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也不去管下面议论纷纷地士兵,手中的长鞭一卷,不远处校场边上的一个兵器架子立刻四分五裂的向着四周溅开。楚凌满意地看着下面重新安静下来,继续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不是什么南军了。从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不过这些人……”楚凌手中的鞭子一指跪在跟前的一排男子,对站在一边的侍卫点了点头。

那侍卫立刻上前,高声宣告这些人的名字之前的身份以及这些年做下的恶事。

大约二十来个人,那侍卫却足足念了大半个时辰才念完。这些人都是程济麾下的将领,也有两个武傩手下为虎作伥的人。这些年暗地里做过的事情自然是罄竹难书。特别是两个一直跟着程济的心腹,本身就是山贼土匪出身,当真是没做过什么好事儿。

等到侍卫念完了,校场上已经是一片安静。

楚凌把玩着手中长鞭,道:“今天,这些人的下场算是给所有人一个警示。从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从今以后,望诸位恪守军规,军法无情,若有再犯,这些人就是前车之鉴。当然,若有觉得无法忍受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放你们走。”

“……”校场依然是一片沉默。

楚凌侧首对着旁边早就等候在侧的人淡淡道:“杀!”

手起刀落,二十条人命便消失了。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校场的上空,离得近一些的士兵纷纷后退,脸色苍白地看向站在校场中央的少年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敬畏。

云行月站在一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女。莫名的觉得那清隽白皙的容颜被一层淡淡的冷光笼罩着,带着几分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锋利。眼前的少女似乎并非那个与他玩笑斗嘴性格古怪的阿凌姑娘,而是一个真正的执掌千军万马的将领。

果然…很像啊。

军队是一个集体,在集体意志面前个人的想法往往不足为道。而这个时代的普通士兵则更不会有所谓的政治立场,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为谁卖命。谁是上官他们就听谁的话。所以,在南军上层的将领集体沉默之下,近两万兵马的兵权顺利交接到了楚凌的手中。

不过楚凌对南军的战力和军纪十分的不满意。当下毫不客气地甩给了几个将领一页长长地写满了字迹的单子。几个接到了单子的将领沉默了良久,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带着自己到手的东西走了。

“我都有些怀疑,凌公子真的是黑龙寨的寨主么?”大帐里,葛丹枫和楚凌正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盘棋局。楚凌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正在凝眉苦思。她对于围棋这种高雅的玩意儿当真是头痛得很。就算是前世,陪着老爹玩得多的也是军棋或者象棋。这个…当真是文人雅士们的风雅玩意儿,她一个粗人玩不转啊。

特别是眼前的这位对手,如今的葛丹枫外表虽然看起来是个糙汉。但人家内核毕竟还是葛家的二公子百里家的亲外孙。当年大约也是上京城里的名门公子。

听到他的话,楚凌立刻丢下了棋子,拍拍手道:“如假包换啊。”

葛丹枫笑了笑,道:“我听说,黑龙寨以前只有四位寨主,小寨主是三年前才来的。那么,到黑龙寨之前小寨主又是什么人?”

楚凌叹道:“这对葛先生来说,很重要么?”

葛丹枫想了想,莞尔一笑道:“凌公子说得是,凌公子以前只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是什么人。”

楚凌点头道:“所以,葛先生以前做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葛先生以后打算做什么?我之前说军中依然由葛先生统领,葛先生说不妥。我说请葛先生任副职,葛先生依然不愿意。那么,葛先生是打算回南边么?”

葛丹枫淡淡一笑道:“我的家在上京,南朝…何来的回字?”

楚凌靠着棋盘道:“葛先生将自己麾下全交给我,似有避世之念。云行月跟我说,葛先生拒绝了让他替你解毒。所以,葛先生这是不想活了么?”

葛丹枫捏着棋子的手指颤了颤,没有说话。

楚凌看着他道:“云行月让我劝劝葛先生,我思索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该如何劝。葛先生这样的人,若是打定了主意想必也不是我能劝的。我就想问问,葛先生说你的家在上京,那你打算等你死了让谁帮你把骨灰送回上京?送回去了埋在哪儿?葛家的祖坟还在么?”

葛丹枫盯着楚凌看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这十年,是为了报仇。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却不知道,小寨主是为了什么?你和貊族有深仇大恨?还是您小小年纪就已经想要称霸天下?又或者…你是为了南边那个朝廷?”

楚凌道:“仇确实有点仇,不过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这人天生便是张扬的性子,不喜欢藏头露尾低人一等的过日子。”

“若是您最后败了呢?您小小年纪,辛苦来世上一遭,最后却一事无成,白忙一场还枉送了性命,你当真无怨无悔?”葛丹枫道。

楚凌笑道:“葛先生不是说了么?求仁得仁。我既不想让人踩在我头上,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我既然想将别人掀下来,又怎么能阻止别人为了维持地位一定要踩死我?不过是各凭本事,看谁能笑到最后罢了。就算真的败了,总比憋憋屈屈地活一辈子强。”

葛丹枫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楚凌道:“葛先生既然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活么?”

葛丹枫唇角动了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抬头看着楚凌道:“多谢凌公子教诲。”

楚凌挑眉,“教诲不敢?看来葛先生是改变主意了?”

葛丹枫摇头,“不,我只是想要看看…凌公子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后。”

“……”

第184章.184、笙笙好狠心!

思安跟蔚县不一样的地方是,思安县城并没有足以用来防御的城墙。思安县的城墙只是最普通的墙体并没有城楼之类的东西。像蔚县那样的城墙在这种小县城中才是异数,一般也只有一些兵家必争的要塞险关才会有。

城墙防御薄弱,人手也不够,所以楚凌并没有打算守着思安县城等貊族人地到来。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凌公子,方才接到前面传来的消息,有三万人马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一座山丘的树林边上,楚凌正和葛丹枫讨论着什么,不远处一个身影匆匆而来急声道。

葛丹枫看了楚凌一眼,道:“三人人马?”

来人依然穿着一身南军的服饰,正是派出去的探子。他点头道:“是,三万南军,另外应该还有一部分貊族人。并不算多。”

葛丹枫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道:“貊族三万兵马,虽然比我们略多一些,但如果我们先下手为强的话,未必没有胜算。”

楚凌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问道:“领兵的是谁?是信州镇守军统领?我记得,是姓巫的吧?”

探子摇头道:“回公子,远远地看着似乎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对了,他身边还跟着一群同样穿着白衣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

“白衣?”楚凌蹙眉,葛丹枫也是一愣,“没听说貊族人有喜欢白衣的嗜好啊?”事实上,貊族人好重色华服,别说是有身份地位的,就算是普通的貊族百姓也不会穿白衣。

楚凌倒是明白了,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道:“葛先生,我们的麻烦来了。”

葛丹枫一怔,“公子认识对方领兵的人?”

楚凌道:“北晋国师,南宫御月。”

闻言,葛丹枫也忍不住吸了口气凉气。

倒不是因为他知道南宫御月有多厉害,而是北晋国师这个身份太高了。无论是他还是楚凌,从身份上来说都远不是会跟南宫御月这样的身份对上的人。

“这位…北晋国师,领兵如何?”葛丹枫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既然能身为国师,出身必然不凡,能力肯定也有。但是到底是哪方面的能力就不好说了。

楚凌摇头道:“没听说他上过战场,不过…他的武功非常厉害。”

葛丹枫看着楚凌,问道:“比起凌公子如何?”楚凌的实力这两天葛丹枫也是见识过了的。楚凌无奈地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就有些麻烦了,他们本身兵马数量就不占优势。双方都是两三万人并不算多。如果南宫御月直接对他们这边的将领出手……

楚凌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看着葛丹枫道:“如果我来对付南宫御月,葛先生有把握赢信州来的南军么?”

葛丹枫一愣,双眸定定地望着楚凌道:“凌公子信我?”

楚凌笑道:“这有什么不信的?难不成我还怕葛先生反水不成?就算葛先生真的有什么心思…这也是一摊烂摊子啊。”

葛丹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公子总是将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很难让人感动得起来。”

楚凌笑道:“若是靠感动撑起来军队,以后要如何维持?我总不能让你们一直感动吧?”

葛丹枫看着楚凌,正色朝她抱拳道:“公子如此信任,葛某如何敢让公子失望?”

楚凌满意地一笑道:“那就好,思安这里就托付给葛先生……”

“等等!”在旁边听着的云行月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话,云行月盯着楚凌道:“你想干什么?”楚凌眨了眨眼睛道:“我去对付南宫御月啊。云公子,葛先生这里有劳里多多帮忙。”

云行月觉得自己快要被气乐了,所以楚凌打算自己去对付南宫御月,连他都要一并留下?

“你觉得,你能拿什么对付南宫御月?”云行月忍着气问道。

楚凌道:“我虽然打不过南宫御月,不过拖住他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云行月怒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别忘了……”

楚凌打断了他,“云公子,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云行月咬牙,阴恻恻地问道:“敢问凌公子,你所谓的心里有数是什么数?你觉得你有完全的把握全身而退?”

楚凌扶额,“就算走在路上,也有可能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死。这世上哪儿来的完全的事情?不死就行。”

“我跟你一起去。”云行月咬牙道:“若是让你一个人走了,回头我还不被姓君的弄死?”

楚凌摇头,“还是算了吧,你就轻功还行,说不定回头还要我救你。”这个真不是楚凌吐槽云行月,云行月的轻功不错,自保的功夫也有。但是真要跟高手交手的话,还真的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云行月狠狠地瞪了楚凌一眼,楚凌已经上前一步飞快地点住了他的穴道。云行月顿时怒极,“你做什么?!”

楚凌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道:“云公子,多谢你这几日陪我东奔西走。但是我怎么也不能带你去玩命不是?君无欢还要你看病了,你说你一个大夫,跟我们这些粗人混什么?”

云行月也顾不得葛丹枫在侧,磨牙道:“你还记得君无欢啊,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君无欢……”

楚凌笑道:“所以,你别跟着我拖我后腿啊。保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但是救人我真的不在行啊。”说罢,侧首对葛丹枫道:“葛先生,劳烦你看着他。半个时辰后穴道自己就会解开了。只要你们能挡住这一批敌军,来年开春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强敌了。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蔚县,很快应该也会有人来帮忙的。”

葛丹枫看了看楚凌,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凌公子,千万小心。”

楚凌点头道:“一切有劳了。”说罢转身便走,身后云行月叫住了她,“等等,你把我身上的药带走。”

楚凌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展颜一笑。当真毫不客气地将云行月身上的药全部掏了个空。

看着楚凌离去的背影,浑身动弹不得的云行月只能用眼睛去斜站在一边的葛丹枫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恭喜啊葛二先生,这兜兜转转的,兵权不又回到你手里了么?”

葛丹枫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云公子不懂公子。”

云行月轻哼一声道:“说得好像你懂似的,你跟她才认识几天啊?”

葛丹枫道:“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去的。身为主帅,用尽一切办法,将可能会有的损失降到最低。”

云行月毫不客气地道:“如果连主帅都死了,这还算是最小的损失?”兵不可一日无帅,没有主帅的军队只会是一盘散沙。葛丹枫淡淡一笑,垂眸道:“云公子,其实…有时候所谓的取舍,只是将自己看的太高了而已。若是人人都觉得自己不可替代,让别人去送死美其名曰是两害相权取其轻,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指望?这一点,凌公子就看的很清楚。她留下,对我们来说也只是多了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主将而已。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但是,如果她将那位北晋国师引走,那些貊族人便群龙无首,我们也少了一个大敌。”

“那你怎么不去?让她留下?”

葛丹枫面不改色地道:“我不是北晋国师的对手,就算是,我也不觉得北晋的国师能被我轻易引走。”

云行月咬牙道:“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葛丹枫抬起头来,眼神明亮而锋利,“凌公子若是怕死怕伤,又何必来思安县做这些事?上战场就要死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云公子不知道么?云公子见过真正的战场么?”

云行月抿唇不语,他自然是见过的。

葛丹枫道:“我也见过,那时候我还年轻躲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几十万兵马在偌大的平原上互相厮杀。万千箭雨过后,多少曾经号称惊才绝艳若是不死可能会流芳后世的将才都变成了死尸,跟所有倒在战场上的尸体没有任何差别。凌公子如果做什么决定云公子都要反对,都要担心,那还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他圈起来。因为今天就算她打得过北晋国师,明天在战场上也可以能会被一个最普通的小兵夺了性命。”

云行月只觉得额边的青筋直跳,很想叫葛丹枫赶紧闭嘴。

他不就是担心楚凌么?这人怎么就这么能唠叨?而且说出来的话还那么欠打?

最后,葛丹枫悠悠道:“另外,云公子不妨多相信一些别人。虽然凌公子看起来很冒险,但是你也知道这世上真正热衷于找死的人并不那么多。所以,凌公子到底是盘算过后的决定还是冒险找死,云公子总要区分一下再想要不要反对吧?”

闭嘴!

云行月翻了白眼不再理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君无欢,你要是来晚了楚凌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我啊。

楚凌循着探子提供的消息在距离思安县边界附近看到了北晋的兵马。果然是南宫御月领兵,在那一群灰扑扑的南军中间,无论是貊族士兵的黑甲还是南宫御月一行人的白衣都十分的显眼。

南宫御月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的。四周都有身着白衣的男子护卫者,周围是身披黑甲的命貊族士兵,再然后才是南军士兵。如此严密的护卫,就算是一流的高手险要接近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凌蹲在路边垂眸思索着该怎么行事,队伍已经慢慢从她跟前经过朝着思安县的方向而去了。

楚凌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不紧不慢地缀在了后面。

葛丹枫显然也并不似一个坐等敌人来袭的人,在北晋兵马距离思安还有不到十里的地方就被人伏击了。

葛丹枫带着人迎上了前来剿灭他们的南军,并不算宽敞的官道上顿时厮杀声四期。

马车里,南宫御月睁开了微闭的眼睛,“怎么回事?”马车的车厢被人拉开,一个白衣男子半跪在外面道:“国师,我们被伏击了。”

“哦?”南宫御月微微扬眉,“胆子不小,竟然还敢主动出击?”

白衣男子道:“那些人必然不是我貊族勇士的对手,请国师放心。”

南宫御月冷笑了一声,垂眸道:“有胆子偷袭,想必心中是有几分底细。本座……”南宫御月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停住了。神色微变,侧耳凝神似乎在听着什么。

白衣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南宫御月,“国师?”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衣男子茫然地摇了摇头,这外面一片混乱,除了厮杀打斗地声音还能听到什么?

南宫御月起身钻出了马车,目光凌厉地向着四周扫去。终于,在战场以外的远处山坡上,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并不算高挑而且有些纤细的身影,穿着一件有些单薄的荼白色布衣,衣摆在寒风中翻飞着。她披着一头长发,发丝并没有挽起,更没有什么饰品。她正在漫不经心地吹着一首貊族的小调。在战场上,这样的声音寻常人自然是听不见的。但是南宫御月显然不是寻常人,在这种地方出现曲声本来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所以他也顺利地看到了那吹曲的人。

南宫御月微微一眯眼,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冷凝慑人。但是很快,他眼中又多了几分外人看不出来的狂热和兴奋。目光定定地盯着那山坡上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曲、笙……”

身边的白衣男子根本没有听清楚南宫御月说了什么,正想要问却见南宫御月已经一跃而起朝着远处的山坡掠了过去。

楚凌站在山坡上看到南宫御月朝自己这边而来,立刻掉头就走。

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在山坡的转弯处停着一匹早就准备好了的骏马。楚凌一跃上了马背,一提缰绳便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等南宫御月到了山坡前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地上留下的一路马蹄喷过的痕迹。

南宫御月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喃喃道:“曲笙…笙笙,你可终于出现了。本座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国师!”不远处,一群白衣男子快步追了上来,却看到南宫御月站在路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还没有褪去。不少人顿时吓得心里一颤。虽然南宫御月大多是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他也并非不会笑。只是每当她笑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即便是天天对着冷脸,南宫御月身边的人也并不太想要看到国师的笑容。

南宫御月道:“备马。”

“国师,这……”为首的白衣男子一愣,这还要剿灭逆贼,国师这是要去哪儿?

南宫御月淡淡的斜了他一眼,道:“怎么?几个逆贼还要本座亲自动手不成?拓跋梁手底下果真都是酒囊饭袋了?”

白衣男子哪里敢多说什么连忙让人去备马,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国师方才…是看到什么了么?”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道:“本座看到一个…有趣的人。本座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不过…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楚凌心里明白,论跑路她肯定是跑不过南宫御月的。不说南宫御月的马如何好,单说南宫御月身为国师可以随意在各处换马就不是楚凌能够比得上的。若是南宫御月再弄一个通缉令什么的全天下通缉她就更麻烦了。所以楚凌骑着马跑了没多久,就直接弃了马儿一头扎进了大山之中。

楚凌在大山中混迹可谓是如鱼入水,确定南宫御月是真的跟上来了而不是转头又回去找葛丹枫的麻烦之后,楚凌就开始了在深山中游荡顺便躲避南宫御月的人的旅程。

虽然南宫御月手下的人不少,但是明显的无边无际的山林更大。楚凌山中转悠了两天,也只是碰到过两次四处搜寻她的白衣人。一次被她给杀了,第二次她自己逃走了。

不过楚凌的运气似乎在第三天早上耗尽了。

清晨,楚凌蹲在溪边喝水,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楚凌手下一顿,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果然,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身白衣若雪的冷漠男子正站在树下看着她。楚凌回头对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国师,好久不见。”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笙笙若是真想要见我,这两天又何必一直躲着本座?”

楚凌耸耸肩,笑道:“国师既然知道我躲着你,你又何必追?”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笙笙若是不想给我追,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笙笙,这次可是你自己招惹本座的?”

楚凌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道:“我出现你就追?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你手下的人打败仗么?”

“他们不是我的手下。”南宫御月不以为然地道:“本座去,只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葛丹枫背后操纵。现如今…笙笙,你可不要告诉本座,葛丹枫背后那个人就是你。”

楚凌笑道:“国师想太多了,什么葛丹枫?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南宫御月也不在意她的话是真是假,只是对着楚凌伸出手道:“笙笙,跟我回去。”

楚凌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回去?回哪儿去?”

南宫御月道:“自然是回上京去,现在没有君无欢那个碍事的病秧子了,笙笙可以跟我回去做白塔的主人,可好?”楚凌有些惊奇。“国师,你可别跟我说,你真的看上我了。”

南宫御月理所当然道:“我自然是看上笙笙了,除了笙笙别的女人本座连一眼都懒得看。”

“你看上我哪儿了?”楚凌问道。

南宫御月道:“笙笙很有趣。”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我哪儿有趣,南宫御月却显然很为自己的想法得意,“我看到笙笙就觉得很高兴,况且…等笙笙做了我的夫人,我就带着你去君无欢跟前,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就知道本座着实比他强得多。等我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摆在白塔里天天让他看着我们恩爱。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看着眼前的人难得的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楚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你不是看上我了,你其实是看上君无欢了吧?另外,被割下来的脑袋是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的,所以你的变态嗜好和臆想注定得不到满足。

南宫御月再次向楚凌伸出了手,声音越发的温柔,“笙笙,来,跟我回去。”

楚凌嘿嘿一笑,抖掉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咱俩不合适!”说话间楚凌一跃而起,袖间流月刀凌空一扫。平静地溪水被卷了起来,化作道道水箭射向了南宫御月。楚凌当空扭身已经越过了小溪朝着山林深处而去了。

南宫御月一挥袖扫开了射向自己的水箭,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方才看向楚凌地方向,“笙笙,你跑不掉的。”

楚凌飞快地在山林中奔跑,越过了溪流,跳过了谷地,跃上了山崖。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了。不过能跟得上她的白衣人越来越少,最后她几乎能确定真正还缀在她身后的就只剩下一个南宫御月了。

楚凌原本以为南宫御月抓不住她很快就会放弃了,毕竟堂堂国师事情还是很多的。而且南宫御月对君无欢的兴趣明显比她更大一些,却没想到南宫御月竟然如此锲而不舍,一直在后面追着她不放。若不是楚凌的轻功和实力都不差,又远比南宫御月更能适应野外丛林中的环境,说不定早就被南宫御月抓住了。饶是如此,几天下来楚凌也累得不轻。

“笙笙!笙笙……”

楚凌找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坐在里面避雨,天色阴暗加上森林之中树丛茂密,越发显得山洞中晦暗不明。外面正在下着大雨,楚凌越过外面的雨幕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天气…下雨也就罢了,越来越冷看着像是还要下雪。

南宫御月的声音在雨幕中传来,显然是用上了内力。

楚凌叹了口气,南宫御月当真是个难缠的蛇精病。无冤无仇的正常人哪里会追着别人跑这么远?而且南宫御月跟她还不一样。楚凌出身军旅之家又是在训练营里滚出来的,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也没过多少安生日子。野外生存能力自然是无比强悍。南宫御月却不同,他即便是年幼时再受气,也是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侍候着长大了。只看他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成群的仆从就知道了,生活自理能力无限接近于零。这一次将身边的侍卫仆从全部都甩掉了,南宫御月这几天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实力远高于楚凌,却始终抓不住她的原因。

“笙笙!笙笙!”

楚凌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一边有些不知味的吃着刚刚烤好了的野味。有了大雨和阴天的掩饰,楚凌终于能好好的生火吃一顿热食了。

只是一边吃东西烤火,耳边却有源源不断叫魂的声音做伴奏,实在是让人有些消化不良。

南宫御月此时的状况确实不太好,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早就已经撕破了几条口子。原本还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血污,不过这会儿被雨水冲洗过后倒是又恢复了几分原本的颜色。

追着楚凌进山的第四天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就已经追不上他们了。南宫御月又不愿意放弃只得独自一人跟着。如此一来,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别的什么都成了大问题。楚凌很善于在山林中隐藏行踪,南宫御月又要找她还要兼顾自己,两天下来就将自己折腾的十分狼狈。

今天一早更是发现自己被不知名的小虫子咬了一口,而且明显开始有些发烧了。一上午没吃东西,下午还遇到了一群饿着肚子的野狼。等到南宫御月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躺在山坳里不想动弹了。

他知道,曲笙肯定能听到他的声音,却不知道曲笙到底会不会出来。

南宫御月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他那么喜欢笙笙,笙笙为什么宁愿跑到这种危险重重的深山里也不肯跟他回去呢?难道笙笙真的那么喜欢君无欢?

想到君无欢,南宫御月心中又涌起了数不清的杀意。

等他出去了…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先杀掉君无欢永绝后患!

“笙笙!笙笙,我要死了……”

雨水打在南宫御月的脸上,让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一边叫着,南宫御月竟然生出一种他真的要死了的感觉。心中更是无限委屈和幽怨,他都要死了,笙笙还是不肯出来救他。果然…这世上没有人会对他好,所有人都讨厌他……

渐渐地,雨水打的南宫御月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也懒得再挣扎了,干脆就躺在那里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还在心中想着:“笙笙可真狠心,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看着躺在山坳处半截身体都已经泡在了水里的人,楚凌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沉默了片刻,她方才飞身掠到了南宫御月身边,俯身将他拉了起来。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楚凌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洒洒洋洋的下去了雪。山洞里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南宫御月躺在火堆旁边,依然昏睡不行。楚凌走过去伸手抹了抹他的额头和脉搏,还是有些低热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南宫御月却一直没有醒来,楚凌摸着他的脉搏手腕冰凉宛如死尸一般。

楚凌眼眸深沉地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站起身来飞身出了山洞。

楚凌离开之后不久,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南宫御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等到楚凌抱着一堆柴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宫御月安静地坐在早已经只剩下灰烬的火堆边上发呆。看到清醒的南宫御月,楚凌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道:“给我药的人说,药效能维持十天。不过以你的功力,我认为最多五天。所以,在你恢复功力或者我们分道扬镳之前,希望大家能和平共处?”

南宫御月看了看楚凌,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内力全失。也不能说全失,他能感觉到内力还在但是却无法运行,只要他想要强行运气就会浑身无力,严重一些更是动弹不得。

“笙笙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南宫御月看着忙碌着重新生火的楚凌问道。

楚凌抬眼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南宫御月仿佛害怕一般,缩了缩脖子,摇头道:“不要,笙笙不要杀我好不好?”

楚凌眼皮跳了跳,“国师当真是能屈能伸。”

南宫御月垂眸,有些委屈地道:“我是为了笙笙才这般狼狈的,笙笙还喂我吃毒药,笙笙不能杀我。”

“真希望在你杀别人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觉悟。”楚凌道。

南宫御月瞥了下嘴角,不以为然地道:“我又不会杀笙笙。”

我不会杀你,所以你也不能杀我。这就是南宫国师的逻辑。

第185章.185、什么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