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皇甫睿翀又惊又愣的看着年芊妩,没想到她竟是会这般说。

“睿翀,你要相信,你母后就算是不为了任何人,也会为了你,活下来的。”年芊妩眼中坚定的神彩,让她的话更加的具有说服力。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更愿意相信这样的说词。

皇甫睿翀的视线,越过年芊妩,看向她身后的皇甫瑾,那仍是有些不确定的眸光,好似在问,“父皇会让你去吗?”

皇甫瑾接收到儿子的视线,这才有勇气走过来,说道:“朕准备退位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去寻你母后回来。”

皇甫睿翀心里一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一家三口吗?他可以融入这个家,那母后呢?

母后可以不计较,父皇和云姨的爱情之间,又能否容得下多出来的那个人?

这是一局死棋,不管怎么抉择,都注定没有人会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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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从南峣国边城赶来的皇甫睿渊,终于进了顕国的皇宫,由赵公公引路,去见了皇甫瑾。

一迈进御书房的门,皇甫睿渊便跪了下去。

“皇叔,传惜儿为真凤一事,是侄儿所为,侄儿愿受任何处罚。”皇甫睿渊的腰挺得直直的,眸中没有一点躲闪,或是闪烁的神色。

“你认为自己做的有错吗?”皇甫瑾平静的看着他,问道。

“于情而言,侄儿确实有错,但,兵不厌诈,于战略而言,侄儿没错。”皇甫睿渊没有半分犹豫的回道。

“那你如今后悔做了这样的决定吗?”皇甫瑾直直的盯着他,无喜无怒,却透着一股子的威严。

“不,侄儿不后悔。”皇甫睿渊冷硬的回。

最初做这个决定时,他也犹豫过,也对惜儿愧疚过,但,他既然上了战场,就一定要赢这场仗。

是以,他不允许自己仁慈。

“你果真比朕更适合做这把龙椅”皇甫瑾抚了抚龙椅的把手,站起身,说道。

皇甫睿渊的回答,多少是让他伤心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像皇甫睿渊这样果断,狠绝的人,才能保顕国永世太平。

“皇叔?”皇甫睿渊微惊,但随即便已经是波澜不兴了。

他无意于窥探顕国的江山,即便他再狠辣,也不想与皇甫家血脉相互残杀。

为南峣国出征之前,他已经与师父说好,待他帮南峣国合并了北昱国,南峣国定要借他兵马,让他攻打周国,他打算将自己称帝的地方,定在周国。

皇甫瑾抬步,走到皇甫睿渊面前,伸手将他扶起。

“睿渊,顕国的江山,以后便交给你了。”

“为何不是睿翀?”

“睿翀无心于政事,朕希望你可以保他一世无忧,做个逍遥王爷。”皇甫瑾语气沉重的要求道。

“皇叔请放心,即便侄儿称帝,睿翀也仍是侄儿的弟弟,与侄儿平起平坐。”皇甫睿渊郑重的承诺道。

他并没有扭捏的推拒,皇甫如今是他最想要的。而有了顕国的江山,他想攻占周国,就会更加的容易些。

若是他能拿下周国,那无双便不用去扈达和亲了吧!

“那朕便放心了”皇甫瑾拍拍他的肩膀,又道:“桌案上,有朕留给你的。”

话落,皇甫瑾只觉得一身的轻松,在这皇位上坚持了二十年,他真的不快乐,也不喜欢,如今交出去了,心底的一块大石,便也就落下了。

睿渊伤害亲人的做法,他虽然不能认同,但,他却是皇甫家的子孙里,最适合登上皇位的人。

抬步,皇甫瑾从他身旁而过,走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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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翀还是没有等到禅位大典结束,再与皇甫瑾一起上路,而是一个人,提前出了宫,赶往周国。

心底,或许还是有着怨怪,但,这却不是他孤身一人离开的原因。

他只是不想再纠缠进皇甫瑾与年芊妩之间,他相信,母后也是不想的。

而他出宫,皇甫瑾自然是知道了。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阻拦,只是派了人,去保护他。

因为,他知道,若是强行他与他们上路,他不会开心的。

既然,孩子长大了,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是以,皇甫睿翀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顕国的皇城,一人一马,在管道上飞驰狂奔,恨不得离开就飞到周国去,亲眼证实一切。

他一连赶了几日路,直到身子吃不消了,才住进了一个小镇的客栈里。

他让小二送了热水过来,将一身的粉尘洗去后,便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店小二送饭来了,便穿着亵衣,胸口微露的走到门口,“吱呀”一声,将门拉了开,却在看清门口之人时一愣。

“客官,小的来给您送饭了。”门前的人,笑着开口道。

皇甫睿翀缓了缓神,有些尴尬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问道:“无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途经这里,跟你一样,只是个过客。刚刚你进门时,我便看到了你,但你走得太急,便没来得及喊你。”凌无双说着举了举餐盘,“小二说来给你送饭,我就抢了他的活来做。”

其实,凌无双骗了皇甫睿翀,她是从顕国的皇城,一路追皇甫睿翀到这里的。

她知道,他母后出了事,他如今很是伤心。

是以,她想陪他一程。

至于皇甫睿渊,她心里有的,只有失望。

她已经接到了皇兄的书信,知道皇甫睿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颜若歆的事情了。

这一切,参与进来的人虽然很多,但,在她看来,罪魁祸首却是皇甫睿渊。若不是他,后边的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如今,顕国皇帝皇甫瑾已经罪己,昭告天下,退位让贤,让他终于心愿得成。

但,她对他,却已是心如止水。

凌无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不依的道:“皇甫睿翀,我的手都酸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进门。”

皇甫睿翀经她这么一提醒,立刻尴尬的笑笑,退到一旁,让她进门。

“你坐一下”他指了指椅子,脚步有些慌乱的走到屏风后,将自己的长袍穿上了身,才又转了出来。

待他出来,凌无双已经将饭菜给他摆好,坐在桌边,甜甜的对他笑着,“吃饭吧!”

皇甫睿翀心念一动,一股暖流,顿时在心间,四散开来…

“恩”皇甫睿翀有些憨的应了声,在她旁边坐下,刚一端起饭碗,便又想起什么的问道:“皇兄就要登基为帝了。”

对于皇甫睿渊,皇甫睿翀虽然谈不上恨,却也是不认同的。

他想,他们之间,大概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像以前一样,做心无隔阂的好兄弟了。

“我知道”凌无双回的很是平角,便连唇角的笑意,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皇甫睿翀眸光定定的凝着她,只觉得再相见,无双亦不是从前的无双了,他却越发的怀念,那个初见时,那个无法无天的野蛮丫头。

他从来没有真栈喜欢过她,那时候针对她,也不过是喜欢那种乐趣。

但,如今那样的情景,只怕是奢侈了。

因为,变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他。

“没有再见见他吗?”皇甫睿翀认真的问道。

“没有”凌无双摇头,想着若是她今儿不说清楚,皇甫睿翀大概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只得继续道:“这次出来,本是想帮皇兄找回嫂嫂的。后来,也想见见他。只是,他太让我失望了。”

“如今这种乱世,他用计使周国与翾国内讧,本也没错。”皇甫睿翀还是为皇甫睿渊说了句公道话。

“我不怪他让周国与翾国内讧,毕竟战场上,他与皇兄是对立的。但,既然他与皇兄站在了对立面上,那我与他,也只能是对立的。”凌无双的语气清清冷冷的,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重音,却透着明显的坚决。

即便,她还没有忘记他,但,她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再继续去爱翾国的敌人。

“无双…”皇甫睿翀刚要再开口,就被凌无双给打断了。

“好了,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我们又不能预知未来,即便如今什么都想好了,下一刻,也不知道会生了什么变故。”

“你说的对”皇甫睿翀赞同的颔首,果真不再多言,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无双这一刻的默默陪伴,让他几日来,孤寂,漂泊的心,终于得以靠岸…

即便,他知道,她爱的人,不是他。但,这一瞬,却仍是让他内心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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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歆还是与凌灏离去了翾国,不是她想,只是他不许她离开,强行将她带了回来。

但,一路上,他却没有再与他说过一句话。

而他,更是不曾解释一句。

是以,两人便是如此僵持着,到了翾国的边关,宁王的封地。

鬼魅本以为这两人,只是闹闹别扭,过些日子便好了,可是,最后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只是,那时候在路上,太过的匆忙,她也来不及与颜若歆细谈,便只好一直忍到了翾国。

一安顿好,算忍不住找到了颜若歆,开门见山的问道:“丫头,你与阿离到底怎么了?”

“姑姑,这事您别管,歆儿不想您夹在中间为难。”颜若歆已经平静了许多,不再指责,不再掉眼泪,而是用漠视给了凌灏离重重一击。

“你这丫头…”鬼魅被气得没办法,她了解颜若歆的脾气,这会儿只怕是不管她怎么问,她都不会说的。

看来,她只能去问问那臭小子了。

“姑姑,您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一下,我爹娘的消息。”颜若歆将话题岔开,请求道。

如今周后出事了,她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爹娘了,他们一定会很内疚,将错处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吧!

“好”鬼魅应她。其实,就是嘶应,凌灏离也会帮碎这事的。

只是,看两人这会儿的关系,她估摸着,颜若歆也是不会求凌灏离了。

鬼魅真有头疼了,情情爱爱的事情,嘶是太懂,若是懂,当年也就不会将与凌灏离父皇的事情,处理得那般失败了。

但,她却不想看着两人继续这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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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颜若歆刚梳洗完毕,在床边坐下,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进门的,只会是凌灏离。

果真,须臾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嘶想与他争吵,因为嘶想在那份真的用心去谱写的爱上再添伤痕。

是以,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拖了鞋子,上床躺下,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室内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响起一串急,重的脚步声。

片刻后,那脚步声在她的床前止住,随即而起的,是他质问的声音,“你到底还要与朕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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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耳坠,给她祝福

一句话,便已经说凉了颜若歆的心。

她在闹?

他到底是不了解她的脾性,还是说,他对她已经失去了耐心?

嘶禁自问,那她呢?

她到底想要怎样?离开他?还是为了爱,忽略了他的残忍?

只是,答案却是,两点于她而言,都很难…

但,再难,也终于要有个抉择,嘶能这样一直自相矛盾下去。

想了想,她从床上起身,静静的看向他。

他心里一喜,她肯理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于他而言,都可以激起一片快乐。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快乐,瞬息浇灭。

“阿离,放我走吧!”颜若歆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伤人的坚决。

他当即变了脸色,腮帮子绷都紧紧的,明明已是暴怒的边缘,却隐忍着不发作。

“阿离,我们别在相互折磨了,在你的身边,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想清常或许,分开已经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出路了。”颜若歆很冷静的与他谈着分开,而分开并不意味着放弃,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将事情想清常

“朕若是不答应呢?”凌灏离的呼吸都重了些,好似就要**的火山,若不是眼前的女人,是那个他不想伤的人,他早就应为任由怒火**,烧得她体无完肤。

“困住了我的人,也定于困死了我的感情。”

不是威胁,而是这样的囚禁,会让她心生排斥,只会慢慢困死她的感情,而不会让她想痛。

“颜若歆,你威胁朕。”凌灏离所有的怒气,都参杂在这声怒吼里。

颜若歆轻嘲而笑,他当真还是不了解她啊!

但,嘶想解释,也没有力气解释,如果他认为这是威胁,便当是吧!

“阿离,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话落,颜若歆复又躺回床上,留给他一道背阴。

他死死的盯着那道背影,眼眸已经在喷火,双拳更是攥得“咯咯”作响。

但,他还是忍住了想要上前的冲动,拂袖而去…

“嘭”的一声,门板被大力的关上时,颜若歆的身子却是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一个人,若是真的下了决绝的狠心,想拉回,已然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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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凌无双的陪伴,皇甫睿翀这一路上多了很多快乐。

两个人,都好似没有变,但,其实外表的一切,不过是一种粉饰太平的伪装。

她心里的痛,是皇甫睿渊,而他心里的痛,除了母后,便是她。

但,他们却都把这痛收了起来,好似回来了相识的最初,打闹,嬉戏,好似一对欢喜冤家。

快乐不知时日多,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顕国的边城,进了年睿离守卫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