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闻言,真正地呆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到还有这一茬,“你说真的?”

第915章 我的人,他不敢

“真的。”九倾肯定地点头,然后将那副画卷了起来,用丝带系好,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夜瑾,“忘了问你,这个东西哪儿来的?”

“就是凌裳送来的那个贺礼里面,藏在丝绒下夹带过来的。”夜瑾道,“刚才我出去找了宸王,让他帮我查一下,那个贺礼是不是凌裳送的。”

说到这里,语气明显有些异样,“原本我是在犹豫,想等查到结果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是我没料到你今晚去了钰王府之后,回来时,心里也装了几乎相同的疑问。”

九倾闻言了然,所以他一开始才说,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她?

“宸王答应帮你查了?”

“嗯。我原本想自己去查,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找宸王比较好。”夜瑾道,“他问了我一些问题,以为我是因为度量狭小,拈酸吃醋,所以才要查凌裳,还放言警告我,说他可以让我安然立足于南族,也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下,夜瑾嘴角一抽。

死无葬身之地?

九倾默了须臾,随即淡笑:“我的人,他不敢。”

我的人…

夜瑾静了一瞬,随即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对,他不敢,纸老虎而已。”

我的人,这三个字就像是在宣告所有权,简直比任何华丽的语言更动听,夜瑾听着舒服极了,眼角眉梢都是欣悦的笑意。

纸老虎么?

九倾嘴角却抽了抽,宸王要是纸老虎,那夜瑾就只能算是一只纸折的猫。

叹了口气,她道:“关于寒钰的事情,你觉得我要不要直接去问问他,彻底弄清楚其中的因果曲折?”

夜瑾想了想,“你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我这个人,说起来其实挺无情的。”九倾淡淡道,“想要弄清楚真相,其实只是不想心里有谜团存在,然而哪怕寒钰现在真的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他跟我前世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对此生出什么感动,或者其他伤感的情绪。”

充其量也就是,弄清楚了曾经那些让她无法原谅的行为,之所以发生的原因,以及很多听不懂的言语之下,所隐藏的真相而已。

“你一点也不无情。”夜瑾道,“相反,你是这个世上感情最真最善之人。对父母敬爱,对兄弟姐妹温善,对所爱之人真挚,对身边的下人都温和可亲,你怎么会是无情之人?”

若她是无情之人,这世上还会有有情之人么?

说到这里,夜瑾忍不住拥紧了她,“只是你刚才说的是对的,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所爱之人,而就算他的记忆中有你,但是这一世,你的命定中人并非是他,那么你又怎么可能强迫自己对他有情?”

爱情是自私的,此时夜瑾无比庆幸,寒钰生来便是九倾的哥哥,不管画像下隐藏的真相是什么,也不管寒钰心里的秘密是什么,哪怕他们曾经如何感天动地,爱得如何轰轰烈烈——

这一世,他们只能是兄妹。

第916章 贤妃脸色不太好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宫里就热闹起来了。

当然,并非因着年节的气氛,而是因为温御史和一些平素与温家关系不错的朝臣,一大早就进宫求见皇上,为的当然是温绥远的事情。

皇上去了御书房跟他们谈话,而疏凰宫里,皇宫也早早就起了身,因为稍后后宫嫔妃要进疏凰宫里请安拜年。

皇后素来不喜欢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在嫔妃们来到之前,就洗漱打理好了自己的仪容,并吩咐紫兰准备好早膳,年节正日的早上,是一年之中皇后和各嫔妃唯一的一次除了宫宴挚爱,能相聚在一次用膳的机会。

不管各人心中有多少情绪想法,或者对皇后是否有不满,后宫嫔妃之间是否有嫌隙,在这样一个节日的早晨,大家都会摒弃前嫌,绝不会将任何情绪带到疏凰宫来,如亲姐妹一般热热闹闹地享受年节的欢乐气氛。

但是今年显然有些了不同。

第一个到了疏凰宫的人,是往日总是姗姗来迟的温贤妃,她今日比任何人都来得早,早到皇后尚未起身她就到了。

“温贤妃卯时不到就来了?”皇后皱眉,奇怪地道,“她来这么早做什么?”

“回娘娘,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紫兰给她梳着头发,恭敬地回道,“天还没亮的时候,贤妃娘娘就在疏凰宫外候着了,奴婢看见她的时候就奇怪地问了一句,但是贤妃什么也不说。奴婢说皇后娘娘还没起,问要不要禀报一声,她连忙说不用,等皇后起身再禀报,于是奴婢就没话了。”

顿了顿,紫兰又补充了一句:“贤妃娘娘的脸色不大好。”

脸色不大好?

皇后觉得自己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不由照了照镜子,“昨晚宫宴进行到子时才结束,各宫回去之后随意再做点什么,就寝时也该是下半夜了,今天又要早起,对于需要保养的女人们来说,睡眠不足可是大忌。”

贤妃那么早来,睡眠一定是不足的,说不定根本没睡。

紫兰闻言,嘴角抽了抽,“娘娘说的是。”

“不过贤妃脸色不好,肯定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皇后轻叹,忍不住想起了昨晚宫宴上,群臣跟皇上之间的互动。

虽然她并未过分关注,而是与嫔妃们一起观赏歌舞以及闲话家常,但她的凤座处在最高的位置,即便是不经意间转头垂眼,也能将群臣的表情行为看在眼底。

而且,昨晚温御史的儿子貌似挑战了夜瑾,只是不知结果如何,九倾离席之后就没有再回来,她也没特意差人去问,心里想着不过一场比试而已,因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眼下,皇后心里却似乎有了些底,能让温贤妃这么谦恭反常,一大早就跑来疏凰宫候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极有可能还是很严重的事情。

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让贤妃进来吧。”

“是,娘娘。”紫兰领命而去。

第917章 避重就轻

温贤妃是温御史的妹妹,温绥远的姑姑,长得花容月貌,性子素来也是温温软软的,好像柔弱的菟丝花。

但是后宫里的女人,永远别指望她是真的柔弱,即便是小无害的小白兔,也极有可能只是戴上了完美的面具而已。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温姐姐免礼了。”皇后起身离开了梳妆台,走到外间榻上坐了下来,“听紫兰说,温姐姐天没亮就来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话落,抬眼间才发现温贤妃还跪在地上,不由皱眉:“地上凉,温姐姐请起。”

温贤妃抬眼,娇美的脸上苍白羸弱,眼底噙着晶莹欲滴的雾气,泫然欲泣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开口间,声音也带着轻颤,“皇后娘娘…”

皇后一怔,随即转头看了一眼紫兰,紫兰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皇后微默,随即淡淡道:“紫兰,给贤妃看座。”

“是,娘娘。”

“皇后娘娘,臣妾…”温贤妃压抑着嗓音里的哭泣,语调显得破碎而惶恐,“臣妾…求皇后娘娘开恩救命…”

开恩救命?

这话从何说起?

皇后真的是一头雾水,不过见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伪装,皇后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深思。

“你先起来吧。”皇后道,“有什么话慢慢说,本宫能帮的会尽量帮。不能帮的,你就是把腿跪断了,本宫也没办法。”

温贤妃闻言,抽抽噎噎着站了起来,在紫兰给她端过来的椅子上,规矩地坐了下来。

紫兰见状,不由抬头朝皇后看了过去。

温贤妃素来以温婉柔弱形象示人,很擅长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为利器,很多时候的确能得到皇上更多的怜惜,但那些都是在平常相处的时候,使点小心计,皇上和皇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情趣罢了。

但真正涉及到原则问题,这样的招数对于皇上来说,自然是不管用的,皇后同为女子,当然更不可能因此就心软,什么都应下。

“贤妃说吧。”皇后淡淡一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贤妃擦了眼泪,眼眶红红的,低声道:“昨晚绥远在殿下面前挑战那个西陵皇子,两人离开宴席去了御园梅林比试,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绥远鲁莽…得罪了西陵皇子,殿下难得地动了真怒,绥远也被宸王带走,现在生死不明。”

温绥远得罪了西陵皇子?

皇后沉默地倚在榻上,听着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温贤妃擅长柔弱,自然也更擅长避重就轻,若只听她此时说的这番话,心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西陵皇子气度狭小,没有容人之量,受了委屈就让九倾出面。

而身为储君的九倾,则感情用事,以权压人,为了给自己心爱之人出气,所以命宸王给了温绥远惩罚…

可皇后了解自己的女儿,也见过西陵皇子夜瑾,更明白温贤妃的说话方式,所以听完此话之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淡淡道:“这件事,本宫还未曾听到风声。”

第918章 此时容后再议

“臣妾也是早上才得到这个消息。”温贤妃低声道,说完轻咬着下唇,“娘娘知道的,兄长…这些年在朝上战战兢兢,虽说身为御史,可从未…从未滥用私权,对皇上忠心耿耿。臣妾身在后宫这么多年,也从未…从未做出过腌臜事儿…”

皇后不语,心里也知她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温御史的确算得上尽忠职守,不管是在朝为官的官风。还是私下里的行为作风,都无人能挑出什么毛病。

而温贤妃,虽然偶尔使点小心机,对着不喜之人说话也喜欢绵里藏针,但也只是一些小心机而已,大错基本没犯过。

当然不止是她,事实上,自从九倾被立为储君之后,后宫里往常的勾心斗角基本上就销声匿迹了,就算有些小波澜,也都微不足道。

所以这些年,后宫里少有嫔妃因为犯了错而被废,四妃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各自相安无事。

皇后有些恍惚,二十多年,过得好快呢…

想起昨日午宴时夜瑾所言的东幽覆灭,改朝换代的事情,她心里不由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忍不住想,或许她应该找夜瑾过来问问。

“…而且兄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绥远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也活不成了…”温贤妃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起身又跪在了地上,“娘娘去殿下面前说个情,原谅绥远一次,成么?”

皇后眸光微转,看着跪在地上惶恐惊痛的温贤妃,心里轻叹,倒是看出她的焦急并非伪装,只是…

“此事本宫会去了解,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道,“但是本宫相信倾儿不会是感情用事的人,如果温绥远只是简单地得罪了西陵皇子,应该不至于丢掉性命,你放心便是。”

若九倾对温绥远起了杀心,那么一定是温绥远自己做了作死的事情。

不过…

皇后眉心蹙了蹙,温家那个孩子看着也挺稳重的,当初皇上对他可是赞不绝口。昨晚一场比试,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惹怒了九倾?

温贤妃还想再说什么,紫兰躬身道:“娘娘,各宫娘娘已至,都在外面候着了,要让她们现在进来吗?”

“嗯,让她们进来吧。”皇后点头,转头看向温贤妃,“你先起来,此事容后再议。”

温贤妃心里惶惶着急,闻言却也只能站起身,抹干了泪,压下心头焦躁恐惧,强自镇定地站在一旁。

以苏贵妃为首的众嫔妃很快走了进来,看见温贤妃也在,明显都有些讶异。

“贤妃妹妹这么早就来了?”

温贤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贵妃目光在她面上逗留了一圈,奇怪于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以及她眼底的忧虑,心里微沉,眸心闪过一道异样的情绪,却什么也没再说,领着一众嫔妃,恭敬地朝皇后行礼问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年节快乐,吉祥安康,事事顺心…”

第919章 世家贵子的教养,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此时的御书房里,温御史也同样因为儿子的事情而几乎一夜白头。

不过相较于温贤妃的哀哀求情,温御史却只是一个劲地认罪,“老臣教子无方,致使那个逆子做下离开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老臣愧对皇上,愧对温家列祖列宗,愧对社稷百姓啊!老臣该死,皇上请治老臣的罪吧…”

皇上坐在龙椅上,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沉沉地叹气。

…真是个多事之秋。

一年一次的年节,本该是个热闹欢庆的日子,可最近的事情却是一桩接着一桩发生,从半个月前到现在,他的心情就没舒畅过。

“皇上,老臣知罪啊!”

“温卿。”轩辕重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温绥远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以前看着他做事沉稳有度,知进退守本分,曾经真的是觉得他堪当大任,可西陵皇子才来了刚刚半个月,就让他沉不住气,原形毕露了?世家贵族子弟的教养,是不是真的就如此不堪一击?”

“老臣知罪!老臣教子无方…”

“你的确是教子无方。”轩辕重冷冷道,“为官清廉严瑾,行事作风铁面公正,朕从来不否认温阁老的政绩。可是阁老,权贵世家的下一代都是南族未来的栋梁支柱啊,九倾即位之后,这些孩子们都要揽大任的,教导无力,品行不足,以后让朕怎么放心?让九倾如何信任重用他们?”

温御史脸色颓废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眼底尽是苍凉。

“臣…臣知罪。”他缓缓开口,压抑着心里的悲痛,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凄凉,“臣不敢求皇上恕了那逆子,只求皇上…”

“如今求朕什么也没用了。”轩辕重道,“这件事的内情朕虽然已经清楚,但是不会在朝堂上公之于众,算是保了温卿颜面。但是温绥远的事情朕不能干涉,他的行为九倾知道,宸王几个知道,包括苏幕臣和湛祺也都知道了,但说回来,也就他们这些人知道而已。”

端起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口,轩辕重心里的冷怒失望也只有自己明白,“除了陷害社稷西陵皇子,他利用府中侍女控制那个江湖杀手的事情,也委实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堂堂一个权贵世家的嫡子,前途无量,他为什么要跟杀手有所牵扯?!胥王已经领命彻查此事,温卿,如果温绥远涉嫌图谋不轨,那么朕就算想赦免他,也是不可能。”

温御史跪在地上,满脸悔恨颓然之色,“老臣…老臣明白…”

轩辕重靠在椅背上,脸色难看至极,语气越发沉冷:“若是按重了说,就他现下的行为已足以牵连温府三族,但是温卿这些年也实属不易,朕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之所以不公之于众,也是不希望此事闹大,以至于最终难以收场,温卿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温御史低着头,声音悲戚:“臣明白,谢皇上…宽恩。”

第920章 命定的劫难,究竟来自于谁?

他明白,因为事情一旦闹得人尽皆知,温绥远的行为便是欺君罔上,不但他自己死罪难免,温府上下也同样难以幸免,那么就算皇上想保,也没有理由保下。

温御史此时真的是心力憔悴。

昨晚宫宴上还极力反对西陵皇子成为帝君一事,转眼他的儿子就做了那些下作的事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无颜面对皇上。

那些为逆子求情的话,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温卿先回去吧。”轩辕重道,“不管温绥远最后该死该活,在结果没有查清之前,他会先在牢里住几天。温卿若想见他一面,只要九倾同意,朕就没意见。”

温御史闻言,心里顿时一片苍白绝望。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件事他不会插手过问,全权由九公主殿下做主。

可温御史心里明白,西陵皇子是九公主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眼下正是感情正浓的时候,自己儿子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九公主心头震怒,只怕恨不得立即杀了绥远,又怎么可能开恩宽赦?

温御史凄然,却明白多说无益,皇上此时心里也同样是震怒的,他能暂时将此事瞒下,没有立即公之于众,给温家留下最后一线存活的希望,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怕就怕,温绥远利用江湖杀手,控制并且积攒江湖势力,背后有着更多触犯律法的事情,如果所查属实,最后只怕…皇上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老臣…告退。”叩首跪安之后,温御史慢慢站了起来,身体佝偻,弓着身子退出了御书房。

走到外面,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可他此时只是觉得寒冷。

传承了百年的显赫荣华和富贵家世看起来固若金汤,风光无限,可真要破灭…其实不过朝夕之间。

守在外面的朝臣们见他走了出来,急急朝他看去,并走了过来,“御史大人,皇上怎么说?”

“绥远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温公子只是意气用事,做了些冲动的事情,因而得罪了西陵皇子,殿下一时震怒也没什么,皇上在殿下面前软言两句,殿下应该很快就消了气的。”

“是啊,大人也别太担心了…”

温御史什么也没说,满脸疲惫苍白,无力地朝众人摆摆手,什么也不想说,也示意众人别再问了,径自举步朝宫外走去。

御书房里,轩辕重沉默地靠在龙椅上,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昨夜大祭司的话语,“皇上,南族若有一场劫难,必来自于殿下身边最亲近之人。微臣以为,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不但崎岖难行,更命中注定必伴随着孤独和寂寥,殿下身为女子,难道就该例外?”

不该例外么?

九倾是神灵选择的储君,她天赋异禀,是南族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她的身边,难道就不能有一个真心相爱之人相守一生?

可命定的劫难,到底来自于谁?

九倾身边最亲近的人…曾经是寒钰,现在是那个西陵皇子,那么这场劫难究竟是已经发生过了,还是尚在预知之中?

第921章 他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往年的年节早上,九倾也会去疏凰宫陪着自己母后和后宫嫔妃一起用早膳,但今年因为有夜瑾在,她便留在了凤寰宫,早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夜瑾对于这样安静的用膳氛围很是喜欢,也时时刻刻享受着二人的独处。

可昨晚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已经注定,他们的早膳不可能当安静太长时间。

“温贤妃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到了疏凰宫,一直等到皇后娘娘起身,之后进去跟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后宫其他嫔妃就到了。”

紫陌在旁禀报着宫里的动向,说完又道:“温御史和一些朝臣一早求见了皇上,皇上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温御史,其他大人都留在外面等着。温御史从御书房出来之后,神情很是苍白颓然,像是一夜之间来了几十岁。”

夜瑾低头喝粥,姿容从容优雅,纵然紫陌正在禀报的事情几乎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他也完全事不关己一般,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九倾蹙眉,淡淡道:“待会儿去跟宸王说一声,如果温御史想见他的儿子,可以让他见一面。”

“是。”

九倾话音刚落,玄七走进来禀报:“殿下,苏公子求见。”

苏公子,指的自然是苏幕臣。

夜瑾眉心微皱,抬眼看向九倾:“他昨夜就来了一趟,就是你去钰王府之后。”

九倾微默,随即淡淡道:“让他去御景阁候着。”

“是。”玄七领命,很快便转身离开。

“他不会是来替温绥远求情的吧?”夜瑾轻嗤了一声,声音显得淡漠,“四大皇夫本该绑在一条船上,少了其中一个,不但少了一条手臂,也会让其他三人的心思为之动摇,以后想要逐个击破,就会越来越容易,所以苏幕臣大概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温绥远真的被治罪的。”

“他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九倾淡道,说完漫不经心地瞥了夜瑾一眼,“不过你倒是多心了,我觉得他不是来帮温绥远求情的。”

夜瑾眉梢轻挑:“何以见得?”

“稍后不就知道了。”九倾说完,嘴角淡勾,“虽然你的心术学得不错,但是也不必随时随地拿出来卖弄。”

紫陌听着,瞬间噗嗤一笑。

“卖弄?”夜瑾嘴角一抽,不满地道,“我哪是卖弄了?按照正常的思路来说,他本来就该有这样的想法。外敌强大时,四人联手抵御外敌入侵,等消灭了对手,再关起门来内斗,所以四位皇夫本就应该齐心协力对付我,难道不对?”

九倾道:“如果他们当真联手起来对付你,你这些日子还能过得如此安然?”

夜瑾挑眉:“安然?”

他昨晚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还安然?

“当然。”九倾淡笑,“除了初入宫的那一次,和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外,你过得的确算得上安然了,至少没出门就遇上暗杀,也没有谁随时随地过来给你下马威,难道还不知足?”

夜瑾嘴角一抽,“我倒是觉得他们可以随时来给我一点下马威,暗杀什么的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比起那些龌龊陷害的手段,至少要磊落得多。”

第922章 白首为新,揭盖如故

九倾拭净了嘴角,淡淡道:“苏家、温家、湛家和风家,都是南族贵胄,也是朝廷重臣,好歹也要给我留几个年轻有为的臣子。若是全灭了,你做好了一个人包揽内阁和六部的打算?”

夜瑾闻言,瞬间沉默了下来。

说的好像也是,男人毕竟不是女子,后宫女子如何勾心斗角,哪怕每天都有人在阴谋算计下消失于后宫,对朝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苏、湛、温、风四大家族却不一样。

皇夫之位被废,他们还可以成为帝王的肱骨之臣,若是连命都没了,难不成九倾登基之后,要一个人治理天下?

就算要选拔人才,也是需要时间和资历,不是谁都能一入朝就领要职的。

“九倾,你现在已经掌权理政了,为什么不早早地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心腹臣子?”夜瑾皱眉想了想,“可以先举办一些选拔人才的文武考核,从中筛选忠心可用且由才学的年轻人,先给他们足够的历练,以后才能担当大任。”

顿了顿,他道:“传承百年的权贵家族虽然是一个皇朝的基石,但荣耀显赫时日长了,他们也会生出一种想当然的优越感,谦卑和忠诚也并非就是永不褪色的。”

九倾默默地听他说完,单手托腮,安静地看着他良久,眸心笑意融融。

夜瑾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见她笑得挺开心,以为自己说对了,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我一点浅见而已…”

一点浅见?

“你不觉得这些话很熟悉?”九倾漫不经心地道,“我记得以前在西陵时,我好像跟你说过同样的话,现在你倒是学得煞有其事。”

夜瑾嘴角一抽。

紫陌忍不住闷笑出声,“这是不是足以证明,瑾王是把殿下说过的话都记在脑子里了,不敢或忘一句?”

夜瑾立即点头:“对的对的,因为你说过这话,所以这个道理就在我的脑子里印下了,而且我这是这是活学活用。”

紫陌抿着嘴笑得开怀。

她以前一直觉得夜瑾配不上九倾,身份地位都配不上,可现在看到他们相处的模式,好像也只有夜瑾能让她家殿下真正的感到放松,并时刻保持愉悦的心情。

那些皇夫们在殿下面前从来谨守礼仪,恪守上下尊卑,心里想的从不是殿下是否会开心,而且总是保持小心翼翼的恭敬,以及迎合殿下的喜好。

而九倾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只是把他们当成臣子,无法生出一点男女之间的情愫,这样的相处模式,就是以后九倾登基将他们都立为皇夫,他们也还是把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而不是打心底里把九倾当成一个需要呵护和宠爱的女子。

他们也不可能如夜瑾这般,把依赖、任性,甚至是偶尔的无赖都表现得理所当然。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情到深处,也正是人们常说的,白首为新,揭盖如旧。

两人用完了早膳,九倾移驾御景阁,让夜瑾回去休息。

第923章 瑾王,皇上要见你

“这一夜没睡,你先回去补个觉,我自己去书房。”九倾淡道,“苏幕臣要跟我说什么,我心里已经有数,你就别去了,半个时辰后我来陪你。”

夜瑾当然点头,不过,“今天不用去请安拜年?”

“不去就算了吧。”九倾道,“个个心事重重的,父皇母后大概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夜瑾闻言,无声地点头。

皇后和后宫嫔妃齐聚疏凰宫,自己一个男子去了定然是不合适,而皇上因为温绥远的事情,此时心情显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九倾去了书房,夜瑾回了临华殿,一夜未眠,此时他却并无多少睡意,一个人倚在榻上看书,可看了一会儿却频频走神,压根看不进去,索性将书放在了一旁,闭目沉思。

夜瑾心里开始生出些许质疑,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虽然是温绥远主动挑衅并陷害他,他予以正常的反击,这并没有什么过错。可眼下是年节,本该是热闹欢庆的节日,宫里却闹出了这么一出,可想而知,皇上和皇后,以及所有知道了此事的文武百官们,情绪大概都好不起来。

就算所有人都明白其中谁对谁错,可他造成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他,现下还只是一个外来者,朝臣们本来对他就抱有敌意,这样一来,他在南族那些人心里,只怕已经被归为祸害之流了吧。

可后悔么?

抬手揉了揉眉心,夜瑾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肯定是不后悔的,也不能后悔。

如果被人欺到头上却不反击,且不说根本不符合他的性子,在这个尊重强者的南族,他越是忍耐,以后就越会步步维艰。

“主子。”无寂走了进来,看着倚在榻上的夜瑾,“那个玄三说,南族的皇上要见你。”

夜瑾睁开眼,九倾的父皇要见他?

没有多想,夜瑾直接从榻上起身,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便举步往外走去。

“主子。”无寂眉心微蹙,有些担忧地道,“皇上不会为难您吧?”

为难?

夜瑾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九倾的父皇对他还算挺满意,夜瑾能感觉得出来,而且他们对于他和九倾的感情已经算是默许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为难他?

难道就因为温绥远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显然还不至于,夜瑾也并没有这样的担忧。

走出林临华殿,玄三正静候在外面,见到夜瑾出来,淡淡道:“瑾王,皇上让你去见他。”

“嗯。”夜瑾点头,“皇上现在在哪儿?”

“你跟我走吧。”玄三道,“我带你去。”

夜瑾无异议,与玄三一道离开了凤寰宫。

皇上已经离开了御书房,此时正待在勤政殿,玄三把夜瑾带到勤政殿外面之后,候在殿外的总管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夜瑾道:“瑾王自己进去吧,皇上说不用通传了。”

夜瑾闻言,心里蓦地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情绪,却并没有犹豫,朝玄三点头之后,便推门而入。

第924章 南族至宝,七字咒