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一会让人给你扎针。”

他看了一眼四周,眼中虽然没有鄙夷,却可以看出是不满意的。

“这里太吵。”

“现在医院就跟不要钱似的,看病的人多的是,你别那么挑剔,很多运气不好的来了连病房都没有呢。”我边往里推他边说。

他白了我一眼,不再说话,直接掏出手机简单的说了几句,过了十几分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匆匆走了过来。

又是点头又是询问,病房也一样子变成了单间,电视空调都有,以前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没想到有一天真在高干病房里呆着了。

高干…

呵呵,我怎么就忘了,秦子阳是谁啊,他怎么能和我们一样。

一伙人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病房中就剩下我们两个,他的左手上吊着点滴,身子斜靠在床头。

“坐过来点。”他说。

“我坐这挺好的,我不跟你挤。”

“坐过来。”他又说了一遍,脸色更沉了。

我坚持。

他干脆站起来就要往我这走,那点滴的输入管眼看着就要被扯掉。

我急了,忙大步走了过去,“你干什么,再扯就掉了。”

他笑,不说话,一双眼就那样眯眯着,却也是有神。

“你很关心我?”

“才没。”我反驳。

“苏念锦,做人要诚实。。”他低低沉沉地嗓音蕴着笑,说着我的名字时格外的动人。

“我一向诚实。”我挺着胸脯,佯装镇定地回答。

“哦,是么…?”他的声音拖得很长,别有意味地笑意挂在脸上,“我怎么看到你的脸上分明写着心虚两个大字。”

手上的动作比心里的要快,当我窘着一张脸,懊恼地时候手已经先一步摸向脸上。

“呵呵…”他看着我很没气质地笑出声,这笑还是我第一听到,不是那种闷笑,低低沉沉的,而是开阔的,爽朗的,让人听了有着说不出来的愉悦,好像,好像,他真的很开心。

“苏念锦你就跟了我吧,以后出门有奔驰开着,购物有VIP卡用着,走到哪都有人捧着,你看,多好。”

他说这话时一脸的严肃,但那内容所渗透出来的轻浮就如同他骨子里的清高一样让我不舒服,我感觉到我的胃似乎也溃疡腐烂了,甚至还有血往外滴,虽然不是大把大把的,很快让我疼死,但那一滴一滴缓慢而绵长的滴淌也让我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但心却抽跳的更猛烈,啪——的一下子,我看见秦子阳阴沉不定的脸,还有上面那暗红的手掌印。

他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他说:“很好。”这两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乎还依稀能听到牙齿用力相碰时传来的咯吱声。

我一下子就慌了,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甩人一个耳光,还是一个男人,一个秦子阳这样骄傲的男人。

握紧手中的房卡头也没抬头的就往外跑,用力地跑,使了全力地,就连当年运动会决赛的时候也没这样用力过,不知跑到哪里,只觉得胸口疼的发紧,,肺里的空气一下就被抽走了,扶着一旁的柱子,我用力地呼吸,就仿佛这辈子都没吸过空气一样。

再抬头就看到秦子阳的脸,他就那样站着我面前,表情不狰狞,甚至更为沉静,手上还带着血,是强硬把针头拔去流淌下来的。

“你的手…唔…”嘴被封死,狠狠撞击,没有温柔,没有缠绵,更没有缱绻。有的只是冰冷,还要…愤怒。

他疯狂地撬开我的贝齿,如同狂风一般地扫着每个角落,然后揪住我的舌头,狠狠地吸允,像是要把它们融为一体,又或者是给弄坏,弄断。

“苏念锦,你是这辈子第一个打我的女人。”他边吻着我的唇边低声说,声音清凉如水,但却让人觉得那么热,热气腾腾地吹拂在耳际,痒痒的,想要去抓,却又抓不到,只能发出不满地唔唔声,最后干脆连这声也发不出来,整张嘴,整个人就被他禁锢在情欲的氛围中,不知所以。

放开我时他那双眼亮得吓人,没有受伤的手绕过我的肩,狠狠地按住。

“苏念锦,我已经忍你够久了。”声音很轻,轻得和刚刚的激烈不成比例,却让人心底微微颤抖。

月光洒下来,照在地上,我和他的影子交汇,又散开…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脸上还有着我刚刚扇的那个掌印。在月光下,像是一个蛛,有着獠人的狰狞。

“我要回去了。”

他看着我,低着头,双手自然放在两侧,尤其是左手,已经青了一大块,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疼么?”很奇怪,有些话总是有自己的意思,总是来不及等我发出命令就自己有了行动。尤其是对秦子阳。

“不疼。”我以为他又不打算说话,没想到却痛快地给了两个字。

“骗人。”

他又看了我一阵,这次久了一些。

“恩,有点疼。”

“那怎么办?”我问。

心里有些焦急,伸出手拿近一看,上面更青了,隐约还有着血迹。

“回去让护士来看看吧。”我提议。

“要不然估计明天得更疼。”我继续说。

“喂…秦子阳…”我有点急了。

“你倒是说话啊。”抬起头,撞入那双眼,里面盛着光,竟比月色还要动人,一点一点的贴近。

我紧张,心口怦怦直跳,有什么东西就要蹦出了嗓子眼。

“你亲亲它就不痛了。”

轰的一下子,外面得钢盔轰然倒塌,那个东西终于跳了出来,可是心里却依然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苏念锦这是不对的,你知道的,他们这种人你玩不起的,现在赶快走的远远的,不再沾惹,不然…

不然…也许有一天,你将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他抬手拂开我前面的流海,低下头,额头紧贴着我的,鼻端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

“苏念锦,你逃不掉了。”

他没有吻我,只是把我拉到身前,额头抵在我的肩上,大手缓缓地在我后背游走,一下一下,动作绵延。

“秦少,你放过我吧。”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低迷,还有一些脆弱,没有任何力度…

“没有用的,苏念锦。”他的话就落在我的耳边,干脆,深沉。低低地带着回音。

我猛然推开他,神色慌乱,心口发紧。不知是为了他刚刚那个吻,那个缠绵之极的吻,还是这个温存的拥抱,亦或是这句话。

——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

…....

…....

它们不停地在我脑中回荡,转过身疯狂地跑,他有没有追我敢确定,我只知道要赶快逃离,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告诉我要这样做。回了宾馆,机械般地开开门,把自己狠狠地抛在大床上,我抱着头,深深地惶恐,忧虑,是源于秦子阳的态度,但更多的我知道,是那个敌人,长在心里的敌人,它们在不停地对我说,跟了他吧,你对他是有感觉的,这样的男人你上哪里去找,苏念锦你不小了,你该好好谈场恋爱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鲜衣怒马,衣香鬓影,多少人渴求的生活啊。就放纵这么一次,就这一次,这辈子,够了。

那天晚上我就一直趴在大床上,盯着白色的棚顶,大脑放空,但每次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时就自动地神经紧绷,一整个晚上,却是一片寂然。

秦子阳,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起来洗漱,一切如常,开了门去吃早饭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早已不见了昨日的狼狈与萧索,西装笔挺,坐在靠椅上,姿态优雅。见了我,微一点头。

“今天最后一个项目完事后,这次来香港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我点头。等待他后面的话。果然他顿了一下,缓缓道:“陪我再多呆一天吧。”很随意,就好比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随意。随意到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我知道,这个答案很重要,心里有个声音在跳动,但另一边却是死命地抵触,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即使知道上岸后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依然忍不住要靠上去。

秦子阳就是这样,他身上有着浮木一般地安定的气息以及那如同夜晚一样诡异却神秘的吸引力。

他就像是大麻,让人一点点靠近。

“还是回去吧。公司该有很多事情等着秦总去办呢。”我开口,声音有些僵硬。

他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桌面上的茶喝了一口,嘴微微抿着。

俯仰 19

上了飞机,依然是沉默,秦子阳没有说话的意思,我也不想开口,就坐在座位上,但心里已然有些不一样,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苏念锦…”

我听到秦子阳叫我的名字,很轻很轻,轻到几乎无法察觉。

我没有应答,他也没再说什么,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我想是我听错了。

中午回的T市,直接到了家,下了车却刚到家按留言记录时却听到骆怀之的电话,他说,念锦出来吃个饭吧,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味道很正宗。

叹了口气,按掉记录,转身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便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似要把这几天缺的睡眠补回来。

没想到这一睡就到了天亮,急急忙忙收拾收拾去了公司,仍然不习惯地在电梯停到三楼的时候走了出去,这才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市场部的经理,副的,但却也算是个官,振作了下精神,重新走回电梯,一路到了五楼。

刚走进去时感觉到大家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几个人看我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怪异,我笑着冲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回,甚至面容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但就是让人觉得不自在,中午去吃饭时我无意把这事和程姗提了一下,她正夹着个豆角,咬了一半。

“姐妹儿,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整个公司都在传你攀上了秦总,说你这叫什么来着…”

她顿了顿,想了几秒,“哦…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

我突然间胃口就没了,“我没有。”我道,态度异乎寻常的严肃。

程姗耸了耸肩。

“你不相信?”我看着她那忽闪忽闪却没有笑意的眼低声问道。

“相信啊,就是相信才觉得不开心。”

“为什么?”我问。

“我要是你,我才不管别人信不信,就算不是真的,他们也会说成是真的,人都是嫉妒的,就见不得不相干的人比自己好,再说秦子阳是什么人啊,就是高干里那也是尖上的,多少女人恨不得拿个链子把自己绑他身上,你还在这为了旁人信不信而纠结。真的,苏念锦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她说这番话时一个字都没停顿,一口气下来也颇有气势,我被说的一愣,站起来就要走,可是走了两步还是觉得生气,又坐了回来。

“程姗别人说这话我也就认了,但你,我的姐妹淘,我的死党,怎么也这么虚荣,他们那一伙人有哪个是好的,你让我跟他们不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吗。”

程姗似乎被我一番义正言辞的架势给震住了,忙笑呵呵地看着我:“你生啥气啊,我不就是那么一说,不过说的也是心里话,人嘛,有几个不虚荣的,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年是女人最好的年华,碰上这样一个轰轰烈烈谈场爱也没什么,再说,你怎么就那么没自信他不会爱上你,你这不叫明辨是非,你这叫心虚胆小。况且,苏念锦你敢说你没动心?”

我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一下子就看出我如此生气的真正原因,是的,我就是动心了,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绮念了,但我还在死挺,我相信我若是挺得过去就没事。诱惑,诱惑无非是在人空虚的时候才趁虚而入的,对,我现在就是寂寞,我该找个男人,然后好好谈场恋爱,顺利话就结婚,生孩子,这才是对的。

下了班第一件事我就给薛京打电话,他是我的老同学,搞建筑的,没事就要给我介绍对象,说是他们那里都是和尚,手中有几个还是方丈级别的。

“喂,薛京你今个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吃饭?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老同学了,想你了呗。”我打趣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句话,去不去?”

“去,当然去。”挂了电话,直奔约定的地儿,我现在心里像是有把火再烧,似乎真找了一个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哎,女人,好久不见了。”

“咳,男人,是挺久不见了。”

他一拉椅子,双手交叉在桌前“说吧,有啥事找我。”

我见他也直白,再说和他也着实没什么好绕圈子,就直奔主题道:“给我找个男人。”

“男人?怎么老处女着急了。也想有个春天了。”

“哪那么多废话,你以前不是说你那有好几个的么,现怎么样,不会都找到了吧。”

“有,还有那么几个,别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极,绝对适合你。”

“那行啊,你赶紧安排吧,我是真着急了,要求我就不多说了,你也了解我,只要人没啥问题,干净勤快,能够养活自己的就成。”

“恩,这样,我回去给他打个电话,行了的话我尽快安排。”

接下来的饭吃的很愉悦,晚上回家没呆多久就接到薛京的电话。

“成了。”

“这么速度。”我夸他。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他臭屁道。

“对方什么样的人?”

“我在国外读大学时的学长,人样貌实力皆没的挑,对了,我帮你订好了,明晚六点,左岸咖啡。”

“谢了啊。成了,请你吃大餐。”

“哈哈,我等着啊,话说你可得打扮漂亮点。”

挂了电话,我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上班时总是心不在焉,对于相亲我不是没做过以前,只是这次总是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下班时我搭车去了左岸。

按照薛京形容地样子我很快认出了那人。

只是远比我想象的要优秀的多。

一身剪裁合理的西装,横格的领带,面貌清俊,很绅士。

我笑着坐下:“来多久了?”

“刚到。”

俯仰 20

我笑着坐下来,和他天南海北的聊着,这人很渊博,身上的气质看起来更是儒雅的很,一点也不像薛京那样,一看就是搞建筑的人,身上有股钢材味儿,而眼前整个人该怎么说呢?那双手像是弹钢琴的,气质像是搞科研的,气场却又有一种范儿,一种常在上位者决策的范儿,还真如薛京说的那样,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我想,这个‘有过之’似乎过的还真有点大。

不过气氛很好,我说什么他都认真听着,总会在最适当的时机插几句,提出自己的观点,告诉你他有认真在听。而那双好看的眼睛就专注地看着你,仿佛你在他眼里就是唯一,你说的就是再重要不过的话,这极大的满足了女人虚荣的心,

“请问,你是梁先生么?”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样貌也算不错,放在人群中也是中上等,但和我眼前这位一比就差的远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点头。微笑:“你是周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