳赶紧往后退。

庆嬷嬷功夫是不错,但绝对没有高深到像齐洪那样可以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越来越多的牢房侍卫赶了过来堵在门口,容琳他们根本就无法突围出去,只能慢慢往后退。

就在他们快要退到夏侯墨的牢房之时,侍卫长命令弓箭手放箭,一阵箭雨扑面而来。赵嬷嬷的腿被射中倒地靠在牢栏上,庆嬷嬷则挥刀挡箭挡在容琳身前,只是数箭齐发总有那么一支直直地射入他的心口,再来一支射到他的膝盖上,此时的他终于支持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被箭所伤不停往外冒血的胸口,嘴里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庆儿,你中箭了!怎么办?怎么办?”容琳看到庆嬷嬷受了伤急坏了,跪坐在地上抱住摇摇欲坠的庆嬷嬷。

那心口上的一箭直入心脏,庆嬷嬷不断地往外吐血,侍卫长见他们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便命令弓箭手停下来。

“主子…”庆嬷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对容琳说:“对不起,庆儿没能救你出去…”

容琳呜呜地哭了起来:“不,庆儿!”

庆嬷嬷继续艰难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最牵挂的事,他虚弱的抬起手来,容琳忙握住他的手,听到他费劲儿地说着:“主子,别哭!庆儿为你…死而无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四小姐,我把她寄养在一农户家…本想救了你出去之后就去找她,现在看来怕是去不了了…”

“她在外面总归有条活路,且比被赐死要好得多!”容琳难过之余想到自己的一子一女都好好的活着,心里稍感安慰。

眼看着庆嬷嬷进气多出气少了,想到反正明天容琳也要被赐毒酒了,便鼓起勇气问了一直以来埋在他心底深处的一句话:“主子,你不喜欢四小姐是…因为我吗?”

容琳只是哭没有答话,庆嬷嬷无比哀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挚爱铭心的女人,用尽仅剩的全部力气紧紧抓住容琳的手说:“就算他是我的女儿,可也是你亲生的孩子呀!”

题外话

停电八小时,要不然早更新了,偶也很无奈呀!

第307章 发丧

容琳亲眼看着庆嬷嬷在自己面前咽了气,她深知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会像他那般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她的泪珠儿吧嗒吧嗒地滴在了庆嬷嬷的脸上,却无法唤醒他了。

侍卫长命人过去把容琳重新羁押回牢房里,至于赵嬷嬷原本是罪不及她的,可她刚才企图协助容琳逃跑,倒依照规矩交由京兆尹发落,天牢后半夜的纷乱以庆嬷嬷的死而告终。

无疑夏侯晴的身世如同一声惊雷震撼了夏侯墨和老夫人她们,就连梅姨娘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看着对面牢房里呆坐着的容琳。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亏你出身侯府拥翁主之尊,却做出红杏出墙的丑事来,还敢用你和下人私通的孽种欺骗我们,真是家门不幸!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们夏侯家的门。”没等夏侯墨说话,老夫人已经气得不行,指着容琳就开骂了。

容琳听到老夫人的话抬起头来见夏侯墨只是默默地瞪着自己没有支言片语,非常好奇地问了句:“你不想骂我吗?我给你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你不配也不值得我生气。”

容琳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夏侯墨会这么说,自嘲地笑起来:“呵呵…是啊!从始至终你不曾把我放在心里过,初云公主是你的最爱,梅姨娘是你的宠妾,而我对于你来说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甚至连我生的儿子你也不疼。”

老夫人冷着脸子呛声过去:“你生的孩子我们夏侯家可消受不起,墨儿一生为国尽忠,怎么可能有哲儿那种通敌卖国的儿子?他定不是我们夏侯家的子嗣!”

“你?!”别看容琳对女儿不亲,但对儿子却宝贝得很,绝不允许别人说儿子是私通孽种,她忍了忍怒气辩白道:“你要怎么说晴儿我无言以对,但哲儿的的确确是相公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你是他的亲奶奶,怎么能如此轻贱于他?”

老夫人却压根儿不相信她所说的:“你说是就是吗?若不是今天庆嬷嬷死前道出了真相,你岂不是要欺骗我们一辈子?”她转向儿子非常严肃地说道:“墨儿,绝不能让她死后入咱们家的祖坟!”

夏侯墨认同的点点头,目光转向容琳那边:“你我夫妻缘尽于此,明天喝下毒酒前我会先休了你!”

容琳激动地扒着牢栅冲夏侯墨喊道:“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哲儿真的是你嫡亲的骨肉,至于晴儿,她纯粹只是个意外!要不是你冷落于我,又对夏侯烨多加偏爱,我也不会喝闷酒做错事,说起来你也有责任。”

“你还真会强词夺理啊!像你这样的人,墨儿会喜欢才怪呢!”老夫人是一句都不饶。

夏侯墨已经懒得再答理容琳了,扶着母亲坐下来歇息,然后搂着两个小儿子说话。

“告诉爹,你们害怕吗?”

两个小的同时诚实地点头,然后夏侯羽又摇头,夏侯武一见哥哥摇头也跟着摇。

夏侯墨宽厚的大手摸了摸两个幼子的小脑袋瓜上,露出慈父的笑容来:“好孩子!”

接着他又站起来面对梅姨娘夸赞了一句:“你把两个孩子教养得很好!”

梅姨娘觉得自己在临死之前听到他这么说欣慰极了,面含浅笑着没有言语。

“明天就要饮下毒酒了,你怕吗?”夏侯墨同样问了她。

梅姨娘淡淡地摇了摇头:“有你在就不怕!将军,我知道你与公主的情分,可是明日的黄泉路上你别走太快等等我,成吗?梅儿没有非分之想,只盼来世为奴为婢来报答您这一世对梅儿的恩情!”

“傻瓜!”夏侯墨长臂一出将梅姨娘圈进自己的怀里,英武的俊颜中多了一丝柔情,而梅姨娘也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依偎在他的臂弯中。

容琳最见不得他们在自己眼前秀恩爱搂搂抱抱的,不过任她无论怎么大声怒斥着都没用,人家根本不鸟她。

一夜过后很快就迎来了新的一天,九王府在宫里也是有自己的眼线,怡轩赶在了执事太监端着毒酒去天牢的前半个时辰就到了天牢。

“姑丈、老夫人,毒酒穿肠过肚疼痛无比,表嫂特意配了这药丸能够使你们走得舒服些,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也是能够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们服下吧!”

夏侯墨却拒绝了:“不用,我征战沙场多年受过无数次的伤,今日不过就是一杯毒酒而已,那点儿痛忍忍就过去了,我用不着这个。”

怡轩可是带着沐月交给他的使命而来,怎能任他说不吃就不吃呢!

“姑丈,我知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那点痛,可这是表嫂一整夜没阖眼配制出来的,你就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服下吧!”

夏侯墨听怡轩这么说便不好再推辞,接过药丸来吃进了嘴里。老夫人荣华一生,没有吃过苦,最怕痛了,没有丝毫拒绝。梅姨娘先给两个儿子服下再自己吃下一颗。

对面牢房的容琳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吃了能够减少痛苦的药丸,急得伸出手去也想要:“怡郡王,我的呢?快给我!”

“你的什么?”怡轩转过身去看着容琳明知故问。

容琳先是一愣,心知此时有求于人家,便尽量放低姿态:“就是你刚才给他们的可以减缓服下毒酒后腹痛的药丸啊?”

怡轩伸直双手展示给她看:“没有了,表嫂就只配出了这五颗药丸。”

“什么?她没有算我的那份儿?”容琳此时心里真是悔不当初一直找沐月的麻烦,不然如今也不会连个小小的药丸都求不来。

怡轩见她那张死鱼脸就解气,他回过头来问夏侯墨道:“姑丈,我这就要出去了,你们有什么未完的心愿让我替你完成吗?”

夏侯墨只提了一个请求:“能给我笔墨纸砚吗?”

这个对怡轩来说是小菜一碟,只不过令怡轩没想到的是夏侯墨用文房四宝不是上书给皇上,也不是给夏侯正这个唯一的孙儿留下遗嘱,而是写下了对容琳的休书。

“姑丈,这…”怡轩接过夏侯墨写完的两张纸来。

“把这个休书一张给护国公府送去,一张给沐月收着,你告诉她,容琳死前就已经不是夏侯家的人了,死后不许她葬入夏侯家的祖坟,也不必替她收尸。”夏侯墨说到做到,容琳傻眼了。

“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容琳再怎么哭喊也没用,她在临死前成了弃妇。

怡轩倒不介意跑一趟腿,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姑丈早就该这么做了,侄儿一定办好这事儿。”

老夫人又交待了两句,让怡轩转达沐月,让她好好抚养夏侯正。

怡轩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执事太监就端着一大壶毒酒来到了天牢,除了容琳大哭大闹最后被人直接灌下毒酒以外,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却是安安静静地自行饮下毒酒,然后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李嬷嬷跪在地上哭别主子,直到仵作验尸后,李嬷嬷才和运尸的人一起出了天牢,到了大门口就看到沐月披麻戴孝的抱着儿子正跪在五口红木棺材的前面。

“大少奶奶,老夫人和大将军他们都已经去了,呜呜…”李嬷嬷跑过来跪在沐月的面前沉痛地诉哭着。

沐月垂眸看着儿子,淡淡地说道:“正儿,咱们接曾祖母和你爷爷回家吧!”

夏侯正应景的哇哇哭起来,周锦绣和苗玉兰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沐月来,命人将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的尸体一一入棺抬回了已经被解封的将军府。

沐月当日就办了丧礼,只可惜除了秦家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来奔丧,下午便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见秦大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掉泪,夏侯老夫人心里也难受,无奈地说道:“反正已经瞒到了现在,我看就先这么着吧!能瞒多久是多久,现在月儿亲自给孩子喂奶,她不会留孩子一人在家自己出府去的。至于正儿的满月宴,我去跟月儿说只请咱们两府的人来热闹一下,就不邀外人了,等到正儿的爷爷和他爹回来再大办。”

大夫人抹了抹泪水:“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身为月儿的母亲,我真的很感激您如此替孩子设想周到,请受我一拜!”说着她就起身深深的向老夫人福了一礼。

“亲家母,勿需多礼,快快请起!”夏侯老夫人忙抬手相扶。

她俩商定之后,大夫人便亲自回家跟公婆说了外孙过满月的事,未免有人说漏嘴,秦老太爷只带了老太太和沐阳过去将军府参加夏侯正的满月酒,临走前还一个劲儿的教沐阳千万别提他姐夫。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沐月抱着小家伙出来接受两家长辈的祝福之时,将军府突然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一道问罪的圣旨突如其来…

秦大夫人也是一脸忧容:“是啊,我来将军府半个月,天天听她念叨着贤婿的好。还说这月贤婿没有写信回来,肯定是战事吃紧忙得无暇顾及,满是对贤婿的体谅和思念。我真的怕她一旦得知贤婿阵亡的事后会受不了!”

第308章 暗度陈仓

一些百姓路过将军府时,看到门口挂着白灯笼,两边的石狮子被包裹上了白布,原本烫着金字的门匾已被卸去,再往里面看,来回就那么几个人走动,连奏哀乐的都没请,显得颇为冷清。

“这才几天光景啊!将军府就倒了,以后就剩下少夫人和小少爷这孤儿寡母的了,真是可怜啊!”

“夏侯家是罪有应得,谁叫他们家的二公子投敌卖国呢?活该如此!”

“唉!夏侯大公子深受皇上器重,出征前就任卞京的九门提督了,他又是皇上的亲外甥,听说只要得胜归来皇上就要封他为大将军了,真是可惜了他那样的人才,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给害死了。”

外面的人小声议论着,有同情之言,也有说活该的。

府内设了灵堂,五口红木大棺摆放其中,沐月独自一人跪在灵堂前烧着冥纸,苗玉兰和香芷陪在她的身边,此时夏侯正被周锦绣抱进房里喂奶,秦大夫人陪着小外孙。

九王爷和秦老太爷站在灵堂外面说话,怡轩则一直紧张地盯着棺材,生怕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突然睁开眼而露了馅。

“圣旨到!”一声拉长音的公鸭嗓从门口传了进来。

大家都很奇怪皇上又下了什么旨意,苗玉兰和香芷扶沐月起来走到灵堂外跪地接旨。

皇上不过就是要彰显自己的宽厚仁义,感念夏侯烨这个亲外甥为国捐躯,他对沐月和夏侯正这对孤儿寡母照顾有加,特赐封沐月为荣国夫人,从一品诰命享王妃之俸,且将夏侯家被查封的产业一半归还给她们母子。

沐月当然不会为此而高兴,明面上的那点儿产业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姑且不说她自己名下的宝祥和荣祥两大商号,就单说夏侯烨的秘密产业早就不知道是将军府家产的多少倍了。

心里再不屑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她依礼接了圣旨:“谢皇上恩典!”

太监总管宣读完圣旨后进灵堂上了柱香,见到夏侯墨一家五口了无生息的全部躺在红木棺材中不免哀叹,对沐月道了句:“死者已矣,夫人节哀!”之后他便去跟九王爷问安。

福管家把太监总管送出府后,沐月让人封棺,怡轩真怕那密不透风的棺材会闷死夏侯墨他们,他不知道的是青杨和向问天他们早已将棺材打了几个孔。

当天下午日落西山之前将军府就发丧出殡了,众人陪着沐月来到了夏侯家祖坟的墓园,却看到青杨捧着骨灰坛子跪在一口大红棺旁边。

沐月一改之前的沉默猛的冲了过去,她站在青杨面前眼睛直勾勾地定在那骨灰坛子上,直到青杨对她说:“少奶奶,这是大少爷的骨灰。”

“相公!”沐月悲凄的一声呐喊惹得旁人都为之落下了眼泪,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骨灰坛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哭出声来。

见她哭得伤心香芷便想上去劝慰,苗玉兰却拉住了她:“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吧!”

香芷倒也明白苗玉兰的意思,沐月这几天沉默得很,连一滴眼泪都没在人前掉过,她真怕女儿把伤心难过都闷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现在哭出来倒也是好事,便站在原地看着沐月哭,她也跟着抹泪。

最后沐月哭得都快虚脱了,苗玉兰赶紧扶住了她,打开水囊给她喝了两口,又让她含了参片提气。

等到沐月缓过劲儿来便将那骨灰坛子抱进那口大红棺中却久久不肯让人盖棺,仿佛那棺里面真有夏侯烨的肉身一般,眼神当中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眼看太阳斜下了,大家不得不强行拉开了她,苗玉兰和香芷都劝她为了儿子也要坚强,还是早些让夏侯烨入土为安的好。

六口红木棺依次沉入土坑中,沐月心痛万分地跪在那儿,亲手为夏侯烨拨下第一捧土,接着青杨和向问天很快就把夏侯烨的坟掩埋好立上了墓碑,至于其他人的坟则是草草了事。

沐月给夏侯烨烧了很多的金纸元宝,还有纸房子、纸衣裳、纸马、纸剑等等,简直是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本来她是不信这些的,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宁愿相信这些纸糊的东西烧掉以后能让夏侯烨在另一个世界不愁吃穿过得富足。

犹如热焰的晚霞映红了天边,沐月一行人离开墓园后,两个御前侍卫隐身在暗处看着墓园中那六座新坟小声说着话。

“你说这一家六口都死了,现在只剩下少夫人和小少爷孤儿寡母的,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咱们一直暗中跟过来!”其中一人抱怨着。

“谁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啊!怪只怪咱们哥俩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差事,守在人家祖坟外面真他娘的晦气!”另一个人也不愿意干这活儿呀!

“哎!我说…”先前说话那人用胳膊肘拱了一下搭档:“要不咱们找个小酒馆叫上两盘酱牛肉和小菜喝两盅?”

另一个人也是个嘴馋的,稍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成,反正守着死人也守不出花儿来,倒不如先吃饱喝足,等酒劲儿散了再回宫去复命,说不定皇上还夸咱们呢!”

“走!”先前那人与搭档一拍即合,俩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夏侯家的祖坟墓园,孰不知就在他们走后,同样隐在暗处的三当家现身走出来,看了看没有半点儿动静的新坟笑了笑,吐掉含在嘴里的一根干草运起轻功来飞身到树林深处,骑上他拴在那里的马就赶了回去。

进了将军府一见到沐月便忍不住疑问:“月儿,你是怎么猜到皇上会派人跟踪到墓园的?”

沐月谦虚地回道:“我哪有那么聪明能猜到皇上还有后招儿?原本以为就算皇上不放心,可先是仵作后又是太监总管亲自来验看应该是打消了疑虑才对,谁成想他对夏侯家如此不放心!”

九王爷抿了口茶放下杯盏抬眼看向沐月道:“昨晚天牢里发生了劫狱之事,皇上难免多生一分戒心。不过我想他派人守在墓园多半是针对夏侯哲的,毕竟夏侯家遭逢巨变皆因他一人而起,说不定他会悄悄前往墓园,皇上应该是派人在那儿守株待兔。”

沐月倒也认同九王爷的话,只让青杨和向问天等人用过晚膳之后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到后半夜再去墓园启坟。

皇宫里,皇上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你们两个可都看清楚了?”

“启禀皇上,属下二人从将军府一直跟到墓园,在夏侯少夫人他们走后,属下还在墓园那里守了近两个时辰,并未发现不妥。”

这哥俩一早就商量好了怎么跟皇上回话了,现在撒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皇上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手下的人欺骗自己,挥挥手便让他们退下了,诺大的御书房里只有太监总管一人躬着腰站在旁边侍候,只见皇上若有所思地拨了拨右手拇指上的翡翠绿扳指,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夏侯哲果然是个冷血之人,秦沐月的医术也没有出神入化到能够起死回生,朕终究是高估了他们!”

太监总管服侍皇上多年最了解他的想法却聪明地从不在皇上面前多言,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宠信他的原因。

夜里丑时一到,青杨就和向问天、二当家、三当家就赶去了夏侯家的墓园。

一直隐在暗处的荣祥商号掌柜见他们到了便马上走出来:“青杨兄弟,你们来了!”这几个人当中,他只认得青杨。

青杨对他点了点头:“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少夫人让你准备的马车呢?”

荣祥商号掌柜的忙摆手道:“别急,我让车夫把马车停在树林里,怕直接过来不好。”

二当家比较会说话,表扬了人家一番:“你想得很周到,现在你赶紧去把马车带出来,我们这就去挖坟。”

“好,我马上就去。”荣祥商号掌柜的立刻转身进了小树林将两辆马车带出来候在了墓园门口,他和车夫负责在外面放哨。

向问天他们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挖土这活儿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到半个时辰,夏侯墨和老夫人他们所用的五口红木棺材就露了出来,青杨他们马上启开棺盖,将三大两小给抱了出来。

夏侯墨和两个儿子一辆马车,老夫人和梅姨娘一辆马车,由二当家和三当家一路护送到一处比较偏远的农庄里,而青杨和向问天则留在墓园将棺盖重新钉死再掩埋上厚土,这回可比下午埋得认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