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原和严鸿叩首谢恩,“多谢王爷恩泽,属下甘心领罚。”

说罢,两人便起身退出了书房。

第386章 翎王的怒火3

晋原和严鸿都是练武之人,身子骨强健,就算看起来瘦弱的晋原也并非真的那么娇贵,况且眼下是在王府里,而并非在战场上。

没有全军将士监督,八十军棍就算不放水,应该也不至于会重到让他们丢了性命。

白亦伦心里叹息了一声,恼怒于两人的鲁莽,却又暗自祈祷他们能扛过去。

看向夜翎,他压下心里的担忧,“楚郡王那边,王爷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

夜翎没说话,端着茶盏沉默。

楚祁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能怎么办?

“上次本王让左翼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

突然间转了话题,让白亦伦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道:“我正要跟王爷说起这件事,那日庄王出了瑾王府之后,宣王殿下确实派人半路刺杀了庄王。”

夜翎敛眸,表情幽深难测。

那日庄王从瑾王府被放出来时手腕有伤,所以行动迟钝在所难免,而且身上似乎还有些中毒迹象,但是他坐在轿子里有人贴身伺候,太后又派了诸多高手随身保护他的安危,应该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被人一箭射中——

更何况,派出刺客的人是宣王,他手下根本没有能做成这件事的顶尖高手,所以就算是刺杀,成功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

但是偏偏,刺客就是得手了。

“虽然宣王的确做了这件事,但他就算如何没脑子,也不会蠢到让人用带有宣王府标记的箭矢去刺杀庄王。”白亦伦道,“这是自掘坟墓。”

夜翎道:“显然是有人暗中成全了宣王的这份心思。”

白亦伦点头:“左翼查出的结果也是如此,并且暗中做了此事的人,目的不仅仅是要坐实了宣王刺杀庄王的罪名,更是想要庄王的命。”

可谓是一箭双雕。

“他是否查出了这件事是谁所为?”

白亦伦沉默了片刻,低声叹道:“王爷心里应该有数了,不是吗?”

有胆量也有充分的理由刺杀庄王,并嫁祸给宣王的人,放眼整个帝都也找不出第二个。

夜翎不语,须臾,淡淡道:“让左翼不必再查了。”

“王爷?”白亦伦讶异,“如果最后能证明,庄王胸口那一箭并非宣王的手笔,他的罪名至少可以减轻一些,皇后也必会感恩于王爷。”

他以为王爷要查这件事,本就是有心帮宣王减轻罪责。

“本王的确是这个想法。”夜翎面无表情地道,“但是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

白亦伦初时不解,随即想到了方才晋原和严鸿的话,心下不由了然,“是因为楚郡主一事?”

“晋原和严鸿都受到了惩罚,没道理皇后还能逍遥。”夜翎声音沉了沉,低沉漠然中带着属于武将的冷酷,“宣王既然有心刺杀庄王,并且也为此付诸了行动,那么得到一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白亦伦默然。

皇后要对付楚祁,却利用晋原和严鸿做这件事,这件事显然惹怒了他家王爷,所以对皇后的惩罚便是,宣王一事到此为止。

然而…皇后为什么要对付楚祁?

这才是关键。

第387章 瑾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处在天子脚下的帝都,无疑是最繁华的都城,是藏着最多秘密却也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翎王重罚两名手下心腹将军的事情,第二天就传到了睿王的耳朵里。

当然,睿王现在执掌朝政大权,在朝上朝下有些耳目也是正常,但是知道此事的,却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昨晚翎王府发生的事情,王爷已经知道了?”

睿王府锦竹院的凉亭内,夜昊和楚郡王正相对而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两子厮杀得正烈。

冷不防楚祁有此一问,夜昊沉默了片刻,才道:“听说了,你怎么看?”

“惩罚挺重,符合翎王军中一贯的行事风格。”楚祁淡淡道,“但是这么重的惩罚,必然要有一个足以承担这样重罚的理由。”

夜昊道:“那么你觉得,翎王麾下最得力的两名大将,是犯了怎样致命的失误,才会被如此重罚?”

“自然是做了让翎王无法容忍的事情。”楚祁道,“眼下翎王大军驻扎在军营,除了例行操练之外,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么想来,应该不是最近犯下的错误。”夜昊道,“说不定是桩陈年旧账,现在才被翻出来。”

陈年旧账?

楚祁嘴角扯了下,带着些许讥诮意味,“或许。”

捻起一颗黑子放下,他淡道:“我觉得即位之事宜早不宜迟。”

夜昊闻言,眉心几不可察地锁了一下,“楚祁,你对瑾王的了解有多少?”

“瑾王?”楚祁微讶,随即淡道:“我了解的,都是王爷所知道的,也是外面所有人都清楚的。”

“但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夜昊道,“我问的是你对他的看法。我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但是你也知道,他每次遇到我,还没说几句话就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冷淡模样,让我无从问起。”

“王爷对瑾王倒是兄弟情深。”楚祁说完,微微沉默了片刻,“我以前一直认为王爷是一头热,但现在看来,瑾王对王爷这个兄长也显然不是真的冷漠。”

闻言,夜昊笑了笑,“瑾弟是个面冷心热的。”

面冷心热?

“这句话只有王爷自己相信。”楚祁淡道,“在我看来,瑾王就是一只鹰,骄傲,任性,凶残,狂妄,桀骜不驯,心里不会真正放进任何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他宠爱有加,可他对皇上,却永远一副冷淡疏离的态度。”

夜昊闻言,眉心微凝,“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王爷说瑾王心里有秘密,我深以为然。”楚祁道,“他心里的确藏着事,但是这件事除了瑾王自己,只怕其他任何人也无从得知。”

“那位姒姑娘,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楚祁抬眼:“就算她知道,王爷觉得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夜昊顿时语塞。

的确,那位姒姑娘只怕比夜瑾更难对付,想要从她的口中套出话来,大概是异想天开。

“我方才说的话,王爷不想回答?”楚祁挑眉,“关于即位登基一事。”

第388章 不管是不是真的,王爷都可以当成是真的

关于登基一事…

睿王唇角微抿,敛眸沉默了良久,才道:“楚祁,如果父皇还清醒着,他属意的皇位人选不会是本王。”

“王爷看起来也不像个妄自菲薄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楚祁淡道,“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王爷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做事有他的打算,也有可能,他只是想打磨王爷。”

打磨?

夜昊摇头不语,心里却无比清楚,皇上对他的疏离并不存在半点磨炼的意思,而是真的不喜甚至是厌恶他这个长子。

那种感觉,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而是自己切身的感受。

言语可以欺人,但是自己的感受却是真实的。

“王爷的母妃已经过世,王爷和瑾王在朝上没有任何母族势力的支撑,瑾王殿下尚且有皇上的宠爱,但是王爷却一无所有。”楚祁放下手里棋子,抬眼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所以以往三王争储时,大家心里皆认为,日后储君人选必定会在翎王、宣王和庄王三人之中产生。”

可事实怎样?

皇上倒下不过数日,朝上接连发生巨变,三王死得死,入狱的入狱,仅剩下翎王一人。

“如果皇上早早把王爷纳入储君名单之中,王爷这些年大概不会活得如此安然。”

夜昊一怔,眉心缓缓皱起,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是刻意疏远本王,加之本王没有母族势力支撑,所以自然而然会被人排除在储君之外,然后本王便可以心无旁骛地打理军营,处理朝政,展示自己的能力,给自己积累人脉…”

语气微顿,他声音明显上挑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嘲弄,“所以也可以说,父皇算是在变相地保护本王?”

这番话虽一字一句皆从他口中说出,但是不管是夜昊自己,还是楚祁,其实都并不相信。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王爷都可以当做是真的。”楚祁道,“皇上的确就是在打磨并且保护王爷,他心里的下一任帝王继承人,就是你这个长子,不容任何人质疑。”

“但是满朝文武,质疑的大有人在。”夜昊道,“因为我自己都不信,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信?”

“并非要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大部分人信就可以了。”楚祁道,“瑾王定是第一个相信,镇国公也相信,丞相就算不信,在看到证据之后,也只会选择相信。”

“证据?”夜昊皱眉,“什么证据?”

楚祁淡道:“我不知道,王爷也别管那么多了,只要满朝文武有大半的人支持王爷,在太医确定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之后,王爷便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登基。”

夜昊眸心微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昭示着事态的反常。

以前从未有过任何心理准备,在他的预料之中,皇位也永远不可能是他的,但是现在——在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朝局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389章 莫要庸人自扰

暗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这一切,皇上遇刺昏迷,无法理政,他成为太后和皇后都觉得放心的摄政王人选。

然而不出几日时间,长公主府受到重挫,庄王死,宣王入狱,太后和皇后的心愿却同时落了空,他成了朝上朝臣公认的储君人选。

夜昊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高尚之人,却能做到安之若素。

权势之于他若真的无法得到,他也不会强求,但是当这一切真的莫名其妙到了自己手里,他却只觉得一切发生得太过戏剧化。

夜昊不是不清楚,长公主和夜珩能有这般下场,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一切的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巧合,就像早已计划好的一样,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切似乎就已尘埃落定。

“王爷是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猝不及防,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楚祁淡淡开口。

将棋盘上的黑子一粒粒捡起来,放回棋盒中,楚祁转头看了看周遭景致,淡淡道:“据说三十年前,当今皇上也是这般莫名其妙地登上了皇位。”

夜昊猝然抬眼,“你想说什么?”

“王爷的府上应该没有别人的眼线吧。”楚祁淡淡一笑,“三十年前我们都还没出世,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但是有一点却是真的——”

“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皇位,皇子之间暗中的勾心斗角压根不算个事儿,表面的风光掩盖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当今皇上原本也不在储君人选之中,最后他却偏偏登上了皇位,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什么隐情?”

隐情?

若说真没有隐情,谁也不会相信,但是皇子间如何阴谋暗算都不是个事儿,可一旦成功登位,掌天下生杀大权之后,关于皇帝的过往,谁还敢生出质疑?

轻言一句,都极有可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楚祁直视着夜昊眉眼,淡淡道:“所以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自己谋算,还是他人为你谋算,王爷都不必去在意太多,很多事情既然想不通,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想?”

夜昊心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三十年前?”

“并非突然,也并没有隐喻什么的意思。”楚祁道,“只是想告诉王爷,莫要庸人自扰,与其浪费时间想那些无意义的,不如多花谢心思在朝政大事上。”

夜昊微默,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亭外。

今日太阳很大,光线强烈刺眼,温度已经有了几分炎热,但是亭中却是凉爽宜人,与亭外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负手凭栏而立,夜昊眸心情绪翻涌,虽深知楚祁说的有道理,可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总让他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睿王殿下!”远处一道人影飞奔而来,转眼到了亭外,单膝跪下,“请王爷即刻进宫,宫里出事了!”

夜昊表情微沉,“出了什么事?”

第390章 刺客进御书房,目的并非单纯地杀人

伺候皇帝的喻大总管死了,御书房里一片凌乱,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地大内护卫的尸体,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夜昊和楚祁赶到时,喻成海已经没了气息,脖子上一道清晰的血痕,看得出他是被一剑封喉。

而其他的大内高手,几乎都是被一招毙命,身上并无多余的伤痕。

“简直是废物!”太后狠狠的咒骂声,带着一种几乎隐藏不住的惊惧,和歇斯底里的暴怒,“皇上养你们做什么的?啊!这么多人却连一个刺客都抓不住,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来去自如的客栈?一群没用的废物!饭桶!”

伸手指着秦让,秦太后颤巍巍地道:“你也是个废物!”

秦让低头,脸色苍白如纸。

面对着有这一地的尸体,太后脸色颓败,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皇后也是沉默不语,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本以为深宫繁华,可以一辈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然而这些日子里接二连三的剧变,却让后宫最尊贵的这两个女人,齐齐尝到了心力交瘁的滋味。

“你们赶过来的时候,刺客已经走脱了?”

听到夜昊的声音,太后倏地转头,怒声责问:“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在宫里待着?刺客都跑了你才来,有什么用?!”

秦让低头行礼,“睿王殿下。”

夜昊颔首,对太后的怒气并没有多加理会,淡道:“随本王进去御书房看看。”

“是。”

夜昊转头瞥了他一眼,重伤初愈之后,秦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而且比起受伤之前,气焰也意外地收敛了很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秦太后狠狠地闭了下眼,感觉脑子里一阵阵晕眩。

楚祁留在外面,沉默地打量着四周。

御书房外,禁卫军个个满脸沉肃,低着头不敢言语。

禁卫军严密巡逻防守的宫里,在经历过皇上被刺杀之后,居然又一次潜入了刺客,不但杀了皇帝身边倚重的喻大总管,并且折损了如此多的大内高手——

禁卫军失职至此,他们觉得无地自容,也深知这样的失误根本不可饶恕。

然而,楚祁目光微转,看向躺在御书房内地上的喻大总管。

若是连这位大总管和皇帝身边的大内高手都不是对手,那么就算禁卫军如何严密把守,甚至是提前料到刺客会来,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结果。

“刺客进的是御书房,目的应该并非单纯的杀人这么简单。”

身后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楚祁转头,看向一身黑色将军服腰间佩剑的夜翎疾步而来,“翎王殿下刚从军营赶来?”

夜翎点头,举步往御书房走去,“刺客直奔御书房,应该存着其他的目的,喻大总管和大内高手的死,只是一个巧合且必然的结果。”

御书房是朝政重地,喻大总管和大内侍卫必须保护这里,所以侍卫发现刺客,喻大总管第一时间赶来,因此妨碍了刺客的行动,所以最终被杀。

第391章 染了血的遗诏

书房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夜昊面无表情地看着,敏锐的目光在御书房里掠过,在察觉到有人进来时,缓缓转头看去,“二弟。”

夜翎颔首,“大皇兄。”

“你来得刚好。”夜昊目光微转,语气冷凝,“眼下的情况,你怎么看?”

夜翎犀利的眼睛扫过御书房的每一处,连角落也没放过,“刺客在找东西。”

在找东西?

夜昊微默,随即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刺客的确在找东西,但是御书房里重要的东西太多,如何得知在他找的是什么?”

夜翎没说话,转头之间,目光却突然凝住。

倒在御书房里间软榻上脚下的一个大内高手,整个身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左手被压在自己胸腹之间,右手横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

然而方才的刹那间,他的指尖分明是动了一下。

夜翎不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想也没想,直接直接举步走到他的身侧,屈身蹲了下来。

“翎王殿下发现了什么?”秦让见他的动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跨步走了过来,声音有些紧张。

夜昊也转头看向这里。

“还不知道。”夜翎说着,伸出手,小心谨慎地将那个大内侍卫的身体翻转了过来。

这一翻不要紧,那侍卫左手中攥着的一件东西便暴露在了眼前,让夜翎瞳孔骤缩。

秦让脸色一变,“这是…圣旨?”

“皇兄。”夜翎抿紧了唇,淡淡开口,“过来一下。”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凝重,夜昊蹙眉,转身走了过来。

“皇兄请看。”

夜昊目光微转,视线接触到大内侍卫手里攥着的东西,脸色顿时变了变。

“圣旨?”

大内高手手中攥着的,正是一份明黄色的圣旨,虽沾了血,却并不影响辨认。

夜翎道:“显然是的。”

“大…大总管…”大内侍卫奄奄一息地睁开眼,两眼无神,却努力地张嘴,试图把话表达清楚,然而一张嘴,刚说出大总管三个字,一口血就溢了出来。

夜翎连忙伸手,急速点了他心脉前几大要穴,真气顺着指间进入他的身体里,“你想说什么?”

得了真气,侍卫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大…大总管说,这遗诏,不,不能丢,那刺客…刺客要毁掉…要毁掉…”

遗诏?

夜昊、夜翎脸色齐齐一变,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凝重。

“什么遗诏?”秦太后在宫人搀扶下,一步步走了进来,已经不复往日威严的目光在大内侍卫身上掠过,刚要转头,却看见一样熟悉的东西,声音骤然一变,“那是什么?”

手中忽然一沉,夜翎转头看去,那大内侍卫说完了话,脖子一歪,已彻底断了气。

御书房里的气氛变得紧绷,就像一场雷霆暴雨来要之前的沉闷压抑。

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太后话音落下,却似乎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又变,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大内侍卫攥在手里的黄色…遗诏?

第392章 没有了皇上支撑,太后早已不复往日风光

方才他说的是,遗诏?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夜昊明白,夜翎心里也清楚。

秦太后更是再清楚不过。

然而,皇帝还没死…哪里来的遗诏?

夜翎伸手,从那双染血的手里取过那份黄色圣旨,刚要展开,却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翎王殿下最好别急着打开。”

此言一出,御书房倏地沉寂了下来。

夜翎和夜昊同时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楚祁走了进来,他的眼神沉着冷然,视线一直锁在那份圣旨上,眸心有着从未有过的肃重。

夜翎不是傻瓜,在楚祁这句话落音之际,他几乎就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遗诏是什么?

那是皇帝驾崩之后才要颁布的诏书,诏书上会写什么?

眼下储君未立,一直以来,皇上也绝口不提立储君之事,现在又在御书房里被发现留了遗诏——

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根本没打算活着的时候立储君?

自古以来,皇帝的遗诏与江山社稷密不可分,所以这份遗诏,十之八九…与立储一事有关。

然而,若真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又岂能随随便便打开?

“召集所有皇子,文武群臣,即刻到雍和宫外候旨。”夜昊当机立断地下令,语气并未有半分迟疑。

说完,他转头看向太后和皇后,“请太后下令,让后宫所有嫔妃到雍和宫面圣。”

雍和宫?

秦太后神色微凝,冷冷道:“哀家要先看看,遗诏的内容是什么。”

此言一出,夜昊、夜翎和楚祁三人齐齐转头看着她。

秦太后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也顾不及精神状态好坏,沉声命令:“睿王,哀家必须先看看皇帝的遗诏上写了什么。”

夜昊皱眉:“太后,这不合规矩。”

“哀家是太后,皇帝是哀家的儿子——”

“但是太后也只是后宫里的女人,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夜翎站起身,转头看向秦太后,“请太后不要坏了规矩。”

秦太后闻言,脸色骤变,“夜翎,你放肆!”

“翎王所言,正是遵照着皇室先祖传下的规矩,并无放肆一说。”楚祁站在一旁,表情冷漠,身姿挺直。

虽闭门两年,周身却自有一股丝毫不逊于翎王的铁血风骨。

看着太后,他冷然道:“喻大总管和大内侍卫为保护这份遗诏,命丧刺客剑下,显见这份遗诏的重要性。遗诏里写的是什么,刺客又为什么费尽心机要得到这份遗诏?我想,必须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打开,才能显示遗诏的公正与严肃,才能彰显皇上龙威。”

“楚郡王是担心哀家做什么手脚吗?”秦太后愤怒反问,“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想看看他在遗诏上写了什么,这并不触犯国法吧?”

“皇上是太后的儿子,但是皇上也同样是天下万民的主子。”楚祁眼神微垂,态度虽恭敬却半分不妥协,“还请太后莫要让睿王和翎王为难。”

秦太后脸色铁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克制住怒骂的冲动。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油然而生,这一刻,向来飞扬跋扈的秦太后太后终于隐隐意识到,没有了皇帝的支撑,自己这个太后早已不复往日风光…

第393章 喜欢你,并不是嘴上说说

天色渐渐落下黑幕,灯火通明的昭宸殿里,夜瑾和九倾在矮榻上相对而坐,面前同样摆着一副棋局。

棋盘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两人的茶水和一盘花生米。

虽是棋盘厮杀,可两人的姿态看起来却端的是无比悠闲。

“时辰差不多了。”夜瑾执黑子,目光轻垂落在棋盘上,语气透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九倾落了白子,看着已经成包围姿势的黑子大军,淡淡道:“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九倾。”夜瑾抬眼,眼底流露出一抹不满和控诉,“我喜欢你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我必须让自己有喜欢你的资格,所以你不必老是把我当成无能的孩童。”

九倾闻言,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抽。

“我并非这个意思。”她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夜瑾说着,勾唇一笑,“你是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