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就进入了腊月,任京里朝堂上纷争不断,侯岳却躲在柳城,日子过的十分的平静,这天一大早,侯岳和侯老四就带着家里几个小的去青羊观庙会赶集,小绿荷也想跟着,却叫英姑母阻止了,说是赶集的人太多,小绿荷太小,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

于是这会儿小绿荷就围着小淘身边,兜兜转的,跟着转陀螺似的。疯的没一刻安静。

小淘刚坐在那里,一边听着青菊和将四说着茶馆的事情。一边伸出两只手护着她,怕她跌倒。

“茶馆生意好着呢,虽说利薄,但人流量大,这一年下来,也是好大的利。”将四说着。

这一年来茶馆的生意都是将四夫妻打理,生意经不错,尽心尽责的,这要想马儿跑的快,自然好料要跟上,于是小淘按照后世,绩效,奖金再加上配股什么的,一年下来,将四夫妻的进账并不见得比长安少。

再加上如今青菊怀孕了,将四更如同冲足了电的马达似的,做什么都有劲。

“这阵子,茶馆里的事多交给下面的人做,青菊就要好好休息,没事多散散步,瞧着日子,也快生了吧。”小淘笑着道。

“还有一个月左右吧。”青菊笑着摸着肚子。

“来喝茶的婆子们都说是男娃子呢。”一边的将四一脸自得。

小绿荷看着青菊的大肚皮,心里奇怪,走上前,还伸手摸摸,然后问自家妈妈:“青菊的肚子为什么要藏一个球?”

立时,几个人都笑开了,一边的庆嫂笑道:“这里面可不是什么球,是个小dd呢。”

小绿荷性子倔,见几个笑话她,那小脾气就上来了,虽然弄不懂为什么小dd会在青菊的肚子里面,可不想在让人笑话,便扭着脸说是去找英姑奶奶了,小淘便牵着她去,英姑母在王玉娇那边帮忙,她正好也找大嫂有事。

本来,按玉夫人的意思,王玉娇今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最近身子又不太好,这家应该换个人当了,让三媳妇来管,玉夫人也存了夺权的心思,只是侯老爷没同意。他说了:“虽然大媳妇管家方面有失偏颇,但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后大家注意些,若有不对,再敲打一番也就是,若是这时将她的管家权夺了,那不亚于赤果果的打脸,若是再把家交给三媳妇管,那岂不是离见了妯娌感情,闹得兄弟不和。大媳妇真要忙不过来,让英姑和三媳妇帮衬着就是。”

因此,家仍是王玉娇掌管着,而小淘则帮忙管着家里用品具器一摊子的事。一帮的事还好,她已经分派交给几个小管事打理,唯有祭祖的器具得她亲手打理。银盘,蜡烛,香,木挑,还有各式杯盏,案台,等等。往年都是王玉娇新手打理,只是今年王玉娇上过大堂,再打理祭祖器具就有些不吉利,因此,一并的交给小淘打理。

如今小淘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好去王玉娇那里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两人刚进了主院门,就看到花儿带着小冬雪坐在一边的廊上玩,花儿手里正缝着一件衣服,不时的还在小冬雪身上比划着,小冬雪比小绿荷还小半岁,这两个都是莲儿的女儿,如今花儿都十五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见到小淘进来,那小花儿连忙拉了小冬雪行礼,小绿荷见着小冬雪,就不走了,要一起玩,小淘就把小绿荷交给小花儿带,自己进屋去找王玉娇。

才跟王玉娇和英姑母说了几句话,就听外面廊上几个小的吵了起来,小绿荷的哭声尤其的大,几人连忙跑了出来。

小绿荷一看到小淘,就抱住小淘的大腿,瞪着黑柒柒的眼睛,眼角还挂着泪,很委屈的道:“妈妈,孝德哥哥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是我三婶,孝德哥哥坏。”却原来,小淘进屋后,小绿荷就把青菊肚子里藏的个球当稀奇似的说给花儿和小冬雪,冬雪不懂,花儿却懂的,便跟小绿荷说,每个孩子都是这么的从妈肚子里出来的。

小绿荷便说,原来我也是我妈妈肚子里的球。

花儿点头说是,偏巧这时,红绢的儿子德哥儿路过,撞倒了小冬雪,小绿荷护着冬雪妹妹的很,便迈着小短腿冲上前,拦着德哥儿,不让他走,让他给小冬雪道歉。

德哥儿今年十岁,红绢是因为有他才收房,平日里对这儿子宠得很,那性子宠成了小霸王,而因为红绢的关系,平日里德哥儿跟花儿姐妹就不太对盘,这会儿哪里肯道歉,便一甩手,也将小绿荷甩到了一边,小绿荷气急就说:“孝德哥哥坏,我让妈妈拍你巴掌。”小绿荷平日最怕小淘打屁股,这会儿就拿这危胁道。

德哥儿也就蛮横道:“你母亲亲都不在了,怎么拍我巴掌。”

小绿荷便气哼哼的说:“你胡说,我妈妈刚进去。”

德哥儿便嗤声道:“那是你三婶,可不是你亲娘。”这一下,小绿荷不知怎么的,心中一慌,就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德哥儿见她这般,便趁机跑了。

小绿荷的话一下子炸得小淘脑子轰轰,小绿荷的生世,小淘一直瞒着,家里人也自觉的不会在小绿荷面前提,倒不是不说,只是小绿荷还小,说了她也不是十分懂,反而会惹的她伤心。

侯老爷子也说过了,等小绿荷懂事了,再跟她说自己爹娘的事,就连后来照顾小绿荷的英姑母,在小绿荷面前,也只说小淘是妈妈。

可如今叫德哥儿一嘴说破,再说现在的孩子也懂事,而小绿荷的生世又不是什么秘密,府里随便一问,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再否认,于事无补,于是小淘便抱着小绿荷道:“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妈妈。”

小绿荷还没听懂小淘的话,这会儿只当小淘是反驳德哥儿的,便高兴的搂着小淘的脖子,小脑袋靠着小淘的额头:“我就说嘛,德哥儿最坏了,尽胡说,妈妈是妈妈,怎么会是三婶呢。”

周围一片沉默,这会儿英姑母突然的接口了:“你妈妈即是你妈妈,也是你三婶。”

英姑母说着,看着小淘望着她,便道:“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刀总是要过的,今儿个即然已经提及,干脆就跟孩子说清楚,要这是么糊涂的过去,等以后要是有了问题,说不准孩子还会怨你。”说着伸手抱过小绿荷。

又对小淘道:“这事,让我跟孩子说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只是小淘的心中不舍啊,她对小绿荷,大多数时候比对小丑丫还上心呢,这会儿倒有点那心头肉叫人挖了似的。

小绿荷在英姑母的怀里,转头看看自家妈妈,又看了看英姑母,再看看了周围的人,那小脸儿绷的急紧急紧的。

小小的心眼里似乎有些明白,也许孝德哥哥没有瞎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年末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年末

小淘回屋里,便觉做什么都没有心思。愣愣的坐在那里,到了傍晚,侯岳带着宝哥儿和小丑丫回来。

“今天那戏法好看,也不知那汉子是怎么做到了,嘴里居然能喷出火来。”远远的,就听到小宝哥大着嚷门的声音。

“还有那个油锅捞钱的把戏,也不知那人的手皮子是究竟是怎么练的,下了油锅居然一点也没烫伤?”这是侯老四的声音。

“爸爸说了,那个油锅捞钱的把戏不稀奇,里面用的是醋。”小丑丫在一边慢声慢气的道。

小淘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宝哥,一身衣服都是泥,后襟还有一大块的水渍,一边的衣襟还别在腰里,头上的皮帽也歪戴着,那形象看着如同那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混混儿呢,便板了脸,没好气的道:“你们这是去赶集啊,我还以为是去遛马戏呢。”

侯老四跟在侯岳几年,也把这个三嫂的脾气摸的透透的,心里想着。今儿个,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三嫂,便推说要去见玉夫人,快快的溜了。

小宝哥见自家妈妈甩了脸,再一看自己的一身,便微微的缩了缩胸袋,看了一眼边上的爸爸,便连忙扯着狗儿,一溜烟的跑去找庆嫂,要热水洗澡去。

而小丑丫,则悄悄的冲着自己个儿爸爸眨了眨眼,然后转去,去找小绿荷去。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们兴致勃勃的回来,却叫你兜头一盆冷水,没事学那门神,可是会吓块孩子的。”侯岳见屋里没人,便走到小淘身边,一伸手揽了她的肩。

小淘好一阵没说话,也知今儿个自己发作的没来由,便将头靠在侯岳的肩上,才幽幽的道:“小绿荷的身世,今天叫德哥儿给说破了,这丫头,别看着平日爱玩爱闹,其实十分的的敏感。”

侯岳唬的一下站了起来,直嚷着要把德哥儿叫来训一顿。

“你训他干什么。真说起来他也没说错。”小淘白了他一眼道。

“你即知他没说错,那还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啊,咱们本着一颗真心疼小绿荷就是,这孩子虽说敏感,但我瞅着不是那软弱的,毕竟是你一手带大的,她那心还是向着你的。”侯岳劝解道,感情之前那火冒冒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小淘见侯岳说的有理,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这时,紫衣来唤,说是吃晚饭了。

小淘便问:“去叫了小绿荷了吗?”

“珠儿去了。”紫衣回到。

于是一家人来都桌前,小淘见小绿荷还没到,便不准大家动筷子,过了一会儿,英姑母才牵着小绿荷回来,小绿荷看着小淘,先是小跑两步,又在小淘面前站住,张嘴欲叫,却不知该叫三婶还是叫妈妈。

小淘不管那些,上前一步。牵了小绿荷坐在身边,神情同往日一样的嗔怪:“快来吃饭,妈妈为了等你,肚子可都饿扁了。”

小绿荷没感觉自家妈妈跟往日有何不同,便小小的松了口气,这会儿,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小淘身上,本能的如往日般撒娇,可最终又止住,却是有规有矩的行了礼,小小声的道:“绿荷害妈妈饿肚子,对不起。”

小淘心里直叹气,终归还是有些生分了,不过,小淘故作没发觉,仍是如往常般待小绿荷,小绿荷倒底是孩子,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又如同往常般有说有笑的,只是眉宇之间已不若往常般开朗。

晚上,除了平日常吃的一些菜色外,每人身前还有一小碗腊八粥。

小淘这才想起来,不知不觉已是腊八了。

“为什么这一天都要吃腊八粥?”小绿荷好奇的问。

“我知道,腊八原是腊日,原来是冬至后的第三个戌日,后来,佛教传入我国,说是释迦牟尼就是在十二月初八之日悟道成佛的,于是我国的信徒就把这是同腊日结合起来。就成十二月初八这日的腊八。”小宝哥在一旁卖弄着学识。

说完还转头问侯岳:“爸爸,我说的对不对?”

“这种说法只是其一,你妈妈嘴里还有版本呢。”侯岳道,做了甩手掌柜,推给小淘。

“我只知道,小时候,你们外祖母跟妈妈说的,以前哪,老百姓的日子过了十分的困苦,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家里的粮食都吃光了,于是七凑八凑的,就把这些剩的煮成了一锅,就成了腊八粥,这腊八之后,就再也没吃食了,许多人都饿死了,人们为了纪念这些饿死的人,就有了腊八节。”小淘道。

侯家的孩子,虽说侯岳夫妻,一直想要穷养,但家底子在那里,又哪里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听自家妈妈说起这个传说。小宝哥便想到了石头集的人,那里侯老爷子带他去过几次,集上的人日子过的也十分的困苦,小宝哥初时雄心壮志,还到大伯的田庄上要了几个种庄稼的能手,指望着能在这块遍布石头的土地上种出粮食,却终归什么也没有改变,石头集的土地,根本就长不出粮食。这让他很是丧气了一阵子,这会儿听妈妈说起,古时人。腊八之后就要饿肚子,这会儿便想起了石头集上的人。便道:“那明天起,爸爸食邑内的集民会不会饿肚子?”

一边的小丑丫听的深以为然,她前段时间施冻疮药的时候,也去过石头集,还给里面的一个老奶奶冶过风湿,便点头道:“要不,明天起,我们去石头集施粥吧。”

小淘夫妻两俩想视一笑,孩子们能有如此心肠,其积极兴不宜打击,而小宝哥是长子,侯岳也想陪养他的办事能力,就让小宝哥明日找庆叔,把施粥的事情落实。

小宝哥自是高兴万分,很是觉得了一种被当成大人的感觉。

随后,侯岳又道:“这施粥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最彻底的办法仍是要想办法给石头集的人弄条出路,爸爸以前教过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就是,等他们日子好过了,咱家也能多一笔收入。”小淘道,食邑内的税收是由侯岳这个男爵得的。

小宝哥这会儿连吃饭的心情也没了,苦着一张脸,之前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后来,他还带着几个同学去石头集教大伙儿认字读书,可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能读得下书呢?

“石头集里,除了石头,啥也没有。”小宝儿皱着眉头道。

“那不是还有石头吗?”侯岳笑着道。

“石头能干什么…”小宝哥嘀咕。

“石头的用处可大,修桥铺路不要石头啊,石像石具不要石头啊,造房子打地基那也要石头。”小淘接了话头道,这地方可不是没人看中,听平凡说过,当初郭家可是看中这一片地。打算将这石头集买下来,好开石场的,只是当初一来,郭家财力有限,二来,他不负责石头集百姓的安置,平凡自然不可能卖给他,后来侯岳封了爵,平凡就将这一片地方和百姓全划归为侯岳的食邑,这样郭家想打主意都不可能了。

“对啊,咱们可以开石场,我们学堂有个易水的同窗,他家也是开石场的,挺赚钱。”小宝哥惊喜的叫了起来,说着丢了饭碗就想往外跑,却叫小淘阻了:“这饭还没吃完,吃完饭再说,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的来,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小宝哥唯有坐了下来,飞快的吃着饭,本着规矩,大家没吃好前,不能离席,可坐在那里屁股下跟长了针子似的,没个稳当。

看着侯岳在一边气定神闲的吃着饭,这大的呢,养气功夫已十分老道了,小的却是如同刚炸了毛似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柳城冬天的晚上特别冷,收拾好一切,睡前,小淘照旧例行她往日的查房工作,看看几个孩子晚上的被子够不够,火炕热不热,等一切确认,这才回到屋里同侯岳坐被窝了。

“对了,这都快过年,京城的事也该完结了吧?”小淘问。

“没那么快,虽说有我打了头炮的,但李二遇到的阻力不会小,我估计着小刀的信应该快到了。”侯岳摸着下巴到。

一宿无话,第二日中午,渠少的车马行来人了,同行的还有一个通达商行的管事,这年末的了,通达商行要跟小淘算分红,同时也顺便带来了小刀的信,到了下午,大柱和侯贵也到了,送来了今年一年茶园的和茶叶的利钱,这厮如今做了爹,看着还憨实憨实的,据说被月香吃的死死的,月香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月香叫他往南,他绝不敢往北。

侯岳常常私下里跟小淘说,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怕老婆。

小淘斜了眼看他,回道:“人说,怕老婆的男人有福气。”

“那是,那是。”侯岳自然是小淘怎么说怎么着。

“去年,长安一带旱灾厉害,武功县田庄的收成不好,好多租子收不上来,侯二老爷做主,免去了五成,另五成分成五年,每年加一成偿还。”侯贵道。

“成,我二叔说怎么就怎么了,来的时候,我就托他照顾田庄的,这些事他能做得了主。”小淘道,说着又指着远远站在园门边的狗儿道:“你快去跟狗儿聚聚吧,他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侯贵便施礼下去,庆叔早就安排几人歇息之处不表。

小淘拿着小刀的信回到屋里,心里想着侯子这家伙装神弄鬼的多了,倒是有些门道了,昨晚才说小刀的信该到了,这今天中午就到了,神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小刀的信里说的当然是京城的事情。

这世间如里有后悔药可吃的话。小淘想,乌中道一定会买它一瓶吞下。

话说当日乌中道回到京里,就直接进宫面圣回旨,李二同学见乌中道如此知情识趣,那自然是将他大大的褒奖了一番,还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一桌酒菜,以慰劳乌中道一路的辛苦。

于是乌中道乐颠颠的拧着御赐的一食盒酒菜,出了宫,不思量着先回家,就直奔自己的舅舅韩大人那里。

一进屋,就叫了丫头将酒菜摆上,又将酒温在小火炉上,一边同韩大人一起吃酒,一边将柳城的事竹筒倒豆般说了一遍。

韩知致初时还好,可是越听那眉头就皱的越紧,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古怪,说实在的,这侯家的大嫂放高利贷,这在大家族里并不新鲜,裴寂党之所以将这事挑起,主要就是为难李二。那侯岳是李二的人,侯君集更是李二的铁杆,这李二刚上台,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出事,他和裴大人算过,这事的最终结果,李二最多是口头上把侯岳教训一顿,以此了事,而他们就可借着此事,阻止皇上的裁员之举。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侯家付出这么大的损失,这侯家就这么干脆的将田亩交了出来?这点不符合情理。

只是,尽管韩知致心里有诸多的疑问,只是他处的角度不同,一时没能明白李二的用心,这事只能等二天的早朝了。

这一宿韩知致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早去了礼部官署。

礼部是最清闲的一个部门,没事时,大多看看书,喝喝茶,然后大伙儿聊聊天,等本部尚书下朝回来,没什么事的话,大家就可以散去。

“韩大人,呆会儿没事,我做个局,大家赌两把。”礼部员外郎陈瑞看着韩知致进来。便上前道。

韩知致这会儿哪有那心思,他就想着今儿早朝皇上会议什么议题,会如何处理侯家的事情,他心里总有个感觉,这事弄不准会是大事。因此陈瑞的问话,他宛如未闻,仍是微皱着眉头,坐在他平常坐的位置上,愣是在走神。

这时一个掌礼乐的博士有些打趣的道:“陈大人,我估计着韩大人怕是没心思,昨儿个,裴大人送了一们美娇娘给韩大人,韩大人那心思这会儿还在温柔香乡。”

别上另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韩大人抱得美人归,可得请客吃酒。”

这些人一起起哄,韩知致才回过神来,便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不知不觉,已上三杆,这才见尚书大人从政事堂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坐了一会儿,便朝其他的人点点头,然后匆匆离开了。

韩知致那心里格登了一下,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吧?这时那陈瑞也同其他的人打听了起来。不一会儿,陈瑞匆匆从外面进来,两手朝大伙儿招了招,然后神神秘秘的道:“大事,还真是出大事了,前阵子侯家的事有了眉目,那侯家的大嫂倒没什么大罪,舍了些钱财了事,但去柳城的御史却把侯家私占田亩之事给揪了出来,侯家的田亩七去五,听说侯君集在朝中吵起来了,这可是在打侯家的脸。”

“不对吧,我可听说当初侯家举族之粮支持李唐起兵的,虽说侯家的田亩是在战乱时私占的,在衙门里没有记录,但这是大家都默认的呀,我之前还听说皇上打算将那些田产以朝廷的名义封赏给侯家,给侯家正名的,这王朗犯傻啦,这时候揪出侯家田亩之事,这不但是打侯家的脸,也是打皇上的脸哪,皇上怕是不会善罢干休,他王家本身都不干净吧,隋末乱世,那些旧士族私占的田亩可不少。这侯家一被揪出来,这些士家所占的田亩也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一边那礼乐博士道。他是杨氏后人,这会儿就有些乐得看笑话了。

“王大人那老狐狸才不会干这傻事呢,只不过他岁数大了,那柳城又是气侯寒冷之地,这不,到了柳城没多久,他就病倒了,这一切的事都是那付御史乌大人整出来的,而乌大人是裴大人扶上马的,这回有好戏了,皇上今天发话了,要将各士家隋末私占的田亩收回来,然后根据家族实际功绩,再考察德行,学识,再由衙门登记重新分给各士族。”那陈瑞说着,更将声音压的很小,还看了看一边的韩知致,谁都知道,这乌中道是韩大人的外甥。

“哎呀,那裴大人怕是有麻烦了…啧,也怪他气焰太胜。”一边那礼乐博士啜了口茶。嘀嘀咕咕的道,大伙都没太听清,别人追问,那礼乐博士却是神神秘秘的摇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只让大伙儿继续看着。

而他这句话,正坐在一边的韩知致却听清了,这才明白尚书大人为什么一脸不快,尚书大人郑,是郑家的人,韩知致可不象他外甥乌中道那么草包。礼乐博士的话外意思他明白,裴家虽说原来也是个大族,但其后已渐渐的没落,所以,隋末时,裴家并没有私占多少田亩,裴家的田亩大多都是李渊登基时赏的,那在衙门,是有登记记载的,属于合法田亩,显然不在清算之例,所以这次事件单从表面上,对裴寂是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一些的老牌士家就不一样了,那关陇的崔卢郑王等士家,以及江南袁萧谢顾等老牌士族,在隋末时,都曾明里暗里的控制过一些地盘,那私占的田亩就多了,李渊起兵,为了取得这些人的支持,因此对这一块私占的田亩置之不提,算是默认,但这些同侯家一样,并未在衙门登记认可,仅仅是大家心知肚明,可现在侯家被迫归还了这些私占的土地,而这次事件本来就是裴寂党用来征对新皇的裁员政策的,没想最终锹动的却是各大家族的利益。

本来说好的,只是查侯家放高利贷的事件,偏偏自己这个外甥没事去把田亩这个盖子揭开,不管是从公从私,皇上必然要趁势而为,今天朝堂上公然田亩之事摆在了明面上,如此一来,怕是这些士家私点的田亩也保不住了,这些士家耐何不得皇上,自然会将一口怨气撒在裴寂党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韩知致不由的跺了跺脚,一脸难看的离开了礼部官署,刚出来,就遇上裴寂,裴寂没说话,只是冲着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甩袖离开。

唉,韩知致再重重一叹,然后匆匆的回府,把乌中道叫到跟前,没鼻子没眼睛的狠狠的训了一顿,然后才把朝中的局势说给乌中道听,最后,又拿了一把本书,狠狠的拍了乌中道几下:“你说你怎么就犯混,查高利贷就查高利贷,你去查田亩干什么,瞧如今这事闹的。”韩知致一副恨铁不成钢。

“哎呀,我说那个王大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要查田亩之时病了,还有侯家,这回可是出奇的配合,别不是皇上和侯家联合起来坑了大家吧。”乌中道这会儿突然的开窍了。

一听乌中道的话,韩知致沉思着,他开始还道是自己这个外甥贪功,弄出来这事,皇上才借势而为,可听乌中道这么一说,他又有别的想法了,按说,侯家也是有功之家族,一点高利贷的事也犯不着派御史去查,就算裴寂相逼,皇上要压下来也不是难事,而且就算派御史去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外甥,如此算来,整件事说不准就是一个局。

还有听说早朝是侯君集叫的最凶,以他所知,侯家嫡宗跟柳城这个旁支并不对盘啊,这会儿冲出来打头阵,怕真是皇上的算计。

想到这里,韩知致觉得背心一阵发冷,若真是一个局,那这个局可就太深了,局中每个人的反应都在皇上的预料之内,按理新皇登基,都免不了对支持自己的人封赏,可新皇登基已有一年,除了开始封了几个爵位之外,一直没什么大动静,反而提倡节俭,又是放宫女,又是裁无作为的官员等等,再想想皇上早朝上的话,以及前不久高士廉编写的氏族志,不用说了,这些收上来的田亩有一部份会以安慰性质的重新赏给原家族,但大部份会按氏族志的排名重新分配,皇上这招先夺后予,即收陇的人心,又达到削弱老牌士族,扶持新兴士族的目的。

想到这里,韩知致一阵无力,裴大人瞧不清形式啊,仍一味的跟着皇上顶,疏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太上皇总有归天的一天,只是他早就打上了裴寂党的标签,真到了那一步,只能找个机会告病,希望能落个全身而退。

“你给我听着,这段时间,没有圣旨,你就闭门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这会你可是闯了大祸了。”韩知致冲着乌中道道。心想着,若是姐姐,姐夫还在世,这小子也不至于这么混。

到这时,乌中道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他无功而返就无功而返,又何苦去捅这马蜂窝。于是灰溜溜的从韩府出来。听着舅舅的话,闭门在家。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神仙们在打架,一直到了腊月,事情的章程才出来,由户部吏部礼部三部官员,组成考察团下到各个家族,做那清查田亩考评德言之事,一切都有章程,自不必细表,总之一切都遂了李二的愿。

而乌中道在家闭门一段时间后,接到了圣旨,虽说他此查案有功,但因为庞元之事又受牵连。功过相抵,皇上封了他一个茶记事之位,让他新年后去柳城上任。

乌中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茶记事是做什么的,柳城又不产茶,为什么要到柳城去上任,去请教了舅舅,朝知致只说:“让你去你就去,我听朝中官员谈起过,似乎要增加一个茶马司,你如今离开长安也好,省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韩知致摇头叹息。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事关福儿的都是大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事关福儿的都是大事

柳城,侯府。

“呵呵。小刀在信上说,乌中道被封了个茶记事之职,还让他来柳城上任,小刀说了,让咱们趁这个机会好好整整他出口气,如今朝中不会有人帮他说话的。”小淘看着信直笑道,字里行间,小刀还是不脱混混儿的口气。

侯岳抬着头,好一会儿道:“这小子叫李二摆了一道,也够受的,咱看戏就成,再理他做甚。”侯岳说着,又摸了摸下巴:“我估计,李二的圣旨也该来了。”侯岳又故做了铁口直断的神棍。

“切,这我也能猜到,乌中道职位是茶记事,显然在李二要把茶马交易提上日程了,你上回不是说李二把算把茶马交易的事交给你办,自然的李二的圣旨就要来了。”小淘也难得神棍一次。

小淘说着,又看到信下面还有一封信,是卢元厚那小子写给孝宝的。便叫了珍儿,打算问他公子在哪里?外面应的却是珠儿。

“珍儿呢?”珠儿进来,小淘便问。

“今儿个宝公子跟着大房的远公子冬猎去了,要一个提食盒的,便唤了珍儿去。”珠儿在一边规规矩矩的道。

小淘一听珍儿这话,便不由的皱了眉头,宝儿跟着远儿去冬猎,身边自有狗儿跟着,没道理要唤上珍儿的,定是珍儿自个儿央着要去,这珍儿的性子小淘知道,心气儿高,心眼儿活,原来一心想着侯老四,不过,老四以自家三哥为榜样,再加上他娘是妾室,受了委屈看在眼里,早就打算着只娶一个老婆,白头偕老的,因为没有娶妾的打算,便一直也没有理会过珍儿,后来珍儿的意思表现的显了,老四便常常的躲着她,再加上又有个朝华郡主跟老四暧昧不清,珍儿就绝了那个念头。

可最近一段时间,珍儿似乎有事没事。尽撺掇着宝儿去找远哥儿,然后跑去帮宝儿给远哥儿传话,那心思实在是值得琢磨一下。

“不是说今儿个宝儿要去石头集施粥的吗?怎么又跑去打猎了?”小淘问着。心里琢磨着,这小子回来要好好说说,做事没个定性。

“今儿一大早,英姑奶奶就带着宝公子,福儿姑娘还有绿荷姑娘,叫上丽娘和夜大哥(就是夜香郎,因为他打定主意要跟着侯岳,侯岳便以侯姓,改名侯夜,入了侯籍。)一起去石头集施粥了,宝公子是半途叫远公子拉走的。”珍儿道。

即然宝儿跟远儿冬猎去了,那就只有等他来,再把信交给他。小淘便挥挥手让珠儿下去。

侯岳在一旁看着小淘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怎么回事,小淘就把珍儿的举动说了说,又道:“宝儿半途去打猎不可能还会叫上珍儿的,定是珍儿自己要去,我瞅着,怕是珍儿打动不了老四。便开始打远哥儿的主意了。”

“这也正常,珍儿今年也快十五了吧,哪个少女不怀春哪,她那心气儿高,咱家的下人她怕是看不中,宁愿攀了高枝做妾儿,不图自己,也图自己的孩子改换门庭不是。”侯岳一边道。

“你倒是挺了解她。”小淘取笑着道。

“不是我了解她,而是我见多了,霍飞白那小子,家里的丫头一个两个都想往他床上爬,谁不明白做妾没身份没地位,可这东西就跟搏彩似的,万一能生下一子,那就是母凭子贵, 也好改换了门庭。”

小淘看着侯岳摇着头的样子,却是擒了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不是也挺羡慕他的,赶明儿,咱也调两个丫头进内房侍侯侍侯老爷。”

“那要漂亮的,丑的我可不要,人说娶妻娶闲,娶妾娶貌。”侯岳老实在在的道。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貌,人老珠黄了?”小淘咬着牙道。

“老婆,你说呢…”侯岳声音拖的长长的道,气得小淘扯了他一顿死捶。却被侯岳抱着趁机啃了几口。

“这都人老珠黄了,你还啃个什么劲儿…”小淘似嗔似怪的道,一边还嫌恶的擦着脸上的口水。

“没法子,咱就好这口。谁让你这越老啃起来越有味儿。”侯岳副没法子的样子道,却把小淘逗乐了。

“对了,做老子的你可以放心,咱是孙悟空,可你是如来佛,咱跳来跳去也跳不出你的五指山,可咱儿子,你可得看紧些,那小子天天跟远哥儿混在一起玩,前两天,远哥儿还想带他去喝花酒,还好,这小子没那胆,不过,家里的丫头们你也得看紧些,一些妇人说起话来没个边,连带着丫头胆子也大起来,过过年,咱儿子就十三虚岁了,也没准有那邪心思的丫头打起主意来,咱儿子的小嫩草可不能叫人白白的采了,那小身板受不了。”侯岳叮嘱道。

小淘以后世眼光,总觉得十二三岁的还实在是小正太。初时还觉得侯岳想得太远了,可又回转一眼,不是常有说十三爹十四娘的吗,真要这么算起来,自个儿还真得注意些。

便发了狠道:“真有那邪心思的,我便打她十几大板,然后送给朱鞋梆子做小妾去,让那朱娘子冶死她。”

小淘到现在尤还记得当年朱家娘子一手挥着菜刀,一手提溜着朱鞋梆子的耳朵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悍妇,听说前几年。朱鞋梆子的一个姐姐送给朱鞋梆子一个小妾,结果,硬是让朱家娘子折磨的一条命去掉半条,最后跑去央求着朱家姐姐,让她把自己要回去,朱家姐姐见这情形,怕弄出人命来,只得把那小妾领走,此后朱家娘子的恶名是更胜往日。

“是谁前些日子还在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来着。”侯岳在一旁取笑小淘道。

“此一时,彼一时,不明白吗?”小淘回着,又在琢磨,以后家里要规定,丫头们可不准有事没事往宝儿屋里跑。

转过又问:“远哥儿房里好象已经有通房了吧?”

“可不是,远哥儿是长房长子,家里人对他没个不宠的,虽说前几年为了段练他的当家能力,大哥把他带着田庄去吃了两年的苦头,可一回来,大嫂又加倍的宠,好在,他从小就跟在梁老学究和平凡后面学习,耳濡目染的,倒也还算知书识礼,可就是花起银钱来大手大脚,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是凯子了,这么早就有通房,小心以后肾亏。”侯岳有些没好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