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胤禔、雅尔江阿、岳希、延寿、克塔哈、普奇,炕上坐着康熙,康熙下手椅子上坐着胤礽。

跪胤礽,真让胤禔不甘不愿,不过…身后一个亲王世子、一个郡王、一个贝勒、两个公,这些人都要与他相处一两个月,完全是得到允许的勾搭!还有配合的费扬古、部院堂官。

难道

胤禔激动了!他被封入镶蓝旗,雅尔江阿家正是镶蓝旗里的大宗,雅布掌宗人府,这个

胤禔非常激动地几康熙保证:“儿臣等必惮精竭力。”

雅尔江阿想翻白眼,用得着么?就是放个泥人在那儿,有汗阿玛这些安排,那也是成的。哦,错了,泥人能干好,大阿哥未必能干好。得,绕他远点儿。坏了!我是要立点功劳镀金来的,不是被拖累来的啊!

声明一点,跟大阿哥合作有一条很囧:他想凡事自己做主,功劳自己拿。

雅尔江阿后悔积极表现了。

让他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皇帝开完了吹风会,把全家老小又转移回了紫禁城。留下太子看家,带着他们出巡。按照预定流程,于视察河堤之时,果断下令让他们去疏浚河道。

领了旨,就得去干活。胤禔为了好好表现,事必躬亲,为了多、快、好地干完,日夜催逼下面,底下哀嚎一片。却对雅尔江阿为首的亲贵非常纵容。

我宁愿他跟我对着干!雅尔江阿心里哀嚎,完了,被他这一宽纵,我算是被下面归入他那‘不恤下属型’的类别里了,那些旗丁还有我门下的呢,你这样使他们叫我怎么收场?

无奈,硬着头皮去讨情,胤禔相当大方:“既是兄弟你来讲情,我当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雅尔江阿:…

这就又有了苦乐不均的问题,他还得再去安抚。

胤禔的示好,真是让人想抽他!

必须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王霸之气?雅尔江阿先前敢跟太子不对付,绝对是因为他的底气也够硬,不可能因为太子一点示好就化身为太子的忠犬。

与太子互相结盟,让他尝到了甜头,立场是有所倾斜不假,也还没到这个份儿上。这不,他答应了给太子安排间谍,人是安排了,有用的消息一条都没送出来过。不外是些,大阿哥又去明珠家这样的不太有用信息。

可这里,雅尔江阿彻底火了,胤禔,你个祸头子。我哪怕不跟太子混,也不能教你得意了。

NND!我认了,你不是觉得我该跟你好么?行!我给你找帮手!

太子二哥,兄弟我欢乐地去当无间道去喽!

这个效果绝对是胤礽想不到的!他没把雅尔江阿想得有那么单纯,两人是一类货色,谁也别笑话谁。亲近是有的,让他肝脑添地那是汗阿玛都未必能办得到的事情。只要立场上亲近,不拖后腿,偶尔还能帮个小忙,胤礽也就知足了。

万想不到,雅尔江阿居然变得如此积极。只因胤禔一直在工地上忙,除了对这次一起来高干们释放善意,且没别的动作;而明珠党的实力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相互知道了,实在没有什么新消息,让雅尔江阿格外暴躁,发誓一定要找出大阿哥的破绽来。

就在东宫后院有人心怀不满、工地现场有人心怀鬼胎的时候,四月底,康熙回京了。

这时候,居然传出消息来说,大福晋死了!

也意外,也不意外。

众人又匆匆忙忙准备参加她的丧礼,而大阿哥一点也没有耽搁,直接从工地上奔回家。

第147章 一脉相承的忽悠

大福晋不算是个坏人,在这个年头,想当坏人也是要靠天份的,比如她那个丈夫。可大阿哥再怎么不地道,有一点却是让淑嘉比较赞赏的:他对他老婆,那是真不错。

当然,像迫不及待生孩子这种事情,淑嘉不是没腹诽过他,大福晋这一身的病,绝对跟产后没调养后又再次生育有直接关系。可是…这货‘洁身自好’得让人吐血!在这一点上,胤礽跟他一比就是个渣。

淑嘉捧着茶碗的手抖了一抖,又放下了。

“主子,素服找出来了。”

大福晋与淑嘉是嫂子,自然要有所表示,又因淑嘉是太子妃,这表示就比其他皇子福晋要略轻一点儿。倒是毓庆宫的四位小阿哥,齐刷刷得与一众皇孙一样打扮去露个脸儿。

李佳氏与李甲氏两个都换上了素净衣服过来报到了,这都常在眼前晃了,没道理不带着一块儿去。

李甲氏眼中透着点儿担忧,小孩子干净,弘暘又弱,去这丧礼上,会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冲撞了?这话她又说不出口,太子妃都叫把三阿哥和四阿哥打扮打扮带出去了,她有什么理由不让侄子又哭一哭大伯母?

淑嘉心里也有点发毛,丧礼那种地方,你就是不迷信,也不想让小孩子去,那里哭天喊地的,容易有心理阴影。

千叮万嘱:“嬷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不要叫靠得太近,遇到吵闹的地方,都避着点儿,跟着大伙儿一道走,不许落了单!”

吵闹这种事,也是要分场合的。

比方说,在大队吊唁的客人没到的时候,镶蓝旗胤禔门下的哭得真像是死了亲娘。等到太子来了,一个个光剩抽噎的力气了。成年诸阿哥虽都住在外面,但是大福晋的丧礼是有官方规定的,由礼部操办,定好了各种流程的时间,也就是八阿哥过来问一声有什么要帮忙的,其他的人,接到通知,按点到的现场。

大阿哥一脸灰败,看着憔悴了很多。他在工地上,条件再好也抵不住风吹日晒,原只是瘦了些,面色有点黑,反显得精神又健康。如今被这一打击,又转成了又黑又瘦的干巴样了。

胤礽这会儿也敛了嘲笑的心情,假惺惺地慰问:“大哥,节哀。”口气里的惋惜却是真的,大福晋还真没招过他。

死一个大福晋也没什么好笑的,死了大阿哥才…嘘这事儿只能YY,哪怕这会儿太子掌权了,能随便处置胤禔了,他也不能下狠手。残害手足的名声实在不好听,不过,削了他的权,砍了他的人,让他不得志,倒是可以的。

胤禔一见胤礽,也是雷达全开,天敌,巴甫洛夫反应!有这个感觉的不止一个。胤礽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胤禔也只有含糊着应了。

接下来,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一直到丁点儿大的老十七都来了。能说的也就是那么几句,反复安慰。

胤禔长子弘昱,还是个豆丁,遍寻不见母亲,已经哭红了眼睛。有他在,直郡王府里的安排也就很尽心,绝不会惊着了他这个年龄的豆丁们。

弘暘、弘晰大些,已经能够很稳重地拈香了。这灵堂里的气氛真的很诡异,弘暘觉得皮肤上有些冷,不由打了个寒颤。当然了,现在已经渐渐不流行火葬了,时值夏季,保存尸体就是个技术活儿。

大福晋是成年人,又有爵位,丧事不能草草结束,停灵的时间就会长。要长时间保存尸体,降温工程是不能少的。满室黑、白、蓝等颜色,长长的冷色幡布从屋顶垂下,地上还象征性地铺着草编的垫子…够瘆人的。

有点哆嗦地拈完香,弘暘搓了搓胳膊。弘晰底子好,倒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两人行完礼,退了出来。

剩下的豆丁实在太小,连拈香的动作都是由他人代为完成。他们只是过来磕头,然后接过已经点燃的香,拜几拜,再把香交由他人给供上去。

女眷这里,大福晋原是当家人,现在倒好,她死了,接待的人都没有。八福晋倒是有心帮忙的,无奈这中间有一层‘国事’,康熙已经有所批示。有礼部诸官员拟的程序,直郡王府也有太监的,一道儿把大福晋的事儿办了。

一干女眷在大福晋家聚会,可惜东道主已魂归离恨天了。有资格接待这些皇子福晋的女眷,这阖府上下也就是大福晋的几个女儿了。大格格一身素白,领着妹妹们来给一众婶母请安。胤禔的侧室跟在她们的后面,一道儿行礼。

淑嘉跑到直郡王府坐了主座:“好孩子,快起来罢。”

细细一看,大格格脸上黄黄的,眼睛已经红得像个核桃了,红红的鼻尖儿犹带水痕。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更是如此,一个挨着一个,只是强撑着。

妯娌们交换了眼色,淑嘉抬手:“累着了罢,好可怜儿的,快坐下来跟我们说说话罢。”

四个格格齐齐福了一福,才坐了下来。

淑嘉一长一短问着:“家里现是谁管?你们姐弟近来生活如何?你额娘的大事儿,底下人可还尽心?”

答话的主要是大格格,一一回答了,还说:“劳婶子过问。”

八福晋道:“你是这府里正经的大格格,哪个敢不服?你就把事情先管起来。要是底下有作耗的,你尽管说了出来,你阿玛自能收拾了他。要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敢闹事儿,跟婶子们说,我们自然给你们作主。”

这不三不四,说得很妙,大约估计也许是指侧室?反正,八福晋的眼刀在底下人身上刮了个遍。

四福晋嗔道:“你也不怕吓着了孩子,别胡说。”

八福晋冷笑道:“我说的才是为着她好呢,你们额娘去了,有些人可不会看你可怜,反觉得是机会了。这会儿你要不压住了,叫他们闹起来,以后且有得看呢。”

听得人心里发冷。

五福晋也出来打圆场:“大格格他们是上了玉牒的皇孙女儿,更不要提弘昱了,八弟妹。”

淑嘉道:“我们都是孩子们的婶子,既挂心,难道还不能时不时地看一看他们?”又对大格格道,“你呀,照看好你弟弟妹妹才是要紧。”

几个女人连削带打,也不知道敲打了谁。

回到无逸斋,淑嘉就吩咐:“叫他们做些安神汤来,给阿哥们服下。换下来的衣服赶紧着浆洗了再送来,下回好穿。你们几个,换好了衣裳都到后边儿的小佛堂里拈香。”

一番安排下来,李佳氏听着也暗暗点头:她儿子也一道儿去了,必会一样尽心的。这么些年,她对孩子倒还是不见有坏心的。

即使是换了衣服,现在也不能穿鲜亮的颜色,孩子们都正经八百地穿着石青色四开裾的便服,显得老成了不少。

胤礽回来得稍晚,他先把儿子们打发了来,自己又多留了片刻,与兄弟们、眼熟的官员们说了会儿话才回来。

大福晋死了,怎么说也不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情,气氛略有压抑,闷闷地吃了一餐饭。

吃完了,淑嘉看弘暘脸色不太好,问:“方才的药吃了么?”

“回额娘的话,已经服下了。”

淑嘉一皱眉:“既这么着,今儿也累了,都歇着去罢你睡前再服一剂。”

胤礽静听着淑嘉说完了,才问:“他如今还在服药么?”

淑嘉道:“将从外头回来,叫他们兄弟都服一剂安神汤。我瞧他像是没有全缓过来,叫他再服一剂再睡。”

“唔。”安排得不错,胤礽不再发问了,那表情就是在等清场了。众人退去,小胖子左看右看,摇摇晃晃地往西暖阁里去温习功课了。淑嘉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弘昱与他差不多大:“弘昱才多大呢,就没了额娘。”有点惊心是真的。

胤礽道:“我只知道直郡王缺不了福晋。”这个他比较担心,明年就又是秀女大挑的年份了,万一康熙再给胤禔指个不错的福晋,他又该头疼了。

淑嘉问胤礽:“大格格今年十三了,看样子,是要再留三年了?”

胤礽愈发头疼了!胤禔有四个女儿可以联姻,要命的是还都长大了!可以接二连三地往外批发!他俩女儿还全挂了,最大的儿子今年才十岁,想正式定婚至少要过个四、五年。加加减减下来,胤禔至少在抢先他两年!

“不说这个了,有了这个事儿,你的生日是过不好了,今年委屈你了,”胤礽解释道,“虽说他们碍不着咱们,大嫂刚去了,咱们就大操大办的,叫别人看着也不像话。”

“我省得。我与大嫂也处了这么些年了,她走了,我哪里还有心行乐呢?”

“等明年,咱们搬了新居处,我给你好好贺一贺寿,如何?”

“好!我可等着了,到时候可是要讨债的,你要是忘了,我可是不依的。哎,你现在就得记着啊。”识大体也要有个度,太好说话了,存在感就会减弱,到最后人家不把你当回事儿可别哭。

“嗻~”

淑嘉起身,拉着他的手,往西暖阁里走:“看看儿子去,他小小一个人儿,又没正经念过书,经了今天的事儿,得开解开解才好。”

一起给儿子上课。

人家小胖子还懵懂着呢:“以后见不着大伯母了?”以前也没见多少次啊!每次都捏我的脸,好疼的!还得冲她笑。

“对…”淑嘉犹豫着如何开口。是‘忘了回家的路’呢?还是‘到遥远的地方去了’呢?还是‘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大家’呢?

胤礽直接动手,拎起儿子:“她去见祖宗了。”

淑嘉:…你说得太直接了吧?

“见祖宗?”

“对,见祖宗们了,去侍奉祖宗了,不回来了。等到她的子孙到了岁数,也就去侍奉她,她也就开始享福了。”

淑嘉:…你你个大忽悠!

插叙

忽悠是门技巧,不可遗传,却可传授。

胤礽这忽悠,完全是学自康熙。

已经三头身太子殿下一枚:“汗阿玛,我额娘呢?”瞪他的大哥有额娘抱,香的耶!

青年康师傅,抽抽鼻子:“你额娘去侍奉祖宗,代汗阿玛尽孝了。”

比现在的小胖子还小一点的太子殿下紧张脸:“当差么?什么时候轮休回来?辛苦不辛苦?”

差点泪崩的康师傅:“侍奉祖宗不怕辛苦的,等…你额娘辛苦够了,会有后来的人去侍奉她。”

“我额娘也是主子吧?叫奴才们去侍侯,不要叫我额娘去~”各种扯袖子,“我的奴才使不完,叫他们去帮额娘!汗阿玛,我出人!把我额娘换回来!”他最后一句话还说得气势十足,完全达到了康师傅对于太子威严的要求。

真的崩了的康师傅,抱着儿子开始哭。

小时候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来越模糊了,太子殿下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自己那样的无常识又不讲理地把当朝皇帝搞哭,康师傅也致力于让儿子过得舒服再舒服一点,好让丧母的消极影响降到最低,很少提这方面的话题。

长大后的太子,没有人提醒,也就把这段插曲放到了角落里化作尘土。只留下一个‘侍奉祖宗’的好理由,还以为是自己的独创。

插叙完毕

侥天之幸,这场丧事上没有发生出格的事情。祭文由礼部拟好,一应事宜都有官方操办。事主的亲戚们也表现得不错,上次犯了抽的老三这次也表现得很规矩。大福晋毕竟还年轻,没有出嫁的女儿和儿媳妇,有些程度就找了宗室中辈份合适的人来代做。一切都还算顺利。

因为血缘太近,直到整个丧事结束,康熙诸子成家的拖家带口,没成家的独自一人,又跑了几回丧家。弟弟们眼看着胤禔日渐憔悴憔悴得有点过头不由暗叹:这货居然还是情圣?!

胤禔对妻子的一往情深,倒是搏得了康熙的好感,为他加分不少。康熙是个重感情的人,胤禔又没因为对老婆好而耽误了事儿,康熙对此表示满意。丧事期间数次遣人过去问候,并且向胤禔承诺:“不但福晋后事要妥当,福晋所留子女,朕自会看顾。”

胤禔蔫着接了旨,谢了恩,眼看着老婆入了土,儿女又有皇帝应承照看。松了一口气的他,跑到报恩寺去再给大福晋点灯,念经,四处供养僧人为大福晋祈福。

十余年夫妻,生时无大过,死了就全念着她的好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一去,好像自己也挂了一半儿。胤禔唯恐对老婆不尽心,总觉得这些僧人道行不高,怕不能保佑了大福晋的在天之灵,也是要给自己一些安慰,变着法儿的继续招揽僧徒。

受本民族历史的影响,清廷对佛教的信仰,非止是中原佛教,还有蒙、藏等地的喇嘛教。与中原佛教相比,喇嘛教更具神秘色彩,神秘未知的事物,人们往往会夸大其作用。胤禔正在需要心理安慰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努力延揽精通佛法的喇嘛来供养。

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

巴汉格隆是看蒙古不太好混,跑到北京来混口饭吃的。

清皇室有信仰喇嘛教的传统,到了康熙这会儿,喇嘛教与佛教都在宗室里有大批的信仰者。上至皇太后、皇帝,中间有诸皇子,下了各黄带子、红带子,就没有不信的。

这个地方比较好混一点。

原来蒙古是喇嘛的乐封,不意前阵子康熙发话了,对去蒙古审理蒿齐忒等旗盗案的通政使司左通政张格说:“蒙古性情、怠惰愚蠢、贪得无厌,不可以内地之法治之。顺其性以渐导,方能有益…且蒙古惟信喇嘛,一切不顾此风亟宜变易。倘喇嘛等有犯法者,尔等即按律治罪,令知惩戒。”

竟是别的可以不管,喇嘛必须收拾!

巴汉格隆种种阴暗事都做得,在蒙古没人去得罪他,但是中央官员一到,他这个就是违法的。与其等被当成典型挂墙头,不如先一步开溜,找个能庇佑的人。

初到京师,他也不是见庙就投,而是作一副隐士状。显一些神通蒙古的外伤药是很灵验的引得不少人传说这个外来的喇嘛有些本事。

这不,被胤禔招了来。

巴汉格隆于佛法上倒还真有些造诣的,与胤禔一聊,同样文化课学得不错的胤禔觉得他也不是寻常江湖骗子,就邀请他为报恩寺的多样化发展来添砖加瓦了。

正合我意!

巴汉格隆就在报恩寺住了下来。

第148章 越来越腹黑的人

大福晋过世了,活人的日子还是得过。大阿哥继续顶着半秃的脑袋跟全秃的道友们神神叨叨地说话。太子继续跟各种政务死磕,间或要注意一下人际关系,继续为这些事情愁得头发要发白。三阿哥向陈梦雷请教学问,期间还要商讨一下如何在皇父那里扳回印象分…

等等等等。

因皇太子还要过生日,大家必得在四月末回到紫禁城。皇太子的生日,受贺前必得拜仁孝皇后的牌位,而仁孝皇后的牌位放在奉先殿里。无逸斋地方虽不算小,却摆不开受贺的大排场。两个原因叠加的结果,就是淑嘉又回了毓庆宫。

唔,心里舒服多了!

五月初三日,胤礽拜过康熙、皇太后,然后去隔壁奉先殿看妈妈,回来再板着脸受大家朝贺。场面上的宴席结了,回来跟老婆清点贺礼。

过生日的心理阴影…他这辈子是很难有机会摆脱了。脸上不见喜色,对于清点礼物倒是出奇的有耐心。

淑嘉看他的脸色略有不妥,挥手让闲杂人等退开,自己也翻弄着柄象牙扇子缩在一边。

人少了,胤礽心里舒服了点儿,年年如此,没老婆前,他都会想醉上一醉,说几句梦话叫几声额娘。有了老婆,有个人默默陪着,也不很搭话。心里不舒服的意思,说过一回就行了,年年跟老婆重复着,他会看不起自己。

现在,他不能醉,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能留下不好的名声。他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不然脑筋清楚的时候胡思乱想,他会把自己逼疯。

翻着手上的礼单,哼道:“老大家里没了管事的人,居然还没错了礼。”

淑嘉默,估计是大福晋去世前就准备好了的,真是到死都在为丈夫操心。口上却道:“他们家大格格也不小了,我在她那个年纪,也差不多晓事儿了。”

胤礽接着翻:“老三?唔,他倒是有心了。”想升回郡王了吧?这么努力表现。可惜了,汗阿玛不会这么快改主意的,得再冷冷你。

“佟国维?”依旧不冷不热的让人恼火。

“张师傅、熊师傅,唉~李光地?这个滑头,”嘀咕着,“依旧不温不火。”亏他还是我老师!

淑嘉:你这是在通过礼单分析各人态度么?靠!谁说他不通人情世故了?

淑嘉:…这家伙在这些事情上完全不用担心了。就目前观察来看,他要是再被废了,一定是老天爷瞧我不顺眼。

悄悄对门外打了个手势,让外面的人准备好小胖子和二胖,等胤礽出来的时候好卖个萌,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这倒是做对了,皇太子头顶的黑气在看到自家软绵绵的白胖包子之后瞬间散去。

“去瞧瞧弘暘阿哥和弘晰阿哥他们准备好了没有,今儿咱们自家开个小宴,不用叫他们来闹。”

胤礽正在拿下巴蹭得二胖扭着脖子四下躲,二胖:‘阿玛’太坏了,扎人,疼!咦?不疼了?

(那是太子啊,必须整洁,你当太子天天都COS颓废男啊?扎你的时候都是清晨胡茬刚出来的时候,扎完你他就刮脸去了。)

“小厨房备了席面?”百‘忙’之中抽空问话的皇太子。

“是啊,这五六年不是年年如此么?都是家常小事,那一回你说喜欢就一直这样儿了。”围观儿子被欺负还不救援的太子妃。

“多添两份子,看看…汗阿玛与皇太后祖母有没有空来,就说,什么繁文缛节都没有,就是一家子人吃顿饭,”放下儿子,“我亲自去请汗阿玛…”

“我去宁寿宫。”看这配合。

胤礽深知,每年的这一天,康熙必是独处的,不必担心打扰到某个妃子的好事,然后被吹枕头风什么的。康熙一听胤礽说:“儿子生日,外头热闹我也提不起精神来,就想着一家人聚聚,有心叫兄弟们,大哥那里又,旁的兄弟再劳顿着过来,动静又太大了,”配合着盯着靴子尖的动作,口气带着犹豫,“汗阿玛,过来么?”

康熙马上就答应了,反正他也没事儿干。

皇太后这里,很快乐地答应去毓庆宫加餐:“你昨儿进的那道茉莉花好吃,今儿还有么?难得花儿也能吃。”

“那是小时候在杭州吃过一回,您要喜欢吃,叫他们再做就是了。”

两尊大神到了毓庆宫,一看,果然是小宴,太子一家,再添上他们俩。

用的是团桌,男女各一桌。阳盛阴衰,加上侧室都是站着的,桌子上只有两个人了。淑嘉笑道:“老祖宗,咱们这么坐着也怪没趣儿的,叫她们下首坐下伺候罢。”尤其是李甲氏,可是两个孩子的妈。

皇太后道:“这样才热闹。”

康熙看着一儿四孙围在左右,儿子左边陪坐,大孙子执壶、二孙子捧杯,小胖子在他右边看着弟弟,如此和乐的一家。歪头对胤礽叹道:“见你如此,我也纵见了你的母亲,也无愧憾之意了。”

胤礽一哆嗦:“汗阿玛说什么呢?”瞪眼,“儿子少了一份子天伦,还指望您多多给补上呢。”凶悍的样子,让康熙很受用。这一天,父子俩受的刺激侧重点不同,倒也有相通之处,眼下的相处让两人都有点失态了。

小胖子:揣摩中。

康熙再次带着一干人等进驻畅春园,时间已经进入了五月。庶吉士已经选定,前面所提的未来大将军年羹尧,也在其中,正好,他还将洞房小登科。不过现在,因有大福晋的丧事,他的这件喜事暂被冷了下来。还好,已经放过了小定,只等再过些时候,择个吉日,成其好事。

皇帝在的地方,那就是朝廷。大学士、各部大臣等回事,外官进京晋见,都在这里进行。

畅春园与紫禁城不同,取的是清凉消夏,十来年林木花草郁郁葱葱,比较适合‘幽会’。

雅尔江阿最近忙得一塌糊涂。河工上的事情,因为大阿哥有事,就落在他们几个副手的头上了,这其中他不是最年长的,却是身份最高的,亲王世子位比郡王,他还是铁帽子亲王的世子。虽说如此,可僖郡王岳希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老、辈分也比他高此人是安亲王岳乐的另一个儿子。

有这样的下属,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老安亲王府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雅尔江阿也是有傲气的,尤其是他父亲简亲王雅布如今身体不太好,简亲王府他已经是顶梁柱的存在。现在是捞政绩、混资历,使以后简王府不被人小瞧的时候。更得咬牙撑着!

他又与胤禔同在镶蓝旗,于情于理,还得去吊唁。吊唁过了,还记得他跟胤禔依旧是仇家,他还跟太子密谋着去玩无间!有了些进展呢,又要过来跟胤礽说一说。

“自打直王福晋故去,直王府就跟个筛子似的,四下都是眼儿。”雅尔江阿毫不客气地批评现在的直王府漏洞百出。

“刚死了当家主母,乱些也是应有之义。”

雅尔江阿冷笑:“这回可不一样。他那后院儿里的女人,就没个顶用的。大格格倒是有些见识,可惜还小,又年轻脸嫩。小姑娘家家的,没那个底气管到前头去。”

胤礽感兴趣地一挑眉:“这么说,你是有所斩获了?”

“那是,”雅尔江阿不谦虚地承认,“那一位,如今整天与僧徒泡在一起,自己府里的事情倒是少管了,里头交给闺女和太监,外头就交给长史、明珠还有些倒三不着两的小人。直王福晋在时,还会问一问:书房里当差的都有谁?如今…”摇头,那完全就是官场晋升模式了。

管事的看,提拔谁对我有利,那就提拔谁。大福晋会想,这人是哪里的人,对我丈夫忠不忠心、对我和我儿子有没有不满。这就是差距了。

胤礽会意:“家里没个能干的女人就是不行。”

“谁说不是呢。”雅尔江阿赞同,不由想起自家老婆还是挺能干的。

胤礽说完也觉得自己运气不坏,意识到自己无意只地勾起唇角笑容猥琐了,连忙整肃表情,嘱咐雅尔江阿:“他既整天不着家,你这几个钉子,只怕眼下用处不大。却又不可动作太大,弄进去的人多了,反使其生疑就不好了。”

“难不成我还真把直王府当成筛子了?四处的眼儿等着插。也就这么几个,可位置是真顶用,”雅尔江阿也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他们传过来的消息看,老八每到老大那里…言语间有点儿怪。”

“怎么说?”

“挺怪的,我只道老八人不坏,待谁都和气,口碑又好,急人所难,难为他跟老大这样的人相处这么些年还恭恭敬敬的…”止不住夸了胤禩好几句,雅尔江阿皱起了眉头,“不瞒你说,我一直道老八是个好人,可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个呆子。”

胤礽听雅尔江阿夸了老八这许多,心里略有不适,也没出声阻拦,他得收集情报,听到最后果断发问:“你就直说他怎么了罢。”

“没一句实的!”雅尔江阿干脆地回答,“听着都像是表白,一句瓷实的都没有。不满您说,我原是不在意这些的,后因与太子相交,自己也略办些事情。真要做了什么,就像咱们方才这样,我会回说,事情办得如何了,弄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

两人头顶,现在湖边伪作钓鱼斗笠,还不在树荫下,谨防树后有人。坐得久了,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雅尔江阿还顺势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次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